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最期排的核酸安排表很不合理。单说五班,分了叁批人在不同的时间去做核酸检测。有时候一节课能走一大半人,若是地理课或生物课老师还会停下来等同学们做完核酸后继续往下讲,但如果是物理课和数学课之类的,老师只会在乎在班上的人。
每当广播里说到某某组去做核酸,大家都狂奔到南楼梯到北门口做核酸然后又从北楼梯狂奔上去。
竹羽椿感觉每周叁次的核酸检测就是一场大型的赛跑。每周一次的全校检测就是比谁起得早。
由于学校没有一个人有发烧的情况,其实他们除了做核酸的时候,其他时间他们都不戴口罩。
“热死了。”茱翼手上带着风扇手环,林付星一出教室就把防晒服拉到最上面,竹羽椿热得没有食欲。
两个人陪茱翼去吃饭。
“四年一次的世界杯又要开始了。”竹羽椿早上看微博的时候看到的。学校不允许带电子表,怕有人用它作弊。她的手机基本上都放在书包里,没有特殊情况都不会开机。
朱晓芳还没有像九班那个班主任那样,为了怕学生藏手机以至于让全班人统一用透明书包,她也不会偷偷翻学生书包,就凭这一点,竹羽椿就觉得她还算尊重人。
“敢玩吗?”林付星随意地问了句。
“到时候再说。”竹羽椿也就单纯提了一嘴。
她们最近是看不到殷智了。因为她被她的班主任制裁了。
准确来说,是她要装得乖一点。
她们班主任要求她们晚自习必须去食堂吃饭。她不想去,自己偷偷带了饭。她和朋友吃完饭后朋友先走了,她一个人留下来收拾。殷智坐在在一楼的走廊的石阶上。一楼都是空教室,除了小情侣基本上不会有人,她一抬头却惊悚地看到了她们的班主任——陈小楠。
她和陈小楠只隔了一个石柱。
她先是蹲在地上又悄悄爬上石阶,陈小楠往右看,她就往左转,等殷智以为他走了,一转身就和陈小楠对视。
殷智尴尬地笑了声,她还不忘记打招呼,一张口:“老师吃了吗?”
“她就是脸皮太薄了。”茱翼评价。“陈小楠又没骂她还朝她笑,她自己倒是先脸红了。”
“刚好碰上陈小楠心情好吧。”茱翼的班主任是个30出头的年轻老师,平时还会和他班上的同学打游戏聊天,竹羽椿很是理解殷智不敢来找他们玩的想法。
像陈小楠这种前年级主任,阴晴不定的秃子,要是竹羽椿在他班上也怕得要死。
要是被他逮到殷智窜楼层找别的班人玩,还是他最讨厌的五班,陈小楠估计得在晚自习含沙射影:“某些人是在班上没朋友吗?”
“他现在还天天让他们班那个男的给他送早餐和奶茶吗?”林付星想想都觉得好笑。
竹羽椿点了点头。
“不送的话他还会问呢。”茱翼附和道。
她们从班里发生的事聊到高考结束第一件事想做什么。
“我想先去看一场演唱会或者来一场毕业旅行!”茱翼一想到高考完的叁个月假期就充满了期待。
“我没想好。”刺眼的阳光才让她想起来没带帽子,竹羽椿揉了揉太阳穴,她最近心跳有些不齐,也许是因为快月考了,她不由有些紧张。
再不久就是一模了。
林付星也说没考虑过。因为她去哪玩从不考虑时间,想去就去。
竹羽椿对演唱会的热情不高,她没有特别喜欢的歌手。
有一次随便定了个热门的演唱会,刚开始她被气氛感染还能唱俩首歌,然后她就累得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玩游戏了。
她也没有特别喜欢的游戏,玩王者荣耀也只跟玩得好的朋友玩,要是游戏全程不聊天她还会觉得无趣。
所以她会说骚话。
和她打游戏的人都不是因为她打得多厉害才和她组队的,而是因为她说话好玩。
林付星每次和她打游戏都感觉血压飙升。
年级组说最近气温已经降到30度以下了,于是决定让同学们回宿舍午觉。
竹羽椿和林付星手上都拿着书。
朱晓芳让她们看几分钟书再睡。
茱翼则带了数学作业。
回宿舍的路上经过男生宿舍楼,这是能看到男生装逼的最佳路段。
竹羽椿每次走这都不想抬头,因为总有戴蜘蛛侠头套的男生在窗户边俯瞰楼下的同学,又或是一些自认为身材好的男生半裸着在走廊上乱窜,透明的玻璃窗外,只要有人一抬头就看得一清二楚。
她高一的时候做过宿舍长,班主任带着八个宿舍长先去男生宿舍楼查手机然后去女生宿舍。
竹羽椿和几个女生都被宿舍的臭味熏得不敢进去。
班主任也捏着鼻子问是不是厕所漏了。
男宿舍长解释是有人袜子没洗。
叁个人走在树影下,一个接着一个,竹羽椿沿着地缝走,阳光照射在鞋间,林付星衣间淡淡的香味滋润到她的鼻间,身侧的月季花更显浓烈。
她觉得很好闻。
不仅是因为她能接受好朋友身上的味道,更是因为林付星的香品很高。
她现在的心情很好。
就在她想问林付星今天喷的是什么牌子的香水,一道清脆的男声从宿舍楼上传来。
“竹羽椿我喜欢你!”
