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提元棠一说咔咔香,她就知道了,就是前些天抽汽车的那家厂子嘛。元棠出了门也觉得自己来值了,最起码又得到了一个新灵感。她立刻让李经理再去发一则报道。“绘画比赛,面对社会接稿,一等奖还是一百块,二等奖还是一箱子面,特别申明一下,特等奖的小朋友咱们有两个,他们的画作会作成特殊卡面,成为以后抽大奖的隐藏卡。”李经理掏出小本子写,跟着元棠时间久了,他也沾染了元棠的工作习惯。主要是,元棠的脑子太快了,她经常会出现一些灵机一动的主意。虽然不是所有的主意最后都能成功实行,但这样的灵感已经让李经理很惊讶了。尤其是在加入公司之后,他才知道元棠还是个在读的学生,因此更是对元棠十分佩服。“用孩子的画作来做卡面,给钱吗?”一等奖是一百块,特等奖给多少?元棠想了想:“给个五百吧。”家长有的看得紧的总是会觉得零食不健康。可要是说投稿比赛,这些家长就会很来劲。再加上五百块,吸引力更足。钱不钱的无所谓,但谁家孩子得了奖,就会是很长时间的谈资。很快,绘画班的老师就送来了一摞画作。厂里也接到了很多孩子的投稿。门卫抱着一大摞信件进到办公室:“厂长,这都是今天到的。”元棠在评选优秀画作这件事上,采用的是评委和集体投票制。本着物尽其用的考虑,元棠找来了给自己画卡面的美院学生,让他们初选一百张最优秀的。“一百张里面,两张特等奖,十张一等奖,剩下的是二等奖。”美院学生们一个个跃跃欲试,元棠本来只叫了其中一个,结果他刚来没几天就说自己看不过来,说要带自己同学来。元棠也应允了,只是表示不管多少人,都只给一份钱。那学生丝毫不在意,别说只给一份钱,就是不给钱都行!他每天带十来个同学进元棠给他空出来的“评委室”,早上一大早来,晚上很晚才走。积极性比厂里的工人都足。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太爽了,以前被老师批改,现在可以批改别人。”元棠看他笑得一脸猥琐,很是无语。“我们只选前一百,后面的画作也不会给回信的!”一封一封的回,她要怎么涵盖这个成本啊!但即使她这样说了,对方也依旧原先的做派,甚至每天跟着来的同学都换了好几拨!好在他们说归说,闹归闹,正事还是干的,很快就给元棠拿出一百张优秀作品。元棠拿起特等奖中的一张,这副画画的是孙悟空,但跟别人画作不同的是,这副画作上的孙悟空还是个宝宝。一个带着紧箍的小猴子抱着金箍棒,大眼睛看着格外惹人恋爱。元棠心念一动:“这个……”担当评委的男生立刻来了精神:“技术不算出色,但灵感和笔触十分动人!”元棠:“……”“我说的是,这幅画的信封拿给我看下。”男生讪笑着把信封递给元棠,元棠看了下对方附带的信息,居然是一个六岁的小孩,连小学的年纪都没到!元棠:“这幅画不错。”很符合干脆面的市场定位,元棠打算跟对方的家长谈一谈,直接把这个形象设定成干脆面的吉祥物。元棠把两张特等奖拿去印刷厂做卡片,又花钱上了报纸,把得奖的人名字和学校都登上去,并且写了二等奖的奖品凭借厂里寄回的凭证去找任意一个小卖部兑换。一等奖的奖金都汇款,特等奖的两个,邀请到厂子里参观。很快,元棠就迎来了两个特等奖,画出宝宝大圣的小朋友还十分怕人,他的家长牵着他,领奖的时候他才露出个小红脸。元棠跟家长谈好了合作,额外花了一千块,把吉祥物的形象买断。那位家长十分激动,万万想不到只是孩子随手一画,他也就是本着试试看的念头寄来的画作,居然能拿到最高奖!足足一千五百块!抵得上他大半年的工资了!元棠给两位获奖者都拍了照,把照片放在门口的宣传栏里。绘画比赛的大获成功,更是推高了干脆面的声量。现在几乎是提到干脆面,很多家长都第一反应是咔咔香。元棠终于可以在繁忙之中暂且缓了一口气。“厂长,有你的一封信。”元棠还以为是赵霞或者马兰,自从到了暑假,她长期住在厂里,她就去学校办了信件转移。
