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宿命（二）

郭淮晕过去之后，曹仁派人将他送到房间里休息。而曹仁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休息的，他站在城墙上，远远地看着远处汉军的军营，心里十分不平静。

“将军，今天刘备在阵前被郭将军的箭矢这么一下，只怕明天不会再来攻击了，我们今天晚上是不是可以安心地睡一觉了？”副将低声问道。这几天汜水关的兄弟们都绷紧了神经，虽然实行三班倒的轮班守城制度，可是一把刀悬在心口上，始终是睡不好的。

“休息，万一敌人晚上趁着我们睡觉的时候摸上来，我们只怕死无葬身之地。”曹仁当下忍不住看向那个副将说道。

那个副将当下不说话了。事实上，但凡是领兵作战的人，尤其是能够独挡一方的将领，基本上都是小心谨慎的。

曹仁想到了什么，他当下对旁边的副将说道：“你去将李通将军请来。”

李通是曹操派给曹仁的一个得力的助手，李通为人谨慎，不缺乏计谋甚至可以说，他完全可以独当一面。若不是曹操这个人疑心病太重不太相信外姓的将领，李通可不只是一个小小的汝南太守那么简单的。

李通正交代士兵们准备石灰、滚木等守城之物，见曹仁派人来找自己当下放下手中的工作，不由上了城头。他看到曹仁抱拳问道：“曹将军，不知找末将有什么事情？”

曹仁当下说道：“文达，我打算今天晚上去偷袭刘备的军营，你觉得此计合适吗？”

李通马上说道：“曹将军，我们关上三万人。对方有十六万人。而且对方的营地离我们的城门并不太远，只要我们这边稍有动静，对方就能看得一清二楚，刘备、关羽二人又是久经战场之人，我觉得他们必然有所防备的。我们去袭营，只怕不会成功。”

“将军，其实我们只需要坚守，就可以了。”李通看到曹仁一脸失望的样子，当下忍不住提醒道。“丞相只是让我们坚守，若是我们贸然行动，有所闪失，反而不为美。”

听到李通这话，曹仁点了点头。

由于曹仁是天快亮的时候，才去休息的，因此早上在他睡得正香的时候，听到擂鼓阵阵，这么扰人的鼓声，完全打扰了他的清梦。他当下忍不住将被子一掀，然后跳起身来骂道：“何事喧哗？”

左右报道：“启禀将军，是关羽率领人马在关下叫阵。”

“现在什么时候了？”曹仁十分不喜地揉着眼睛问道。这么早就来叫阵，还让不让人睡了？

“辰时刚过。”左右禀报道。

“恩。”曹仁当下无奈地应声说道。他当下洗漱了之后，就到城墙上去了。他看着城墙下面不远，只见一员红脸大将拿着青龙偃月刀骑着马立在城下。不用过多介绍，这位就是关羽。

很显然，关羽也看到了城墙上的曹仁。

“曹仁匹夫某家关羽，汝可以敢出城一战？”关羽拿着他的青龙偃月刀指着城上的曹仁大声问道。

曹仁当下被关羽那天生的嗓门震得有些发聋了，他当下说道：“这关羽的嗓门可真是厉害。”

这个时候旁边的许褚说道：“某早听人说，关羽的‘春秋刀法’，十分厉害，不如这次让某家下去和那关羽比拼一场如何？”

“如今敌人的气势正盛，不理他，你要和他打一架，也要等他们的士气弱一点再说。”曹仁当下对许褚说道。他当下朝关下的关羽喊道：“关将军，真的对不起，曹某这几日睡眠不好，现在还有些困，你想比试武艺的话，等曹某睡醒一觉，你再来吧”

“曹仁匹夫，汝莫非要当缩头乌龟不成？”关羽当下忍不住骂道“速速下来与关某一战”

曹仁不理他，只是吩咐士兵，若是刘备的人马强行攻城，那么就用弓箭招呼他们，用滚木、石头招呼他们。他自己则吩咐李通守好城池，然后去休息了。

睡醒一觉之后，曹仁打着哈欠，看向左右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将军，现在午时已过了。”左右回答道。

听到这话，曹仁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关羽的人马可还在城外？”

“那个关羽一直在城外骂战不休，可是李通将军吩咐我们不必理会他们，他们要是强行取关，我们就用弓箭将他们射退。”左右说道。

听到这话，曹仁点了点头，然后说道：“看来这李通还真的将主公的坚守执行下去了。不急，不急”

