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采薇对此事一脸习以为常,秦淑君却沉了脸。
“齐佳还没有放弃?”秦淑君问道。
“她那个夫君,本事没有多少,可长了一张齐佳喜欢的脸,齐佳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若不是齐杨两家交情不深,她不会舍近求远,不去找杨尚书,反倒来讨好于侍郎。”
秦淑君叹口气。
石采薇颇有些感慨,“她当初不顾伯父反对,执意嫁给一个穷小子,现在又为了那穷小子东奔西走,拉下脸来讨好昔日故友,真是让人唏嘘。淑君,以后你心中要有些数,她们早就不是以前的她们了。”
秦淑君当然知道,“可惜,日后再也不能一同打马球了。”
石采薇见秦淑君怅然若失,伸手拍了下秦淑君的胳膊,感受到秦淑君那些还没有完全被养尊处优磨没的肌肉,“没事,玉渡镇又不止咱们两人,我那个不成器的妹妹不也在吗?听说,你还把公主给拐出宫来了?”
被好友这么一打岔,秦淑君当即哭笑不得,什么抑郁情绪都没了。
“拐出宫?我可不敢。”
谁敢拐公主出宫啊,公主把她拐出来还差不多!
见秦淑君露出笑颜,石采薇一直放在明面上的极端情绪也少了许多。
石采薇心里还是气的,只是碍于好友,她不好再发难。
可这不代表她将此事忘了,石采薇心中想,等有机会,她一定要好好骂几句于香雪与齐佳。
这人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就能为了半途认识的男人,一个劲儿的去为难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甚至去坑朋友呢?
坑自己还不够,还要拉上朋友一起,石采薇有时也会感叹人心易变。
沈玉耀见秦淑君和石采薇有说有笑起来,就知道一场冲突算是过去了,她起身穿过长廊,到了秦淑君所在的对面。
见她过来,石采薇连忙蹲身行礼。
“免了,在外不必如此,嫂嫂的两位友人怎么先离开了?”
沈玉耀听得清清楚楚,还故作不知的问。
“她们有急事,不过无碍,有采薇陪我,还是能打一场马球的,采薇说想让她妹妹也参与进来,玉阳可要试试?”
马球比赛人多有人多的玩法,人少也有人少的玩法,一对一也行,二对二也行。
沈玉耀没想到秦淑君真的打算让她也下场。
“可我还不会骑马。”马都骑不好,打马球太容易出现事故了。
从马上摔下来,还是在对抗时摔下马,那可是非常危险的。
“确实,那不如就你我去玩,叫采文来陪陪公主,如何?”秦淑君本来想着教一教沈玉耀,后来想到沈玉耀此前最多是骑过小马驹,想要一天之内提高骑术,不太可能。
既然如此,也没必要浪费时间在这些上。
沈玉耀点头,表示这个提议不错。
其实石采薇有点儿想先教训一下石采文,随后再玩。
她可是听说了,石采文和杨家大小姐杨可卿在大庭广众之下斗殴,两人脸上都挂了彩,不欢而散,闹得好大一出。
这事儿应该快些让石采文知道厉害,拖得时间越久,她心中怒气越少,石采文越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
可是比起教育妹妹,友人和公主更重要。石采薇能分得清轻重缓急,最后同意了秦淑君的话。
在客栈等姐姐等的心惊胆战的石采文,最后见到的是独身一人回来的沈玉耀。
沈玉耀还带着一身侍女打扮的于三,真要是有危险,于三可比之前跟在沈玉耀身后的侍卫侍女强得多。
“臣女见过玉阳公主。”石采文赶忙向沈玉耀行礼,此刻在客栈内部,周遭无人,她的礼节丝毫不差。
石家这两个姑娘的礼仪确实没得挑,为人也还不错,尤其是石采文那位姐姐,石采薇绝对有大才。
可惜石采薇和沈玉耀差的年纪多了些,沈玉耀很难试探到石采薇的真才实学。
所以沈玉耀打算先从石采文身上下手,她实在是很需要一个性子谨慎,头脑聪明的自己人在外面运作。
石采薇是第一选择。
只是沈玉耀不知道,有时候设想的和现实中会发生的事情,会有很大的差别。
“免礼,你姐姐来了。”
“什么!阿姊来了?”
