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
藏于狭窄、黑暗空间里的一双漠然眼眸通过缝隙,静静地盯着衣柜外拥吻在一起的男女。顾谢沉脸上毫无波澜,眼里没有一丝情绪,哪怕外面那个男人是她的男友。
她就那么盯着,窥探着,直到上演到“重头戏”她才推开衣柜出场。
明显受惊的两人都停下了动作,男人甚至吓到软了。
“阿沉……,你怎么会在这里?”李尹用着颤抖的声音问着,他的眼里满是震惊、慌张、害怕。在几个月的相处下,他深知顾谢沉这个人有多可怕!这次……只是……只是他不小心没耐住寂寞……
骑在李尹身上的30来岁女人,她已经慌张的不知道先穿裤子还是先跑出这个鬼地方。她当初就不该上这个贱男人的当,就应该找个宾馆!否则也不可能被人家抓个正着!
如今尴尬场面,她只得快速抽身下床去捡衣服裤子,直冒冷汗地背对着两人说道:“那个什么,对不起,我冲动了!我还有事……”
顾谢沉看着面前晃动的雪白屁|股,神色自若地上前将赤|裸的女人踹倒在地。
那女人被踹在腰间,一时侧躺在地上捂着腰哀嚎,狼狈求饶。
顾谢沉却一言不发的回去衣柜,她拿出一桶准备的汽油,尽数倒在女人身上。
李尹原本伺机逃跑,可如今见到这一幕,他却是吓得脸色惨白没了力气。
刚刚还在他身上欢快的女人,此刻吓得直接当场小便失禁,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跪着求饶。
顾谢沉却对此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将女人拖向窗户边,用女人的衣服裤子套了上去,然后把不断挣扎的女人的半个身体推出窗户。随后在推下|半身的时候,点燃了她的裤子。
女人浑身顿时燃起火,惨叫着、挥舞着四肢跌下了楼。
这一过程也不过眨眼功夫。
“啊———!”男人的尖叫盖住了女人坠楼的声音,也吸引了面无表情的顾谢沉。她转头一看,李尹抓着薄被遮挡着身体,一边惊恐叫着一边向床下爬去。
是的,爬。因为他全身都吓得无力,好像被人抽了骨头一样。只能像爬行动物一样扭动着爬着。
他几乎不敢去想自己的下场了!
事实是,李尹躲不过。女人被顾谢沉从四楼扔下,而他则被她割了还算漂亮的脸蛋。原本就仗着这张脸吃饭的男人立即想死,又被顾谢沉抓着头发狠抽了四十个耳光,然后被扔到了楼下大街上,供行人观看春光。
没有清白、名声的男人,怎么可能嫁得出去呢?哪怕是母亲父亲也会嫌弃他厌恶他!这比杀了他还要狠毒!
不消半个小时,警方就闻风赶来。而意图杀人的顾谢沉自然而然被拘捕,判了有期徒刑一年三个月。
坐监过程中,严厉古板的顾母一次也没来探望过,倒是顾父经常带着一些食物来。每次顾父跟顾谢沉隔着一面玻璃时,顾父都忍不住掉眼泪。
向来宠溺女儿的他心痛、自责不已,心疼女儿坐牢又怪着自己平时没好好看管她。
“其实你妈心里也想着你,只是她这个人就这样,死要面子!崽啊,你别怪妈妈,要怪就怪爸,都是爸不好!如果爸再多关心关心你……”何来女脸上挂着泪,伸出一只腊黄、骨节突出、充满老态的手,手掌贴在玻璃上试图抚摸对面顾谢沉的脸。
“爸,再过两个月我就出去了,记得来接我。”女人脸上不见一点动容,反而淡定地吃起何来女带来的苹果。
“好好好……”何来女低头抹起眼泪,不一会又强撑微笑面对顾谢沉。那个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又聊了一会,直到时间到了,顾谢沉被狱警带走。何来女站起来呆呆望着,又掉起眼泪,最后好似游魂一般走出监狱。
他跟顾父经营着一家小超市,收入在这个四线城市还算过得去。只是女儿比较顽皮,常常挥霍钱财跟群混子在一起,让人担心。何来女一直认为,女儿都二十岁了,早晚会成熟立业成家。可事实上,顾谢沉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没有工作收入,全靠他跟顾母养着。如今还打人坐监留下案底……以后出来了想做事就更难了……谁会请一个有案底的人呢?
作为父亲,他犯愁,担心孩子的未来。甚至因此头发都多了些白头发,夜夜难眠翻来覆去。他想跟顾母商量,但顾春天气愤不已,对他又吼又骂。何来女渐渐也不再敢提,只是悄悄存起钱,想给孩子留个后路。
这一切他都不曾跟顾谢沉提过半句,一个年过四十的男人,他将所有的苦都吞下。何来女想法很简单,他只希望家庭和睦、幸福,希望女儿开心。为了这个家,他付出什么都可以。
两个月后,顾谢沉刑满释放。
她穿着当初入狱的黑色无袖纯棉衫、牛仔短裤、马丁靴,脖子上戴着银色项链,手上拿着菠萝11手机打着电话。
守在监狱门口的狱警在后面警告着:“好好做人!不要再进来了!”
黑色短发被毒辣的阳光感染,烫出不低温度,使刘海下方的眉毛不耐的皱起。
宽松的体恤越发的干燥,嗮出了某种不知名的气味。
那双穿着马丁靴的长腿将步子迈向了阴处,顾谢沉站在郁郁葱葱的大树下,目光投向空荡的前方。
过了大约十分钟,一辆崭新的面包车出现在顾谢沉视线中。车上的人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向她大声打着招呼。
“顾姐!我们来接你洗尘了!饭店都定好了!就是二中附近那家!今天啤酒畅饮!”小左嗓门比谁都大,老远就能听见。
在跟小左、胖子、老鼠几人寒暄片刻后,顾谢沉看见了小跑过来的父亲。
老鼠率先出声:“伯父,这不巧嘛!走走走,大家一起吃饭去!”
小左也应和道:“就是,伯父应该还没吃饭吧?一起吃点,给顾姐洗尘!”
何春来虽然见过这些人几面,但看到这么一车人,心里还是有些怵。这些女人个个都面目凶恶,穿着街溜子一样………
于是他连忙上前拉住顾谢沉的手臂,低声说道:“谢谢谢谢,我家里煮了饭,我先带着阿沉回家去……”
他并不想女儿跟这些人扯上什么关系。
“爸,吃顿饭而已,下馆子有什么不好?放心,不用你买单。”顾谢沉笑笑,把胆小的父亲拉上了车。
“哈哈……”何来女双手放着膝上,尴尬、局促地笑着。
这里加上顾谢沉,一共六个女人,那么多双齐齐盯着他。令这个男人的头越来越低。
小左一边开车一边转头对何来女说道:“伯父,我们跟顾姐都是多年的好朋友了!几个月前我还上门给您送桃酥呢!您忘了?”
何来女只得抬头应声,将求助的眼神投向坐旁边的顾谢沉。
“爸,你打个电话给我妈,让她先吃饭。”顾谢沉将手臂搭在何来女的肩膀上,歪着头笑道。
“哎哎,好!我这就打!”何来女连忙掏出一部两三百的杂牌手机,他心里却深知,自己的妻子根本不会等自己吃饭。
就在何来女打电话过程中,胖子问顾谢沉:“阿沉,你出狱之后有什么想法?”
顾谢沉只沉默地看她,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过了一会笑道:“能有什么想法呢?”
车上其他几人可比胖子聪明,她们在伯父面前保持着相当的沉默,绝不会问一些不该问的问题。
顾谢沉这个人报复心极强,据她们几人私底下讨论,猜测很有可能二进宫。
其中的阿夏就跟其他几人打赌五百块钱,赌顾谢沉一个星期就会重新进去。
小左则跟她们不同。她不仅没参与打赌,甚至还常常探望顾谢沉,给她打钱让她在狱里可以加餐。
这辆面包车就是小左的,这么多人里只有她有四轮车。她姐姐是开公司的,借款公司。偶尔小左会过去帮忙,赚个几百块钱,最高赚过两千块。
“这顿我们每人出一百,伯父您放开吃!吃完我们跟顾姐去唱卡拉ok放松一下,到时候我送您回家!”小左将面包车停在路边,回头对紧张的何来女说道,说完又看了顾谢沉一眼。
“走吧爸,吃饭去。”顾谢沉察觉那视线却没看过去,只扶着父亲下车。
进了饭店,几个在新闻上看见过顾谢沉的人悄悄议论着,频频回头。
“看你妈呢?说什么呢?”老鼠拽了下脖子上的假金链子,一脸怒气的冲那桌子人骂道。
胖子拉住了老鼠手臂,让她不要那么冲动,说着大家要文明。
阿夏在旁边连连点头,再闹事就只能换家饭店了。
何来女看到这一幕,一是怕,二是心疼女儿。他安抚的拍了拍顾谢沉的臂膀,拉着她找空出来的桌子坐。
当事人顾谢沉却意外地冷静,她看也不看那些人,只朝小左要烟。
“身上就七七七了……”小左掏出裤兜的七七七软包烟,向顾谢沉递去。这烟12块钱一包,口感一般般,是买不起鼎花时的替代品。
顾谢沉看了眼那烟,皱眉道:“怎么抽这么丑的烟?不是刚买了车?”
小左抓起一把服务员端过来的花生,一边往嘴里送一边无奈道:“其实是个二手车,五万多。买完之后兜里没多少钱了。”
“别说了别说了,点菜点菜!我饿死了!”老鼠一屁股坐在红色塑料椅上,将菜单推到顾谢沉面前。
胖子则去拿了一打冰啤酒跟两瓶白酒,摆在了桌子上面。
酒精过敏的阿夏紧跟其后,她拿回来一瓶椰子汁。
剩下几人默默用开水消毒着碗筷。
一共点了六个菜,一道汤。分别是:芹菜炒牛肉、番茄炒鸡蛋、四喜丸子、红烧鱼块、糖醋排骨、干锅牛蛙、山药豆腐汤。
“服务员,再上一份米饭!”老鼠大声喊道。
这里的米饭一份就是一大盆,一份10块钱。
喝多酒脸红上头的几人开始胡乱说话,尤其是老鼠,她大讲特讲着自己的泡男秘诀。
“这男人啊,送点礼物花点钱,就能上手了……”
“要我说啊,还是得床|上厉害!”阿夏也笑眯眯掺合进来。
“英雄所见略同!喝!”胖子举着啤酒瓶跟阿夏碰杯。
何来女已经涨红了老脸,他一个男人在这里真是格格不入。
“小左,你送我爸回去。”顾谢沉看了眼众人,对没喝酒的小左说道。
小左点头,拿起桌上的车钥匙,拉着何来女就往外面走。
靠谱如她,一早知道那些人是这种德行,所以才滴酒不沾。
何来女一走,顾谢沉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掩饰的阴沉。
原本喝酒上头的胖子,看见了顾谢沉的脸色,立马放下了啤酒瓶。她那一百七十斤的庞大身躯别扭坐在椅子上,乖巧的像孩子。
阿夏默默低头吃饭,与她无关与她无关,她就是来干饭的……
更别说那两个一直安静当透明人的姐妹俩了。
唯独老鼠还在喝着白酒,整个人晃晃悠悠着说着:“怎么不喝啊胖子?喝!都喝酒!”
