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安娜轻轻笑了,被安静的氛围凸显得尤为清晰,“所以说,现在已经是伊弗洛西尼亚·马尔金了。”
她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无害,只是简单在陈述一个事实。
但是每个人都知道,她不会轻易放弃。
果然,她突然“哦”一声,虚假的惊讶爬上她的脸庞:“弗洛夏,我好像忘记你的全名了,你的父称是什么呢?”
四下瞬间一片寂静。
善于攻击的人总能找到最脆弱的地方,然后一击必中。
无论瓦斯列耶夫还是马尔金,都没有明显的弱点。瓦斯列耶夫虽然已经退出了俄罗斯的贵族圈子,但在这个瞬息万变的世界里,谁也说不准瓦斯列耶夫家族会何时回来。
那么只剩下我的混血身份了。
如果对于原来的弗洛夏,也许会是难以承受的打击,父亲角色的缺失的确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莉莉娅悲剧的原因。
但对我来说,不是每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人都会真心相待,来自最亲的人的伤害也是最痛苦的,这一点我很早之前就明白了。
而吉安娜会这么对我的原因不外乎两个,我的混血身份和罗曼诺夫。
不过以上这些都不重要,我担心的是安德廖沙,他一定不想让我受到伤害。但他总像这样拦在我的前面保护我,总会有一天,攻击我的利剑会失去准头,向他刺去。
“我应该没有告诉你,吉安娜,所以你不会知道的。”我从安德廖沙背后探出了头,打破了难捱的静默。
“cyпeph,苏别勒蔑恩。我的全名应该是伊弗洛西尼亚·苏别勒蔑恩·马尔金。” 我轻快地说道,苏别勒蔑恩在俄语中的意思是超人。
吉安娜被我有些漫不经心的态度激怒了,和善的假面被撕开,“苏别勒蔑恩,你在胡说些什么,你以为我会相信吗,别开玩笑了。”
“你才别开玩笑了。”我的声音盖过她的低吼,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眼睛,“我不需要得到你的信任,这个玩笑可以停止了,吉安娜。”
我保持着强势又低调的姿态,为此,我紧紧抓着的安德廖沙的手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德廖沙同样用力回握住我的我,他温暖的眼神不断给予我勇气和力量。
我不会害怕,即使我是个胆小又喜欢逃避的人,我不能让安德廖沙一直站在我身前,有些东西我得自己去面对。
吉安娜的怒火被完全点燃了,她几乎有些口不择言;“你这个······”
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另一个人拦住:“吉安娜。”那个人是一直沉默寡言的西里尔,“到此为止了,是他···”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是低声呢喃,估计除了吉安娜和离他们距离最近的尤拉,没人能听得见。
垂坠在中心的吊灯被打开了,耀眼的光线细腻地洒入人群之间,将一个个个体分割出不可逾越的界限。
躯体的边缘被模糊,相互间只剩粘连的线。
chapter 32 血液·萌发
冰水洒向硝烟四起的战场,滚烫地冒出滋滋热气,战火瞬间消灭于无形。
阿纳斯塔西娅为我换上另一杯温热的茶水,她的笑容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不要太在意吉安娜的话,她不是那么坏的人。”
我无声地点头。我不了解吉安娜,无论她是个怎样的人,她对我的态度是不友善的。善良与否是个相对的概念,我一向习惯接受现实,所以我不会讨厌吉安娜,当然也做不到喜欢她。
小小的冲突看上去已经结束了,起码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然而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我却一无所知。
不服输的尤拉没有放过吉安娜,即使在阿列克谢止不住的嘲笑下,他仍然要求与吉安娜比试比试,吉安娜几乎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阿纳斯塔西娅不掩笑意地开始同安德廖沙兴致勃勃地讨论尤拉的胜算,听他们说,吉安娜在射击方面的表现比起同年龄段的女孩子也是相当出色。
很快,事故发生在了电光火石之间。当尤拉迫不及待的想要抽走吉安娜手中一直把玩的飞镖时,镖尾的黄铜倒刺狠狠划过吉安娜的腕部,鲜血从伤口开始向外蔓延。
我的视线里,出现了红色的痕迹。
其他人没有显得很惊慌,特别是受伤的吉安娜,她只是生气地对着尤拉怒吼:“看看你做的好事!”
尤拉帮她按住内肘处的动脉,讪讪地小声道歉。
没有人感到惊慌,阿列克谢脸上的笑意还没完全退去,大概是对尤拉的笨手笨脚感到无奈。
我的眼睛却不由自主死死盯住吉安娜的手腕。
那是···新鲜的··从血管里流出来的,血液。
惯性思维不会忘记它妖艳的光芒。
那一刻,我的世界失去了声音,目光里只剩下血色朦胧。
她的伤口不是很深,没有伤到动脉。
血是一丝丝一缕缕地向外蜿蜒,从吉安娜纤细的踝关节滑向指尖,弯弯曲曲,像正逢旱季的小河,沉默在力量中静静流淌。
动脉可不是这样。它涌动着蓬勃的生机,热气和血腥混合蒸腾出奇异的香气,比火山的岩浆还要炙热,裹挟了生命的能量走向毁灭。
嘈杂纠缠了安静,分不清是癫狂过后内心的平静还是一群穿着白色衣服的大呼小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