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握住楚祯的手腕,“这是怎么弄的?”
楚祯一惊,连忙遮掩:“许是倒下时磕碰到了。”
见夏侯虞未再追问,楚祯松了一口气。此处淤青是他让顾都尉掐的,他嘱咐顾都尉接过他的时候定要立刻将他唤醒,无论以何种方式。
他担心自己胸前受如此撞击,会昏迷不醒,若被夏侯虞把脉,他体内落红依旧在的事情便会在夏侯虞面前揭开。
阿道玑的军队需要修整,多时间内不会再进攻蛮离荒了,他们可以缓一缓了。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蛮离荒的这数次对弈,楚祯始终是以小敌大,屡次只能取巧战胜。
蛮离荒的楚家军们,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下一次进攻了。
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下一次,他们该何去何从,蛮离荒该如何是好。
“飞飞。”夏侯虞突然道。
“嗯?”
“若这场仗最终胜了,你欲往何处?”
楚祯听罢,仰头望了望天,笑说:“不知。”
“跟我走,好不好?”夏侯虞说。
楚祯恍惚了片刻,倏然笑问:
“走去哪?”
夏侯虞目光闪烁了一瞬,未立刻回答。
楚祯接道:“你想回长安。长安……也可。”
似是未想到楚祯会如此作答,夏侯虞抬眸的目光惊了一惊。
自此次与楚祯重逢,夏侯虞发觉楚祯比以往更爱笑了,尽管从前楚祯便爱笑,但此时楚祯的笑让夏侯虞说不出的心口憋闷。
楚祯忍着心口剧痛,始终对夏侯虞露出浅浅笑意。
他终于忍不住,猛然呛咳,血腥味涌了上来。楚祯用衣袖擦净,鲜血没入红衣,不见了踪影。
夏侯虞为楚祯拍背,惊觉:“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楚祯半晌无法应答,他的喉咙在与胸前的闷痛做着斗争。
他的身体的无力感与日俱增,浑身骨头碎掉的痛觉夜夜折磨着楚祯。
他靠着从夏侯虞那里顺来的药,挺过了一个又一个夜晚。
楚祯半天无法应声,夏侯虞转身便要跑出营帐唤军医。楚祯拉住夏侯虞。
手握住小指,楚祯滚烫地手心时不时触碰夏侯虞小指指尖的冰凉。两人停滞在了一个没有人舒服的姿势。
楚祯的手微微颤动。
他想要用力握紧夏侯虞的小指,却又在触碰前的那一刻,倏而远离。
他微微仰头,望着夏侯虞的脸庞。
分别三年,他夜夜梦见这张脸,也夜夜思念这个背影。
若说曾经的楚祯不懂儿女情,与净舟的分别让他懂得了什么是——相思。
可惜命运不等人,满腹私情无法宣之于口。
“我……”楚祯说。
“我……”
“我……无事。”
知己
顾都尉平日步伐稳健,再急的事情,他都显露不出多少慌乱。
此时他步履匆匆,正往楚祯的营帐赶。
刚一掀开营帐帘子,未与楚祯通报,顾都尉便立即出口道:“看到狼烟了!”
楚祯一下子站了起来,一旁的齐连举与夏侯虞亦是思量一瞬,便也明白了。
“确定吗?何方向?”楚祯问。
“益州方向,升起狼烟。”
“今日什么风?”
此话一问,顾都尉兴奋的目光霎时暗淡。
楚祯瞬间了然,:“益州距我们七百里,蛮离荒能见益州狼烟,定是东南风顺风而来。”
“是的,”顾都尉说,“并且最近几日,皆是东南风。”
夏侯虞问:“粮草还能坚持几日?”
顾都尉咬牙道:“不足三日。”
瞬间的寂静在四人中漫延开来,终是齐连举打破沉默。
“东南风啊,东南风能带来益州城的狼烟,却带不去我们的狼烟。栾国军队将我们层层围困,若有人能突围出去,向益州城请援,我们定能反败为胜。”
楚祯问道:“覃百户带了百名精锐前来,可否有突围优势?”
这话楚祯虽问的齐连举,夏侯虞却一同摇头。
夏侯虞:“覃燕彰的手下皆是专职刺杀,突围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多杀了几个人,却并不能逃离蛮离荒,将消息带出去。”
楚祯点点头:“我们需从长计议。”
“可……”顾都尉深吸一口气,“我们等不了多久了,蛮离荒的百姓也坚持不下去了。”
夏侯虞暗自握紧拳头,暗忿道:阿道玑真是个蠢货!军事上的奇才,却听不懂言外之意!
“怎么了?”楚祯注意到夏侯虞的不对劲,轻声问道。
夏侯虞抓过楚祯的手腕,压低声音道:“你去。”
楚祯下意识抽手,却被夏侯虞握地更紧。
“你听我说。其一,我自小在漠北长大,见过无数此栾国军队作战,我很了解他们;其二,你是镇北侯府大公子,是曾经名震大周的少将军,你去比任何一个人都有信服力。我们都靠你了。”
夏侯虞不是没有私心,他的私心除了他要维持和栾国的交易外,只剩下楚祯平安。
守城比突围更难,是真正的九死一生。
“是啊少将军!虞公子说的没错,您去!”顾都尉上前一步道。
夏侯虞虽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他并未避讳顾都尉与齐连举,因为他知道,这个决定是最正确的决定,无论怎样的境况下,突围的人选一定是那个最有可能带领援军胜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