“还没喝够?”顾谢沉站起身,走到老鼠身边,双手捧着她那张醉脸挤压着她脸上的肉。
当老鼠跟她对视上,立马清醒了过来。一些回忆开始自动在她脑海里播放,警告着她,面前这个女人的可怕性。
“喝喝喝……喝够了!”老鼠紧张的眨眼,说话开始结巴。
在一片吃饭声、说话声中,顾谢沉面无表情盯着老鼠的眼睛看,直到她确认对方确实清醒了,才松了手。
“那个男的现在住哪?”顾谢沉重新坐了回去,一边夹着鸡蛋一边抬头扫视几人问道。
胖子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了口,劝道:“阿沉,那个女人搬离了三佳,跑到南宁去了……那个男的现在无家可归,被桂花街的一家夜总|会收了,在那里卖肉……”
“多少钱一晚?那个破烂货。”顾谢沉嚼着口里的鸡蛋,冷笑着死死盯着面前的那盘西红柿炒鸡蛋。那些红在她眼里慢慢变成了流动的液体,流啊流啊淌满了拥挤的圆桌,液体顺着桌布就要滴下———
顾谢沉猛地推了一下桌子,咬紧牙关双手撑在桌面上,黑色的发丝遮掩住那凶狠的目光。她在狱中已经见惯了血,那种地方最喜欢群殴,以大欺小。刚去那一天晚上,几个狱友围着她打,她则不顾其他人,突发大力死死抓着那个头目拖向厕所。
任其他人怎么打她,她都不说一句话不松手,狠狠地将那个黄发女人的头按进马桶。逼女人的脸浸在带尿味的脏水里,让她不断挣扎反抗。
“接着吃饭。”顾谢沉微笑着说道,伸出手去夹一块排骨。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默契地一起吃饭。酒却是不敢碰了。
直到小左回来,这种让人窒息的气氛才结束。
“顺路买了包三宝路给你,伯父已经安全到家了。”小左摸了摸自己的红色头发,把三宝路的烟放在顾谢沉手边,随后坐下。
顾谢沉结束了如同嚼蜡的进食,熟练地拆开包装叼上一根,将脑袋侧到小左面前,带着不明笑意盯着她。
小左心领神会地掏出打火机,用手挡着风,给顾谢沉点火。
顾谢沉深吸了一口,享受地闭上眼睛,头往后仰。
然后睁开眼睛吐了一口白色烟雾,一脸轻松道:“小左你送她们回去,我自己打车走。”
小左跟众人都无异议,结账之后很快一个个出门上了面包车。
顾谢沉目睹着那面包车发动,开走。
随后也起身走出饭店。
她要去找那个烂货。
前一晚的拳打脚踢、谩骂,还停留在柳玉的脑海里。那些已经听过无数次的声音时时刻刻回响在耳边,压迫着他的神经,扰乱着他的神志。
柳玉目光呆滞的看着斑马线的对面,他今天是出来面试一份客服工作的。
如果没应聘上,他还要继续找工作……失败的话,回家会继续被她们打的……
“或许,我应该忍受的……”忍受着老板的骚扰,忍受着女同事们的视线,忍受着黄段子,忍受着被摸……
毕竟,他是男性,出生就比女性低下。
但是……还是会撑不住啊。
柳玉低头苦笑,绿灯了,他该继续往前走了。
穿着廉价西装打着条纹领带的男人,低着头被拥挤的人群包围住。
柳玉仰着白皙的脖颈,挺直了腰板,开始目光坚定地大步向前走去。
至少他还活着,没被妈妈、姐姐打死。
至少每个星期六,他可以喝上一杯男性特供摩卡。
顾谢沉眼睁睁看着李尹拖着行李箱上了出租车,那个男人在上车之前还惊恐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催促着司机开往机场。
“你害我跟丢了人。”她原本有机会抓到李尹的,但是这份机会被面前这个怯怯的男人挡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顾谢沉把人拽到一家锁门的店铺门口,抽着烟问。
柳玉快速转头看了看周围,他得到的只是嘲笑、看热闹的目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让路的,是人太挤了……”他低着头就像一只鸵鸟一样,想将自己缩起来。
电视上手机上那些当街殴打男性的新闻,让他害怕、紧张。
所以当感受到自己的左手腕被人握住时,柳玉忍不住抬头尖叫了一声。
但马上他就后悔自己的行为,担心着是否会招来一巴掌。
顾谢沉不是没见过胆小的男性,但还是有些错愕。
她松开了手,不再站在男人对面咄咄逼人,而是走到了这个男人的身边。
“我也不问你叫什么了,你走吧,没什么事。”顾谢沉指间夹着烟,鼻子喷出烟雾,眼睛盯着男人那漂亮的侧脸。
不过很快,她就看不见了。
因为她话音刚落,那男人就慌张地跑了。
之后顾谢沉接到父亲跟小左的电话,一个是让她早点回家,一个是让她晚上找她喝酒。
逃跑之后的柳玉庆幸着,庆幸着没碰到胡搅蛮缠的人。
“面试!”他都差点忘记了!
不过惨的是,当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跑到那家公司时,前台告诉他:面试时间改了,你来晚了。
柳玉却只能继续保持微笑,说着:“谢谢。”然后走出公司呆在某处看着招聘软件。
“您好,我看了您公司的招聘信息,请问还需要人吗?”
“您好,我人就在这附近,您有空面试吗?”
“您好,我有六个月的文员经验,请问您公司还需要人吗?”
“您好………”
柳玉站在一家便利店门口,他打了一个又一个的电话,但都通通以失败告终。
人永远招满,个别中年老板甚至会提出包他的想法。
看着便利店门口贴的纸上写着:12点之后谢绝男性入店。
柳玉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时间,14:53。抬头时他看向那个坐在店里吃泡面的女人,眼里流露出羡慕。
他也想大大方方地坐在便利店里,但每次都会被驱赶。
“你们男人天生就是脏的!”
不过他怎么解释自己有天天洗澡,手也是干净的。但没有人愿意听他说话。
一直到18点,柳玉都没有找到一份工作。
但是就在他灰心丧气的时候,突然有个男人走过来问他:“嘿,我留意你很久了,你跟我以前一样找不到工作!这位弟弟,考虑一下打黑工吗?打黑工是个人就行,不管多大年纪不管男女,没有门槛。”
柳玉之前听高中同学提过黑工,都是些不正经的事情,所以他没有一点好感。
“不需要。”只要他努力,还是可以找到工作的。
那个瘦成竹竿的长发男人却凑过来,将一张白色卡片塞到他手里,也不管他拒绝不拒绝。
“走投无路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哦,我等你!你长得挺漂亮!”
柳玉想也不想就扔了卡片,男人口里的称赞让他犯恶心。
“只能回家了。”虽然回家会挨打,但大晚上在外面,会有更可怕的事情。
小左家。
“顾姐,一个男人而已,并不值得的。”小左皱着眉一脸担忧的看着顾谢沉。
她已经陪阿沉喝了近一箱啤酒了,喝到要扶阿沉去厕所吐。
“我们还有伯父伯母都很关心你的,你身边不是没有人的……你振作一点好吗?”其实她在阿沉出狱之前特意给了那个男人钱,让他滚蛋。她不希望阿沉再见到那个男人。
顾谢沉酒量并不好,此刻抱着小左家的马桶呕吐着。
小左站在她身后,一边劝着一边将手慢慢放在顾谢沉的肩膀上。见阿沉没打掉她的手,她咧开嘴笑了。
“你还有我这个姐妹呢,顾姐……”小左突然蹲下用双手搂住顾谢沉的腰部,她将脑袋埋在她的背上感受着那温度,她只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
她知道第二天阿沉会什么都忘记的,不会记得她说过什么话。但她仍然谨慎再谨慎。
小左从来不是一个会冒险的人,她只做有把握的事。
第二天,醉酒的顾谢沉在沙发醒来,而小左在厨房做煎蛋三明治。
“你让我睡沙发?”顾谢沉掀开盖在身上的毯子,起身朝厕所走去。
就在她上厕所的时候,小左的笑声传来:“我在我家,我当然睡床了,顾姐。”
顾谢沉按下马桶按钮,提上裤子穿好,然后站在镜子面前仔细来回检查着脖子。
发现并无异常后,她才低头洗手,清洗着每一根手指头。
“小左,牙刷呢?”顾谢沉一边洗着手上洗手液的泡沫,一边转头朝外问道。
那边立马回应:“我买了一堆放在厨房呢!”
把牙刷放厨房,也真是奇怪。
顾谢沉面无表情推开厕所门,走了出去。
不过还没等她走到厨房,小左就已经拿着一支蓝色牙刷出来,递到她面前。
“顾姐,我姐姐的公司招人,你去试试看怎么样?我觉得很适合你。”
当那根木色的实心棒球棍打在女人膝盖侧时,“啪”的一声,浑身酒气的老女人哀嚎着被迫跪下。
“别打我啊!别找我,我没钱!对,我还有儿子!我还有个儿子!”
当面前的酒鬼将贪婪目光投向柳玉时,柳玉看着这个女人,眼泪没忍住掉了下来。
他觉得好冷,好冷……哪怕现在是夏天,却给他一股从头到脚的寒意。
仿佛为了证明柳玉的所想一样,真的有人朝他泼了液体,只不过那不是冰水,而是红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小左手底下的两个小妹正在对柳玉姐姐拳打脚踢,小左则扔掉了手里的油漆桶大声吼道。
她并不觉得面前的男人有什么可怜,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可恶,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的,有什么惭愧?
柳成才被踹、打的抱头痛哭,破口大骂着自己的老母,同时怨念着自己的弟弟不够有钱。
“痛痛痛……别打我了!我弟有钱!我是个废物,不要找我,求你们了!!别打了!!”柳成才整个人缩成虾米护着头跟肚子,像个男人一样哭哭啼啼道。
然而这一举动招来顾谢沉的一棍子,她冷眼看着地上没出息的两个女人,又转身恐吓走走廊的邻居。
“柳玉是吧,你妈欠的三万多什么时候还?”顾谢沉蹲在酒鬼旁边,用手揪着女人油腻、分叉的头发逼她痛苦地抬头,然后笑着将目光斜过去看呆滞的男人。
柳玉听到熟悉的声音回了神,用手擦了擦脸上的红漆,身体僵硬着结结巴巴道:“我我,我会还的……”
顾谢沉看了他好一会,又按着酒鬼的头重重砸向地板,砸得酒鬼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出现了鼻血。
小左这时也跟着笑,说道:“还不起没关系,跟着我们回公司去做直播,脱|衣服让人给你刷礼物,很快就还上了。”
见柳玉瞬间双手颤抖脸色恐慌,顾谢沉站了起来走过去。
“没关系,慢慢还,只是利息会越来越高而已。过两天我们还会来,做好准备。”她微笑着抹掉男人脸上的眼泪,捏住他的下巴瞧着他的那双眼睛。
卷翘的睫毛被眼泪染湿黏在一起,黑白分明的双眼里充满惊恐。
红漆似乎衬得他脸更白了,不过是惨白。
警告后,顾谢沉、小左等人浩浩荡荡走了,只剩下柳家三人跟一片狼藉。
大门敞开着,时不时有邻居路过往里面看一眼,啧舌八卦。
“妈,我刚刚才找到工作不久,我根本就……根本就还不起!你为什么,为什么老是要借钱赌啊!我真的压力好大我好累啊!”柳玉头一次说出心声,他崩溃地坐在满是油漆的地板上,心里满是绝望、无助。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么多钱……他死也还不上的……
“就是啊!妈!你这个没用的老东西!还害得我挨打!我去朋友家避避!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
看着向来没担当的姐姐摔门而出,柳玉坐在地上无动于衷。
柳蟹骂了声柳成才,随后忙爬着去找柳玉,摇晃着那单薄无力的身板说:“儿子啊,你要救我啊!我是你妈啊!如果你不帮我还钱,她们那些人会砍我的!!”
见柳玉呆呆的,柳蟹生气地扇了他一耳光,骂道:“你干脆去卖好了!反正你打工也赚不到那么多钱!往床上一躺钱就来了!赔钱货!”
但无论柳蟹说什么,柳玉都没有任何反应,他任由打、骂,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仿佛像个被抽走灵魂的空壳。然后突然站起来开始收拾家里的狼狈。
第二天。
“实在还不上,我就帮你,”顾谢沉低头玩着柳玉修长的手指,看着那干净、整齐的指甲盖,头也不抬继续道:“我可以找关系把柳蟹的肾卖了。”
柳玉立即抽回自己的手,身体退后缩到墙壁,他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大胆的跟他说买|卖器|官,这使他觉得这世界更黑暗了。
见柳玉的反应,顾谢沉扯了下嘴角笑道:“或者跟我在一起,我可以帮你还上这笔债。”
“我不会把自己卖掉的。”柳玉咬了下唇,皱着眉头盯着面前的女人。
“你心里清楚,你没有任何办法。我至少比某些恶心的女人好得多。”顾谢沉留下了自己的电话。
她吃定他了。
当晚20:43分。
柳玉被柳蟹灌醉,不省人事的送到顾谢沉宾馆房间里。
上午顾谢沉一个人来的时候,柳蟹就猜到了,这个女人一定是看上自己的儿子了。之后她又偷听了顾谢沉跟柳玉的对话,心里更加肯定,所以才偷偷给顾谢沉打电话。
“是是是,我是垃圾!您说得对!人我已经搞定了,马上给您送过去!”柳蟹上次可被打怕了,现在跟孙子一样对电话那边弯腰屈膝。
那张关于柳玉的协议书此刻就被捏在顾谢沉手里,柳蟹彻底把儿子卖给她了。
一个月前,顾谢沉加入了小左姐姐公司当了催债打手。之后又跟监狱里认识的一个大姐聊了聊,给她带了烟、水果。
那个大姐手底下有两家酒吧,因为没女没儿,所以交给了她打理。
“谢沉哪,有空多来看看我,我年纪大了,很寂寞!”
