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博学,连自己扭曲心肠都能说得如此婉转好听。一身的贱皮子到您这就成了帝王之术了,当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呢!呵呵呵呵”
姜崈再也控制不住怒气,一拳打到了楚辞耳旁的车架之上,姜崈抬眼起怒目,棕色瞳孔里已经看不到之前的隐忍,他深呼出一口气,“好!你既然想要清楚明白的活着,那待到车驾回鸾,我便让你见一个人。”
“谁?”
“蒲简,你烨府上的蒲管家。”
又过了半个月,姜崈一行人终于快到了都城。
看着车队风尘仆仆,太子交代大家修整一番,换上干净的行头准备回城入宫。
就在人群忙碌的时候,一骑飞马从城门口狂奔而来。
“殿下!殿下!”
姜崈正襟坐在六驹銮驾内,看着卷起飞扬尘土的侍卫拿着一道旨意而至。
那侍卫从马上跳下来,声泪俱下,“陛下他,殡天了!”
姜崈并未有所反应,只是那凤眸骤然睁大,看向报信的侍卫。
反而是这时,一直跟在太子銮驾后面的楚辞的车马大门突然敞开,楚辞急急走了出来,酥手扶住马车门框,发出一阵轻笑。
“吩咐众人整理容装,回宫奔丧。”姜崈冷静吩咐。
下人们随即快速撤掉仪仗里所有的好颜色,个个都褪下装饰,轻轻抽泣。
楚辞走出车马,看着一群人边要做事情,边要提醒自己时不时的抽泣两声的模样,轻笑渐渐猖狂。
下人们本还在假意哭泣,一时间被这放肆嬉笑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姜崈从六驹銮驾上走了下来,看着楚辞站在马车上一脸嘲笑地看着惊恐万分的下人们,自己的嘴角竟也带了些笑。
这天不怕地不怕的烨楚辞,虽有些疯魔,但姜崈倒是喜欢得很。
如今看着笑到眼角带泪的楚辞,姜崈心里倒生出了些小小骄傲,不愧是自己喜欢的女子,如此逆境之下,脊梁骨还是那么直。
姜崈走过去仰着头看着马车上的楚辞,“回宫之后,你还住在你原来的公主殿里,我已经叫人拾掇好了。还缺什么就跟嬷嬷讲,我这几天会很忙,但我尽量每两个时辰就去看你一次。”
楚辞见到姜崈,那脸就耷拉了下来,定睛看着姜崈那悉心嘱咐的样子,楚辞突然开口,“我要见见皇帝。”
姜崈听罢脸上突然生出了些慌乱,看着楚辞半晌,面露难色的他还是点了点头,“好,那你随我去。”
暂时停灵的宫殿里,皇帝的棺椁放在那里,屋外烈阳高照,屋内却被黑红相间的龙纹幔帐裹得严严实实,只有上千支金龙白烛高低交错,在停灵阁里泛着暖黄色的烛光。
楚辞跟在姜崈身后,看着下人推开灵堂的门。
姜崈刚踏进灵堂,抬眼便看到了泣不成声的皇后,和在伫立在那里眼神哀怨的太后。
皇后见到姜崈,跑了过去,倒在姜崈怀里低声啜泣。
“还未封棺,你们这些狗奴才不知道灵堂不能见光吗!为何不赶快关门!”太后厉声呵斥着迟迟不关门,让阳光直洒进堂的下人们。
下人跪成一片,太后疾言厉色地望向门外,突然愣住了。
楚辞双眼无神,身形早已大变的她如同一颗形状卖相都极好槁木盆栽,枯竭但绚丽。
太后拄着凤杖,步履已有些蹒跚。她张开嘴,想唤楚辞的名字,可话到嘴边却成了无言的沉默。
楚辞看着从小一直疼爱她,在她最需要关心爱护之时向她伸出援手的皇奶奶,在灵堂门口的楚辞伴着一声叹笑,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
“孩子”
太后千言万语,最后化成了两个字。
只是声音太轻,一直笑着哭着的楚辞并没有听到。
皇后这时也注意到了门口的楚辞,看着楚辞眼窝深陷,骨瘦嶙峋的样子,吓得双腿一软,若不是姜崈在身边搀扶,怕是要坐到地上。
楚辞背冲着阳光,灵堂门口处她长长的影子先踏进屋内,那影子的肩头在地上不停的抖动着。
“楚辞来看看父皇。”姜崈搀扶起怀里的母后,轻声说。
“她来做什么?她要做什么?!”皇后慌乱的问,连抓着姜崈的手都在不停地抖着。
“母后和皇奶奶都退下吧,孤与楚辞有话要说。”
“她!她是乱臣贼子!”
“母后慎言!”
姜崈眼神冰冷,皇后看着自己儿子那一脸警告而泛起的怒气,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应。太子吩咐宫人扶住皇后,把她送了出去。
太后和皇后从楚辞身边走过,楚辞都能听到两个人紧张的呼吸声。
望着只有姜崈一个人的灵堂,楚辞一脚踏入,身后的殿门终于缓缓关上。
就在那门快要合上的时候,姜崈开了口,“宣蒲简来。”
随即,最后一丝光明消失在了灵堂内。
灵堂里姜崈和楚辞一前一后缄默着,楚辞轻轻挪步,越过自从关了门后就一直低着头不言不语的姜崈,走向静静躺在那里的皇帝。
楚辞杏仁眼里反射着暖黄色的烛光,配着她千年寒冰似的表情,倒像是眼里有团怒火在眼里燃烧着。
楚辞仔细打量着皇帝,眼神落在皇帝脖颈和手指,眉头不由得皱了皱。她微微侧头,饶有兴致的看着姜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