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为谋 第110(1 / 1)

不相为谋 Akon 1953 字 2个月前

她拉着迎上来的陆宛往床边走了走,看了门口一眼,突然开始脱衣服。陆宛下意识地别过脸去,并未出声惊动了外面的影卫。肖珍脱衣服的动作迅速,很快身上便只剩了一件单薄的里衣,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陆宛大约明白了她的意思,两人都没有说话,极为默契地躲在床边的阴影中交换了衣服。虽说肖珍的身材纤细高挑,但陆宛总归是男子,还是比她高出不少,但眼下也顾不了这么多了。换好衣服后,肖珍打开食盒,里面确实有一碗汤药,方才在门外时,肖珍也打开食盒给影卫检查过。之间肖珍将指尖探入药水中摸索,不多时,莹白的指尖上便夹了一张软塌塌的东西出来。陆宛猜到这是什么,在床边坐下,闭上眼睛任由肖珍在他脸上捣鼓。时间有限,肖珍的动作不免匆忙了些。趁着二人靠得近,她压低声音告诉陆宛:“我已经与守门的提前打过招呼,子时以后我会出门送信,公子出门后直接往外走便可。”为防止陆宛露出破绽,她又将陆宛的住处到门口的路线在陆宛手上画了一遍,同时为他指明一条通往城中的路。易容完毕,肖珍又从食盒的暗格中拿了两个圆溜溜的苹果出来,塞在了陆宛胸口。“陆公子,我送你出去,只有一个请求,请你找到我家公子,不要让他出事。”离别时,她深深地看了陆宛一眼,眼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沿着门外的石子路直行,随后右拐,经过圆拱门,再拐一次弯,前面便是门口。害怕被影卫察觉到不对,陆宛微微缩起肩膀,为了让他的身型与肖珍更接近些,肖珍在他腰上裹了一圈步,将他勒得喘气都有几分困难。陆宛提着一口气,这一路并不敢走得太快。快到门口时,守卫远远地冲他一点头,将厚重的木门拉开一条仅供一人通过的缝隙。陆宛垂眸示意,穿过门缝走到外面。出了门,陆宛才发现,门外挂着两个红灯笼。里面的烛火已经灭了,凄凉的月光照下来,为宅门平添了几分萧瑟之意。武林大会本就在腊月末尾,陆宛又被关在次数这么多天,原来除夕已经过去了。往年的除夕夜,晏时和与晏清河要回京,谷中的小部分弟子也要回家与亲人团聚。谷中的药农会热热闹闹的放起鞭炮,就连来谷中求医的病人也会到院中同弟子们举杯畅饮。姬慕容喜静,陆宛便陪着她在房中烹茶,听着远处的鞭炮声响,安宁惬意的守岁。不知师父和小均怎么样了,小义今年有没有像往年那样因为想家哭得一塌糊涂。陆宛面色沉静,垂下的长睫半遮住眼眸,沿着门外的路慢慢往前走。待到回头望不见宅门时,陆宛才提起轻功,纵身一跃开始赶路。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何处,肖珍只给他指明了城中的方向,他只能先到城中,随后再找人问路,赶往武林门。不知赶了多久路,陆宛的双脚都有些麻木了,喉中也泛起腥甜,终于看到不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灯火。此时街上已经见不到行人,大多数店家都熄了灯笼,唯有几家客栈和酒楼,檐角家挂满了红灯笼,一串又一串,隔着老远便能看见。客栈门口的小二头上戴着喜庆的红帽子,正靠在门口的柱子上,两只手揣在袖子里闭目小憩。听到脚步声,小二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看着十分疲惫的身影。这人走进了,小二才看清这是位女子,身上带着寒气,清冷又哆嗦,冲着小二勉强一笑,嗓音沙哑到完全听不出是位姑娘:“开一间房,有劳了。”“好嘞,客官一位里面请。”小二怕惊到她,特地压低了声音:“需要热水吗?”女子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后厨里应该常备着热水,因为小二的动作很麻利,很快便送来了热水,帮陆宛倒进了屏风后的木桶里。出门前,他还嘱道:“姑娘一个人,还是要当心些,记得将房门从里面拴上。”听到“姑娘”二字,陆宛先是一怔,随后想起自己现在还用着肖珍的脸,于是点点头,向小二道谢。褪下身上的衣服,洗过热水澡,又钻进厚实的被褥中,陆宛闭上眼,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他睡了这几日来最沉,也是最好的一觉。他此时还不知道,他的画像已经贴满了大街小巷,若不是他还用着易容后的脸,小二一定能认出他就是这几日官府到处寻找的人。小二送完了热水,回到楼下,揉了揉眼睛准备继续去门外站岗。后厨的小厮跑出来,塞了一把烤花生给他。小厮一边嗑花生,一边说:“生哥,歇会儿吧,应该没人来了。”被叫做“生哥”的小二接过花生,捏开一粒丢进嘴里,越嚼越香。“行,只歇一小会儿,我怕待会儿掌柜的出来看见。”两人靠近门口的一张小桌上吃花生,后厨那小厮问道:“生哥,你听说了吗,前几天武林门那边死了好多人。”