穿着蓝白狱服的大姐坐在玻璃对面,一边抽烟一边叹气道。
她在狱里没什么朋友,又不会打架,老是被人欺负。好在认识了顾谢沉这个仗义的小辈,日子才还算过得去。
感受着脸上的异样,柳玉顿时惊醒,反手抓住顾谢沉的手,坐起来大喘着气。
顾谢沉也不说话,只盯着他笑,笑得柳玉心慌,连忙松了手。
“我怎么会在这里?”柳玉低头查看着自己的衣服是否完整。
顾谢沉走到窗户前,低头点着烟,吸了一口,然后看着外面的繁华夜景吐雾。
一年多前,那个女人就是被她扔出窗外的。
“你妈把你卖给我了。”顾谢沉看着窗户上床上柳玉的倒影,再次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她想知道柳玉会不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朝她扔枕头。
事实上,柳玉真的很爱哭。
“为什么……”他双手捂着脸,透明的液体从指缝里流出滴落在床单上。
片刻后他将自己捂在被子里,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地哭。
他哭着自己的命,哭老天捉弄他,哭自己的母亲无情。
就在他哭得嗓子都哑了,就要喘不过气的时候,突然被子外传来一道轻轻的声音。
“今天我不会碰你,你好好睡一觉。”
再然后就是开门关门跟踩在瓷砖上的脚步声。
顾谢沉就那么走了,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她如果不是心急,又为什么会让妈灌醉他送到这里?为什么这么简单就走了?
柳玉想不明白。
他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不知道自己的以后该怎么办。
有些时候,他也想死一了百了,可又不甘心那么懦弱。
原本他的底线就是这个,可如今底线成了笑话。
他被自己的妈妈送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床上。
白底荷花图案的瓷碗里盛着绿豆汤,被端到顾谢沉的面前。
何来女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目光慈爱地看着她,说道:“天热,我知道你吃不下饭,特意给你煮的绿豆汤!”
坐在沙发上看肥皂剧的顾春天哼哼,瞥了一眼何来女,吼道:“还不快去买菜!不买菜晚上吃什么?快去啊!磨磨唧唧!”
当着女儿面被吼,让何来女涨红了脸,连忙脱下围裙匆匆出了门。
顾谢沉默默皱眉喝完整碗绿豆汤,随后站起身踩着黑色高跟鞋出门。
在这个社会,女人是最自由的,没有人敢定义她们该属于什么样。
裙子、丝袜、口红、美甲、高跟鞋,这些天生属于女性的东西,大街上随处可见。
男性们会因为瞧上一眼而羞红脸,这个社会不允许他们穿着暴露,更不允许他们“异类”。
男性爱上男性是会被抓走关进治疗所的,电他们,逼他们看着男男接吻照片抠嗓子眼。
女性虽然尊贵,但这方面却更加严格,会被关押在监狱。
这个社会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实际上千疮百孔、粉饰太平。
一推开puddg酒吧的门,各种酒味、香水味、呕吐物酸水味、清新剂味,扑面而来。
顾谢沉皱着眉看着酒吧里的女女男男。那些男人为了一点钱而扭动着身躯,贴着陌生女人的身上,谄媚笑着,喝着酒。
这让她想起逃跑的李尹,恶心感马上涌上来。
但她忍住了呕吐欲念,迈开脚走向吧台坐下。
“今天生意很好,顾姐!”吧台的吴宁笑着擦着手上的高脚杯,然后转身倒了一杯白葡萄甜酒推到她面前。
顾谢沉握着冰凉的玻璃杯身,抿了一口酒,那酒顺着喉管而下,香气却缠绕在心头不散。
突然间她转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个男人。
很巧的是,那人的视线也转了过来,与其对视。
顾谢沉脸上眼部肌肉抽搐着,她眯着眼盯着那个正朝她举杯的男人。
奶奶的熟人,真是巧啊……还在笑呢,早晚,会笑不出来的。
柳家。
柳蟹破天荒地煮了柳玉爱吃的汤圆,还专门盛好了给他端过去。
“宝贝儿子,快吃快吃,不然就凉了!”
柳玉坐在饭桌前,看着眼前的这碗汤圆,心里暗暗数着,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小时候,他想吃汤圆,妈妈总是不给他煮。只有姐姐想吃的时候,他才能吃上三个,其余的全是妈妈、姐姐的。
柳玉伸出手拿着勺子舀了一颗,送入口中。咬破软糯的糯米皮,感受着爆出来的芝麻陷,滚烫的,甜滋滋的。
心里却是苦的。
“你把我卖给她多久?”只吃了一颗就放下了勺子,柳玉没胃口的问着柳蟹。
只见柳蟹笑嘻嘻地竖起一根食指,又拿起桌子上的啤酒开始喝。
柳玉无奈的闭上眼,又睁开眼睛叹气道:“一个月?一年?到底是多久啊,妈!”
柳蟹顿时瞪大了眼,用力拍了一下柳玉的后脑勺说道:“当然是一年啦!你是不是吃傻了!这都看不明白!我怎么生出你这么笨的东西!对了,厨房里的是留给你姐的,不准吃!”
做了好一番心理斗争,柳玉无奈接受了现实,但他还是不甘心。
“我会继续找工作的,我会把钱还上的。”他对着柳蟹说,也是对自己。
随后就回了房间去睡觉。
而还在站在客厅的柳蟹在那里喊:“你当然得工作了!因为你要养我跟你姐!你就算攀上女人,你也别想抛下这个家!我们可都是你的亲人!没了我们,你在这个世界就是个孤儿!”
与此同时,阿夏正在跟老鼠她们喝酒。
“真没想到,顾谢沉这次竟然没冲动,真是稀奇……”阿夏满嘴烤串的油腻,手上还拿着啤酒,摇头啧舌。
胖子点点头,也出声表示意外。
老鼠对着阿夏哼了一声,她挺看不上阿夏这个人的,总觉得阿夏花花肠子多。
这时一直透明人的苏荣试探性的开口道:“我听说顾姐好像突然间有了两家酒吧?”
阿夏转了转眼珠子,她也在想这事呢,大家都是姐妹,有路子得带带她啊!要发财一起发财啊!
“哎呀,这种事咱们怎么好过问呢?”阿夏咬了一口牛肉串,思考了一下又道:“不如叫小左来一起吃烧烤?”
老鼠看了看桌子上坐的人们,她越来越觉得自己融入不进去了。
于是站起来说道:“我回家睡觉去了,有事电话!”
看着老鼠逐渐消失的背影,阿夏不屑地“呸”了一声。
“胖子,你给她打电话,就说我们在外面吃烧烤,问她来不来。”阿夏继续吃着那串牛肉串。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胖子听命的开始打电话给小左,然后成功的把人约了出来。
在听完阿夏的话,又看着这些附和的众人,小左没忍住笑了。
“顾姐怎么样发财……”小左双手撑在桌面,眼睛扫视着众人,语调放慢。
然后突然笑着盯着阿夏,骂道:“关你屁事啊!”
阿夏想插话,但被小左的眼神吓住。
“我警告你,不要搞什么小动作,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珠,连忙做和事佬,说道:“大家都是好姐妹,别闹那么僵了!阿夏也是随口一提嘛!”
小左却不吃这一套,放下话转身就走。
“动她就是动我。我有的是法子整你,阿夏。”
阿夏却从此记恨起小左跟顾谢沉,她要想尽办法从顾谢沉那里分一杯羹来!
凭什么她有真心朋友?凭什么她那么好运气?为什么就不能是她阿夏?
“看什么?小左都走了!接着吃啊!”阿夏一边说着一边喝啤酒。
不料众人却纷纷告辞,各回各家去了。
独留她一个人坐在烧烤摊。
“有什么的……我她妈才不可怜!这有什么的!老板,再来二十个串!”
阿夏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朝烧烤摊老板喊道。
却见那老板已经准备收拾摊子回家了。
阿夏顿时火冒三丈,冲过去抓着那老板就打。
“妈的,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都她|妈看不起我是不是!!”她眼里布满红血丝,狠狠瞪着烧烤老板,一拳又一拳的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自卑感充满了她那狭窄、空虚的心。
令柳玉意外的是,面试自己的竟然是初中同学,何芳雨。
“这是我的简历……”他有些尴尬地低头,因为何芳雨在上学期间纠缠过他,向他表示好感。
“好的,我看看。”何芳雨点头礼貌微笑,翻看起那份简历。
“这里写你之前在一家公司做过六个月文员,那是为什么辞职呢?”何芳雨绑了一个高马尾,整个人的气质非常干练。
她双手交叉摆在桌子上,微笑着提问。穿着灰色修身西装的身体微微向前倾。
柳玉来之前就想好了应对,于是从善如流道:“原来的公司很好,但是我想有更好的发展。我觉得该公司可以给我提供这样一个机会,让我去挑战自己。”
他端坐着,一脸诚恳看着面前的何芳雨。
而对面的何芳雨很快给出回应:“好的我知道了,请你留下电话,我们公司考虑好了之后会给你答复。”
于是柳玉在何芳雨递过来的纸上,很快写下了自己的号码。
金花小区。
顾谢沉照例带着几个小妹去追债,泼油漆、踹门、堵人。
三万六千八百块,还完柳蟹的债务后,顾谢沉存款几乎没了,所以还是得赚追债的钱。
每个月还要给手底下的员工发工资,还要找人进货,资金周转。
“限你一个星期内还清。”顾谢沉一拳打在男人肚子上。
随后带着几个小妹就走。
丝毫不理会身后欠债男人的哭喊。
“阿豆,你这几天盯着这个一万的,别让他跑了。知道吗?”顾谢沉将手搭在一头白毛的女人肩上,吩咐道。
“知道了,顾姐!我不会让钱跑的!”阿豆露出一口大白牙,傻笑着。
“还不上就抓去夜总会卖鸡,我们该赚钱还是赚钱。”顾谢沉眼睛眨也不眨,目视前方的红绿灯斑马线。
马路对面,阿夏的表姐从乡下坐车来,手上拎着旅行包。
她这次是来投靠阿夏的。因为在乡下犯了事,所以不能回去了。
“阿夏怎么不接电话呢?也不知道来接我这个表姐!”
阿冬跟顾谢沉擦肩而过。
顾谢沉只看了一眼她,并没多在意,然后就带着手下人去吃饭了。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再次见面的时候,这个女人会令她钱财尽失。
夜晚。
当顾谢沉的电话响起时,柳玉犹犹豫豫,甚至想关机来逃避。
但是顾谢沉知道他的地址,他根本跑不掉……
所以他还是接了那个电话。
“喂……”柳玉坐在床边看着窗帘,手指抓着床单,心跳加速。
“过来河畔小区五栋三单元602。”电话那边传来顾谢沉的声音,冷冷的。
柳玉紧张的握住手机,害怕得站起来说道:“可是现在已经……已经21点多了!”
那边沉默了一会,让柳玉不安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回答,他觉得顾谢沉肯定不高兴了。
“我来接你。”
听不出任何感情的声音,电话被挂断了。
柳玉很紧张,非常紧张,他从来没有跟女人做过……他很害怕……
于是像有多动症一样,在房间来来回回,就是安定不下来。
“我该准备什么?”换衣服吗?柳玉走到衣柜前,打开却发现自己好像貌似没有什么好看的衣服。
“换个衬衫?”他拿出一件绿色条纹衬衫,又苦恼地放回去。
他不想讨好顾谢沉,但是现在又毫无自由……
半个小时后。
顾谢沉把人叫出来之后,拉着上了出租车,坐在后座。
她自然地搂住柳玉僵硬的肩膀,逼他向她靠拢。
“吃过饭了吗?”顾谢沉转头盯着柳玉那张白净的脸,笑了笑问道。
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
柳玉的脸型很好,是鹅蛋脸。一对剑眉下是漂亮的桃花眼,哭得时候水汪汪,招人心疼。挺直的高鼻梁恰到好处,一张自然粉的薄唇喝完水会有光泽,让人想尝尝其滋味。
他的皮肤天生白皙细腻,身型痩长,穿什么都衬他。
柳玉避开顾谢沉的炙热目光,结巴道:“吃……吃了!”
