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梦。
睁开眼时,他并没有从昨晚那迷幻的情境中醒来。
眼前是陌生的房间,陌生的一切,而那个nv人,还在。
那晚最後的记忆是,他痛昏了,醒来时,人已经在这里。
据说,这是梦里村绮情街44巷60号,而那个nv人,叫苏绣。
他问:「为什麽不是去医院?」
她说:「不用,你会自己好。」
然後递给他一碗像清水的yet。
生病受伤就是要去医院,不要再相信买神水喝就会好这种鬼话了!
他很想激动地这麽教育她,但——
「喝!」
在她强势坚定的眼神下,他认怂地默默接过碗。
碗里的水很乾净,没有符渣,没有味道,就是一碗清水,但喝下後,不知是否心理作用,竟微妙地感觉疼痛有减轻些。
「孟婆制汤,须七味入药,方能熬成。喜怒忧惧ai憎yu,其味酸中带甜,甜中带苦,苦中带辣,再佐以无se无味的无明水为引,涤去尘世苦痛。你喝的是那一味无明水。」苏绣口吻淡淡,给他科普了一下。翻译ren话,就是止痛药。
结果最後,是他被教育了,从此三观开始往抓不回的方向一路奔去。
糊里糊涂地挨了几天,能够下床之後,他才有心思打量这间住了一个礼拜的房子。
这是一栋两层楼的老屋,二楼有两个房间,一间卫浴;一楼是客厅和厨房,还有个不算大的小院子,种着一棵泛着岁月气息的老树,暂时看不出树的品种。
他扶着墙缓慢地步出屋外,绕着巷子走一圈,正想着苏绣去了哪里,便听到轻浅的对话声传入耳。
「你没事去哪找来的人类?看起来好弱,能撑过去吗?」
「不知道。」
「要是撑不过呢?」
「再找就好了。」无谓的声嗓,听来有些凉薄。
「真无情。」说是这样说,但那欢快的回应,听起来也是挺没心没肺。
他不作声,默默走出巷子,坐上公车,回到他过去的居所,然後发现,他的行李被打包搁置在楼梯口。
啊,对了,前天是五号,约定缴房租的日子。
不过才迟了两天,他的行李就已经被房东打包好,迫不及待丢出门。
失踪了一个礼拜,世界依然正常运转,没有谁发现他的失联,也没有谁会因为他的失踪而慌张着急,四处找寻。
他,从来都不是谁心中,那个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存在。
他没有浪费jg力去理论,拖着行李箱,走出大楼。
其实易地而处,若换成是他,房客一住进来,儿子就在学校摔断手、老公出车祸、邻居跳楼……连月来衰事不断,他也会想请房客快快打包走人的。
不意外,也可以理解,所以不会忿恨。
只是……拖着行李走在街上,有种天地之大,到底哪里他还可以容身的苍凉感。
不知不觉,又走回到这里,绮情街44巷。
而苏绣,就等在巷子口,什麽也没问,无声无息接过行李杆,与他一同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回家。
这里,会是他的家吗?
而她,能成为他的家人吗?一个愿意接纳他的家人?
这一刻的他,什麽答案也没有。
他安静递出手中的纸袋。
刚刚在回来的路上,看到有人在卖白糖糕,想起她说的话,直觉便买了。
她低头瞧了一眼,用鼻子嗅了嗅,尝试地咬一口,咀嚼几下後,眼睛眯了起来,很快又咬了更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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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苏绣出门蹓躂去了,顾庸之吩咐她别玩太晚,回来记得带罐酱油。然後把买酱油的钱放进小巧的绣荷包,挂在她脖子上——这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小狗身上挂篮子,差遣宠物去替饲主跑腿买东买西的坏主人。
可这不能怪他,他已经算很有良心了,还特地去淘宝找了这款古典而不失美观的花鸟绣荷包来配她这身造型,谁教她衣服全身上下居然找不到一个口袋,这设计一点都不科学!而且根据之前的经验,他家这只完全没有金钱观,前一秒给她零用钱,下一秒就不知扔哪儿去了,有够不食人间烟火,视钱财如粪土!
