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顾着四周,这屋子之前本来就用作库房的,四面无窗,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口,他试了试,连脑袋都钻不进去。
眼看外面暴雨倾盆,天色阴沉。
晏辞盯着着房檐上坠落的水滴,心里已经把晏方骂了无数遍。
这个混蛋!
他一夜未合眼,眼白上满是血丝,头发上也是一片灰。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早上,好在天晴了,外面又陆续传来人声。
然而所有人都去镇上看第三场香会了,只有几个小孩在外边瞎跑。
晏辞从那扇小窗往外看去,正好看见院子外面一个小孩傻傻地朝着他傻笑。
“帮我个忙。”他诱惑道。
“这个忙帮成了,接下来你们一个月的糖钱我都包了。”
小孩果然站起身,跑到窗口下。
他简单交代几句,小孩立马乐呵呵屁颠颠地跑走了。
不多时,太阳都升高了。
晏辞盯着外面的天空,许久终于听到了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人在撬锁,不过没有撬开,接着就是瓦片破碎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儿啊?”
苏青木灰头土脸满头大汗地踩着砖翻墙进来,声音出现在门外。
晏辞赶紧站起身,隔着门快声道:
“钥匙在堂屋门口,有一块儿松动的地砖下面。”
苏青木手忙脚乱地找来钥匙开了门,晏辞立马抱起顾笙出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
苏青木看着他一晚上没睡好的眼睛发红:
“马上第三场就要开始了,我看见门口没有你,就知道不对劲儿!”
晏辞回屋把还在熟睡的顾笙放回床上。
他连口水都顾不得喝,拿起香盒便往外走。
苏青木看了看天,心道不好。
那最后一场恐怕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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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方伸手扣上香炉的盖子。
众人在这声轻响中方才回过神来,空气中仍旧缓缓飘散着那道香的味道,正是这几日大街小巷都传遍的“开元帏中衙香”。
“竟是这个味道”
众人纷纷感叹。
晏方得意地咳了一声。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抚掌。
“我说。”他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开口,“不用再往下比了吧?”
“晏公子这道香当真令人诧异。”身旁立马有人附和道,“依在下看,本次魁香非晏公子莫属啊。”
就连一直坐在堂上的傅老和白檀镇的里正都点了点头,眼神里大为称赞。
傅老暗自心想,没想到这镇上竟出了这么多厉害的后辈,昨天那个年轻人便给了他很深的印象,没想到今天这个也让他大为吃惊。
他的眼神看了看堂下,却没看到昨天那个年轻人。
他想了想道:“这位公子的香实在让人惊异,只不过这魁香之名花落谁手,并不是老朽能决定的。”
“还要请知县大人定夺才是。”
就在这时众人突然听到门外有人笑道:
“傅老先生别来无恙否?”
一听此声,诸人皆站了起来。
只见一个穿着朱红色交领宽袖广身袍服的男人走进来。
他身旁跟着一个男人,看着年龄不过四十,眼角隐有纹路,却不难看出年轻时的清秀。
他们后面跟着四五个侍卫,一旁还有拿着香册的县丞跟着。
此人正是此地的知县,姓张,身旁那个哥儿正是县令夫人,也是那个传闻与他多年不离不弃的哥儿。
众人纷纷对其行礼,傅老在儿子的搀扶下站起身。
“先生高龄,不必如此,快快就座吧。”
张县令上前一步扶住傅老,他生着一张国字脸,笑起来模样却是颇为亲切,环顾一周,微微颔首示意,然后率先在堂上中间空出的那个位置坐下,身旁的夫人形容端庄地坐在一侧。
等到堂下众人都已经落座,张知县才笑道:
“本官先前有些事情处理,来晚了些,希望没有错过精彩之处。”
里正在一旁陪笑道:“大人来得正是时候,晏公子刚焚的香香味还没散呢。”
这屋子里还萦绕着刚刚晏方点过的香味。
被里正这么一提醒,张知县方才注意到,仔细闻了闻,不仅有些惊讶:“这香是何人所做,这味道竟是闻所未闻。”
傅老坐在他左边,笑道:“正是左手边第一位的公子所做。”
晏方颇为得意地站起身,对张知县道:“大人,正是草民。”
说罢又将焚香的步骤重复了一遍。
这下屋子里的香味更浓了,这香大概是使用过多沉香的缘故,香味颇为浓重,但是却味道甜美。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其中檀香的燥味还有一丝没能处理。
然而这个小缺憾跟这香味相比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毕竟能调出这个味道已经很强了,谁还会注意那么多细节。
张知县闻着这味道,本来略显严肃的面容温和不少,赞赏地点了点头:
“这位公子年纪轻轻便能制出此等香品,简直让人惊叹。”
他眼神一转,一旁有附和者,立马道:“禀大人,这位是晏家的晏方晏公子。”
“还是晏家。”傅老微微蹙眉。
一旁有侍者逐个将香炉摆放到知县面前的香几上,张知县一一闻过。
然而最后目光还是落在晏方的那个香炉上。
虽然这些香炉里的香皆是众人倾尽心血之做,但是已经闻过晏家的那道香,其余的便已无法入鼻。
“诸位技艺精湛,皆是翘楚之辈。”
张知县顿了顿:“不过依本官所见,还是晏公子这味衙香更胜一筹。”
众人皆是有意攀附晏家,而且晏方那道衙香早在几天前便在镇上流传,如今一见,何止名不虚传,简直惊为天人,哪还敢有异议者,纷纷表示心服口服。
这还是第一次香会上众人的意见如此统一,竟然没有提出异议者,若是放在往日非争得不可开交才是。
晏晏方听着周围人的恭敬之声,眼睛已经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晏辞啊晏辞。
他心想,除了能给他当垫脚石什么都不能,还想和自己斗?
所有人都围在晏方身边,恭维声不绝于耳,只有傅老有些心不在焉,又朝门口望了望。
张知县注意到他的神态,心中一动:“老先生可是在等什么人?”
傅老点了点头,也不否认:
“实不相瞒,是昨日老朽见过的一个年轻人,很有天分。本想让大人见见,可是今日大概有什么事耽搁了,还没有来。”
张知县心中了然,笑道:“既然是年轻人,有怯场之心也在所难免,若是不敢来也情有可原,先生不必挂怀。”
傅老点头称是,然而目光还是朝着门口看去。
昨日那个给他印象极深的年轻人,今天不知为什么竟然没有来,难不成当真是因为怯场?
那也太上不得台面了。
傅老暗自皱了皱眉,在心里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发现一个天赋惊人的苗子,实在可惜了。
等到众人说话声渐渐平息,张知县方才开口:
“既然如此,这次斗香会的魁首便是——”
他下半句还未说完,忽然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大人且慢!”
众人皆诧异,似乎没想到有人这么大胆敢打断县令大人的话。
只见一个身着朴素的年轻人疾步进来,从容不迫地走到堂前聊起下摆跪下:
“草民也是这次香会的参赛者,途中遇到事来晚了,请大人恕罪。”
张知县打量着跪在堂前的年轻人,见他一身简朴,头发还有些凌乱,到了这种场合竟是衣服都没换,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
然而还是平声问道:“你是何人?”
堂下年轻人恭敬回答:
“回大人,草民乃四时香铺的香师,晏辞。”
县令一旁正在对着名册的县丞立马翻找香册。
看了看香册最下面那道与众不同的“帐中香”,又抬头看了看晏辞,脸上表情有些古怪,但还是如实对知县禀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