“好。”顾谢沉再次抓住他那想逃跑的手,低头抚摸把玩着。她很喜欢柳玉的手,很想亲。
而这一举动,惹得坐旁边的柳玉直接红透了耳朵。
这个人怎么在外人面前就……太肆意了!
很快到了顾谢沉家。
柳玉万万没想到的是,顾父顾母还有顾谢沉的奶奶,全部在家!
“我……伯母、伯父还有奶奶好……”柳玉红着脸有礼貌的鞠躬,手心都出了汗。
顾谢沉却当家人跟死人一样,直接拽着他就去房间,还黑着脸把门摔得可响。
“可不可以把灯关掉……”柳玉被压倒在床上,面对着眼前放大的脸,心脏狂跳气息也不稳。
顾谢沉却不理他,只低头吻咬着他的锁骨,手还不安分地去解他的皮带。
柳玉虽不通人事,身体却有着自然反应,染上口水光泽的唇轻张,哼出几个音节来。
“喜欢吗?”顾谢沉明显感觉到柳玉的反应,故意凑到他耳边低笑着问。
柳玉此刻已经大脑不清楚了,他只感觉很舒服,想要更多的抚摸。
于是主动亲上顾谢沉的脸,将手放在她的腰上,发出一声“嗯”。
顾谢沉如他所愿的,将手放在了他已经升起来的裤裆上,来回爱抚着。
“叫我的名字。”她盯着柳玉那双充满渴望的眼睛,说道。
结果柳玉傻乎乎地叫了全名,被扇了一巴掌,清醒了不少。
见柳玉怯怯地看着自己,顾谢沉又重复了那句话。
“叫我的名字。”她直勾勾地盯着他。
“阿沉?”柳玉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顾谢沉应了一声,将他的衣服脱了扔到了床下,然后低头吻住他的粉红乳头。
柳玉忍不住抱住顾谢沉的脑袋,他闭着眼睛感受着那口舌刺激,紧咬着下唇不敢发出声。
他的下腹,此时难受得紧……只希望快点解脱……
随着最后一件白色四角短裤被扔在地,柳玉成为了真正的男人。
虽然第一次很痛,但后来他渐渐得其道,满心畅快……甚至不顾隔墙有耳的发浪。
“阿沉……阿沉……”他喘着气叫着顾谢沉,想让她亲亲他。
顾谢沉却离了他,去换了睡衣,将他一脚踹下床。
柳玉慌忙用地上的衣物遮掩着自己,他红着眼眶无措地看着顾谢沉。
“我是……不可以睡床吗?”明明身体还在愉悦,心里却突然空落落的。
顾谢沉却笑着坐在床上看他,说道:“跪着求我就让你上来。”
柳玉明白这是在羞辱他,于是默默穿好衣服,问道:“可以给我一个枕头或者毯子吗?”他只能睡沙发了。
顾谢沉笑得开心,将床上的一个枕头扔了过去。
柳玉抱住那个有顾谢沉气息的枕头,垂着头,好像流浪狗一样走出房间。
他要忍受这样的对待一年……
第二天上午柳玉就收到了回复,何芳雨让他带着身份证复印件去公司办理入职手续。
“填完表我就带你去你的位子。每天中午12点半在楼下食堂吃饭,饭卡由公司统一发放,每个月里面有三百块钱。上班时间从早八到晚九,工作服也由公司发放,但是工作服的钱要从工资里面扣除五百。每个月可以休息两天,需要休息就提前跟我打招呼。加一下我绿信。”
何芳雨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件工作服,黑色长袖体恤,上面印着不小的椰子速递的字眼。
“裤子不用穿公司的。”何芳雨低头用手机通过柳玉的好友申请,嘴角暗暗上翘。
卡通小狗的头像,真可爱。
柳玉快速填完入职表,拿着工作服问一脸严肃的何芳雨:“厕所在哪里?”
何芳雨却摇摇头,一边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边说道:“我们公司没那么严格,明天穿着来上班就行。”
身后的柳玉连忙跟上。
被带到位子上的柳玉听着何芳雨的讲话,连连点头。
“好了我还有事,你先自己熟悉一下我们公司的软件吧。客服这个工作挺简单的,加油!”何芳雨说完就走了。
柳玉搓搓手,心里有些开心,他终于找到工作了!
慢慢还钱给顾谢沉就没事了吧?
这次的工作环境看起来还不错,虽然没做过快递的工作……但上手应该很快的。
希望这份工作他可以顺利的做下去,每个月四千基本工资加打星好评年终奖……这比他上份工作好太多了!
18:40分,旺记茶楼。
小左看着面前吃虾饺的顾谢沉,藏在桌子底下的手握成了拳。
“你替那个男的他妈还了钱?”她快气疯了,那可是好几万块!阿沉怎么这么冲动!
顾谢沉却吃着虾饺刷着手机看搞笑视频,理也不理她。
小左愤愤地锤了一拳桌子,起身转身就走,结果走了没几步又回来了。
顾谢沉看着面前小左放下的一百块钱,抬头骂了一句:“你抽风了?”
小左却放下钱瞪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大步离开茶楼。
顾谢沉摇摇头,又吃起热乎乎的菠萝包。
她在等一个电话。
19:32分。
顾谢沉一边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边拿起桌子上的凉茶。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
顾谢沉接起电话然后喝了凉茶,听着电话那边的汇报。
“我花钱请你们是听这个的?没用的东西!”
她一想到那个男人此刻脸上会出现嘲讽的笑,就恨得咬牙切齿。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原本她也是个上进懂事的孩子,直到那个迷信的奶奶从外国回来。
那个老女人带回她的情人,在家里一住就是几个月,对没见过面的她热情不已。
一切都是为了4月25号那天做铺垫。
那天老女人趁她爸跟她妈都走了,把不知情的她拖到客房面对那个男人。
之后的事情她没告诉任何人,将真相咽在肚子里。
那个男人在外国做着诈骗生意,刚出狱就勾搭上她那有着几十万存款的奶奶,骗她赌钱,花光她的钱。花完了钱,又拉着奶奶回来,想骗奶奶继续要钱赌。后来看到她,就哄着奶奶,说什么她的八字旺,只要他牺牲自己陪她睡一觉,财运就可以转到奶奶头上。
奶奶不仅信了这话,还心疼着男人,觉得那男人多爱她这个几十岁的老太婆。
不过没关系,这次奶奶跟他回来了,她就不会那么轻易放人走了。
20:12分,顾家。
顾谢沉买了一个小型可以连接蓝牙的播放器,刻意在里面录进吓人的鬼声。
她趁奶奶上厕所的时候,偷偷将播放器藏到奶奶房间的花盆后面。
“你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
顾谢沉站在厕所门口,笑着看那被她吓到的奶奶。
她将手放在裤兜里摸着光滑的手机,不说话,只对着责怪她的奶奶微笑。
“神经!”穿着粉色睡衣的奶奶皱着眉快速离开。
奶奶回房间后,顾谢沉仍然不睡觉,只打开冰箱拿出一杯葡萄果汁,坐在沙发上看起电视。
为了省电,顾父经常在20点后就关闭客厅、厨房、厕所的灯。
所以被播放器吓得跑出来的奶奶,只能看见坐在沙发上脸上映着电视光的顾谢沉。
偏偏那张带着幽光的脸还在冲她笑!
“啊!!救命啊女儿!!”
看着踉踉跄跄跑去拍顾春天门的奶奶,顾谢沉笑着用手机关闭了播放器。
随后在奶奶跟被吵起来的顾父、顾母谈话时,她悄悄去到奶奶房间拿走了播放器。
这时门铃突然响起。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门口。
“都这么欢迎我啊?”穿着紫色西装的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然后奔向了还在惊恐的奶奶。
他用着甜腻的声音对着奶奶撒娇道:“宝贝~我回来了!”
看得顾春天一脸嫌弃,拉着何来女继续回房间睡觉。
她嫌弃归嫌弃,却不好说些什么。
“好好好……”奶奶安抚的拍了拍男人的手背,转头狐疑地看了一眼顾谢沉。
男人也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见顾谢沉对他笑,他眼睛一眯,笑道:“小沉也还没睡呐?”
奶奶却摇摇头,连忙拉着还欲讲话的他回去房间。
顾谢沉低头看着手中的杯子,阴险的笑了。
这只是开始而已。
她将那果汁一饮而尽。
一连好几天顾谢沉都没有找柳玉,这让柳玉觉得奇怪。
难道是上次……吃饱了就不想吃了?还是因为他是雏,所以没了趣味?
柳玉捏着手上的饭团,坐在电脑前发呆想着。
“不找更好……”他咬了一口海苔饭团,小声喃喃道。
“这几天工作怎么样?还适应吗?”微哑的女声从头顶传来。
柳玉抬头一看,发现是何芳雨,连忙站起来说道:“一切都很好!谢谢何老板的关心!”
何芳雨是公司老板这事也是他没想到的。
何芳雨却摆手笑道:“不用紧张,现在是午餐时间!你慢慢吃,我先去楼下了!”
她说完之后就下了楼。
柳玉再次坐下,撇去脑海里乱糟糟的想法。顾客给他发消息了,他需要继续工作了。
“您好,我马上帮您查询物流的情况,请耐心等待!”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黑色键盘上敲打着。
令他意外的是,今天下班竟然看见了顾谢沉过来……
柳玉望着那个万分熟悉的人朝着自己走来,心里“砰砰”跳着,回家的脚步也不由自主停住了。
“你怎么来了?”他眼睁睁看着等来的晚班车开走,却迈不开步,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女人。
她来接他下班吗?可是他明明没有告诉她自己在这里上班……
“这是你上班的地方?”顾谢沉瞧了一眼那好几层楼的建筑物,又从包里掏出烟。
不等柳玉再开口,她抽着烟继续道:“记得提醒你那个叫可可的同事还钱。她欠了五千多,利滚利到八千了。”
说完就去拉柳玉,柳玉却别过脸抽回手。
他心里闷闷的,声音也闷闷地开口道:“那与我无关。麻烦你下次不要来我公司这里!”
听着男人的话,顾谢沉并不在意,继续去抓他的手。
“你这一年里都属于我。”她面无表情地说着事实。
男人却有些炸毛,直接用力甩开她,咬牙吼道:“我有在赚钱!我会还清你的钱!麻烦你不要再来找我!”
突然的音量拔高,让顾谢沉忍不住皱眉。
她刚准备说些什么,却瞥见一个女人快速朝她走来。
“有人欺负你吗,柳玉?”那女人将柳玉护在身后,带着敌意盯着顾谢沉。
怪不得呢……
顾谢沉咧开嘴笑,盯着藏在女人身后的柳玉,她死死地盯着柳玉那双闪躲的眼睛。
“早点回家,一路顺风。”她刻意走到他身边,皮笑肉不笑道。说完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柳玉心里有些乱,他无意跟何芳雨讲自己的事情,只说着没事,不需要担心。
看着顾谢沉离去的背影,他有些后悔……顾谢沉是知道他家在哪的……万一她一生气做出什么事来也不一定……
这时却听见旁边的何芳雨说道:“如果你需要帮助,随时可以找我。”
“不用了,谢谢你,我没事的。我先回家了,拜拜!”柳玉直接拒绝了她的好意,他不想将任何人牵扯进来。
之后顾谢沉隔三差五就来接柳玉下班,也不管他拒绝与否。
“他刚刚说什么你听见了。”顾谢沉当着何芳雨的面关上车窗,然后搂着不肯看她的柳玉,让出租车司机开车。
何芳雨只能气愤地看着,无能待在原地。
车子刚一开远,顾谢沉就收回了手,脸上虚伪的笑消失不见。
“她很喜欢你。”她不是傻子,从第一次见面她就看出来了。
身边的男人此刻转过脸,第一次冲她笑,一字一顿道:“是啊!何老板可关心我了呢!”
顾谢沉也跟着笑了,盯着他那粉色的唇看,突生贪念。
她扑了过去,揪着他的短发逼他仰着头接受她的吻。
威胁意味的吻让柳玉的眼眶红红,他被迫接受着,在外人面前如此丢人如此不堪的自己。
他不止一次想要逃开,却被这人死死缠上。无力感、窒息感,令他在深夜发噩梦,抱着被子哭泣一次又一次。
第二天还要像没事人一样,走出家门去上班。
下车后,顾谢沉一直把柳玉送到家门口才回去。
柳玉则靠在家门口的墙壁上,慢慢滑坐在地,捂着脸无助地再一次哭起来。
他不想再见到顾谢沉了,也不想再被顾谢沉触碰任何了……
他讨厌她!他恨她!