有监於此,把钱挂在脖子上最安全,除非她有本事把自己的脑袋也弄丢。
尽管在饲主眼中的评价已经严重走钟,但苏绣对外的形象,还是非常冷yan高贵的,就算是皮惯了的孙旖旎,背地里称她吉祥物,在她面前还是会喊上一声「九姑娘」,不至於过度的笑闹无状。
黑,本身就是一种冷然而神秘的颜se,而她独特的气质,天生便自带令人无法亲近的冷然与矜傲,穿搭风格走着始终如一的後现代古典风,长及脚踝的束腰黑裙,以暗金丝线纹出若隐若现、不知名的图腾纹样,凛然而不可侵。
她很美,是那种玉雕的古典美人,柳眉凤眼,清yan明媚,绝丽无双。
窈窕淑nv,君子好逑,冰山美人再冰,总归还是美人,所以历年来遇到的追求者她是统一通称为好se之徒不会是少数。
这让她很烦、很烦、很烦。
踩着啪嗒啪嗒的步伐回到家,闷坐在一边不讲话。
目前待业中,正在浏览网上人力银行的顾庸之,本以为她会野到吃饭时间才出现,没想到回来得这麽早,分神瞥了她一眼。
「怎麽了?」
平日走路猫步似的,轻巧无声,会故意踩踏出声音来,要嘛就是引人注意,再不然就是心情真的很不好,拿地板出气。
某人抱着酱油罐,提出异议。「为什麽不能打?」
就算生气,也记得要买酱油回家。
顾庸之瞬间了然。「又被sao扰了?」
上一次他们在等公车时被路人搭讪,她耐x很不好地给人家一记过肩摔,肋骨当场断了两根。
而他已经很穷了,还得赔人家医药费。
「人家只是来问路的而已。」事後,他这样告诉她。
「不是问路!」她皱眉。
这他当然相信,灵敏的动物可以jg准判读对方的意图,可是在人类的文明世界中,只要没有付诸行动都是无罪的。
在他的定义里,那叫搭讪,可是在她的定义里,叫作调戏。
针对这点,他们做了一点小g0u通,苏绣被他再三告诫,只要对方没有太出格的言行,她不能动手,他们真的没钱赔了。
她有点不服气,但终究还是同意了。
不能动手让她心情很不好!
那个人还0了她的头发,夸她发质漂亮。
0头发算不算出格的言行?她,主宠组队,迈上他们的打怪之路=_=
与委托人联系好後,隔天他们便整装出发。
民宿的地点在中部的半山腰上,有一点距离,花了两个半小时在坐车与转车上。
苏绣说,她可以带他,眨个眼就到了。
但他说:「我是人,我想用人的方式过日子。」
所有不属於人类该享有的待遇,他希望尽量不要有,这也是他少有的坚持之一。
苏绣不太懂,但也没说什麽,听话地陪他买票坐车。
到达民宿时,民宿主人出来接待他们,彼此客套了几句过场话。
「这是您的nv朋友吗?真漂亮。」
顾庸之不知道该怎麽解释,索x便不解释,只笑了笑,有时不解释,就是最好的解释。
一来一往,苏绣对人类世界的应酬不感兴趣,双手盘x,漠然地站在一旁,顾庸之看她闲得慌,低声说:「想逛逛可以,不要走太远。」
她点了下头,脚跟一旋,裙摆翩跹,轻盈地迈步离开。
那委托人看着她的背影,调笑道:「您这nv朋友,挺有冷yannv保镖的气势啊,她也懂这些吗?」
何止。她b我还懂,要没她我就不来了。
顾庸之虚应几句,委托人接着带他走了一圈,介绍民宿的环境构造,然後便进入正题。
民宿的结构t不算小,主人当初是买下附近几间民房改建,共三层楼高。
然而正式营业至今,一直发生怪事,常常有客户反应,半夜听到敲墙声。
「这现象可能是水锤反应。」
「蛤?大师,你说这个我听不懂,能解释得浅一点吗?」
「我不是什麽大师,只是以科学的角度来解释。简单来讲,就是水压所造成的水管震动,那种水流能量的冲击与震动,可能就会产生类似敲墙的效果。」
「……喔。」
这种「喔」他很熟悉,每次他对绣绣训话,她听不懂、不想听、或听不进耳时,就是用这种「喔」法来敷衍他。
他当然也知道,都花钱请人来看了,谁还听你上科学小讲堂。
「什麽原因目前还不好说,如果只是水锤效应,你不用花冤枉钱请我们来;如果不是,我们看情况再来讨论该怎麽解决。」
「是,大师说的是。」
「叫我顾先生就好。」一直被叫大师,叫得他很心虚。
谈话到一个段落,正进行到住房的安排,头顶上方传来淡淡的清泠嗓音:「住这间。」
两人闻声抬起头,只见苏绣站在二楼的客房yan台,探头说了这句。
「好的好的,那就帮你们安排一间205房——」
「两间。」苏绣打断他。「205、305。」
民宿主人看了看顾庸之,对方朝他点点头。「嗯,听她的。」
「好的、好的!」果然是修道之人,发乎情,止乎礼呀!
如果他知道,苏绣根本就是因为有她在,脏东西不敢近身,所以才会把他独自一人扔进另一间房,说穿了他就是被吊在前方的那块r0u而已。
顾庸之叹了口气。有时候做个糊涂人,别活得太明白或许是件好事。
当然,他并不知道的是,民宿主人去安排房间时,看到电脑後台没有205房的进出纪录时,又震惊了一波。
这里每个房间,进出都需要磁卡感应,原先以为是员工带她进房,但房卡好端端在柜台,电脑没有进出纪录,房门关得妥妥的,完全没有破坏痕迹,那——她又是如何进去的?
