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空,我便让未央陪你一起去,可以吗?”他温声回道。
卜幼莹回了句好吧,随后抽噎声渐弱,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好了好了,眼睛都要红成小兔子了。”高氏再次上前,拉住她的手拍了拍,“别哭了莹儿,时辰已经不早了,再不回去要关宫门了,赶紧与祁墨回去歇息吧。”
“是啊,宫门要关闭了,你们赶紧回吧。”卜世邕也在一旁说道。
她闻言,回头望了一眼外面,夜幕不知何时已经降临,万籁俱寂。
估摸着时辰,现下应当是戌时末,宫门亥时初便要关闭,的确该回去了。
于是她只好整理自己的心情,同父母拜别几句后,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相府,与萧祁墨一同坐上回去的马车。
因父母即将离开的事情,回去的一路上她无精打采,脑袋靠在他肩上,一言不发。
萧祁墨知道,这个时候她最需要的就是安静,因此他什么也没说,只依旧同来时一样,与她十指相扣。
半炷香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宫门到了。
但卜幼莹依旧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阿莹,我们该下去了。”他出声提醒。
身旁的人终于有了动静,只见她缓慢坐直身子,伸手掀起帷裳一角,朝那巍峨的朱红色宫门望去。
明明是极其艳丽的颜色,却在此时让她感到无比的压抑。
须臾,她轻声开口:“祁墨,我不想回去了。”
夜幕笼垂, 正是宵禁的时辰,繁华的上京城此时一片沉寂。
西坪街的一座宅邸前,沉重的大门发出一声绵长闷响, 向两旁缓慢展开。
卜幼莹拽着萧祁墨的袖角, 缩在他身后, 随他一同往前行去。
她神情紧张, 一双圆溜的眸子越过他肩膀,小心向四处张望。
浓黑夜色下月光清朗, 依稀能看清周围的景色, 地皮宽广, 景物错落有致,看似是一座大户人家的宅邸,只不过
四下空无一人。
“祁墨,咱们偷闯进人家里不好吧?”她莫名感觉凉飕飕的, 耸了耸肩, “这里气氛阴森森的, 我有点害怕。”
萧祁墨回首, 将躲在自己身后的人拉出来, 紧紧牵住她的手, 温柔低语:“别怕, 此处是我的宅邸。”
她一愣:“你的宅邸?”
“嗯,刚入上京城不久时置办的,一直空着无人居住。”他说着,领她进了一处院落,推开其中一间房门。
本应是灰尘扑面的房间, 却意外的整洁干净,似乎每日都有人来打扫过。
不过想想也是了, 这么大一座宅邸,自然是要请人来定期清理维护的。萧祁墨又是个爱干净的人,依他的性子,想必每隔两三日便会有人来清扫尘秽。
“我们今日先在此处住一夜。”他牵着她来到桌前坐下,温声道:“你在此等我片刻,我去给你准备热水沐浴。”
说罢,见她点头嗯了声,便离开房间去往了净室。
他走之前点燃了桌上的烛台,卜幼莹便举起它,起身点燃了屋内其他的烛灯。
火苗渐亮,屋子里的全貌逐渐被她纳入眼底。
这是间卧室,家具的摆放与京中其他大户宅邸并无太大区别,不过因常年无人居住,此处显得尤为冷清。
她没想到,萧祁墨会带自己来到这里。
小半个时辰前,她说自己今日不想回宫,原以为他会开口劝慰自己,待她情绪平复些再回东宫。
但他没有。
他只说:“那便不回去了。”
说完便令马车掉头,去往了西坪街。
卜幼莹坐在床沿,双手抚摸着床榻上的丝织物,这些都是上好的布料,没有一丁点的灰尘。
房间里也是,鎏金地板上干净得能在上面赤足行走,一点不像无人居住的样子。
她蓦地双臂伸展,躺了下去。
望着头顶帷帐,不禁感叹:真好啊。
虽说这里比不上东宫华丽,但西坪街远离主街,行人极少,偏安一隅也是十分安适闲静。
若它并非处于上京城,那这座宅邸便是极佳的养老之地。
萧祁墨能在上京城那么多宅邸中,选中这座的原因,想必也是因为这个。
说曹操曹操到。
她正想着,男人便披着月色走了进来,声音淡淡:“热水已经备好了,去沐浴吧。”
“嗯,好。”卜幼莹起身,朝门口走去。
可脚步还未迈过门槛,又倏忽转身,问道:“你不去吗?”