顾家。
奶奶一连几天的被播放器摧残着精神,人已经有点失常了。
顾春天一开始还帮着检查房间,到后面已经完全不相信奶奶说的话,只觉得她老年痴呆了。
“妈,你不要老是大晚上的折腾我们好不好?!我天天要上班的!我要休息的!”顾春天忍不住吼道。
何来女在旁边无奈地搂住顾春天的手臂,劝道:“是啊妈,谢沉白天也要上班的,都很辛苦的……”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奶奶却神叨叨的向顾谢沉扑来,想掐她的脖子。
顾谢沉却故意没躲,直到紧张的何来女跟顾春天将奶奶拉开。
“妈!你真是过分了!”何来女都被气到了,皱着眉检查着顾谢沉脖子伤势。
被掐的脸都红了的顾谢沉此刻随口说道:“不如把奶奶送到养老院吧,让人更好的照顾她。”
顾春天却垮起脸,大声说道:“把妈送去养老院像什么话!我们家养不起了吗?!荒唐!!”
何来女欲言又止,最后抱着顾谢沉叹气。
顾谢沉明白了,碍脚石是她妈。
“妈,你跟爸睡觉去吧。我把奶奶扶回房间。”她扶着对她十分警惕的奶奶,慢慢走向奶奶房间。
又过了几天。
puddg酒吧跟狂欢酒吧进货不知道为什么出了问题,导致顾客很不满意,甚至砸场子找麻烦。
这一次的麻烦导致顾谢沉赔了不少钱。那批货全是假货、兑水货,处理很难。
偏偏又查不到人,只能认栽。
顾谢沉原以为也就这么倒霉了,却没想到当晚营业时又有人举报,说这里聚众吸粉,要查她。
好不容易录完口供,准备坐车回家,顾谢沉又被人套了麻袋打了一顿。
“你是不是最近惹了什么人啊?崽?”何来女心疼不已,忙帮顾谢沉用熟鸡蛋揉伤。
顾谢沉只皱着眉不出声,这次好像有人故意找事一样,所有坏事全被她碰到了。
顾春天则在旁边冷哼道:“天天泼人家油漆,你也有今天!”
奶奶坐在沙发上笑得不行。她旁边的男人将脑袋靠在她肩上,也跟着贱贱地笑。
第二天。
顾谢沉刻意没营业,一个人坐在吧台犯愁喝酒。
那么多酒卖不出去,尽亏本。这个月还要给十几个员工开工资……她已经完全拿不出钱来了!
可以说,她不仅破产还要欠钱。
小左昨天晚上还给她打电话,说想办法从她姐姐那里借钱看看。
但她怎么好意思收下?
这时阿冬戴着一副墨镜跟鸭舌帽,推开了酒吧的门。
“你好?我在外面观察挺久的了,你这酒吧装修还有面积我都很喜欢,你考虑转手吗?”她心虚地压低帽子,对着顾谢沉问道。
昨天就是她带着几个人打的顾谢沉……
顾谢沉想也不想,立即说道:“五十万,两个酒吧全部卖给你!”
阿冬并不感到意外,她甚至厚脸皮地走上前,讨价还价道:“可是我听说你的酒吧好像有点问题啊……,这样子,四十万,我全收了!怎么样?”
顾谢沉摸了摸脸上的伤,看了眼面前打扮严实的女人,拍桌道:“你准备好钱,我去拿合同!”
于是顾谢沉就这么把酒吧卖了。
遣散员工发完工资之后她还剩下三十多万,而这笔钱她还要赔付给卖酒的十多万。每次进货都是签字,付钱是卖出去之后给。但是只要签了字,就不能退货。渠道一直是原来的渠道,顾谢沉也信任着。但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次这样的大问题。
做生意真是难。
那边的阿夏则高兴疯了,她不仅吞那批原来的好货,赚了一大笔钱,这次还压低价买到了顾谢沉的酒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顾谢沉!你活该啊!”
阿夏带着同样开心的表姐阿冬,两个人在外面逛街疯狂的买东西,还去吃鲍鱼、鱼翅、海参。
十足暴发户的模样。
“但是……还不够!我要顾谢沉所有的钱拿过来!她不是喜欢那个柳玉吗?那我们就把柳玉绑了!把她的钱骗过来!”阿夏将目光投向正在吃鱼翅的表姐。
阿冬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连忙点头。
只要有钱花就行,管她的呢!
金戏荣颤抖着手覆上顾谢沉的左脸,他痴痴地看着笑着。
“我整整五年八个月零十五天没见着你了……你知不知道我天天想着你?我看着你的照片……哈哈哈……”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像女人一样化着招摇的眼线,抹着亮晶晶的银色眼影,眼里全是癫狂。
他紧贴着顾谢沉,好似看不见她脸上的厌恶一样。
竟还想着撒娇。
“我天天央求着那个老太婆回来,就是为了回来看见你!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多喜欢你!”金戏荣疯狂摇晃着顾谢沉的手臂,一边又一边问着,期待着她脸上的表情。
但他注定失望,顾谢沉死也不会冲他露出欢喜的表情。
“你还叫人想把我围在巷子里……哈哈我还是跑了,你很失望吧?”他凄惨地笑了两声,眼里的热火逐渐熄灭。
顾谢沉只想吐,她站在那里好像个木头人一样。
“我会帮你的,不用担心!我会帮你让那个老太婆慢慢死掉的!然后……就是我自己了。是吧?这就是你希望的……”金戏荣将两条胳膊搭在了顾谢沉肩上,他低下头轻吻着她的额头,轻描淡写地说着自己的结局。
“要来看看我呀……要接我的电话……宝贝……”金戏荣弯腰将脑袋搁在她肩膀上,双手紧紧捆着顾谢沉。
那轻声细语透露着淡淡的绝望。
他花光心计接近她,为唯一一次的亲密付出惨烈代价。
现在,他要为他畸形的爱情收场了。
恰恰这一幕,被出来为柳蟹买酒的柳玉看见了。
他呆在原地,隔着一条马路看着对面亲密的两人,心被不知名的情绪缠住,抓着呼吸困难。
然后就毫无征兆地被一辆黑色轿车的人抓走。
22:34分,顾家。
顾谢沉在睡觉前接到电话,让她带着几十万去一个春天小区赎柳玉。
很明显就是熟人做案。
顾谢沉挂断电话第一时间给小左打电话,跟她讲了来龙去脉之后,出发去春天小区。
之所以不报警,是因为她这种人不是和平分子。
而那边,柳玉被五花大绑扔在绿皮长沙发上。
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这些绑架他的女人,坚定顾谢沉会带着钱来救他?
那个女人明明……不喜欢他。
她只是报复他那天挡着她路了,捉弄他,觉得有趣而已。
她怎么会来?他大概今晚会死吧?妈妈会为他哭吗?姐姐会想念他吗?
柳玉侧躺着看着面前茶几上的烟灰缸,乱七八糟的想着。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有着期待。
22:37分。
顾谢沉一路抽着烟皱着眉,时不时踹一下司机的车座靠背威胁。
她确实挺喜欢柳玉的,不过更多是喜欢他那张脸。希望那些人没打他的脸,否则她转身就走。
22:49分。
她终于来到春天小区。
在蝉鸣、草丛里的蛙叫中上楼,这里是个老小区,没有电梯,也没有感应灯。
顾谢沉只能摸黑一层一层的爬着楼梯。
然后带着怒气踹向约定的501号房门。
听见声响的柳玉紧张地盯着那棕色的门,他十分矛盾,一会想是她一会又不希望。
结果在一个女人打开门之后,柳玉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他心里松了口气,先是轻松,后又马上提起心紧张起来。
“你来干什么?”他担忧地看着她问道。
顾谢沉却不理这个明知故问的男人,她面无表情地看向阿夏,以及站在她旁边的人。
这一刻她什么都明白了。
一切都是阿夏搞的鬼,是她整她,是她让那个人去买她的酒吧。
“阿夏,我跟你认识也挺长时间了。为什么?”顾谢沉看着持枪朝她走来的高个女人,慢慢举起双手,又看向阿夏。
“钱呢!你没带来?”阿夏叼着雪茄从沙发上站起,一脸不屑地看顾谢沉。
“我告诉你,我表姐手里这可是真枪!你别想什么花招了!老老实实把钱交出来!”阿夏走过来对着她的额头用力戳点。
顾谢沉看了一眼沙发上的柳玉,又转头慢慢道:“阿夏,你知不知道银行几点下班?你以为我手里会拿着那么多的现金吗?”
感觉到被嘲讽的阿夏怒了,直接一脚踹向顾谢沉的肚子。
看见顾谢沉吃痛地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柳玉开始自责。
也开始后悔之前对顾谢沉的态度不好。
“你明明不喜欢我啊……”为什么又好像那么在乎他,让他大脑乱得一塌糊涂。
柳玉又想起之前在街上看到的场景。明明是有另外一个人啊……为什么又来救他?
顾谢沉一直在拖延时间,等着小左带人来。
虽然阿夏表姐有枪这件事是她没想到的,但看她那个样就知道是个怂包,受阿夏控制的傀儡。
“阿夏,你是不是记恨几年前我抢了你的鸭子?那天我们去ktv玩,点了鸭子,我把你喜欢的那个带走了。你怀恨在心是不是?所以你报复我?”顾谢沉有意调侃阿夏。
果然如她所料,阿夏马上情绪冲动,就要去抢她表姐手里的枪。
“不行啊不行啊!这里是有人住的!楼下楼上都是人!这里不是乡下啊表妹!会被听见的!”阿冬机灵了一回,连忙阻拦着。
阿夏却仍然气不过,狠狠地踹了顾谢沉好几脚,罢了又在客厅焦虑地走来走去。
放顾谢沉回去肯定是不行,可是现在钱她又拿不到!
对了!手机!手机转钱!
“手机!把手机交出来!”阿夏指示着阿冬,让她去搜顾谢沉的手机。
结果发现———那是部老年机。
阿夏将那老年机放在手里仔仔细细地瞧,来来回回看着,气极骂道:“你那么有钱,你用个只能打电话的老年机?!”
就连阿冬都惊了,她看着顾谢沉说道:“我在乡下都用上智能机了啊……”
她点了鸭子……她带走了鸭子……
顾谢沉的话一直回荡在柳玉的脑海里,他忍不住去想,她是不是对那个鸭子很温柔?她会不会像对他一样,去抓那个人的手?
顾谢沉一出现,他的心神就乱了,完全忽略了周身环境的威胁。
几分钟后,小左黑着脸带着近二十个小妹来了,个个手里都拿着砍刀、钢棍。
她们直接踹门乱砍,逼得阿夏跟阿冬缩到角落。
两个穿着貂皮大衣的女人此刻像只小猫一样,阿夏还推着阿冬,让她去开枪。
但阿冬也不傻,她不想坐牢!所以支支吾吾提出开门商量。
其实就算不开门也没用,因为门外的小左已经叫人去找会开锁的。
最后这场闹剧以阿夏、阿冬鼻青脸肿哭着求饶结束。
小左威胁着阿夏按手印,让她把酒吧还给了顾谢沉,还让她跟阿冬一起滚出这座城市。
“马上滚马上滚!”阿冬拉着同样狼狈的阿夏灰溜溜走了。
“怪我!我之前就察觉到了,但没及时告诉你!都怪我!”小左看着顾谢沉脸上的伤,皱眉自责道。
顾谢沉却解着柳玉的绳索,回头看了她一眼道:“我们之间不用提这个,明天找你喝酒。”
小左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走前看见柳玉正在关心顾谢沉,心里有点酸。
“我在楼下等你!车子在下面!”她故意大声喊道。
该死的男人!将她跟阿沉隔开了!
下了一层楼的小左为了泄愤,将拳头打向陈旧、掉皮的墙壁。
她早晚要把这个男人赶走!
早晚!
