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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设想过的所有防疫措施将什么都考虑到了,却从未想过百姓会因担忧疫病封城而隐瞒病情。

按照症状最重的那个人来看,似乎是刚从山上下来的当天晚上便有了症状。

楚召淮虽然行医这么久,可终归年纪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思绪混乱着,心口狂跳着完全稳不下来。

商陆看他脸色越来越不对,一把拽住他:“白水,你的心疾……”

“没、没事。”楚召淮艰难喘息着,将白鹤知给他的药丸压在舌根,艰难理清思绪,“要将这些人搬到一处,其他接触过的人八成也会病发,症状轻些的要先喝药,其他县的人……”

脑海中乱成一遭,楚召淮说着说着直接被口鼻上湿透的布巾糊得咳嗽起来。

恰在这时,周患从雨中而来,飞快道:“王……汪汪,大人已将行军的营帐在空地扎好,我奉命前来将所有起烧的人送去。”

楚召淮一愣。

姬恂何时离开他身边的?

他一时忙昏了根本没在意姬恂,更没有说过任何要扎营帐之事。

姬恂……

好像是一根定海神针般,将他纷乱的心稳住。

商陆将烧开的水倒了半杯递过去,一转身就见刚才还慌乱得要命的楚召淮像是吃了定心丸似的,浑身焦躁和慌忙散去。

连呼吸都平稳了。

周患正要走,楚召淮忙叫住他:“记得让所有人戴我白日用艾叶熏好的干巾,也不要碰他们用过的东西,接触过他们的人也要分开在一处安顿。”

周患:“是。”

雨下了一整夜,楚召淮、商陆和县衙中的人也就忙碌到翌日清晨。

症状重的人脉象极其类似,楚召淮到了空地营帐中一一查探,将能用的方子拿出来,根据症状来进行煎药医治。

正忙活着,就听得营帐外面似乎有喧闹的声音。

楚召淮微愣,起身撩开营帐往外看。

不知为何,燕枝县的百姓正聚集在一处,姬恂带来的暗卫正将护城池的木架搬来阻挡他们衝进来。

楚召淮蹙眉:“外面在做什么?”

守在一边的暗卫颔首道:“回王妃,不知是谁在外面散播要封城任他们自生自灭的消息,百姓被煽动起来,质疑将病人聚集在一处是不是要杀了焚尸。”

楚召淮拧起眉头。

“不过王妃莫要担心。”暗卫道,“陛下会处理好的。”

楚召淮忙得脑袋发晕,听到这句倏地一个激灵。

姬恂处理……

用他那个一言不合就动刀的办事方式处理吗?

天还没亮时姬恂让周患送来十几个大夫一同来医治病人,虽然所有都一致地说是主动自愿前来治病救灾,楚召淮还是莫名担忧。

一群大夫正在忙着熬药,楚召淮终于得了些空闲,洗了洗手又换了遮掩口鼻的干巾,快步朝着营帐外而去。

百姓聚集在一处,疫病爆发的几率更大。

楚召淮快步过去的时候,百姓正在叫着。

“昨晚不是说了不封城吗?!为什么今日城门就紧闭着,根本无法出去!”

“那些病人到底是死是活,你们倒是给个准话,去年就听说其他有大疫的地方封城焚尸,连活人也烧的事迹,谁能保证你们这些人不会如此?”

“快些将城门打开!”

楚召淮正皱着眉,就见有人认出了他,立刻道:“白大夫在这儿,昨日他言辞恳切说不会封城,我们这才让他们将病人带走,这不是出尔反尔吗?!”

“白大夫!给我们一个说法!”

“我们又没得病,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城?”

楚召淮知晓百姓都畏惧大疫,并不为这种毫不客气的质问而生气,耐着性子道:“封城是为了不让疫病传播出去,城中有朝廷的救济粮,大夫也在尽力医治……”

可这些惊慌失措的百姓根本无法耐心听他讲完,只听到他承认了“封城”,几乎越过木刺栏一拥而上。

“骗子!”

“你和那些贪官污吏也是一伙的!”

楚召淮还在努力劝说着,混乱间就见人群拥挤将木刺栏边的木柱子挤得摇摇欲坠,终于吱呀一声,轰然砸了下来。

楚召淮一惊,立刻往后退去。

可已来不及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人忽然疾步而来,堪堪将楚召淮护在怀中,一隻手重重一拍,沉闷重物重重砸在下过雨的泥坑中,一声砰的闷响。

楚召淮愣了愣。

鼻息间传来熟悉的气息,龙涎香混合着艾草熏烧的香味丝丝缕缕往鼻中钻。

楚召淮愕然抬头。

姬恂将他严丝合缝护在怀中,短暂的拥抱一触即分,他面容罕见带着焦急之色:“伤到没有?”

楚召淮愣愣摇头。

陛下如神兵天降救下白神医,将楚召淮上上下下打量好,见他没受伤,才慢条斯理理了理开线的紫色衣袍:“那就好。”

刚说完,额头处缓缓出现一丝血线,木屑飞溅将额间划破,血顺着俊美的脸颊往下滴落。

姬恂:“……”

楚召淮眼瞳狠狠一缩。

姬恂受了伤并未在意,微微侧头,他面上带着血,冷淡地看向还在义愤填膺的百姓,眼神泛着如同野兽似的冷意和戾气。

不过是一群被恐慌煽动的愚民,就算说得天花乱坠也不会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