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以前他一条牛仔裤都是十几二十块钱,现在拿几块钱下馆子算什么多?
叶大漠听得烦躁,“他要你给他就是了,吵什么吵。”
好不容易能在家安静的躺一躺,恨不得一觉睡到大天亮,先前给叶芮去守夜,一整晚都睡不安宁。
倒不是怕睡得太死,而是每次刚睡着就梦到平屋遭了小偷,叶芮真将公安带来,把他抓去坐牢。
每睡十几分钟就被吓醒一次。
一晚上重复来了这么几次,哪里睡得安稳?
好不容易那边歇了事,他能在家安稳躺几天,结果屋里两人还不安分,吵吵闹闹烦死人。
“怎么给?咱们家就这么点钱了,给他拿去下馆子,这大半个月咱们一家吃什么喝什么?”说到这个周湛芳也生气,平日里当自己是一家之主,摆着老大的威风,真让他承担当家做主的责任,他又什么本事都没。
还说给就给,给了他们家真喝西北风去?
“没钱了?”叶志庆睁眼坐了起来,看着周湛芳手里的钱,他皱着眉头道:“怎么就这么点了?”
“你不看看你们多能花钱,志庆上个月就要了二十多块钱出门玩,你呢,天天离不开二两酒,光是酒钱就花了不少。”周湛芳越说越觉得自己可怜,这两父子花钱厉害,该享得福也都享了。
她呢?
被拿起当典型检讨,丢尽了脸。
享受没享受一点,苦全都丢给了她。
“那你想想办法。”叶大漠皱着眉头,“先前不是说了吗,让你去找文静,她婆家条件那么好,还怕没落点钱在手?”
“对对,去找大姐。”叶志庆还是有点眼力见,见爸都这么说了,自己现在肯定拿不到钱,那等从大姐那里拿到钱,自己多少也能分一点。
然而周湛芳却沉默了。
先前不是没说过,她也是有这个想法。
一个女儿靠不住,那不是还能靠另外一个女儿吗?
只不过……前两天同大杂院的孙婆子突然来找她说话。
虽然住在同一个大杂院,但是他们之间是真没交际,她不是看不出孙婆子看不上她,她也没多喜欢那个老婆子,两人谁也没想去搭理对方。
谁知道,孙婆子会先找上她。
还在她面前说了一些戳人心窝的话,当时可真把她给气到了。
可回过头想想,又不得不承认孙婆子说得那些话很有道理。
孙婆子说得也确实是事实。
说了一些关于她四个儿女的事。
叶芮就不用说了,也不知道发什么癫,突然性子大变,人变得更厉害还能挣那么多钱,性子也变得更狠,而且还不是随口说说,是说到就真的能做到。
任谁都能看出她这个当女儿的,是恨透了家里人。
完全不带掩饰,以后真要出什么事,她绝对视而不见,说不准还会在旁边鼓掌庆祝。
叶志庆同样也靠不住。
向来就是掌心向上,只会伸手找他们要钱,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个无所事事的无业游民,花钱大手大脚,不会体谅家里的辛苦,也不会心疼她这个当妈的不容易。
再过个十几二十年,怕都得她这个当妈的继续养着他。
小儿子还小,但心更硬。
如今已经巴着他二姐,根本不管家里的人。
算来算去,也就只有文静了。
那个不到几个月就被送出去的大女儿。
即使没有养过她,但文静向来心软也顾着这份血脉,以后自己老了要是出什么事,文静肯定不会甩手不管。
至少现在是这样。
可孙婆子当时跟她说,现在是现在,以后是以后,现在要是对文静不好,以后凉了她的心,这个大女儿是不是就会变得跟叶芮那丫头一样?
怎么说她们都是两姐妹。
真要逼得太狠,万一又来一个发癫的呢?
周湛芳是真怕了。
怕自己以后老无所依,就跟她老家的一户老人一样,明明有儿有女,却死了都没人给她收尸……
每当想起这个, 周湛芳心里就特别慌。
原先想着,叶志庆是老大,以后养老肯定是他来负责, 再来叶家传宗接代, 也得靠这个儿子,当母亲的心哪有不偏的?
可现在发现,根本就靠不住。
叶志庆现在是光棍一条, 这个时候都不心疼体谅她这个当母亲的,以后结婚生子, 有了媳妇有了孩子, 那她这个当母亲的只有排到更后面, 怕是饿死在家,都没人来看一眼……
那得多惨啊。
光想想就足够让她胆颤,浑身心惊的凉透了。
也不得不想想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到底是一直就这么硬着头皮下去,去赌叶志庆以后会有点良心,还是说再偏向其他子女?
