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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了之前的怒气冲天。

“你也不用哭闹委屈,内宅的事,你们只管争去,我只看你们谁起了歪心思,敢对自己人下手,便是犯了我的大忌。丁芷兰的死,一定有内因,那丫头不过是个替罪羊,真正的背后黑手,我也一定会彻查出来。不是你做的,便不是你做的;若是你做的,逃也逃不了”

“我苏北岳眼里揉不得沙子,你好自为之”

扶摇贴在窗外听着,苏北岳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摔门出去了。

林春乔却仍然待在屋里头。

扶摇听了一会儿,不确定林春乔是走了还是没走,也不敢在窗外多待,悄悄儿地也溜走了。

这会儿正是大中午,日头毒着,蝉鸣烦躁。

她一味地找树荫处走,路过花园子的时候,却听见了隐约的男女争执声。

停住脚步,仔细听了听,辨认出方位,也从声音里判断出了争执的人的身份,不由暗道一声晦气。

原来竟是慕扬和雪华。

两人就在离她不远的树丛里,似乎是推推搡搡,将树枝摩擦地哗啦作响。

扶摇四下一望,左前方有块假山,她走到后面,正好能够看见慕扬和雪华的侧影,也能听见他们争执的内容。

慕扬正作势要去抱雪华,却被雪华一把推开。

“你还假惺惺做什么,不是马上就要走么,你走呀你走呀”

雪华推着慕扬的胳膊。

慕扬反手将她抓住,又握着她的腰拉进自己怀里。

“真是狠心,巴不得我走是吧。”

他声音里没什么怒意,却是调笑居多。

雪华仰起头,眼睛红红的,道:“谁狠心了,明明是你要走,若不是我今儿去你屋子里,见到你的小厮收拾东西,还不定什么时候知道呢。你说,你瞒着我又是什么意思?”

扶摇在假山后听得又是一惊。

慕扬要走?走去哪?

“谁说我瞒着你了,不过是家里来信突然,我也是昨儿才刚刚知道。今天也不过是处理一些旧物,并不是收拾行李。我要走,怎么可能不告诉你。”

他一边哄着,一边握住了雪华的肩头摩挲着。

雪华似乎就心软了,不再反抗,只是仍旧用双手抵着他的胸膛,不肯让他抱进怀里去。

“你走了,我怎么办?”她斜挑着眼角看他,轻轻地用牙齿咬着嘴唇。

慕扬亲昵地摸着她的脸颊道:“我走了,你不是又能跟那些朋友们胡天胡地,听说你从前,对那云家大公子倒是上心。”

雪华恼怒地锤了他一下,道:“说这话就是你没良心,我什么都依着你了,你还欺负我”

她捏着两个拳头,噼里啪啦地捶着他的胸口。

扶摇看的一阵矫情,扭过头去吐了一口浊气。

慕扬抓住了雪华的两个拳头道:“别闹,我可没几天好待了,你还不叫好好瞧瞧你。”

雪华一听,心情又不好了,气苦道:“有什么好瞧的,等你回了嘉临城,有的是美貌佳人给你这靖国侯府二公子瞧”

她又撒娇起来,慕扬便软语哄着。

扶摇只觉腻歪。

雪华傲娇了一阵,还是没听慕扬说出她最希望听到的那句话,便终于忍不住道:“你回了嘉临城,是不是就会忘了我呢?”

“怎么会。”

“那你什么时候来提亲?”

她由不得慕扬敷衍,追问了起来。

慕扬笑道:“就这么想嫁给我?”

雪华打他一下道:“都叫你欺负去了,我还能嫁给谁”

慕扬便又哄着她,两人越搂越紧,竟是嘴挨嘴地亲热起来。

扶摇见没法再偷听,忙低着头轻手轻脚地避开了。

刚才慕扬说是家里来信要他回去,那么慕容会不会也要回去呢?这样大的事情,慕容竟也没有跟她说。

扶摇一面走着一面心里便不是滋味,连自己走到大日头底下都没察觉。

雪华跟慕扬的腻歪,固然她不想理会,但事实上,她跟慕容不也是同样的关系。

如果慕容真的要走,却不跟她说,那么她在他心里又是什么地位?

神思有些恍惚的扶摇,走着走着,竟没察觉前面站着一个人,一头便撞了上去。

对方发出一声闷哼,手却已经及时地扶住了她的两只胳膊。

“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扶摇抬起头,才发现有些人真是不经念叨。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她是心直口快的人,心里藏不住事儿,劈头便问了。

慕容愣了一下,道:“你是指什么?”

“你跟慕扬,是不是要回嘉临城了?”

扶摇看着他的眼睛。

慕容眼中先是露出一丝诧异,很快便又释然。

“是慕扬跟你说的?”

扶摇摇头:“我无意中听见了他跟雪华的谈话。”

她咬着下唇,躲开了他的眼神。

慕容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道:“太阳毒,咱们去阴凉处说话。”

扶摇乖乖地让他拉着,两人走到一处亭子里。

“不错,我是要回嘉临城了,父亲来了信,府里有事,要我们兄弟回去商议。”慕容跟扶摇说了实话。

扶摇问道:“什么时候走?”

