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飞抱着这种态度,在专案小组又混了两天日子。
在这两天内,部队那边派人送来一份审讯记录。
其中就有关于当年一起瓜分澄田赉四郎财宝的内容。
那个被捕的东洋女人交代,瓜分这笔财宝的一共是三方十一个人。
所谓的三方,跟杜飞之前猜的一样,正是野原广志他们,东洋特高课,军统京城站。
其中京城站的人有五个。
根据她的交代,这五个人全都在四九年前撤退到了南方。
剩下的六个人,因为没有军统的渠道,大多留在京城守着各自那份财宝。
当初这批财宝,主要是黄金银元和古玩字画。
其中分到黄金的,就是‘大德通’的金元宝。
根据口供,选择黄金的,一个是她另一个就是京城站的机要主任刘娟……
看见刘娟这个名字,杜飞不由得眼睛一跳!
这名字正好跟王参军查到的,金明娟的本名一样。
却因为时间仓促,王参军并没查到刘娟曾是军统京城站的机要主任!
杜飞不由得恍然大悟,难怪刘娟是骆先生,级别的确够了。
一般来说,军统站的机要主任,已经算是一个站的高层。
京城站这种甲种站,站长一般是将军,副站长是上校,机要主任、行动队长、情报处长,是中校或者上校。
可见,如果刘娟真是京城站的机要主任,至少也是中校军衔。
而且别忘了,刘娟是个女。
在解放前,别说军统,就是整个军内,女的能干到中校都是凤毛麟角。
这样的女人能力大小且不说,一定是被人关注的焦点。
另外,49年以前,一个女人升到这个级别,能没有大人物关照?
杜飞十分想不通,为什么这样一个女人,会被留下来执行潜伏任务?
更离谱的是,居然十多年了还没暴露!
想到这些,杜飞从兴奋中冷静下来。
一边看着手中的审问报告,一边大脑快速思考。
这份来自部队的审讯报告应该没有问题。
杜飞相信兄弟单位同志的能力。
再就是王参军的调查结果,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纰漏,两相对照还能完美契合。
更坐实了金明娟就是刘娟,就是潜伏的骆先生。
但这真的对吗?
杜飞再次画了一个问号。
这一切会不会是欲盖弥彰?
现在可以确定,金明娟肯定是潜伏的间谍。
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
这个女人并不是骆先生,而是挡在骆先生前面的一道保险?
真正的骆先生反而躲在暗处,正在用一双阴鸷的眼睛盯着金明娟周围的一切?
杜飞想到这些,并没有憋在肚子里。
直接把自己的怀疑摊开了,跟专案小组的人说出来。
谁知他这一说,平时最没存感的吴勇竟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支持。
并且声称自己也有同样的猜测,就是没敢说。
对于他的表态,众人也没觉着他吹牛。
因为吴勇本来就是整个专案小组,除了杜飞年纪最小的一个。
在杜飞来之前,主要是打杂和历练,跟前辈多多学习经验。
王参军则仔细沉思起来,并没有轻易表态。
倒是钟俊达,也站出来明确支持杜飞。
这货现在有事儿没事儿就往杜飞身边凑,跟汪大成处的也相当不错。
其实他也不是想攀高枝,就是骨子里有些武痴的属性。
上次看见杜飞轻描淡写击败陈永健那种高手,令他心服口服外带佩服。
现在杜飞放个屁,他闻了都觉着是香的。
其他人则没说话,看向王参军,看他怎么说。
王参军想了片刻,反问道:“你有什么计划?”
杜飞严肃道:“我暂时没有特别好的办法。如果真像我想的这样,金明娟只是一个幌子,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还承担着给骆先生当‘隔离带’的职责。”
杜飞缓了缓,想起张小琴就住在金顺和尚的安全屋附近。
只要金顺和尚出事,跑到安全屋藏起来,就进入了张小琴的视线。
反而金顺和尚,并不知道张小琴的存在。
如今,恐怕也如出一辙。
杜飞道:“现在一定有一双眼睛在盯着金明娟,我们在抓这个女人之前,必须揪出这双眼睛,否则……”
说到这里杜飞环视众人,表情愈发严峻:“下一步,我们只会遇到更大的困难,甚至干脆走进死胡同。所以,我觉得我们还应该更耐心一些。”
经过大家交换意见,最终王参军作为组长,拍板儿决定,先不抓人。
继续从外围调查,找到躲在金明娟背后的,真正的骆先生。
然而,这一次并不顺利。
因为不能打草惊蛇,外围调查的进度非常慢。
虽然有杜飞顶着,谢部长和楚红军那边没给专案小组太大压力。
但随着时间推移,眼瞅着就要过年了,要是不能有个交代,今年大伙儿谁也甭想过个好年。
转眼到了2月2号,过小年儿。
晚上下班前,朱妈亲自打电话,叫杜飞上家去吃饭。
因为朱爸的工作性质,真正过大年的时候,往往各种活动缠身。
大年三十的团圆饭肯定甭想了。
还有各种团拜、慰问活动,比平时还忙。
所以朱婷家这几年格外重视小年这顿饭。
要搁往年,朱婷哥哥嫂子都要回来团圆。
但今年情况比较特殊,朱爸特地打电话,叮嘱他们仨,谁也别回来。
尤其朱婷大哥,在石家庄带兵。
朱爸严令他,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脱离部队。
否则就是玩忽职守,军法从事!
原本朱婷三个哥哥知道小妹领证了,想趁着过年回来看看这个新妹夫,结果计划直接夭折了。
杜飞照常去新华社接朱婷。
今天朱婷的情绪却有些低落,杜飞估计是工作上的事儿,也没主动去问。
两人一个骑车子,一个坐在后边搂着杜飞的腰。
一直到机关大院。
进了大门,朱婷从车上下来,挽住杜飞的手臂,忽然小声道:“小飞,你说这么闹下去,什么时候是头儿呀?”
杜飞脚步一顿,扭头看向她,严肃道:“这种话在心里想想,实在忍不住跟我说说都行,千万别在其他人面前说,哪怕随口说说也不行。”
朱婷一愣,很少见到对这样严肃,不由点点头。
旋即反应过来,咽了口吐沫道:“有这么严重?”
杜飞沉声道:“当然严重!忘了什么叫‘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了?”
朱婷撅撅嘴,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啦!”
杜飞却仍不放心,语重心长道:“你可别不当回事!要真没什么,你以为咱爸为什么咬死了不让大哥他们回来?”
朱婷很聪明,一点就透:“你是说……”
杜飞则“啪”额一巴掌打她屁股上,让她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朱婷脸一红,嘴里嘀咕一声“流氓”。
等来到朱婷家。
难得朱爸已经下班了,正在厨房里跟朱妈一起包饺子。
朱爸挽着袖子擀皮,朱妈麻利的捏饺子。
勤务员小王没在,今晚上就是纯粹的家宴。
看见杜飞和朱婷进来,朱妈笑着道:“赶紧洗手,马上就下饺子。”
杜飞“哎”了一声,一边脱大衣一边抻脖子往桌上瞅:“妈,啥馅的?”
朱妈道:“今儿给你们打牙祭,羊肉大葱,一个丸的。”
“那敢情好!”杜飞嘿嘿道:“爸,晚上还有工作吗?待会儿我陪您喝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