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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召淮微仰着头,感受柔软的帕子裹着温热的热气从脖颈擦过,那轻飘飘能捅死刺客的手在自己命门盘桓,他竟罕见没有生出要被杀的惊惧。

姬恂好像没生气。

楚召淮轻轻松了口气,那点本能的害怕也没了。

姬恂耐心得很,帕子换了好几次水,察觉到水已凉了又让赵伯送来热水。

楚召淮安安静静坐在那,悄摸摸盯着姬恂的脸看。

他从来没认真打量过姬恂——主要是不敢,如今不知哪来的胆子和底气,歪着头看个不停。

除去周身那股让人退避三舍的煞气,姬恂长相英俊,神清骨秀,因眉峰压得极低,眉眼才显出骇人的冷厉阴鸷。

玄色宽袍松松垮垮裹在精壮躯体上,宽肩窄腰,胸口至腰腹大剌剌裸露,离得近时那股独属他的侵略感混合着勾人的男色扑面而来。

楚召淮歪头注视姬恂腰腹紧致的线条,又羡慕又可惜。

可惜腰再有力也没什么用处。

正想着,胸口微微一热。

楚召淮如梦初醒,后知后觉意识到姬恂已将他的衣袍拽了下来,正垂着眼从锁骨往下擦拭。

楚召淮身体一僵,好一会才缓缓放松。

姬恂喉中传来低沉的笑意,故意撩人似的,柔声问:“瞧什么呢?”

楚召淮被他笑得耳尖一红,赶紧将眼神收回来,不敢再看了:“没有呢。”

姬恂注视楚召淮的脸,笑意愈深。

眼神几乎都要粘上去撕都撕不下来了,倒是挺会口是心非。

姬恂勉强算个正人君子,拿着帕子目不斜视地帮楚召淮的手臂、胸口擦拭好。

楚召淮终于觉得舒服了些,视线注视姬恂握着他的脚踝擦拭小腿,心不知为何又提起来了。

擦、擦这么仔细,不会还要擦大腿吧?

擦完大腿,那岂不是……

楚召淮胡思乱想,吓得小腿不受控制哆嗦着一蹬。

姬恂动作极快,一把伸手将脚踝扣住:“怎么?凉?”

楚召淮脸都红了,拚命摇头:“不是。”

姬恂看他脸红成这样,眉梢轻挑,刚想开口逗他,就听门外赵伯道:“王爷,白院使来给王妃请脉了。”

姬恂似乎轻啧了声,随手将帕子扔在已半冷的水中:“好受些了?”

楚召淮如蒙大赦,飞快点头将赤裸的腿往被子里一塞,胡乱道:“好多了,谢谢王爷,王爷谢谢。”

姬恂起身擦了擦手,余光扫到西洋钟旁边的小麒麟,忽然问:“王妃还要将木雕收回柜中吗?”

楚召淮呆了呆,搅着手陷入两难。

脑海混战许久,他才终于小声道:“不了,就在那放着吧。”

姬恂背对着他,瞧不出什么情绪,可楚召淮却莫名觉得他似乎轻而缓地吐了口气,正要细看,王爷已持着鸠首杖,优哉游哉走出内室。

楚召淮并未多想,撑着手坐稳,等着院使来为他诊脉。

院使?

是太医院的吗?

只是发个烧,一副药的事,姬恂竟请了太医来吗?

楚召淮还在想这白院使是何人,就见来请脉的太医一身白衣撩着珠帘快步而来,前方为他引路的赵伯险些没跟上。

抬头一看,楚召淮倏地愣住。

竟是白鹤知?

这时他才迷迷糊糊记起来,舅舅的职位似乎就是太医院院使。

白鹤知衝进内室,一边走来一边视线像是刀子似的在楚召淮身上上上下下扫视。

脸色比白日要好了许多,衣衫凌乱单薄,一旁还放着擦身的水盆。

骤然想起方才姬恂用那条瘸腿溜达着走出去,还彬彬有礼喊他“舅舅”,白鹤知脸都绿了。

混帐!

白鹤知几步走至床边坐下,面无表情摸向楚召淮的脸。

楚召淮眼睛都亮起来了,清了清嗓子,温声道:“舅舅来了……唔?舅舅?”

白鹤知并没说话,神色罕见的冷漠,一会摸楚召淮的脖子,一会探脉,一会又解他的衣裳看腰腹和后背,忙得不得了。

楚召淮茫然地任由他看:“舅舅,怎么了吗?”

在找什么呢?

白鹤知确信楚召淮身上并没有被粗暴打出来的伤痕,悄无声息松了口气,道:“哪里难受?晚上的药喝了吗?”

楚召淮一一回答:“只是有些虚乏无力,药还没喝。”

白鹤知又沉着脸给他探脉。

楚召淮小心翼翼看他,总觉得他舅舅脾气似乎比之前暴躁许多。

白鹤知把完脉,确定楚召淮身子不那么虚,收回手环顾空荡荡的四周,突然低声道:“我会想办法救你离开王府。”

楚召淮一愣:“啊?”

“姬恂心思深不可测,你留在王府只有被拿捏欺辱的份。”白鹤知压低声音飞快道,“我刚从宫中回来,听闻今日他衝进兵马司,当着三殿下的面将一犯人砍了,血流成河,三殿下直接被吓病了。”

白鹤知声音压得极轻,像是在讲鬼故事,气氛渗人得要命。

楚召淮听得下意识屏住呼吸,小声说:“为什么呀?”

“自然是他目中无人,不将朝廷法度放在眼里。”白鹤知冷冷道,“就算是江洋大盗,刑赦自有刑部定,哪里轮得到他越俎代庖?”

楚召淮抓着被子的手一紧:“江洋……大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