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正堂时,正巧碰见虞苒从另一头过来。
“虞姐姐,你和虞伯伯在说什么啊?”虞苒好奇问道。
虞秋秋:“唔……在说招个状元做赘婿的事。”
虞苒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虞姐姐你要招亲?”
想到自己昨天去寺里只拜了文殊菩萨,虞苒大叹失策,她是不是还应该去拜一下观音啊?
皇觉寺里面好像有一棵挂满红绸的姻缘树,她要不要等哥哥考完出来后提醒他一下?
虞苒的思绪渐渐飘远,可没一会儿又回笼了。
那个时候再去求啥,估计也不管用了,虞姐姐刚才说人选得是状元来着……
……
傍晚的时候,会试结束,举子们陆陆续续从里面出来,脸上或哭或笑,神态各异。
虞苒等在贡院门口,不断地踮脚往里头张望,还没等到哥哥出来,倒是先看见了周世子。
她想了想,抬手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拦下他问道:“你考得怎么样?”
褚晏就在他后头没多远,周崇柯原以为自己又会被忽视,突然被拦下来还有点小惊讶,他按捺住心喜,微微笑道:“还不错,算是超常发挥吧。”
虞苒听后出于礼貌笑了笑,心却哇凉,见到褚晏后,立马就撇下周崇柯小跑着冲了过去。
周崇柯:“……”
这关心,竟是如此的短暂……
虞苒跑到褚晏跟前,紧张地看着他,开口便是:“你考得怎么样?”
褚晏云淡风轻,随口答了一句:“还行,正常发挥吧。”
只是正常发挥?虞苒这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那你……和周世子相比,水平怎么样?”
褚晏眉头微皱,周世子,周崇柯?
前世他俩名次相邻,应该——
“差不多。”褚晏回神,看向虞苒,“你问这个做什么?”
虞苒沉默半响,方才凉了半截的心,这回是彻底凉了。
水平差不多的两个人,一个是超常发挥,一个是正常发挥,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谁这次考得更好。
哥哥这状元是没戏了。
“唉——”
虞苒叹了口气,看褚晏的眼神中满是怜悯:你媳妇儿没了。
褚晏:“???”
……
一个月后,礼部放了榜,此时,正是杏花怒放的时节,故又称此榜为杏榜。
周崇柯派了自己的随从去看榜,自己则是在府里等消息。
“怎么还没回来?”
周崇柯在屋内走来走去,贺景明看得那真是眼睛都快要被他给晃晕了。
“你就不能坐下等么?”贺景明道。
周崇柯瞥了他一眼:“你不懂。”
他先前在贡院门口可是听见了,褚晏这次极有可能发挥得没他好,他拿榜首的机会简直就是大增,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他怎么可能坐得下?
这可是破除他万年老二梦魇的历史性时刻!
终于,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随从回来了。
“世子爷世子爷,好消息!”随从边跑边喊。
周崇柯立马迎了出去,“什么好消息?”
随从一路跑回来,这会儿两手撑在膝盖上喘得不行,把周崇柯给急得。
“你快说呀!”他催促道。
随从站直了身子,用他那岔气的嗓子激动道:“世子爷您拿了第二名!”
嘿嘿,世子爷拿了这么好的名次,应该会有赏吧,随从期待地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你说什么?”周崇柯脸上笑容消失,黑沉了下来。
第……二名?
周崇柯死死地盯着随从:“你确定你没看错?”
再给你个机会重新说!
随从被即将到手的金钱冲昏了头脑,这会儿看什么都觉得闪闪发光,咧着嘴笑得很是喜庆,这名次太好,世子爷竟然还不相信呢,他立刻拍着胸脯保证:“世子爷放心,小的我看得真真的,您就是第二名,千真万确!”
又是第二!
周崇柯闭了闭眼,深呼吸气。
“第一名叫什么?”
他不死心地又紧盯向了随从,万一这第一是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呢,反正只要不是又输给了褚晏,他这心高低就能舒服一点儿。
然而——
随从对答如流:“第一名姓褚,叫褚晏。”
周崇柯的脸色,顷刻间黑了个彻底。
该死!怎么又是他!