作为男人,柳玉是敏锐的。
他感觉那个小左的女人对他抱有很大的敌意,但好像那个人又跟顾谢沉关系非常好。
“你为什么来救我?”柳玉隐隐期待着,他在期待着一个答案。
结果顾谢沉竟然真的开口了。
“还没玩够。”
柳玉看着那字眼从她嘴里说出来,心瞬间跌了下去。
那天之后顾谢沉再没找过柳玉,连个电话都没打过。
柳玉根本猜不透这个女人在想什么。他的心从期待到失望,本能保护着自己抗拒着不该有的感情,但又忍不住天天等着那个电话。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脑海里不止一次排练着,如果电话打来他就冷漠拒绝,跟顾谢沉划开界限。但又无比想念着,想着那个女人此刻在干什么,是不是把他忘了?
是不是身边有了人,所以不需要他了?哪怕他还欠着她的钱也无所谓了?
在这一个月里,何芳雨一直在追求他。每天假装匿名送花到他座位,又在下班时问他喜不喜欢花的品种颜色。每天吃饭也拉着他一块去食堂,给他打饭。
柳玉也不止一次拒绝这种示好。他心里其实是自卑的,觉得自己并不够格配上这么优秀又正派的人。
何芳雨却温柔地对他讲,每个人都值得被爱。
他的生活也可以变得美好吗?也会充满阳光吗?柳玉心里这样暗暗想着。
“嫁给我吧,柳玉!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你!当初上学的时候我就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公司团建在ktv唱歌,何芳雨点了一首情歌唱完,当着众同事的面向柳玉下跪求婚。
她甚至掏出了一个红绒戒指盒。
柳玉却在一片起哄声中不知所措,他并不适应这种场合,不适应自己是焦点。
“对不起……”他皱着眉向一脸兴奋的何芳雨道歉,然后鞠了一躬又道:“如果你这样的话,我可能没法在该公司继续上班了。请你不要再说这些话了。”
还跪在地上的何芳雨满脸错愕。
“我有些不舒服,对不起扫大家兴了。我要回家了。”柳玉留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直到坐在公交车上,柳玉低头看着手机发呆,他还在想自己刚刚是在想什么。
明明如果接受了,自己的以后会过得很好,也可以摆脱顾谢沉。
但他是出于什么心理拒绝的呢?
他自己都不明白了。
回到家后,柳玉彻底呆住了。
他已经一个月没见到她了,他甚至觉得这个人可能有些痩了,貌似还睡得不好,有点黑眼圈。
“你来干什么?”柳玉努力迈动步子,冷言冷语道。
他故意不看顾谢沉,余光却在瞧她。
而见到柳玉回家的柳蟹开心的收拾着行李道:“我的好媳妇要带我去鄂门玩!不像你这个没用的儿子,屁都不会孝敬你妈!”
顾谢沉默认点头,站在旁边一边抽烟一边不让柳蟹带太多东西。
“带太多东西会超重的!”她再一次把热水壶从柳蟹的行李箱里拿出来。
“你这一个月……去干什么了?”柳玉还是忍不住问了,但问完他就心里唾弃着自己。
顾谢沉则大步走过来,像以前一样,第一时间就是抓他的手。然后看着他说道:“有点麻烦事,但还没解决。手机拿出来。”
虽然不明白,但柳玉还是乖乖的把手机递了出去。
顾谢沉面前别扭的男人,心里发笑,脸上却毫无表情的摆弄着他的手机。
她给他手机装了跟踪定位软件,然后隐藏了。
“看看你有没有背着我跟别的女人打电话。”顾谢沉故意笑着看柳玉。
这一举动果然把柳玉惹生气了,他愤愤地抢回手机。
“不仅打电话,还有人天天给我送花跟我求婚呢!”这句话从柳玉的嘴里蹦了出来。
顾谢沉顿时脸就黑了,将柳玉拉近自己然后掐住他的脖子。
“我再说一遍。你是属于我的。这句话我不会再重复了。”她面无表情掐着柳玉的脖子,看着男人快要呼吸困难才松开手。
而获得呼吸自由的柳玉马上离她好几步远,捂着脖子红着眼眶大声道:“我不是你的!我就算打十份工我也会还清你的钱!我要跟你这个神经病划清关系!我讨厌你!”
顾谢沉的眼神变得更危险了。
柳蟹却不适宜的开口:“还什么还!小顾又借给了我好几万呐!”
见柳蟹还想继续说下去,顾谢沉火上来了,阴着脸把柳蟹连同行李箱一块扔了出去。
然后顾谢沉当着柳玉的面锁上了门。
“这就是你的目的……让我永远欠着你?”柳玉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顾谢沉也不打算藏着了。
她大步走向柳玉,将人逼到沙发直接跌坐下去。她直视着柳玉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说道:“是,我很喜欢你。所以我不打算让你离开我。你敢跑我就打断你妈的腿,再废了你那个姐姐。”
情话夹杂着威胁,也就顾谢沉嘴里冒出来吧。
柳玉一时间被顾谢沉吓到,哭得直抽抽。他尽自己最大努力往后缩着。
“打就打吧!我妈对我又不好!你威胁不了我的!”他嘴硬着,心里却紧张担心着。
原本他以为会遭来一巴掌,却没想到是个吻。
顾谢沉一亲他,柳玉腿就软了,整个人像条无骨蛇一样软绵绵地搭在她身上。
“为什么老是跟我犟嘴?为什么你就不能学乖?玉儿。”女人的话语像是糖纸毒药一样,外面是甜的,里面却致命。
柳玉红着眼眶茫然地看着她。
结果就被顾谢沉拖到了房间………
只要顾谢沉有一点不满意,就扇柳玉一巴掌。
在房间里顾谢沉一遍一遍的追问着:“你是谁的?”
柳玉只能哭着回答她的名字,叫全名又被打一巴掌。
“你的……你的……阿沉的……”男人带着哭腔喊着。
这还不够,顾谢沉又细数起什么送花什么一起吃午饭的罪证。
“痛!不……好痛!”
柳玉哭喊着却没法阻止。
作为惩罚,顾谢沉用烟头在他腰上烫出伤来。
“下次再跟别人一起吃饭,走那么近,我就在你身上纹我的名字了。”顾谢沉笑着去吻哭泣的柳玉。
这都是轻的,要换个人,顾谢沉早就直接砍手砍脚了。
次日,顾谢沉带着柳家三人一齐去了鄂门。
柳成才是听说可以免费去玩,屁颠屁颠就来了。柳玉则是被恐吓的,因为顾谢沉不想让他跟何芳雨见面,所以让他请假几天跟着去玩。
柳玉太了解顾谢沉的目的,所以一路跟她闹着别扭。
他甚至觉得顾谢沉有点幼稚,拿出那么多钱去给他妈打水飘。
“我有手!用不着你喂!”柳玉压低声音瞪着坐在旁边的顾谢沉,他又不是小孩子,玩什么喂饭的戏码?
“不吃算了。”顾谢沉将勺子转了方向,食物送到了自己嘴边。
飞机上的叉烧盒饭她还挺喜欢吃的,就是米饭有点硬。
旁边的柳玉无声叹气,闭上眼休息,不再跟她讲话。
倒是坐在别处的柳蟹母女很话多,她们这是第一次坐飞机,兴奋得很。
“这次有了儿媳妇的赞助!我一定要赌翻本!我一定赢!”柳蟹一边吹牛一边够着脖子,她在看坐在前面的一个中年男人。
柳成才似乎遗传了柳蟹的不良基因,竟歪着身去看人家。
口里还念念有词:“这货屁股真大!肯定生女儿!”
柳蟹却瞪着她,一巴掌呼过去,厉声严肃道:“他都那么老了!怎么生!你是不是傻的!我怎么生你这么个傻女?”
接着她又冲着那男人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先生!”
那男人白眼快翻上天了,对着旁边的女人窃窃私语。
穿着短袖花衬衫的女人转过头,嘴角下垂,一脸不爽地打量着柳蟹两母女。
然后说了一句:“原来是土包子。”
这可惹恼了柳成才,她指着那女人的鼻子就开骂。
结果又被柳蟹打了一巴掌。
柳成才捂着脸委屈极了,喊了一句“妈!”。
没想到柳蟹却来了一句:“你户籍在乡下,你不就是土包子吗?人家说的没错!你还敢骂人家!丢我柳家的人!”
那义正言辞的模样,真是惹笑众人。
柳玉看见柳成才被打,忍不住弯了嘴角。他这个姐姐确实是该打的。
只是没想到这次妈竟然没站在姐姐那边。
旁边却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机。
柳玉僵着笑往那一瞧,竟然是顾谢沉在拍他?
“艺术品。”顾谢沉是这样对柳玉解释的。
她低头翻看着那张相片,不断放大着相片里柳玉的笑容,然后抬起头笑着盯着柳玉的眼睛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很少在我面前笑?”
每一个字她都在观察着柳玉的反应。
柳玉却愣住,然后故意偏过头不再与她对视。
“移情别恋永远是恶心的。爱情是纯洁的神圣的。如果说出爱,那就死也不能变动,否则就不算爱。”顾谢沉按下手机侧边的按钮,屏幕瞬间黑下,映出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我什么时候说过爱你……”柳玉下意识回答,但当他看见顾谢沉那张脸,声音渐渐低下去。他还是有些害怕她的,昨天晚上的经历历历在目。甚至那点喜欢也开始退却。
结果没想到顾谢沉却突然笑了。她伸出手想摸柳玉的脸,被躲开后笑得更开心了:“一部电影台词而已,你不知道吗?”
一股寒劲慢慢爬上柳玉的心头,他僵硬着跟着笑笑。
他觉得面前这个女人……好恐怖……
让他好想逃跑,好想回家!
终于下了飞机到了鄂门。
柳家母女走在最前面,兴奋地到处看,像两只母猴子。
顾谢沉走在最后,她手机刚一有信号电话铃声就响起了。
听见声音的柳玉回头看了一眼,又快速收回目光跟上柳蟹两母女的步伐。
“你再说一遍?”
顾谢沉停住脚步,不可置信地问着电话那头,她不禁抬头看着天空中划过的飞机。
“小左?小左!”她咬着后槽牙,站在原地对着电话吼道。
然后转身就想回去买机票重新飞回去。
但没走几步,又返回来,黑着脸快步走着。
“先去找旅馆住宿。”
柳蟹观察着顾谢沉的脸色,跟在她后面小声提议道:“儿媳妇啊,你要有事情的话你先走!你把钱留给我就行!”