萧祁墨愣了瞬,以为她是不识路,便说:“净室出门左转,就在隔壁,里面该有的都有,你若需要什么再喊我,这里能听见。”
“”
听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她忽然撅唇,眉头略微蹙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他面露疑惑。
随即卜幼莹走到他面前,仰首相望,启唇:“我是说,你不跟我一起沐浴吗?”
话落,他顿时眼眸微睁,一抹讶色浮上眸底。
许是怕他误会自己不矜持,她又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是觉得等我沐浴完,你还要再重新准备热水,等你沐浴完估计已经深夜了,太耽误你歇息时间。”
话音刚落,对方蓦地轻笑出声,故作可惜:“好吧,有一点失望呢。”
“”她旋即垂眸,眨了眨眼,一丝灼热悄然攀上耳尖。
虽说俩人夜夜同眠,也一同泡过药浴,但真要进行到那一步时,她还是需要一些心理准备的。
所以此次邀请他共浴,真的是出于不想让他再劳累一次的想法,并非
卜幼莹抿了抿唇,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一定是入夏的原因,空气中升起些许热度,热得她从房间出来到走进净室,耳尖一直是发烫的。
尤其是浴净室中,因放了热水的缘故,不小的室内烟雾缭绕,恍若置身仙境一般,只是
这里比仙境热得人发慌。
因此处没有女使,于是替她宽衣、伺候她沐浴的任务便自然而然落在萧祁墨肩上。
他倒也是熟练,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三两下便将她剥了个干净。
连上次没有剥下的遮物,此刻也被放进了凌乱的衣物里。
卜幼莹全程不敢直视他,自己梗着脖子跨进了浴桶,以抱膝的姿势蹲在浴桶一边。
这次的浴桶里没有棕色的药水,也没有大家小姐爱用的花瓣,更没有宫里每次都要放的香药料。
有的,只是清澈而温暖的热水。
朦胧热气中,颀长身影款款走来。
她侧过身,双手抓住浴桶边缘,视线紧盯着前方的地板。
下一瞬,周围水流晃动,萧祁墨跨了进来,坐在了她的对面。
“你”她吞咽一口,视线丝毫不敢转移,“你怎么没放香药料?”
虽然放了热水也不会太浑浊,但至少能遮一点。
萧祁墨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微愣了下,回她:“这里没有,你若是喜欢,下次我再让人准备。”
是了,这里常年无人居住,这种偏个人喜好的东西自然是没有的。卜幼莹也是紧张坏了,才问了这么一句。
不过许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她很快转念想了想。
自己紧张什么呀,萧祁墨与她是夫妻,她也说过要以夫妻身份和他相处,既然如此,那有什么不敢看的?
这番想法顿时给予了她勇气,虽然不多,但也足以让她转过身来,面对着他。
只是,她仍抱着膝盖。
看着她紧张的模样,萧祁墨觉得她甚是可爱,遂唇角微勾,向她伸手:“阿莹,过来。”
他的手沾了水更好看了。
水痕从他手臂蔓延至手背,细长的指尖蓄着一颗小水珠,在她眼前滴落,激起一圈小小的涟漪,顷刻间便扩至她胸前。
这一幕,让她不知不觉想起了自己坐在桌上的那晚。
那时他的手上,与此刻别无二致。
不知为何,脑子忽然有些混沌,想是被热迷糊了,她毫不犹豫地将手放入他掌心,被他拉了过去。
热水顿时溢出些许,卜幼莹双手攀在他肩上,跪在他面前,脊背因为惯性而挺得笔直,几乎将整个上半身都暴露在外面。
胭脂微颤,双目灼灼。
烈火一般的滚烫刹那间烧红了她的脸,然而正当她想转身坐下时,萧祁墨忽然扶住了她的腰。
楚腰纤细,一只手掌便能盖住大半,再往前一推。
别说躬身坐下,就连转身她也做不到。
“你你让我坐下去。”她无措地垂眸望着面前的人,胸口因紧张而剧烈起伏。
被热水浸泡过的身子上犹带水珠,顺着修长脖颈滑进锁骨,她微微一动,锁骨里的一小泊湖水便倾泻而下,继续顺着起伏的沟壑一路流淌。
突地,一条小舌拦住了它的去路,将它吞入腹中。
卜幼莹登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又羞又惊:“祁墨,你这是洗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