贺景明看不下去了,过来拍了拍周崇柯的肩膀,安慰道:“第二名不错了,何必对自己要求这么苛刻呢,再说了,这不还有殿试么?”
殿试?
周崇柯听后一下子振作了起来,是了,还有殿试!
乾坤未定,现在就言败还为时尚早,褚晏只是拿了个会元,这状元可未必就是他。
周崇柯看向贺景明:“你说得对,我得去好好准备殿试了。”
与此同时,中书省政事堂。
几位身着绯色仙鹤补子图样官服的大学士走了进来,如今会试已经放榜,不日便要举行殿试。
他们此行过来,为的便是商议这殿试的拟题一事。
相比起会试,殿试相对简单,只考一道策论,一般都是时事政务方面的问题,往年都是由虞青山同几位大学士一同讨论,然后拟出十余道题目,最后呈送陛下,由陛下定夺。
今年……
虞青山指尖在案上轻点着。
那小子这次是会元,之后还真有可能中状元。
未免日后引人口舌、徒增是非,他这次还是避嫌得好。
“这次我就不参与了,此事交由李太傅同诸位一道商定。”虞青山道。
殿试当天是个大晴天, 保和殿上的琉璃瓦被太阳照得熠熠生辉,反射出的光芒直教人睁不开眼。
今日参加殿试的有一百二十余人,众人进入宫门后, 一路步行至此,人虽多, 可这一路上,却谁也没有说话,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一股肃穆的气息。
随着礼部官员的指引,众人进到保和殿, 行礼如仪后, 依照会试的名次落座。
周崇柯的位置就在褚晏右侧,余光瞥到褚晏, 周崇柯搭在膝上的手不由得收紧,今日的这道策论, 他已经重新推敲整理出了新的思路, 可真到了这个时候, 他却忽地又犹豫了。
到底是沿用前世的答卷, 平平稳稳拿他的榜眼, 还是放手一搏去另辟蹊径?
周崇柯闭了闭眼, 不由得再度权衡起了利弊, 用新思路作答剑走偏锋, 虽说有赢的机会,但同样的, 也伴随着风险,一旦入不了读卷官的眼, 他便极有可能跌出一甲。
可若是不启用新的思路作答,又完全没有赢过褚晏的可能性。
负责宣读考题的礼部尚书已经行至前方站定, 三声钟响后,拉开手中的明黄卷轴,开始正式宣读。
周崇柯揉了揉太阳穴,仍旧还在头疼地纠结中。
然而——
“请诸位以‘问帝王之政与帝王之心’为题,详书己见……”
周崇柯按揉的动作顿住,帝王之政与帝王之心?这题目怎么和前世的不一样?
他惊愕抬头,前世明明考的是……边疆治理。
礼部尚书宣读完后,合上卷轴时不期然地和周崇柯来了个对视,他看了一眼周崇柯的位置,当即便皱起了眉头,这人怎么回事,瞧着之前的名次还不错,怎么这会儿跟傻眼了似的,别不是个绣花枕头吧?
他咳嗽了一声,出声警告:“作答时间自即时起至日落,未能完卷者将列于三甲之末!”
周崇柯:“……”
这是在点他呢。
“唉——”
纠结了半天结果是白纠结,真是浪费他感情,周崇柯长长地叹了口气,提笔蘸墨。
整个殿内纸笔的摩擦声此起彼伏,众人纷纷开始构思行文。
时至中午,经历了一上午的紧张构思,不少人停了下来稍作休息,顺便掏出了自己准备的吃食填肚子。
会试排在第五的林修远借吃饼的间隙抬头看了看上方的御座。
御座是空的,殿试的主考官按理来说是皇帝,只是,如今时间已经过半,皇上也未曾现身,也不知今日还能不能见到圣颜。
林修远快速将饼吃完,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这已经是他第四次进京赶考了,十五岁中举,他也曾是家乡人们口中的天才,可之后的三次名落孙山,却让他从云端跌落,生生沦为了笑柄。
接连的失败,让他不复从前的意气风发,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就连身边的人也都在劝他放弃,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去低声下气求人,只为谋个小小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