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潇没有回来。
五月,莫成意将所有花都换成了雪白的茉莉。
春天都快要结束了,可是萧明潇还是没有回来。
莫成意不是没有找,他没日没夜地找,不单自己找,他还叫天机阁帮他寻找萧明潇的下落。
没有用,根本没有用。
连天机阁阁主都叹着气劝他:“你自己觉得你清醒吗?弟兄我劝你,你和他还是算了吧,要不你忘了他吧,你天天大张旗鼓搞得人尽皆知,他要愿意回来,早就回来了。”
“我不清醒吗?我以为我比你清醒多了。”
莫成意闻言拿帕子擦掉唇边溢出的血,低头看着从自己腹中流的血,无端作想,若是萧明潇还在他身边,他便是吐一口血也要想方设法不留痕迹地让萧明潇看见,等着萧明潇对他动恻隐之心,然后看他的潇潇变扭又装作大方地心疼他、安慰他。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莫成意将沾血的手帕随便裹上,看都没有看一眼,萧明潇不在,这沾血的帕子只是一块破布。他只是来与天机阁阁主商量几件事,说完之后也不欲多留。
再看阁主一眼,那人明显等着他后一句回答,他顿了顿说:“我和他没有算了。只有我死了,没有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的状况大概是:
潇潇还是希望莫成意是清白的,哪怕莫成意找个借口给自己洗白骗他他也愿意信,但是莫成意认为既然潇潇都知道他干了那么多坏事了,他反正是干了,头铁硬要潇潇选择接受/杀了他。所以没法像大家想的一样手脚好了就甜啦……后面甜也不可能纯甜,那么多历史遗留问题呢。
番外会有纯甜
起初,萧明潇在这道观每天都过得充实。
睁眼便要洗漱穿衣,再为自己张罗饭菜,填饱肚子之后随意绕山消消食,回道观铲雪、洒扫殿堂抑或是什么也不做,看着道长念诵功课经。
三四个月内,萧明潇从没想过走出道观。
他过得无拘无束,日子清净无比,本以为能自得其乐,却怎么也没等到他想要的解脱。
大多时候,他做一样事,做着做着便走了神,脑子塞满了浆糊,混沌含糊地将日子混了过去。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萧明潇又感到前所未有的寂寥空虚。
萧明潇自己都觉得茫然,出家原本是他梦寐以求的,如今却觉得这个地方幽深如窖,光稀春少,徒增郁悒。
“出家之人不会因为孑然一身而寂寞,我早说你出不了家。”道长负手而立,回眸冷中带了些温然望向他,鹅蛋脸圆润,绸黑发上披散了一张白纱,愈发显出她的柔和。
“春日已尽,你若是离家出走,家人也早为你肝肠寸断,你不是心狠的主,也不知为何在我这停驻这般久,萧掌门,这地方太静了,不是你的归属。”
萧明潇有些讶异,他与道长相识许久,两人却从未过问对方名讳,道长原来竟认得他。
既然如此,那也应该对他的事迹有所听闻,更知道他曾经有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徒弟……
萧明潇不禁苦涩道:“道长竟认得我,又何出此言?我双亲早已撒手人寰,哪还有什么家人,又何来离家出走一说呢?”他按捺下心中驳斥自己的冲动,垂下眼睑接着颤声道:“我早没有家了,道长说我出不了家也不算错。”
依照道长所言,若红尘真的眷恋他,若温柔乡确实是他萧明潇的归宿,缘何他在这儿扫了好几个月的雪却从没有人来寻他?
萧明潇现下坚决不想那三个字,只觉得某个狼心狗肺的人早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他也不记得某人。
老死不相往来最好。
“你怎么会没有家呢?没有家的人可不会在我这儿每日都等人等得闷闷不乐,扫雪扫着扫着就要和雪地生气。”道长施施然微笑道:“萧掌门,心口不一是修行大忌。”
萧明潇窘迫地想,不会吧,之前他扫雪扫到一半忽然脾气上来了,踩了半天的雪堆,那也被人发现了?那时的他也太白痴了吧。
被戳破有点羞怒,道长又不是那个人,能够对他逆来顺受。
萧明潇不好发作,按下性子好声好气地为自己正名:“我谁也没等,我的气闷暴躁都是老毛病了,才不是等谁,你不要乱讲。”
道长莞尔摇头道:“是了,萧掌门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从来不会为谁生气。”
萧明潇听了胸口一窒,别开脸从鼻间发出微哑的应声:“当然了,一个人很自在。”他说着说着声音愈来愈小,“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什么时候睡什么时候睡,想死在哪儿也不会有人管。”
也不会有人知道。
他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他才不会因为某人不来找他而生气。
入夏后,道观上总算不那么无聊了。
自那次不算谈心的谈心之后,萧明潇与道长各自相安无事,道长也再没过问他走不走的事,放纵他留了下来。
萧明潇不好白吃人家的菜,最近新学会了干农活,还种了些黄瓜,结出的小黄花特讨人喜欢,就是果实不大喜人,不过两个人,凑合凑合随便吃也能活。
不知是不是他从不下山的原因,日子虽然充实,但萧明潇却发觉自己变得更加敏感脆弱,远胜过之前断了腿的那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