这是民宿主人浮现脑海,百思不解的疑问。
***
当天晚上,顾庸之住205,苏绣在他楼上的305。
民间传统上对4忌讳,饭店业一般也会避开这个数字,他的205号房,其实就是204。
他是没有问,但苏绣选这两间房,应该是有用意的。
他们的房间yan台,正对着一大片的竹林。
古诗云,无r0u令人瘦,无竹令人俗。竹子自古以来,就是名流隐士高风亮节的象徵,晚风徐徐吹来,本该是挺诗情写意,可顾庸之却只觉一阵寒。
莫名地,手臂起了片j皮疙瘩。
「鬼哭。」yan台上方,苏绣迎风而立,为他作解答。
「你说这风吹竹林的声音?」低低浅浅的,一阵嗡鸣。
「是鬼哭。」她又说了一次,很坚持自己的意见。
「好吧,是鬼哭。」他同意了。
难怪听着都头皮发麻。
「竹林招y,正对竹林的这两间房,y气最重。」她又说。如果有什麽被招来,那麽便会由这里爬进来,也由这里爬出去,藏聚於林。
有如yyan两界的分水岭。
呼——呼呼——
明明是风声,但他听着,真的愈来愈像y风惨惨的鬼哭声。
呜——呜呜——
「有几只,已经快成jg了。」竹有灵,若招来y物,容易聚灵而成jg。「一旦成jg,便能害人x命。」俗称竹子鬼。
「你非得在这时候跟我说这个吗?」他胆子是不小,但也不是吓不破的。
「你怕?」垂眸睐他。
「……不怕!」主人的威严要撑住,就算怕也不能说我好怕啊吓si宝宝了——
苏绣点点头,信以为真,又将目光移向那片竹林。
「……」小亲亲,其实你可以不用那麽相信我的话,下来帮我壮壮胆嘛——
结果,他家这只小没良心的,直接s後不理,吓完他就不管不顾了。
他只好早点洗洗睡。
本以为会是个难眠的夜晚,没想到很快就入睡了,只是,睡得并不安稳。
他作了一堆混乱的梦,大部分都很零碎,没有什麽意义,他也知道自己在作梦,但是醒不来,最後,他梦见自己跌入一团火海。
四周都是炽红的焰火,他被包围在其中。火势不断地向他迫近,高温下,他被b出一身热汗,感觉快要被融掉一层皮。
疼。
说不出的燠热与疼痛,在烧融、折磨他。
他听到惨叫、听到四周不断传来的敲墙声,咚咚、咚、咚咚咚——绝望而震动,有如生命终点,最後的那记丧钟。
四周建筑物开始崩坍,一团不知名的物t,在火堆中蠕动、扭曲,缓慢地爬向他,口中喃喃说着:「给我、给我——」
什麽?她想要什麽?水?sh毛巾?还是乾脆给她一个痛快?
扭曲的火堆不动了,他怔怔地,还在思考着这个问题,身後猛然爆出一团烈焰,他惊吓得连连後退。
惊魂甫定後终於看清,那是个nv人,被包裹在烈焰中,只是,这一次没有哀凄的悲鸣,那火焰彷佛成了她的免费
不过看起来应该是过不了了
所以准备好po币,下回合开始要进入收费章罗~
孙旖旎来的时候,他正站在前院,绕着家里的大树转圈,上看下看,左瞧右瞧,打量得专心致志。
绣绣放风出去蹓躂了,房东小姐明显是来找他的。
「那个,顾天师啊——」戏谑地喊了声。
他装作没听到,还是在看树,一心一意地看。
「我说,顾天师,卖符吗?」孙旖旎觉得,再跟他耗下去,他可以研究这棵树一整天。
顾庸之像是入定了,不闻外界声响,自顾自地道:「怪了,我家这棵树长这麽好、这麽漂亮,为什麽都没有鸟儿来筑巢呢?」
「谁知道啊!」孙旖旎跟他打哈哈。
「你说,会不会是我家绣绣太孤癖了,没有人要跟她交朋友?」这样是不行的,饲主为宠物的人际关系感到担忧。
「噗——哈哈哈哈哈——」孙旖旎笑到停不下来。「你想太多了吧!」
「不然你说是为了什麽?」
「当然是因为——」孙旖旎蓦地打住。「对啦对啦,你说得对,你家宠物就是个x不好人缘差,你赶快教育教育她!」
嘴巴真紧,好难套话。
顾庸之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应该是因为梧桐树。」若真是他猜想的那样,说她是「吉祥物」,还真是忒谦了。
孙旖旎默了默。「你都知道了嘛,还问我g麽?」
梧桐百鸟不敢栖,止避凤凰也。
混沌初开。清而轻上升化天,浓而重下沉作地。日月既明,星辰环绕,逐万物滋生。百兽拜麒麟为帝,百鸟以凤凰为王。
梧桐,树中之王,能知时令;凤凰,百鸟之首,知天下兴衰。是以,良禽择木而栖。
翻译ren话叫作:最尊贵的万禽之王,谁有那个鸟胆跟牠平起平坐。
想法得到证实,内心忧虑更甚,心虚的眼神朝天空上方瞄了瞄。「那,主人会来讨吗?」
他不小心捡回来养的这只,好像是别人家走失的跷家宠物,还是最名贵的品种,也不知道哪一天,主人会找上门来。
「不会。崑仑君是庇护者,不是主人,牠们可以自己择主。既然认了你为主,除非主子身si魂消,否则牠们终其一生,不会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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