四个子女, 总不至于个个都发癫、个个都没良心吧?
想来想去,周湛芳还是觉得被送去的大女儿更靠谱,正是因为没养她成人, 所以也是知道文静那孩子心软。
不然丢弃她的亲生父母找上门, 没被打出去不说,私底下还帮衬了几次。
也正是因为那么几次, 他们一家人才发现原来能吸血的不止叶芮一人, 还有他们家的大姑娘。
这不, 家里没钱没粮了, 叶芮那里弄不到,就打上了文静的主意, 就是知道她心软好说话,往她身边凑凑就能拎着大包小包的回。
不过就是她男人凶了点。
再加上文静嫁过去好几年还没孩子,在婆娘根本站不住脚,原先家里就商量着,在文静没生儿子之前,先别去她那边打秋风,反正身边还有一个叶芮在,靠她的工资一家人也能生活的很好。
可现在叶芮靠不住,他们就想起了文静。
哪怕她在婆家还没站稳跟脚,但捞不来大笔的钱,多多少少还是能贴补一些粮食和其他东西。
这要在半个月前,周湛芳指不准就找上门了。
但这会听着叶大漠和叶志庆的话,她一直没应。
她这边没声音,叶大漠等得不耐烦,伸脚就往她腰上踹了踹,“跟你说话呢,怎么就没……”
“踹什么踹!你有手有脚怎么不自己去?”周湛芳突然奋起,直接将手里的木盒朝他身上砸去,一脸凶狠吼着:“一个大男人,什么都使唤我,你是废物吗?”
吼是吼了,心里憋着的气也出了一些。
但头一次拿东西砸自己男人,周湛芳多少还是慌的,但又不愿意露怯,绷着一张脸就往外走。
而叶大漠被砸得一脸懵,怎么都没想到周湛芳会跟自己动手。
可瞅着她先前气得凶狠的模样,心里还真有些怕。
这会摸着被砸得疼的地方,嘴里不住嘟哝着,“怎么脾气越来越大了,我都没用劲。”
到底是欺软怕硬,这要是搁在其他时候,他肯定怒骂过去。
可一旦对方的态度强硬起来,他除了低声嘟哝之外,什么都不敢做。
“爸,你给我点钱呗?”
叶志庆一个样,见妈生气他也不敢多说什么,转头就向爸伸手。
叶大漠白眼一翻,“我哪里有钱?”
他手里还真没钱,别得男人藏私房钱,那是因为家里的钱都是自己媳妇拿着,要是不藏点私房钱,自己抽两口烟、喝两口酒都掏不出钱来。
但他不同。
这也是叶大漠在外常常显摆的事。
他想吸烟想喝酒,直接找周湛芳伸手就是,保准一伸手就能拿到钱,那干嘛还费力去藏私房钱?
所以这会,他口袋里是一毛钱都掏不出来。
可叶志庆不乐意啊。
他还想在朋友们面前找回面子呢,不然以后出门多尴尬啊?
“就五块……两三块钱也行,你就给我吧。”
叶大漠一脸烦躁,“都说了没有!”
叶志庆也生气,口不择言就道:“妈手里不是有钱吗?你要是不给我,我、我也去油厂告状,说你偷东西!”
叶芮能拿着这个把柄威胁,那他怎么就不行了?
还……真不行。
叶大漠先是一愣,紧跟着脱下鞋就朝着他挥打过去,也不管是不是自己最宝贝的儿子,用的力气还不小,作死的往他身上砸去。
一边砸一边破口大骂,“你个混账东西,好的不学学叶芮那套,老子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你还敢举报我,举报我没了工资,你是打算去粪坑吃吗?!”
叶芮举报,他恨是真恨。
但也明白是把她逼狠了,才会这么疯。
但叶志庆啊,这个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居然还敢用举报来威胁他们,真以为他丢了工作,这个家就更好了?
气得太狠,手里的劲也越来越重,叶志庆的惨叫声传得整个大院都能听到。
穆大婶听到动静探了探头,一脸惊奇着,“那是叶志庆的哭声?”
孙婆子也跟着听了听,“还真是。”
“叶芮还没回来吧?难不成动手的是叶大漠两口子?”穆大婶是真觉得稀奇,这个大杂院谁不知道叶家宠儿子?在家无所事事好几年不说,贵的衣服是一件接着一件,换做其他家还真舍不得。
结果二十几年没见他们对宝贝儿子动手,今天居然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