“三天后。”

“这么快?”

她终于忍不住露出了惊讶。

“我爹知道了么?”

慕容点头。

扶摇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道:“在你走之前,可不可以为我做最后一件事?”

正文 116、离别

116、离别

丁芷兰的灵堂设了三天,到了第四天上,便出了殡。

墓地在城郊,未出世便已死亡的小公子,也跟她合葬了。

扶摇陪着青宁在坟前哭了一场,苏北岳又在墓前黯然地洒了一杯酒水。

他身边四个女人,宋梨花苦守山村等他十五年,林春乔、上官静、丁芷兰也都是在他未发迹的时候就跟了他,十几年来跟着他经过了风风雨雨。林春乔管着内宅,虽不免作威作福,但各种辛苦也是实情,更因为当初的意外而没了生育能力;上官静也是同样,因流产而伤了身子,同样不能再剩余;如今,丁芷兰正值壮年,又因为流产而去了。

他半生征战,军功显赫,白手起家打下了将军府这份家业,可谓大盛国新兴贵族,偏偏膝下只有三个女儿,没有一个儿子,这也就成了他最大的心病。

如今,妻妾四人,死了一个,又有两个没了指望,唯一剩下的宋梨花,也已经三十多岁,到桐城这么半年,也全无动静。难道说,他杀戮太多,折了福泽,老天爷要以无嗣来惩罚他?

先后的希望破灭,让这个硬汉子也生出了对命运的怀疑和失望。

而丁芷兰下葬之后,青宁就按照林春乔的安排,搬出了听涛阁,住进了云霞阁。

满心以为林春乔会到听涛阁抹灭罪证的扶摇和青宁,向慕容借了人,日夜在暗处监视着听涛阁,但一连两日,都不见林春乔有什么动静。

“难道她真这么沉得住气?”扶摇的信心开始产生了动摇。

林春乔沉得住气不要紧,但慕家兄弟却是明天就要启程回嘉临城了。没有了慕容的帮助,她们姐妹身边没有能高来高去的能人,愈发地拿林春乔没有办法。

“或者我们一开始便猜错了方向,听涛阁里并没有林春乔想抹灭的证据?”

青宁也开始怀疑起来。

扶摇蹙着眉,开始将整个事件从头到尾地梳理,希望能够再找出一丝线索来。

这时候,阿棋走进来道:“大小姐,三小姐,二夫人带人去了听涛阁。”

扶摇和青宁都一齐站了起来,对视之下,露出狂喜。

林春乔终于要有行动了?

“她去听涛阁做什么?”扶摇忙追问。

阿棋道:“奴婢打听了,说是四夫人的死,让将军很伤心,三小姐又已经从听涛阁里搬出来,那院子既然出过死人,便不吉利,二夫人请示了将军,带着人,准备将那院子封了。”

“什么?”

扶摇和青宁都吃了一惊,面面相觑。

林春乔居然不是去听涛阁找东西,而是要封了听涛阁?

扶摇略一思忖,便狠狠地击掌道:“糟糕”

“林春乔果然也够狡猾。本来四夫人这一死,里里外外都有些风言风语,说是给人害死的,她若是到听涛阁去做些什么,难保别人跟咱们一样怀疑起来,反而惹一身是非,所以她干脆就封了那院子,就算有什么罪证,她抹灭不了,别人也一样找不出来。而且日久天长了,就算有罪证,说不定也会被因岁月的流逝而不可考了。”

青宁的脸色也变了,显然也是想到了她说的这些。

两人一时被这个消息惊得没了主张,呆坐了一会儿,最终仍是决定去看一看。

姐妹携手出了松雪斋,一路到了听涛阁,就见林春乔已经叫人关上了听涛阁的大门,在门上落下一个沉重的铜锁。

铜锁被锁上的时候,发出了咔一声闷响,这一声仿佛敲在了青宁的心上。

姐妹两个远远站在树荫底下,看着铜锁落下,又看着林春乔挥散了做事的家丁,然后带着一票的丫鬟仆妇,袅袅婷婷地朝她们走来。

“原来大小姐、三小姐也在这里。”

林春乔看到了扶摇和青宁,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青宁脸色不好看,不远看见她的脸,把视线移到了一边。

扶摇道:“封锁听涛阁,是爹的意思么?”

“可不是。”林春乔拿起帕子在眼角点了两下,面色哀戚道,“芷兰正值壮年,说去就去了,将军一心指望的男孩儿又没了,心里自然是伤心的,若是这院子开着,他难免要睹物思人,索性便锁了干净。”

扶摇沉默了。

这些日子,她们都看得出,丁芷兰的死对苏北岳打击很大,出殡之后,他就很少在府里待了,每每天不亮就去了军营,据说这两天军士们都被练得极狠,昨天晚上,苏北岳更是没有回府,就在军营里宿夜了。

扶摇猜想着,苏北岳的低落可能不全是因为丁芷兰的死,也许还有对苏家无后这个可预见事实的失望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