沈玉耀话都没说完,石采文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恨不得一下子跳起来,要不是这里是楼上,石采文估计连跳窗逃跑都能干出来。
“她没跟我一起回客栈,她们一起打马球了。”
石采文闻言,大大松了口气,回过神来,她对上沈玉耀略带揶揄的眼神,脸轰的一下红了,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在公主面前大惊失色,还高声喧哗了。
“请公主恕罪,臣女失礼了。”
“无事,二姑娘是真性情,我先前便看到了。”
石采文愣了下,想起了之前她和沈玉耀在范府见面的场景,尴尬的不行,那一瞬间她满地找地缝,恨不得马上钻进去。
“公主,其实我昨日,昨日……”啊啊啊快想起来一个借口,让公主不要以为她随便跟人打架啊!石采文心里疯狂的喊,脑子一片空白。
她还是挺在乎脸面的,主要是在乎在公主面前的脸面,别人都知道她是什么霸道性子,可这些年在宫里参加宴席,石采文一直挺乖的。
甚至皇后还曾夸赞她母亲,养出两个乖巧可爱的女儿。
所以石采文真的不太想让宫里人知道她的真面目,导致下次母亲带她进宫,一句夸都听不到,回来擦眼泪,觉得教女无方。
沈玉耀见石采文那副六神无主的慌张样,被逗乐了,“哈哈哈,石二姑娘小字是采文吧?赋者,铺也。铺采摛文,体物写志也。这个名字倒是有些意思,与大姑娘的名字相得益彰。”
石采文不好意思的笑笑,“父亲当初取名,就是想着,采薇归家,乃是体物写志,故而取铺采摛文一词,希望臣女能于文一道上,有所建树。”
和大多数家庭为女儿取名的思路完全不同,沈玉耀感叹那位石尚书不是个寻常人,他与大多数男子不同,他有认真培养女儿之意。
“很好的寓意,父母期望如此之大,要好生努力啊。”可别没事儿跟人在外面打架,关键是还不能碾压对面,平白让自己受皮肉苦。
沈玉耀的目光在石采文的熊猫眼上落下,“我那里有上好的治跌打伤的药,竹香,去为石二姑娘取来。”
石采文身上的伤自然不止眼睛,她此刻浑身都疼,那杨可卿下手太阴狠,专挑衣裳底下下手啊!
当然,她也不遑多让,杨可卿身上只会比她更惨。
想到这儿,石采文高兴的扬起嘴角,欢欢喜喜的道谢,“多谢公主赐药。”
沈玉耀眨了眨眼,觉得石采文的性格还挺好玩,心大的很啊,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这种性子洒脱的人,实在是招人喜欢。
就是不知道专门对石采文下手的那群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来对付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呢?
沈玉耀决定尽快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等竹香送来药,就离开石采文的房间,给她上药的私人空间。
而她回了屋子,进去后第一句便是问于三。
“他们可开口了?”
“回公主,有一人受不住刑招了,其余人可能还要等等。”于三回道。
才过去一天,像这种脑袋绑在腰上过活的亡命之徒,没那么快松口。
沈玉耀知道有一个人开口了,还有些吃惊呢,竟然真的有人能一点儿骨头都没有?还没走几步刑,就直接招了?
真是个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家伙。
这倒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逃不了,也得不着好,与其最后受尽刑罚痛苦而亡,还不如乖乖开口,给自己讨要个痛快,免得受罪。
“我要看看口供。”
沈玉耀现在还是好奇那群人的来路和目的,一个人的证词不够有说服力,但足以满足她的一时好奇。
于三应了声是,走到窗边,吹响口哨。
那口哨声音很像一种鸟儿,而且她吹的散漫无规,旁人听着只会觉得是鸟儿吵闹。
但沈玉耀的耳朵更好用,她听出于三吹口哨时,是有规律的。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暗号了,还挺高级。
很快,就有一个人跳了上来,送来了一个小竹筒,眨眼又消失不见,这份轻功没有于三轻盈快速,但也称得上一绝。
估计也是暗卫,沈玉耀又心动了,宫里竟然有这么多人才的吗?她要是这次不出来,还在宫里瞎逛,估计一辈子都看不见一个。
果然还是得到处走走啊,沈玉耀心中暗暗定下以后绝对不天天窝在皇宫的行动方针。
竹筒打开,里面是卷着的几张纸,于三拿出来展平,双手递交给沈玉耀查看。
那是一份记录详实的口供,诉说之人自称张三郎,之前在客栈中做小二。
沈玉耀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见钱眼开的小二啊,没想到他竟然第一个开口,看来这个小二之前对掌柜也不是很忠心。
名字也很符合他法外狂徒的身份。
张三郎自述,他今年十九,三年前跟在掌柜身边的,掌柜具体叫什么,他不知道,只知道他已经在玉渡镇开了三年黑店了。
玉渡镇因为有范家猫,还有灯会两个热闹事,一直有不少京城来的旅客往来,加上玉渡镇还在入京的路上,人流量很大。
像这种人流量大的地方,有时候少了七八个人,也没人会发现,古代交通不发达,通讯也不发达,出门在外就三年五载不回家也是有的,突然没了音讯,人死在外面,也是有的。
所以他们硬是做了三年黑店的买卖,攒下许多财富,也没人发现。
张三郎的口供中,明确表明了恩公的身份,他们这些人之所以能在玉渡镇呆着,都是因为那位“恩公”的搭救。
巧合的是,那个恩公,正是之前引起杨成业与石炳生之斗的官员,杨成业昔日同窗,官至左州明府的杜高俊。
明府,即为太守,一地太守那可是个大官了,这样的大官是怎么跟张三郎这等无名小卒有所瓜葛,甚至还成了他们的恩公的?
沈玉耀接着往下看。
原来是因为杜高俊曾经资助当地慈恩堂,为无父无母的孤儿修建住处。
张三郎是孤儿,那掌柜的也是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