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月落双枝 鹭清 1635 字 2个月前

临走前,他思忖一息,对卜幼莹温声道:“莹儿啊,我是上了年纪的人,在这里守不得了,但又担心墨儿的伤势,你可否替我在这里守一会儿,待御医诊断完再行离开?”

“是,莹儿会看顾好太子的。”她屈身福礼,随后目送着萧帝离开。

御医诊断得很快,不过一炷香时间便走了出来,说是太子的伤口并无大碍,已经处理过了,之后注意静养即可。

送走御医后,卜幼莹便进了内室。

萧祁墨正靠坐在床头,玉面破了唇角和眉弓,颧骨处也有些淤青,加上他本就带伤,此时便显得越发破碎了。

她坐在床边,看着好好一张面容变成这样,心里难免有一丝难受。

更何况,还是她让萧祁颂来东宫的。

若不是自己非让他来道歉,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许是看出她的情绪,萧祁墨牵了牵唇角:“阿莹,不要多想。寻常人家孩子多也难免发生口角,这很正常,过些日子便好了。”

说到口角,卜幼莹仍是不解。

她身子前倾,双手撑着床沿,凑近了些轻声问道:“祁墨哥哥,你们到底是为何打起来的呀?你一向是最温和的人,祁颂平日里虽脾气不好,可也从未发过这么大的火。况且,你们平常感情不是很好吗?”

他闻言弯了弯唇:“一向温和的人,也不会一直温和。感情一直很好,也总有不好的时候。”

“那你的意思是,祁颂他惹你生气啦?是因为白日里他误会你的事吗?”

她当时知道萧祁墨是生气了的,可他的脾性最是宽厚,只要祁颂去道个歉认个错,他定是会原谅的。

可未曾想,他竟十分介意此事,以至于跟祁颂吵几句又打了起来。

萧祁墨倒是没否认,只柔声道:“我与他是亲兄弟,也正因此,遭了误会才不免寒心。今日他来找我,问我是否喜欢你”

卜幼莹一愣,忙追问:“你如何答的?”

他笑了笑:“他明明是来道歉,却依旧疑心于我,我一时生气,便语焉不详的答了他。”

那怪不得了。

她再清楚不过,萧祁颂一碰到自己的事情就容易失去理智,不过

卜幼莹倏地轻笑出声:“真是没想到,祁墨哥哥竟然还有故意气人的一面,我可从未见过。”

他也跟着笑了,眼神柔和地看着她,声音轻缓:“你没见过的,还有很多。”

不知为何,望着这双眼睛,她竟有些想躲闪。

于是不加思考的便垂下了眸,道:“祁墨哥哥无事便好,闹了这么会儿,天都要亮了,赶紧歇下吧。”

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

可忽地,一只微凉的手拉住了她。

萧祁墨抬眸望着。

许是脸上有伤映衬,显得他格外憔悴,连眸底也似乎染上了几分恳求。

“阿莹,能留下来陪陪我吗?”

卜幼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鬼使神差的便留了下来。

许是内心愧疚作祟吧。

萧祁墨说自己这两日总睡不安稳,她的香囊也不管用,于是请她拿一本心经过来,坐在床边念给他听。

起初她念得还有些磕巴,多念了几遍才熟练。

只是熟练之后再念着念着,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皮子一直往下坠着。

好困……

折腾了一整日,又在睡梦中被叫醒,现下自然困得能倒头就睡。

果然,不出片刻,念经的声音便逐渐小如蚊蝇,直到彻底消失的刹那,她的头也随之倒了下去。

一只大掌及时接住了她的头。

萧祁墨坐起身,左臂稳稳托住那颗小脑袋,哪里有半点受伤之人脆弱的模样。

他缓慢将她上身放倒,然后轻手轻脚起身下床,又动作轻柔地将她下半身也放了上去,最后给她盖好被褥,换自己坐在了床边。

卜幼莹睡得极沉,想来当真是累坏了。

她丝毫不知,一道黏腻的视线正落在她脸上,从她微颤的羽睫一路向下,越过白嫩的脸颊,直至那双殷红的唇瓣。

他停留了良久。

最终只伸出手,缓缓拂去她额角凌乱的发丝。

只是正要收回手时,视线倏忽转移至她的脖颈。准确的说,是被衣裳领口盖住的地方。

那里露出来一点蚊子大小的红色痕迹。

萧祁墨不是傻子,不用拉下衣领便知,那下面藏着的是什么。

他眸底晦暗,原本黏腻缱绻的眼神,转瞬之间袭来铺天盖地的寒意。

无人知晓,此刻他望着眼前不加防备的心上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半晌,只见他缓缓俯身,将少女的衣领略微下拉。