“嘘。”生哥在他后脖子打了一巴掌,“掌柜的不让提这个事儿。”他们店里住着几位贵客,据说就是从武林门那边过来的。武林门发生的事情大街小巷都议论纷纷,到底发生了什么,光是版本就有好几个。不过自从那几位贵客住过来以后,他们家掌柜的便不让他们在背后议论。“掌柜的都睡了,没人知道我们说了什么。”小厮摸了摸后颈,嘀咕道:“再说了,就算掌柜的听见了,也不过是挨一顿打。”他的年纪不打,是被父母卖给了人伢子,又被人伢子转手卖到客栈里做工的,年纪小,皮实,挨了不少揍依然不长记性。“我可听说啊,”小厮伸长了脖子,两只手肘压在桌上,说的十分起劲儿:“武林大会那天,江魔头带着一众人出来搅局,就连武当掌门的弟子也叛离师门同他一起出现了。他们扬言要杀光所有人报仇——他要报什么仇?最后还是六大派的掌门合力将他拿下,就地处决了。”“不对,”生哥摇摇头,“我听到的是另一个版本,你凑过来些,听我跟你说,那个魔教的江雪澜,其实是……”两个人连花生都不吃了,把脑袋凑到一起说起各自听到的版本。他们聊得正入迷,却没有发现一道富态的身影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后。“不去看门,不去烧柴。”掌柜的突然出现,对着他们俩的后脑勺,一人赏了一巴掌,怒道:“混帐东西,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在这里胡说八道!还不快滚去干活!” 寻找机会陆宛昨夜累极了,睡得有些沉,第二天醒来才发现自己浑身酸痛难忍,尤其是喉咙处,每次做吞咽的动作时都像是被钝刀子划过一般。他头疼得厉害,坐在床上缓了一小会儿,起身去找小二要水洗漱,顺便给了他一些银钱,请他帮自己寻两件干净衣服来。去掌柜那儿结钱的时候,掌柜坐在收账的柜子后面,翻了翻木牌,又习惯性地用胖指头拨了拨算盘,一旁的小二笑骂道,“阿生那个糊涂东西,昨夜是不是光顾着打瞌睡去了,今早换班的时候和我说四号房住进一个姑娘。”他看陆宛一眼,“这位客官分明是个公子嘛!”掌柜的面露微笑,原本是要顺着他的话骂阿生几句的,但是目光扫到陆宛的脸,忽然“咦”了一声,开始翻找桌面上的纸张。那桌上有一小叠纸,有的还很新,有的皱巴巴的,掌柜翻找了一会儿,从底下抽出一张小像来。他把那张画着人像的纸举起来,与陆宛站在柜子前面的陆宛比对了一下,小心问道:“客官可是姓陆?”陆宛本打算找人打探一下消息,顺便问一问去武林门的路,此时见掌柜手里拿着自己的画像,顿时有些明了。大概是找不到他,师兄他们报官了。他冲掌柜略一点头,客气问道:“您知道怎么联系到报官的人吗,我……”“这不是巧了吗,”见陆宛承认自己是画像中的人,掌柜喜上眉梢,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阿柴,先带这位陆公子找个座位坐下,我去去就来。”说罢便挪动着胖乎乎的身子从柜子后面挤出来,往楼梯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嘱咐阿柴:“沏壶茶——要最好最贵的!”昨夜里阿生他们两个悄悄议论的贵客,正是晏时和几人。武林大会上变故突生,没能顺利举办,晏时和本该护送聂景宏回京,但是江雪澜下落不明,陆宛也没了消息,他实在担心,便想在杭州暂留几日。聂景宏理解他的心意,本想留在杭州同他一起,奈何聂王爷在京中听说了武林大会上发生的事,一连派了三个手下来送信,命他立刻回京,不得耽误。那几名手下是同一天到的,前后不过差了几个时辰,看来聂王爷的确很着急。聂景宏把信拆开读了,信上催着他快些回去,王妃和扶风郡主在家中等他,年后还要到宫中给太后请安,倘若他不在,太后肯定会问起他来,聂景宏实在不该因为贪玩让太后挂念。读完了信,聂景宏面上没什么表情,他将信递给了晏时和,让后者也看了一遍。“本世子知道你担心小师弟,所以你不必同本世子回京。”聂景宏从怀中取出王府令牌,放在手中摩挲了几下,送到晏时和手中。“这枚令牌你先拿着,以备不时之需。”俗话说得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杭州,自然是杭州知府说了算。晏时和虽为丞相之子,说白了,晏相与赵知府不过是同僚关系,晏时和若有事,知府可以帮他,也可以选择不帮。即便他不愿帮忙,晏时和也不能说什么。而世子贵为皇亲国戚,在知府面前说话自然比较有分量。晏时和接过令牌,谢过聂景宏的好意。他们二人还要说些客气话,房门忽然被敲响。晏时和收好令牌起身,还未开口便听到门外传来掌柜带着谄媚的声音:“二位爷都在吗,你们要找的那位陆公子昨夜恰好到小店留宿,此时正在楼下等着呢。”屋内二人对视一眼,晏时和最先缓过神来,打开房门,冲着掌柜笑道:“此话当真?”其实他心中很清楚,掌柜自是不敢撒谎的。掌柜搓搓手,见给他开门的是那个总是笑盈盈的贵人,话不免多了些:“千真万确!人就在楼下呢,还请二位爷随小的过来。”晏时和下意识要跟他走,走出半步才想起聂景宏还在房中,忙转头叫上聂景宏一起。失踪数日的人忽然出现,晏时和免不了要问掌柜他是如何出现的,又同什么人在一起。掌柜的体型肥胖,下楼梯的时候有些喘,他一边喘一边答道:“那位公子孤身一人,身边并无同伴。”走下最后一节楼梯,他抬手擦在额头上的热汗,目光在堂中扫视一圈,很快便锁定在靠窗的位子上:“在哪里!”只见陆宛手里捧着杯热茶,动作很慢地喝着,在桌旁站了个小二,正殷切地擦着本就十分干净的桌面。“宛儿。”见到陆宛好端端的,晏时和面上带着喜色,素日里清朗和煦的声音中不觉多了几分激动,快步朝着陆宛走过去。陆宛早在听到他的声音时便起身转过头来了,晏时和几步走过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入怀中抱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