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恂漠然道:“召淮说了什么?”
姬翊讷讷道:“也、也没说什么。”
姬恂短暂从宫中琐事中抽身出宫,便是因他知晓姬翊定会去白府,想旁敲侧击询问楚召淮的情况。
却没想到听到这个。
姬恂眼神冷漠,直直盯着姬翊许久,才轻启苍白的唇:“他说我……‘迟早会立后生子’?”
姬翊僵着身子不知如何回答。
姬恂僵立许久,忽然就笑了。
立后生子。
原来楚召淮竟然这般想他的?
也是。
能算计枕边人的,必定是极度利己、专擅权谋算计的狠心之人,为了权势利益,自然会立后来稳固皇位。
楚召淮这样想他,也无可厚非。
姬恂笑完,脸色苍白转身便走。
殷重山和姬翊面面相觑。
姬翊忐忑道:“我我说错话了,他不会有事吧?”
殷重山安慰他:“没事,陛下怎么可能出事?”
话音刚落,就听到后院传来赵伯的一声惊呼:“王爷!王爷这是怎么了?!来人啊——!叫府医!”
殷重山:“……”
姬翊:“……”
璟王府一阵兵荒马乱。
府医来得及快,瞧见王爷躺在榻上昏睡不醒,吓得赶紧上前探脉。
脉象凌乱虚弱,瞧着像是重伤之症。
殷重山匆匆赶来,见状都忘了改口,急忙说:“王爷在猎场时受过伤,是不是又复发了?”
府医小心翼翼将姬恂衣襟扯开,就见肩膀和胸口腰腹有两处狰狞的伤口,似乎隻随便上了药,因方才情绪波动过大,伤口已崩开,正往外渗着血。
府医懵了,赶忙让人准备水和药。
这种伤已过了这么多日都没好好医治,可是会要人命的。
殷重山眉头紧紧皱着,快步往外走。
周患一把拽住他:“做什么去?”
殷重山道:“去太医院叫许太医,他专攻这种皮肉伤。”
周患看起来傻兮兮的,有时却聪明得让人叹为观止:“随便找个人去宫里请便是了,我在这儿护着王爷,你立刻去白府请白院使来。”
殷重山:“……”
殷重山沉默半晌,脸色绿油油地道:“周患,你实话告诉我,当年晋凌战场上你真的没伤到脑袋,这些年全都在装傻哄所有人玩。”
周患不明所以:“啊?什么啊?”
殷重山:“……”
算了。
殷重山衝他比了个“绝”的手指,快马加鞭前去白府。
白鹤知最近这段时日被停了职——但俸禄照样发,不用每日点卯办差,他乐得自在,成天在府中变了花样地给楚召淮做药膳吃。
听到门房说殷统领求见,他还纳闷呢,疑惑擦了擦手出去相迎。
殷重山肃然拱手行礼:“万请白院使妙手回春,前去救治王……陛下!”
白鹤知一袭碧蓝常服,浑身浸入了味儿的药味,他眉梢轻挑:“陛下准我停职在家,俸禄照发。若陛下有个小病小痛,太医院其他太医医术也高超得很,尽管去请便是。”
殷重山震声说:“陛下病重,其他太医也在,可不知信不信得住,还需白院使前去稳住大局。”
白鹤知揉了揉被震得生疼的耳朵,微微蹙眉。
怎么“陛下病重”这四个字都要吼破天了,说给谁听呢?
自从知晓楚召淮对姬恂有真情,白鹤知就算再排斥也没给过姬恂冷脸,见殷重山都亲自求上门来了,隻好将围裙取下来。
“行,那我去瞧一瞧,殷统领稍候。”
殷重山松了口气,又震声道:“白院使真是医者仁心!陛下醒了定然会为您升官增俸!”
白鹤知已是官加一阶的院使了,升无可升。
他只是为了楚召淮才答应去看。
白院使拿着药箱,见殷重山都要气沉丹田谱一首《呜呼哀哉陛下病重兮》来高歌一曲了,蹙眉道:“殷统领能否小声些,召淮在睡午觉。”
殷重山咳了声:“是。”
白鹤知也瞧出殷重山的心思,本来觉得这是姬恂的把戏,可到了璟王府一瞧,脸都绿了。
这伤……
都多少天了,竟然还没医治?
姬恂闭着眼躺在宽敞榻上,许太医从宫里赶来还未到,只有府医在那清理伤口。
白鹤知快步上前,将药箱放下,先探了探姬恂的鼻息。
还活着。
就是在发高烧,浑身滚烫。
好在姬恂体温本就高,否则早就烧出毛病来了。
白鹤知飞快探了探脉,一边写方子让赵伯去熬药一边问殷重山:“召淮给他开的药这段时日可按时吃了?”
“吃了吃了。”殷重山忙不迭点头,“一顿没落。”
白鹤知将方子一拍,冷冷道:“怎么能吃?!”
殷重山:“……”
“召淮开的一味药会使伤口难愈,只要太医来瞧就能发现不对。”白鹤知蹙眉道,“他还一顿不落?还真是命大。”
殷重山见识到太医院院使的威严,咳了声,虚心请教:“将那味药去掉呢?”
“去掉了,召淮费心调好的方子就不能用了。” 白鹤知蹙眉,“为今之计只能先将伤养好,再考虑后期解余毒的事儿。”
殷重山不敢多说,点头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