一双微凉的唇瓣覆了上去。

累了一整日,卜幼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对此根本毫无察觉。只在他起身离开时,抬手挠了下脖颈。

看着颜色略微深了一点的痕迹,萧祁墨眼底的寒意才终于消散了些。他整理好她的衣领,然后哄孩子似的,伸手在被褥上轻轻拍打着。

“好梦。”他弯唇。

继续轻声吐字:“我的阿莹。”

……

翌日。

日上三竿,太阳已至苍穹之顶时,卜幼莹终于醒了。

她一觉无梦,睡得极为舒适,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好好伸了个懒腰。

只是手碰着床帘时,却忽然愣住了。

等等,这好像……不是自己的床。

她猛然睁大双眼,坐起身望了一圈屋内的陈设,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夜念着念着心经便睡着了。

也就是说,这是祁墨哥哥的床!

完了完了,若是传出去必定惹人误会!

且万一让祁颂知道此事,她与他之间会如何不说,他肯定又会同祁墨哥哥打一架。

卜幼莹立即起身下床,穿好鞋子便要往外跑,只是人刚到门口,房门倏然从外面被打开了。

萧祁墨端着几叠膳食和米饭走了进来。

“你醒啦。”他径直走到圆桌前,将饭菜摆好,“现下已是午时,我想着你也该醒了,便端了些你爱吃的过来。”

在男人房里留宿了一夜,她自然是不好意思的,更何况睡的还是他的床。

因而此刻见了他,卜幼莹倒有些羞赧起来。

她避开眼神,道:“不用了。我,我还是回菀乐阁吧,让人撞见我留宿在东宫,难免惹些闲言碎语出来。”

“无妨。昨夜我已屏退了东宫上下人等,没人会知道你在此过夜,菀乐阁那边也是如此。”

她恍然,难怪祁墨哥哥会亲自送膳食过来。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不好继续留在这里了。东宫长时间无人侍奉太容易惹人生疑,更何况还有菀乐阁一起,还是趁早回去为好。

想罢,她寻了个理由又道:“我和衣睡了一夜,实在不太舒服。又没洗漱,不好直接用膳。我还是先回去了,就不打扰祁墨哥哥了。”

说完,不给他回应的机会,匆忙福了个礼便转身从大门跑了。

看着那道慌慌张张的背影,萧祁墨并不失落,反倒唇边蕴起了笑意。

会躲他,这是好事。

-

回到菀乐阁,卜幼莹匆匆洗漱了一番,换了身衣服后便赶去了重明宫。

昨夜萧祁颂走之前,用口型对自己说让她今日来找他。虽然陛下将他软禁了起来,但只说不让他出去,却没说不让旁人进来。

因此当她到达重明宫时,负责看守的禁卫还是让她进去了。

此时萧祁颂正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一只手臂枕着后脑勺,另一只手则把玩着一颗小藤球,往上一丢,又落回手中,如此反复。

直到听见开门声,他倏然坐起,出声询问:“谁?”

见门边探出半颗熟悉的脑袋,警惕的眉眼顿时暖化成水,立即下床迎了上去。

“你怎么才来啊,我从早上都等到现在了。”他抱臂站在她面前,微微撅唇,眼神委屈又略有不满。

卜幼莹只犹豫了一瞬,便下意识掩去了在东宫留宿的事,回道:“昨夜闹得那么晚,我自然会起得迟些嘛。”

“闹?”他一听此话便不乐意了,眼里不满越发浓重,“你为何还觉得我在闹?我没有闹,你知不知道哥哥他昨夜同我说了什么?”

卜幼莹当然知道。

只是她没说,绕过他去落了座,又饮了一口茶,这才顺着他问道:“说了什么呀?”

萧祁颂几乎想立刻就说出口。不过睡了一夜,他还是恢复了些理智的。

于是走去门口看了一眼,将房门关得紧紧的,又检查了一遍窗外,之后才回到她身旁坐下。

他身子前倾,凑过去小声道:“他昨夜同我说,说他喜欢你。”

原以为阿莹听了这话,定是比自己还吃惊。

可未想,她只是淡淡“哦”了一声,随后反问他:“可是他亲口说的‘喜欢’二字?”

萧祁颂一愣:“那那倒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