柳成才听着这话连忙点头称是。
柳玉也充满着好奇,但他不敢问。
当晚。
顾谢沉在窗边皱眉抽着烟,正在跟阿豆打着电话。
柳玉躺在床上睡觉睡不着,时不时偷看两眼顾谢沉。
至于柳蟹两母女,她们一个小时前就出去找赌场了。
“为什么不能保释?行,知道了。你去帮我找个厉害的律师,钱我出!我一定要让小左平平安安的出来!挂了!”挂断电话的顾谢沉眉头一直没松过,夜风也带不走她的焦虑。
如果知道警察盯上她们的话,顾谢沉这次就会带上小左一起走了。
之前机场那通电话,是小左在家给她打的电话。电话中她听见了警察的声音,她们把小左抓走了。
小左让她不要回去,说她姐的生意被一窝端了,还说前几天就有人一直跟踪她。现在看来,就是便衣警察。
“顾谢……”柳玉从床上坐起,话还没说完,顾谢沉的电话就又响起。
“喂。”顾谢沉看了一眼柳玉,接了电话,然后抽着烟走出房间。
只留下盯着虚掩的房门发呆的柳玉。
“什么电话要出去接……”他将脑袋垂下去,小声问着空气。
仔细想来,他好像一点也不了解顾谢沉的事情。
而门外走廊的顾谢沉正抽着烟,面无表情地听着电话那边金戏荣的声音。
“原来是跟人出去玩了,怪不得不接我电话呢。你朋友小左的事情我知道了,我会替你去看看她的……你家里不用担心,我会替你照顾的。”与浮夸妆容不同的低沉声音诉说着。
顾谢沉一直静静听着,眼睛凝视着烟头的星火。
末了,那边也跟着沉默,许久才道:“有空传些照片给我,我会很想很想你……我知道你觉得我恶心,但我真的很喜欢你……”
“嗯。”
顾谢沉按下屏幕结束了通话,然后靠着墙壁继续抽着手里那支烟。
她看着走廊路过的人们,看着客房清洁工,看到人都不见了踪影,只能望着空气吐出一口白色烟雾。
那一个月里,她都跟金戏荣待在一块。这是她跟他的协议。
期间她想给柳玉打电话,但被阻止。
“那个男人没有给你打过一次电话。他虽然想你,却没有像我那样的强烈。你知不知道我费劲心思去查你的电话查了多久,你知不知道我背着那个老太婆给你打电话打过多少次?但你没有一次接过。万分想念你的我,只能每天夜里一遍又一遍抚摸着你的照片入睡……”
金戏荣从背后抱住她,眼睛望着玻璃窗外的天空,轻声道。
脸上是极其温柔的笑容,回忆着从前。
顾谢沉将那双涂了裸粉指甲油的手扒开,转身走到阳台坐在竹木靠椅上抽烟。
金戏荣只是在客厅看着,并不上前。
“从看见你的那一天起,我的生命就注定不属于我了……在还没死掉前,我会一直期待着,盼着。我知道你不会记住我,只要我一死,你就很快就忘记有这么个我。你是个很需要安全感的孩子,所以你不停的去抓住些什么……你其实没有多喜欢那个男人,只是他比较好控制。”
“我知道,如果开场不是这样,你一定会很喜欢我。但是可惜我搞砸了……恨我吧,但我也不后悔。因为我……得到了你。”
他笑着解开浴袍的带子,任浴袍掉落在地。露出一副满是伤痕的残缺身体。
顾谢沉切除了他的一部分。每天在他身上留下不同的痕迹,肆意对待着他。
但他丝毫不后悔不恐惧。
几个小时后柳蟹两母女不出意外的输了钱,还喝得醉醺醺互相搀扶着回来。
“二媳富!明天!明天可,还要给我钱呐!”柳蟹醉了之后说话口齿不清,被顾谢沉推进另外一间房。柳成才则一进房间,就扑向床,呼呼大睡起来,结果被醉醺醺的柳蟹踹了一脚。
“今天晚上……”柳玉一听见开门声就猛地坐起来,然后看着进门的顾谢沉吞吞吐吐道。
顾谢沉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放心吧,这段时间都没心情碰你。”
听到这话的柳玉瞬间皱起眉,然后用被子将自己脑袋蒙住继续睡觉。
而顾谢沉从房里的行李箱里找出睡衣,换上之后直接躺到了柳玉身边,闭上了眼。
柳玉听见动静,慢慢扯下被子露出一对眼睛,去偷看顾谢沉的侧脸。
“你刚刚到底是跟谁打电话?”他小声问完又迅速将脑袋缩回被子里。
然后再次露出脑袋———只不过这次他对上了顾谢沉那双冷漠的眼睛。
“一个你不认识的男人。”顾谢沉的脸在黑暗中又转了回去,她再次闭上眼睛入眠。
而柳玉睡不着了。他原本只是一点好奇,现在却是不断地猜疑。
那个人是谁?跟顾谢沉什么关系?他们的对话是不是不可告人?他们发生了什么?
他很想问,但却貌似没有这样的资格。
他只是顾谢沉的玩意而已,想玩就玩玩,不想玩就不搭理他。
之后柳玉很久才慢慢睡去。
清晨。
柳玉突然喘着气张着嘴从梦里惊醒,一转头,竟看见顾谢沉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怪瘆人的……
说来也怪,他竟然梦见了她!但不知是不是前天的缘故,导致他昨天晚上整晚都梦见顾谢沉在打他……还给他套上了一个黑色尖刺项圈,让他在地上爬!他不听话的话她还要踹他的屁股……
更不可思议的是,顾谢沉还掐着他的脖子说爱他……
“……你也醒的这么早吗?”柳玉双手撑在床单上,坐了起来,避开顾谢沉的视线问道。
顾谢沉却突然扳过他的脸,面无表情质问道:“你梦见谁了?”
就在柳玉为难地咬着唇不知怎么开口时,他突然感觉到顾谢沉的手……
“别……”柳玉的脸瞬间泛红,他眼睁睁看着盖在身上的被子动着。
但顾谢沉真的停下时,柳玉又满心失落的想哭。
“你!梦见你了!”他被逼急了,一边吼一边掉眼泪,然后委屈的缩在被子里。
“又说没心情!又来捉弄我!你就是个神经病!”
得到答案的顾谢沉却倒头继续睡觉,好似听不见柳玉的骂声一样。
“为什么让我碰见你啊!”见顾谢沉没打他也没回怼他,柳玉逐渐有些胆大,仍然喋喋不休道。
结果被闭着眼睛的顾谢沉摸索抓住手,柳玉顿时脖子一缩呼吸一紧,紧张地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
他不敢再大声说话了……
“现在大概才凌晨五点,睡觉。”闭着眼睛的顾谢沉冷不丁地开口道。
柳玉肩膀一垮,认命一般躺了回去。
“我爱你。”却听见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柳玉瞬间瞳孔放大呼吸加速,然后更古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人躲进被子里了……
他立即紧张地闭上眼睛,等待着。他能感觉到那炙热的鼻息,却感觉不到顾谢沉有任何举动。
过了片刻,顾谢沉出来了。
“你对这句话有感觉对吗?”这样奇怪的问句从顾谢沉嘴里冒出来。
就在柳玉心虚想否认时,顾谢沉再次睡觉去了,全然不顾他的反应。
“神经病神经病!”柳玉气得用手锤床,恨恨地看着睡觉的顾谢沉。
这个女人为什么老是这样折磨他?让他七上八下的……
两年后。
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很多,顾谢沉的身份也从一个逃犯变成炒房人。
如今她已经跟柳玉结婚一年多,却仍然只住在75平方米的出租屋里。
以为是个温馨小屋?并不然。
唯一的一间卧室里贴满柳玉的照片,密密麻麻那么多张脸跟眼睛,而柳玉每晚都要面对着这些入睡。
顾谢沉有时不会回来睡,有时会趴在床边用相机拍下他的照片。
毛骨悚然?他已经对这段感情上瘾,不能自拔。
原本顾谢沉从来没想过娶他,回头转意是因为她发现是他让金戏荣跳楼。
那个执着于顾谢沉多年的男人,他并不蠢,他甚至在电话那头拆穿他的把戏。还说着:“你嫉妒我,因为你知道我在顾谢沉心里是一个特别的存在。我会死的,因为我知道,我是她的压力,不过我也知道,她会很伤心,她会恨你———”
他那样聪明看透一切,却还是从十五楼跳了下去。
没有丝毫犹豫。
当年顾谢沉母亲跟父亲被她仇家放火烧死,顾谢沉整天去酒吧喝酒消遣,跟人打斗。
金戏荣第一时间来了鄂门,跟他们一块同住,天天安抚着顾谢沉。柳玉立即感到威胁,他时时刻刻提防着,想着隔开两人,但是都是无用功……
直到后来,金戏荣趁着他不在,想带着顾谢沉去一个无执照的医生那里做手术,切除脑前额叶!后来被他发现,把顾谢沉带了回来,然后他怂恿着顾谢沉赶走了金戏荣。
原本人走了就该没事了,可柳玉发现,顾谢沉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他!
于是他将主意打在了金戏荣身上,他认为只有金戏荣彻彻底底“消失”,顾谢沉的目光就会落到他身上。
事实上那段时间顾谢沉确实对他很好,甚至在一个餐厅向他求婚。
不过结婚之后,顾谢沉就掐着他的脖子对他说,她什么都知道……她娶他不是因为爱,是她要他在清醒中恐惧……
但这份感情到底是扭曲的,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变成这样!
每一巴掌,每一声叫喊,他面对的都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她甚至直言不会跟他生一个孩子,无论他怎样去求她……
久而久之,柳玉就想给顾谢沉吃安眠药,趁着昏迷要一个孩子。
但顾谢沉太聪明了,一眼就看透他……
“你想要孩子?哈哈……”那张熟悉的脸笑着向他靠近,令他战栗不已。
不止是恐惧,还有兴奋。
当锋利、冰冷的刀刃划过他的肌肤时,柳玉就快哭叫出来,大脑却可耻、下贱的幻想着某些夜晚画面。
他完全成为了顾谢沉口中的浪荡货……
那个晚上,他的嘴里被塞了顾谢沉的白袜,用保鲜膜缠住嘴巴。然后痛苦的失去了属于男人的东西。
顾谢沉却不像是第一次,她十分有经验地帮他缝合伤口,给他吃些止痛药。
而这次的伤,让他好几个月都躺在家里,连上厕所都疼痛不已……
自从顾谢沉炒起房子,他就不用出去上班,在家全职照顾着她。
做些顾谢沉爱吃的菜,煲些汤,如果能得到称赞他会开心好几天!
柳玉不在乎自己变成什么样,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跟顾谢沉在一起,不惜一切代价。
他不像以前那样害怕她,不像以前那样会闹别扭生气。他不在意顾谢沉安装跟踪软件,也不在乎家里被她安装监控被她盯着一举一动。在这份感情面前,他什么也顾不上了。
他没出息地爱着这个女人,哪怕……她诬陷栽赃让他的母亲、姐姐去坐牢。
“永远……永远也不要离开我!”柳玉将顾谢沉的手臂搂在怀里,用脸贴着,低声说道。
他已经为此付出太多太多……他不可以失败……他不可以接受失去……
“当然,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顾谢沉将红酒一饮而尽,狂笑不止。
“奶奶死了,爸死了妈死了,就连戏荣都死了!我当然不会放过你了,所以我跟你结婚把你绑在身边,永远陪着我。哈哈哈哈哈哈……”她始终没爱过任何人。
次日,顾谢沉带着柳家三人一齐去了鄂门。
柳成才是听说可以免费去玩,屁颠屁颠就来了。柳玉则是被恐吓的,因为顾谢沉不想让他跟何芳雨见面,所以让他请假几天跟着去玩。
柳玉太了解顾谢沉的目的,所以一路跟她闹着别扭。
他甚至觉得顾谢沉有点幼稚,拿出那么多钱去给他妈打水飘。
“我有手!用不着你喂!”柳玉压低声音瞪着坐在旁边的顾谢沉,他又不是小孩子,玩什么喂饭的戏码?
“不吃算了。”顾谢沉将勺子转了方向,食物送到了自己嘴边。
飞机上的叉烧盒饭她还挺喜欢吃的,就是米饭有点硬。
旁边的柳玉无声叹气,闭上眼休息,不再跟她讲话。
倒是坐在别处的柳蟹母女很话多,她们这是第一次坐飞机,兴奋得很。
“这次有了儿媳妇的赞助!我一定要赌翻本!我一定赢!”柳蟹一边吹牛一边够着脖子,她在看坐在前面的一个中年男人。
柳成才似乎遗传了柳蟹的不良基因,竟歪着身去看人家。
口里还念念有词:“这货屁股真大!肯定生女儿!”
柳蟹却瞪着她,一巴掌呼过去,厉声严肃道:“他都那么老了!怎么生!你是不是傻的!我怎么生你这么个傻女?”
接着她又冲着那男人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先生!”
那男人白眼快翻上天了,对着旁边的女人窃窃私语。
穿着短袖花衬衫的女人转过头,嘴角下垂,一脸不爽地打量着柳蟹两母女。
然后说了一句:“原来是土包子。”
这可惹恼了柳成才,她指着那女人的鼻子就开骂。
结果又被柳蟹打了一巴掌。
柳成才捂着脸委屈极了,喊了一句“妈!”。
没想到柳蟹却来了一句:“你户籍在乡下,你不就是土包子吗?人家说的没错!你还敢骂人家!丢我柳家的人!”
那义正言辞的模样,真是惹笑众人。
柳玉看见柳成才被打,忍不住弯了嘴角。他这个姐姐确实是该打的。
只是没想到这次妈竟然没站在姐姐那边。
旁边却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机。
柳玉僵着笑往那一瞧,竟然是顾谢沉在拍他?
“艺术品。”顾谢沉是这样对柳玉解释的。
她低头翻看着那张相片,不断放大着相片里柳玉的笑容,然后抬起头笑着盯着柳玉的眼睛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很少在我面前笑?”
每一个字她都在观察着柳玉的反应。
柳玉却愣住,然后故意偏过头不再与她对视。
“移情别恋永远是恶心的。爱情是纯洁的神圣的。如果说出爱,那就死也不能变动,否则就不算爱。”顾谢沉按下手机侧边的按钮,屏幕瞬间黑下,映出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我什么时候说过爱你……”柳玉下意识回答,但当他看见顾谢沉那张脸,声音渐渐低下去。他还是有些害怕她的,昨天晚上的经历历历在目。甚至那点喜欢也开始退却。
结果没想到顾谢沉却突然笑了。她伸出手想摸柳玉的脸,被躲开后笑得更开心了:“一部电影台词而已,你不知道吗?”