这也是学校对于放假学生的一点方便,如果有放假期间到的信件,学生只要登记了转移地址,学校就会把信件给你转出去,在外面套一层封皮,你自己付钱就行。元棠为着方便,就把地址改来了厂子。元棠接过信件,去掉外面的封皮,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她几乎快要忘却的名字。元芹。胡燕知道元芹寄信来之后, 第一反应就是生气。“她寄信来干什么?你都跟那边断绝关系了,她难道想……”胡燕脑中瞬间冒出十七八种不好的猜测。元棠放下信封:“没有。”“那她寄信说什么?”元棠望着窗外:“她说……你自己看吧。”胡燕接过信,一目十行的看完, 看到结尾处, 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弟……元栋又落榜了?”元棠点头:“元芹说, 他这次比上次考的更差,即便是报了分数要求更低的学校, 也没有过分数线。”元栋显然是花了死力气去读书的, 元芹在信里写, 自己每次回娘家, 都能看到元栋点灯熬油,彻夜彻夜的读书不停歇。听赵换娣说, 元栋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基本上就再也没歇过, 他每天不是读书就是读书。家里的地也不管, 全靠着去年的粮食还有办元德发丧事收的礼金支撑着。可就是这样的全心付出,他这次依旧没考上。胡燕不解:“他考上没考上的, 跟咱们也不相干,你妹妹写信给你干什么?”元棠收起信:“或许她觉得,我会很高兴看到这个结果。”元芹她用写信这种方式, 无非就是告诉她。“你看,大姐,没了你, 元栋他过的多惨。你解气了吧?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你之前生我的气也该消了吧。”元棠心想, 元芹一贯是这样的。上辈子她除了元栋,最关心的就是元芹, 因为元芹不像元柳那样张扬,所以她总是心疼她多一点。那时候的元芹多乖啊,一口一个我姐,好像是多依赖她。后来等到她回了老家,元栋又分了工作,她嘴里的我姐就变成了我哥。再然后,她自己混的好了,就在元棠面前一口一个我学生。自始至终,元芹都是谁对她有利益,她就把谁看眼里。现在元栋再一次落榜,元芹当然会像上辈子鄙视自己这个大姐一样鄙视元栋这个哥哥。天平再次倾斜,元芹突然觉得跟她这个大姐闹崩不是个好主意了。她想要弥补,却也知道过去的裂痕难以在短时间内弥合。所以她挑选元栋作为突破口,她觉得大姐一定是恨着元栋的,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把元栋的失败送来,只为让大姐记她一点好。元棠对元栋的失败既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物伤其类。对她而言,那个家里的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元栋考上与不考上,她都不在乎。元芹讨好不讨好她,她也觉得没意思透了。如果说亲情就是这样的东西,那不如大家保持现在的完全不联系。元棠把信放起来,并不回信。元芹在信里还提了一嘴她生了个女儿。跟上辈子一样。只是上辈子她是有稳定工作的老师,男人也是公职,所以女儿也是珍而重之。这辈子她却在信里写到自己生了女儿,“觉得前途一片黑暗”。元棠到底还是有些唏嘘。谁能说环境对人没有影响呢?至少在他们这一家子身上,两辈子的对比如此真实。另一边的小河村,元栋又一次的没考上。只是这次相较于一年前那次落榜,元栋失去了更多。他不再有为他奉献的父亲,也不再有为他奉献的姐妹,他有的是欠债,是羸弱的母亲,是还幼小的弟弟。元栋当然也失去了藏在屋里的权利。元家没了顶梁柱,他只能用自己的肩膀撑起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