男生伸头朝外快速地喊完就带上了窗户连忙蹲下逃走了。他的语速很欢快,像是和认识的同学简单的打招呼般。
竹羽椿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她略有些迟疑地抬头看了看,没找到人影。
“我操!”茱翼捂住嘴,眼神笑眯眯的。她之前也被小黑从楼上打过招呼,但仅限于对方喊她名字,她回了个“傻逼滚”。
“表哥?”林付星隐约看到了个人影。茱翼听到熟悉的代号才想起这个人是谁。
“裴集???”
竹羽椿捂着脸没说话,其他人很有默契地加快步伐,好在只有个别同学也只是好奇地往上看了看,并没有注意到她们叁个的异样。
“他是不是有病?”竹羽椿进了宿舍楼刷完脸才缓缓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
“还是年轻人有活力啊。”茱翼笑得脸都要僵了,她平日里就是最爱笑的。这一路上一直在调侃竹羽椿,竹羽椿刚刚刷脸的时候看到自己整张脸都红了,被烫熟了似的。
“你是不是脸红了?”
“中暑。”
林付星把手里的冰袋贴到她脸上让她降降温:“至于吗。”
“还要我说几次?热的。”竹羽椿一视同仁地反驳道。
上楼的时候茱翼回了自己的宿舍,林付星和竹羽椿一进宿舍就被冷气包围住。
宿舍的温度与外面的温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竹羽椿一进去就洗了把脸。
宿舍人来齐了。
大家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后面就聊开了。
竹羽椿不想参与她们的话题,但睡也睡不着,这时候降噪耳机就发挥了很大用处。她准备看了书再睡。
王思懿说她爸这几天都是开奔驰来接送她放学的。又聊起十班某某男生怎么pua他女朋友,自己打算毕业后买什么牌子的手机以及自己的户口从市级转到省级关键是还有俩个女同学和她聊。
竹羽椿与林付星对视了下。
这是班里最八卦的女生。她是知道了什么秘密都会第一时间和所有人讲的那种人。
“你们知道吗,我们班有几个人是在学校外面租房住的。比如陈疆,有人在那看到他的还有柏预沅,哦不,柏预沅不是,听说他高一是住在学校隔了一条马路的那堆平房里的,我上次看租住人信息的时候看到的”
“听说他父母离婚了。”
女同学们倒吸了口气。
她还在继续:“但高二的时候他被带回他妈身边了。他妈有钱,我爸是厨师,还是他告诉我,有天晚上”
“你很了解他吗?”竹羽椿坐下来俯视她,王思懿被吓了一跳,她急促地笑了声,这才想起竹羽椿是柏预沅的前女友,在前女友面前提她前男友总归是不礼貌的,于是她连忙道歉。
“有这点闲工夫,多关心下自己。”林付星冷不丁地来了句。“不是所有人都想听你说。”
“不,我想听!”数学课代表说话不分场合,可能因为她真的爱听八卦。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宿舍长听烦了,“12点10了,赶紧睡。”
竹羽椿对她的道歉充耳不闻,转了个身带耳机睡觉了。
她好像还没搞清楚该和谁道歉。
她最讨厌这种把别人的家事拿出来说的人了。
早就听过王思懿的大名,她一开始不想从别人的嘴里认识一个人,现在也算是亲耳听到了。
她比王思懿更了解柏预沅的情况,只是她从来没有说过。
因为觉得没必要。
没想到这点东西也能成为她的谈资。