一股寒劲慢慢爬上柳玉的心头,他僵硬着跟着笑笑。
他觉得面前这个女人……好恐怖……
让他好想逃跑,好想回家!
终于下了飞机到了鄂门。
柳家母女走在最前面,兴奋地到处看,像两只母猴子。
顾谢沉走在最后,她手机刚一有信号电话铃声就响起了。
听见声音的柳玉回头看了一眼,又快速收回目光跟上柳蟹两母女的步伐。
“你再说一遍?”
顾谢沉停住脚步,不可置信地问着电话那头,她不禁抬头看着天空中划过的飞机。
“小左?小左!”她咬着后槽牙,站在原地对着电话吼道。
然后转身就想回去买机票重新飞回去。
但没走几步,又返回来,黑着脸快步走着。
“先去找旅馆住宿。”
柳蟹观察着顾谢沉的脸色,跟在她后面小声提议道:“儿媳妇啊,你要有事情的话你先走!你把钱留给我就行!”
柳成才听着这话连忙点头称是。
柳玉也充满着好奇,但他不敢问。
当晚。
顾谢沉在窗边皱眉抽着烟,正在跟阿豆打着电话。
柳玉躺在床上睡觉睡不着,时不时偷看两眼顾谢沉。
至于柳蟹两母女,她们一个小时前就出去找赌场了。
“为什么不能保释?行,知道了。你去帮我找个厉害的律师,钱我出!我一定要让小左平平安安的出来!挂了!”挂断电话的顾谢沉眉头一直没松过,夜风也带不走她的焦虑。
如果知道警察盯上她们的话,顾谢沉这次就会带上小左一起走了。
之前机场那通电话,是小左在家给她打的电话。电话中她听见了警察的声音,她们把小左抓走了。
小左让她不要回去,说她姐的生意被一窝端了,还说前几天就有人一直跟踪她。现在看来,就是便衣警察。
“顾谢……”柳玉从床上坐起,话还没说完,顾谢沉的电话就又响起。
“喂。”顾谢沉看了一眼柳玉,接了电话,然后抽着烟走出房间。
只留下盯着虚掩的房门发呆的柳玉。
“什么电话要出去接……”他将脑袋垂下去,小声问着空气。
仔细想来,他好像一点也不了解顾谢沉的事情。
而门外走廊的顾谢沉正抽着烟,面无表情地听着电话那边金戏荣的声音。
“原来是跟人出去玩了,怪不得不接我电话呢。你朋友小左的事情我知道了,我会替你去看看她的……你家里不用担心,我会替你照顾的。”与浮夸妆容不同的低沉声音诉说着。
顾谢沉一直静静听着,眼睛凝视着烟头的星火。
末了,那边也跟着沉默,许久才道:“有空传些照片给我,我会很想很想你……我知道你觉得我恶心,但我真的很喜欢你……”
“嗯。”
顾谢沉按下屏幕结束了通话,然后靠着墙壁继续抽着手里那支烟。
她看着走廊路过的人们,看着客房清洁工,看到人都不见了踪影,只能望着空气吐出一口白色烟雾。
那一个月里,她都跟金戏荣待在一块。这是她跟他的协议。
期间她想给柳玉打电话,但被阻止。
“那个男人没有给你打过一次电话。他虽然想你,却没有像我那样的强烈。你知不知道我费劲心思去查你的电话查了多久,你知不知道我背着那个老太婆给你打电话打过多少次?但你没有一次接过。万分想念你的我,只能每天夜里一遍又一遍抚摸着你的照片入睡……”
金戏荣从背后抱住她,眼睛望着玻璃窗外的天空,轻声道。
脸上是极其温柔的笑容,回忆着从前。
顾谢沉将那双涂了裸粉指甲油的手扒开,转身走到阳台坐在竹木靠椅上抽烟。
金戏荣只是在客厅看着,并不上前。
“从看见你的那一天起,我的生命就注定不属于我了……在还没死掉前,我会一直期待着,盼着。我知道你不会记住我,只要我一死,你就很快就忘记有这么个我。你是个很需要安全感的孩子,所以你不停的去抓住些什么……你其实没有多喜欢那个男人,只是他比较好控制。”
“我知道,如果开场不是这样,你一定会很喜欢我。但是可惜我搞砸了……恨我吧,但我也不后悔。因为我……得到了你。”
他笑着解开浴袍的带子,任浴袍掉落在地。露出一副满是伤痕的残缺身体。
顾谢沉切除了他的一部分。每天在他身上留下不同的痕迹,肆意对待着他。
但他丝毫不后悔不恐惧。
几个小时后柳蟹两母女不出意外的输了钱,还喝得醉醺醺互相搀扶着回来。
“二媳富!明天!明天可,还要给我钱呐!”柳蟹醉了之后说话口齿不清,被顾谢沉推进另外一间房。柳成才则一进房间,就扑向床,呼呼大睡起来,结果被醉醺醺的柳蟹踹了一脚。
“今天晚上……”柳玉一听见开门声就猛地坐起来,然后看着进门的顾谢沉吞吞吐吐道。
顾谢沉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放心吧,这段时间都没心情碰你。”
听到这话的柳玉瞬间皱起眉,然后用被子将自己脑袋蒙住继续睡觉。
而顾谢沉从房里的行李箱里找出睡衣,换上之后直接躺到了柳玉身边,闭上了眼。
柳玉听见动静,慢慢扯下被子露出一对眼睛,去偷看顾谢沉的侧脸。
“你刚刚到底是跟谁打电话?”他小声问完又迅速将脑袋缩回被子里。
然后再次露出脑袋———只不过这次他对上了顾谢沉那双冷漠的眼睛。
“一个你不认识的男人。”顾谢沉的脸在黑暗中又转了回去,她再次闭上眼睛入眠。
而柳玉睡不着了。他原本只是一点好奇,现在却是不断地猜疑。
那个人是谁?跟顾谢沉什么关系?他们的对话是不是不可告人?他们发生了什么?
他很想问,但却貌似没有这样的资格。
他只是顾谢沉的玩意而已,想玩就玩玩,不想玩就不搭理他。
之后柳玉很久才慢慢睡去。
清晨。
柳玉突然喘着气张着嘴从梦里惊醒,一转头,竟看见顾谢沉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怪瘆人的……
说来也怪,他竟然梦见了她!但不知是不是前天的缘故,导致他昨天晚上整晚都梦见顾谢沉在打他……还给他套上了一个黑色尖刺项圈,让他在地上爬!他不听话的话她还要踹他的屁股……
更不可思议的是,顾谢沉还掐着他的脖子说爱他……
“……你也醒的这么早吗?”柳玉双手撑在床单上,坐了起来,避开顾谢沉的视线问道。
顾谢沉却突然扳过他的脸,面无表情质问道:“你梦见谁了?”
就在柳玉为难地咬着唇不知怎么开口时,他突然感觉到顾谢沉的手……
“别……”柳玉的脸瞬间泛红,他眼睁睁看着盖在身上的被子动着。
但顾谢沉真的停下时,柳玉又满心失落的想哭。
“你!梦见你了!”他被逼急了,一边吼一边掉眼泪,然后委屈的缩在被子里。
“又说没心情!又来捉弄我!你就是个神经病!”
得到答案的顾谢沉却倒头继续睡觉,好似听不见柳玉的骂声一样。
“为什么让我碰见你啊!”见顾谢沉没打他也没回怼他,柳玉逐渐有些胆大,仍然喋喋不休道。
结果被闭着眼睛的顾谢沉摸索抓住手,柳玉顿时脖子一缩呼吸一紧,紧张地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
他不敢再大声说话了……
“现在大概才凌晨五点,睡觉。”闭着眼睛的顾谢沉冷不丁地开口道。
柳玉肩膀一垮,认命一般躺了回去。
“我爱你。”却听见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柳玉瞬间瞳孔放大呼吸加速,然后更古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人躲进被子里了……
他立即紧张地闭上眼睛,等待着。他能感觉到那炙热的鼻息,却感觉不到顾谢沉有任何举动。
过了片刻,顾谢沉出来了。
“你对这句话有感觉对吗?”这样奇怪的问句从顾谢沉嘴里冒出来。
就在柳玉心虚想否认时,顾谢沉再次睡觉去了,全然不顾他的反应。
“神经病神经病!”柳玉气得用手锤床,恨恨地看着睡觉的顾谢沉。
这个女人为什么老是这样折磨他?让他七上八下的……
两年后。
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很多,顾谢沉的身份也从一个逃犯变成炒房人。
如今她已经跟柳玉结婚一年多,却仍然只住在75平方米的出租屋里。
以为是个温馨小屋?并不然。
唯一的一间卧室里贴满柳玉的照片,密密麻麻那么多张脸跟眼睛,而柳玉每晚都要面对着这些入睡。
顾谢沉有时不会回来睡,有时会趴在床边用相机拍下他的照片。
毛骨悚然?他已经对这段感情上瘾,不能自拔。
原本顾谢沉从来没想过娶他,回头转意是因为她发现是他让金戏荣跳楼。
那个执着于顾谢沉多年的男人,他并不蠢,他甚至在电话那头拆穿他的把戏。还说着:“你嫉妒我,因为你知道我在顾谢沉心里是一个特别的存在。我会死的,因为我知道,我是她的压力,不过我也知道,她会很伤心,她会恨你———”
他那样聪明看透一切,却还是从十五楼跳了下去。
没有丝毫犹豫。
当年顾谢沉母亲跟父亲被她仇家放火烧死,顾谢沉整天去酒吧喝酒消遣,跟人打斗。
金戏荣第一时间来了鄂门,跟他们一块同住,天天安抚着顾谢沉。柳玉立即感到威胁,他时时刻刻提防着,想着隔开两人,但是都是无用功……
直到后来,金戏荣趁着他不在,想带着顾谢沉去一个无执照的医生那里做手术,切除脑前额叶!后来被他发现,把顾谢沉带了回来,然后他怂恿着顾谢沉赶走了金戏荣。
原本人走了就该没事了,可柳玉发现,顾谢沉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他!
于是他将主意打在了金戏荣身上,他认为只有金戏荣彻彻底底“消失”,顾谢沉的目光就会落到他身上。
事实上那段时间顾谢沉确实对他很好,甚至在一个餐厅向他求婚。
不过结婚之后,顾谢沉就掐着他的脖子对他说,她什么都知道……她娶他不是因为爱,是她要他在清醒中恐惧……
但这份感情到底是扭曲的,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变成这样!
每一巴掌,每一声叫喊,他面对的都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她甚至直言不会跟他生一个孩子,无论他怎样去求她……
久而久之,柳玉就想给顾谢沉吃安眠药,趁着昏迷要一个孩子。
但顾谢沉太聪明了,一眼就看透他……
“你想要孩子?哈哈……”那张熟悉的脸笑着向他靠近,令他战栗不已。
不止是恐惧,还有兴奋。
当锋利、冰冷的刀刃划过他的肌肤时,柳玉就快哭叫出来,大脑却可耻、下贱的幻想着某些夜晚画面。
他完全成为了顾谢沉口中的浪荡货……
那个晚上,他的嘴里被塞了顾谢沉的白袜,用保鲜膜缠住嘴巴。然后痛苦的失去了属于男人的东西。
顾谢沉却不像是第一次,她十分有经验地帮他缝合伤口,给他吃些止痛药。
而这次的伤,让他好几个月都躺在家里,连上厕所都疼痛不已……
自从顾谢沉炒起房子,他就不用出去上班,在家全职照顾着她。
做些顾谢沉爱吃的菜,煲些汤,如果能得到称赞他会开心好几天!
柳玉不在乎自己变成什么样,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跟顾谢沉在一起,不惜一切代价。
他不像以前那样害怕她,不像以前那样会闹别扭生气。他不在意顾谢沉安装跟踪软件,也不在乎家里被她安装监控被她盯着一举一动。在这份感情面前,他什么也顾不上了。
他没出息地爱着这个女人,哪怕……她诬陷栽赃让他的母亲、姐姐去坐牢。
“永远……永远也不要离开我!”柳玉将顾谢沉的手臂搂在怀里,用脸贴着,低声说道。
他已经为此付出太多太多……他不可以失败……他不可以接受失去……
“当然,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顾谢沉将红酒一饮而尽,狂笑不止。
“奶奶死了,爸死了妈死了,就连戏荣都死了!我当然不会放过你了,所以我跟你结婚把你绑在身边,永远陪着我。哈哈哈哈哈哈……”她始终没爱过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