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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根本没说话的殷重山答完话,楚召淮赶紧催促姬恂:“王爷快些走吧,殷统领在催呢。”

殷重山:“?”

冤枉啊。

姬恂眸光微动,忽然没来由地道:“叫我的名字。”

楚召淮一愣:“啊?”

“叫我的名或字,莫要叫王爷。”姬恂说。

楚召淮只有在盛怒之下喊过“姬恂”“姬明忱”,乍一让他毫无征兆地叫,总感觉像是让他赤身裸体似的,莫名觉得害臊。

“这……不恭敬。”楚召淮干巴巴道,“王爷千金之躯,我……”

姬恂也不为难,笑着道:“既然王妃不愿,那便算了,毕竟那日病发王妃为我解毒时,也听了不少句,知足了。”

楚召淮:“……”

楚召淮怒道:“姬明忱!”

姬恂哈哈大笑:“叫得真好听。”

说罢,不顾楚召淮愤怒的登时,姬恂大掌按着楚召淮的后颈一用力,覆唇上前在他眉心轻轻落下一吻。

楚召淮眼睛猛地睁大。

一吻即分。

楚召淮反应过来时,姬恂已干脆利落下了马车。

外面传来马的嘶鸣声。

楚召淮赶忙撩开帘子往外看。

姬恂一袭黑衣坐在高头大马上,勒着马绳好似即刻出征的将军,常年披散的发被他随意用一根紫色发带绑起。

常年萦绕姬恂周身那慵懒的煞气在黑暗中被那抹紫驱散,眉眼带着笑和即将出鞘的锋芒,桀骜又恣意。

马尾垂在腰后,姬恂带着笑侧眸看来。

楚召淮倏地记起茫茫大雪中那破开寒风的一箭。

那箭似乎破开虚空、追上匆匆时光轰然袭来,一箭射中楚召淮的心口。

心臟在……剧烈跳动。

并非心疾带着刺痛的疾跳,而是被暖流一波波衝刷,酥麻轰然炸遍四肢百骸。

将遮掩面容的斗篷扣在头上,姬恂笑着道:“走了。”

说罢毫不停留地带着暗卫朝着扑鹿台的方向策马而去,紫色和乌发交织着翻飞,不多时便和黑暗融为一体。

扑鹿台已多年未用。

春蒐之事交由璟王和兵部负责, 禁军林统领和太子护卫府军前卫陆无疾一同协助——虽说是相助,实际上却是监视姬恂。

三月上旬,草长莺飞。

燕平帝仪仗从京城出发, 半日路程到达扑鹿台。

圣上神色似乎没之前有精气神, 暖风吹来还咳了几声,百官拜见后便被扶进了大帐中,单独召见姬恂。

入夜后, 篝火燃起。

陆无疾借着来传话的空当来见姬恂, 见左右无人, 问道:“陛下单独留你说了什么?”

姬恂下意识抚摸鸠首杖, 手落了个空才记起已给了楚召淮, 他歪着身子在灯下懒洋洋擦着箭尖:“能说什么,无非就是夸讚差事办得好,还赏了本王一碗药。”

陆无疾吓了一跳。

上次赏药之事他也听说了, 忙道:“你家小神医不是让你别乱喝吗,你不会……”

姬恂似乎被这个“你家小神医”取悦了, 淡淡道:“出来便吐了, 没下肚。”

陆无疾松了口气, 可很快又开始替他忧愁:“帐目的事,你可有应对之策了?虽说是布政使还有几日归京,但帐目八成早已送到圣上跟前。”

“真操心。”姬恂懒懒道,“有这闲心你倒不如好好保护太子殿下。”

“就多余关心你。” 陆无疾翻了个白眼,“此次春猎八成就是宫中三人为你准备的坟冢, 你还没带多少暗卫就过来, 这不是来送死吗?况且大公主可不是好相与的, 当心被反咬一口。”

姬恂漫不经心道:“此处风景正好,做坟冢死也瞑目。”

陆无疾:“……”

姬恂此人野心勃勃, 手腕强横,就算又疯又病多年,依然在燕平帝手中牢牢把控晋凌兵权,没有撒手半分。

这种一步步往上爬想要权利之人,绝不会做出束手就擒之事。

大帐外传来侍卫的惊呼声,紧接着六出摇着尾巴衝了进来。

姬恂将它唤到跟前,手指翻飞两下,六出嘴上戴着的止咬笼应声而掉,终于得到自由,雪狼猛地甩了甩脑袋,高兴地嗷嗷叫。

陆无疾沉思半晌,犹豫着道:“王爷有何打算?”

姬恂笑眯眯抚摸着六出的脑袋,心不在焉道:“自然是给机会让他们动手,否则戏要如何唱下去。”

陆无疾一怔。

猎场安顿一日,在择选好的良辰吉日祀官祭天,众臣跪拜。

燕平帝年纪大了,一箭射出去将早已准备好的狐狸射中,开了彩后,马蹄终于在猎场奔跑起来。

姬恂一袭猎袍端坐轮椅上,日头一晒,额间和脖颈已沁出汗水来。

太子握着一把长弓,含笑着道:“皇叔不去狩猎吗?”

姬恂笑起来,谦虚道:“还是不了,本王怕随便一出手,整个扑鹿台的猎物都被本王猎到,到时都察院又得参本王嚣张跋扈。”

太子:“……”

太子强忍着端庄,笑着说:“皇叔说笑了,春蒐围猎兵部安排妥当,不少世家子弟已开了彩头,与臣民同乐罢了,技不如人愿赌服输,何来参不参的。”

姬恂眉梢动了动:“太子殿下想同本王比一场?”

太子道:“孤箭术不精,哪敢不自量力——无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