柏预沅高一的时候跟着他爸,住着最便宜的房子,他爸平时也不怎么管他,他妈那点抚养费全被他爸私吞了,高二的时候他妈把他接回去日子才过得好一点。
至于陈疆,他高二就一直租住在学校外面。他的家庭很幸福,他上面还有俩个姐姐。他妈妈高二的时候病倒了他还请假回去照顾她,陈疆回来的时候竹羽椿以为他母亲的病好了,直到他又一次请假。
这一次回来的他变得沉稳了不少。
竹羽椿看他qq发了一条说说。
“最爱我的那个人离开了。”
评论区都是安慰的话。
竹羽椿知道他的内心是丰腴的,他从不觉得自己过得苦。他成绩优异,住着差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只有王思懿这种人会觉得他可怜。
竹羽椿以前没注意过学生资料表上的家庭住址那一栏,她签了字就往后传,但她忘了别人会看。
她不理解学校的这种行为,就像她不理解英语老师问顾彬他爸是做什么工作的一样。
莫名其妙。
晚自习下,竹羽椿她们四个人约了去泡脚。林付星定了了个包厢。
“学得太累了就该放松一下。”茱翼伸了个懒腰。
殷智直说累死了,她来得最晚,因为这是临时决定的,她费了好大的口舌才说服她妈把她送过来,要不是林付星说等会有人送殷智回去,她妈又要担心了。
“没办法,我妈太爱我了。”她说笑着。
她作为家里的独生子,自然被爸妈宝贝得不行。茱翼催促她过来吃面。
她的透明书包象征着她的学习不易,一躺下来就各种炫,吃到一半看到自己圆润的肚子就心生沮丧。“不能再吃了,我胖死了。”
“高考后我一定要减肥!”说罢继续吃。
茱翼被她乐得不行,“你真要去那个什么魔鬼训练营啊。”
“那必须的。”
竹羽椿觉得她不用减,这样也挺好的。
“不行,四个人里就我最胖!”殷智哼哼了声。
“茱翼是吃不胖体质,林付星是减肥狂你不知道啊。”竹羽椿说没有和她们比较的必要,“想减你就减吧。”
“我高一那个暑假节食瘦了二十斤,后来不减了反而比以前更胖了。”
“没必要。”竹羽椿说。
竹羽椿属于茱翼和林付星之间的体质,她该瘦的瘦该有肉的有肉,她只劝殷智别那么焦虑。“减减也好,高二跑步的时候你和我总在最后。”殷智拽着她的衣角,她连爬的力气都没有。力太大了。
女生间的话题被进来的人打断,四个按摩师傅进来了。四个人都是带着口罩和一次性手套的年轻人。
茱翼和殷智都有些不好意思,林付星则把自己的这个人换成女的。
“我不换。”茱翼捂着嘴偷笑道。
“我也要换。”殷智受不了这么帅的年轻小伙给自己洗脚按摩,茱翼却连忙制止她。“换个屁,就用这个。”
最后只有林付星换了一个漂亮的姐姐。
“你们做这个的对颜值要求这么高吗?”茱翼和他们聊到,他们笑了笑。
林付星面不改色,她早就习以为常。
竹羽椿无所谓是谁,只要干净就行。她的脚浸润在浴桶里,负责招待她的那个人从进来到蹲下都一直低着头,带着黑色口罩更是看不到他的长相。
他轻轻握住竹羽椿的脚腕,洁白的脚浮出水面沾了些水珠,他半跪在地上小心用手帕擦拭着,她忍不住蜷曲了下脚趾,脚被烫得通红,脚心都带着些粉,好像只要她往前一伸就能踩在对方的脸上。
她以前从未觉得奇怪。
事实上,在对方抬眼之际,她直接把脚贴在对方脸上,但又在与他的脸之间隔俩叁厘米的距离停下来了,转而将脚跷在他肩上往后一推。
她怕真踩上去反而让他爽了。
“滚出去。”竹羽椿冷声命令道。
裴集笑着摘下口罩真就这么走了。
“等会,回来。”她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