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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召淮:“……”

宫宴前, 楚召淮和姬恂说话虽然有时被怼个跟头。

但他脾气好,又从未见过姬恂这种温柔刀子的路数,隻觉得好玩, 从不生气。

如今一听这阴阳怪气, 楚泥人直接被逼出了三分火气,手猛地一拍车壁——震得手心生疼,却强行忍着没有龇牙咧嘴。

“停车!”

殷重山犹豫着将车停下。

姬恂道:“去哪儿?”

楚召淮面无表情:“去让那隻狼吃了我。”

姬恂:“……”

姬恂眉头轻蹙:“别动。”

楚召淮就动, 撩开车帘就往外爬。

姬恂“啧”了声, 伸手握住楚召淮的手腕一拽。

楚召淮太轻了, 鹤氅宛如翻飞蝴蝶, 轻巧地被拽到姬恂身边——他好像来时在写信, 宽袖间一股刚干的墨香扑面而来。

楚召淮一怔。

姬恂衣衫单薄,身躯滚热,手却冷如冰石, 两指一掐就能将他手腕整个圈住,身上那股一直被楚召淮忽视的来自上位者的强势严丝合缝包裹着他。

楚召淮打了个哆嗦, 第一次对男人有种没来由的排斥和危机感, 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你做什么……”

还没等楚召淮嚎完, 就听得耳畔一声。

铮——

一枚流矢穿破帘子,准确无误射在楚召淮原先所坐的位置。

稍微晚一瞬恐怕楚召淮就要被扎漏水了。

楚召淮一愣。

车驾外马儿嘶鸣,马蹄声从四面八方而来。

声势浩大中,还夹杂着姬翊扯着嗓子嚎的动静:“有刺客!梁枋快来看刺客——!好多啊哈哈哈!”

殷重山勒住缰绳让车驾停下。

楚召淮猝不及防,身躯一摇晃, 一头栽倒姬恂怀里。

独属楚召淮的淡淡药香好似缱绻的丝, 寸寸往魂儿里钻。

姬恂五指微微一蜷。

楚召淮惊魂未定看着那枚流矢, 浑噩间记起成婚那日,姬恂好像也是这样拽着他的手腕躲过寒光森森的刀刃。

今日又是乱箭……

可若不是姬恂, 他根本不必遭受这些。

姬恂的手冰凉有力,看他呆呆的好像吓僵住了,眉头轻蹙:“吓着了?”

楚召淮说不出话。

殷重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王爷,这刺客……”

除夕夜见血,又是在去护国寺烧香的路上,未免不吉利。

姬恂眼皮掀都不掀,轻描淡写道:“杀。”

“……是。”

璟王府大张旗鼓前去护国寺烧香,出行带了众多亲卫,只是半刻钟便将刺客剿灭,山林中隐约嗅见血腥味。

出城后,天已要黑了。

殷重山擦干缠金刀上的血,坐回车驾前,等着王爷说走。

方才他听得清楚,千钧一发之际王爷英雄救美,威武十足拽着王妃凌空转了三四圈“啪”地抱怀里躲避流矢。

王妃就算再大的怒火也要尽消,不会再下车……

刚想到这里,被射破一个洞的车帘“唰”地被掀开。

楚召淮双腿发软,几乎是爬出来的,他撑着手努力保持体面,面无表情和殷重山对视。

殷重山一怔,下意识看向车内的姬恂。

不、不是英雄救美了吗,难道王爷毒嘴又说了什么惹人动怒的话了?他也没听着啊。

姬恂坐在车中,既不出声阻止也不开口放人走。

楚召淮险些气个仰倒,踩着车辕就要往下蹦。

殷重山吓了一跳,赶忙拦住人。

就王妃的身板,跳下去得摔个够呛。

亲卫忙颠颠跑上来将马凳放好,殷重山恭恭敬敬抬着小臂将楚召淮扶下去了。

楚召淮鹤氅翻飞,抬步朝后面跑去,宁愿去被狼吃也也不想和姬恂待。

殷重山犹豫:“王爷……”

姬恂沉默良久,吹了声哨音。

后面马车上一阵摇晃,六出一蹦而下,高高兴兴奔了下来。

楚召淮呼吸一顿,刹那间竟然觉得姬恂丢了面子,要叫狼逼他回去继续听他阴阳怪气一路。

殷重山知晓他怕狼,快走几步挡在他跟前。

六出看也没看他,噔噔噔地从另一侧疯跑过去,一溜烟窜上姬恂马车。

楚召淮惊魂未定,努力稳住呼吸往前走,刚抬腿险些摔倒。

殷重山一把扶住他:“王妃?”

楚召淮额间全是冷汗,勉强一笑,低声道了谢,撑着他的手艰难爬上梁枋的马车。

姬翊和梁枋的炭盆被殷重山悲痛夺走,此时正哆哆嗦嗦挨在一起取暖。

姬翊冻得鼻子都红了,瞧见楚召淮上来,吸了吸鼻涕赶忙说:“王妃定是带着炭盆载誉而归吧!是的吧!一定是的吧!”

梁枋被冻得双眸空洞,歪着头靠在姬翊肩上,喃喃道:“啊,我看到我爹了。”

姬翊:“梁枋!梁枋你撑住啊啊啊!”

因是去护国寺,路程不算太远,梁枋隻备了一隻炭盆,天色越来越黑,京城外的风呼啸刮着,将两个没吃过多少苦的少年冻得够呛。

楚召淮沉默了下,慢吞吞走上前也挨过去,不吭声。

方才他给璟王殿下甩脸色,姬恂指不定想让他冻成个孙子看笑话呢,怎么还会把炭盆还来。

马车还没动,楚召淮正奇怪着,殷重山去而复返,满脸肃然地端着炭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