洗漱完毕后，曹仁吃了一些东西，又到城头上去了。虽然如今只是三月底，可是天气已经渐渐好转了，太阳今天也格外的灿烂，关羽等人的士兵在太阳底下骂战了许久，一个个也十分的困乏，不少人甚至解了铠甲、下了马，一副“我毫无准备”的样子。

“曹将军，你让某家带着人下去一战吧你看，现在关羽的人马这个样子，士气低落，正好是一战的时机啊”许褚当下忍不住要求道。正所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不怪许褚心动。

曹仁当下说道：“你下去，带五千人。我在城头让人擂鼓给你助威，不过，关羽的武艺非比寻常，你要多加小心。”

“将军放心”许褚当下抱拳说道。

关羽看到汜水关的门打开了，一员高大而硕壮的汉子骑着一匹高大的马带着五千人马从关里缓缓地走出来。他当下马上下令召集队伍站好。

双方摆开阵势，关羽看向对方问道：“你是何人？你不是曹仁，你叫曹仁下来。”

“对付你这样的狂妄之徒，怎么用得了我家将军？关羽，你记住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许褚当下冷笑地说道。

“喝”关羽当下眼睛一睁，挥动手中的大刀就朝许褚砍过去，关羽的刀在迅速扬起的瞬间，刀上仿佛集中了一股天地之间的力量，瞬间在这股力量之下，身为目标的许褚整个人仿佛被什么东西锁定了一般。

“春秋刀法”“四象神功”果然是名不虚传，不过你的“定”我许褚未必会呆呆地做木头，任由你砍伐。许褚当下也大喝一声，整个人冒出了如同烈焰一样的气势，瞬间关羽强加在他身上的天地之危的“定”瞬间被这股烈焰的气势一扫而光。

“铮”地一声巨响，许褚手中的九耳八环象鼻刀瞬间卡住了关羽由上而下劈下来的青龙偃月刀，许褚的力气远比关羽的要大，要知道许褚那是天生的神力。许褚咬牙，往前用力一推，便将关羽的青龙偃月刀推开。

“烈焰斩杀”就在许褚推开关羽的青龙偃月刀的瞬间，许褚从马上跳了起来，凌空拿着他的青龙偃月刀由上而下劈向关羽，关羽抬头往前，只感觉到自己的正上方仿佛有两个太阳，十分的耀眼，他几乎睁不开眼睛，而那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习惯性地，关羽双手拿着大刀格挡了过去。

可是许褚可不是简单的粗汉，他是江湖中人，又能混到大哥的位置，这在比试当中阴人的计谋还是有的，他刚才凌空抬起，这在别人看来，那是相当的冒险的，要知道跳起来的时候，由于整个人在空中，没有丝毫的着力点，想要改变身子下落的路线，那是绝不可能的，如果敌人斩杀的话，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迅速地变化姿势躲过。

可是偏偏许褚就这样做，他这样做的原因是因为，日已经过了正午了，太阳如今是在偏西的位置，自己刚好就处在偏西的位置，何况自己的烈焰刀法本来就是“火”的属性，那么关羽在抬头看自己的时候，肯定会被自己的“烈焰斩杀”和太阳的光辉晃得头晕，肯定会露出破绽，那么自己就可以趁这个空挡变化姿势，斩杀这个家伙。

许褚的计划是没有错，甚至可以说是完全对的。可是眼前这个人并不是那些普通的将领，而是在历史上有过温酒斩华雄的威名的关二爷。

就在许褚在空中变化刀路的瞬间，关羽感觉到了空气当中，气流的变化改变了，而不是原来的。他当下猛地将自己手中的青龙偃月刀，一个横转“铮”地一声，许褚的象鼻刀卡在了关羽的青龙偃月刀的刀把之上了，而许褚整个人也被震得后退了几步。

关羽的眼睛也慢慢地恢复过来了，他看向在自己面前不远的许褚，当下说道：“好一招烈焰斩杀，想必你就是人称‘虎痴’的许仲康吧？”

“正是关将军，请”许褚当下摆开了姿势等着关羽来进攻。

看到对方竟然不上马，似乎有舍弃战马要和自己步战的感觉，关羽忍不住哼了一声，然后跳下马来说道：“就算步战，关某也一样不会输给你的。”

许褚愣了一下，心想，我只是觉得我的烈焰刀法，在马背上，发挥的效果不如马下发挥的效果好，可没想让你也下来和我一起步战。

“看刀”许褚还没有回过神来，关羽的“春秋刀法”就开始有些迫不及待地朝许褚招呼过去了。

“破刀式”随着关羽的一声喝到，只见他的青龙偃月刀，恍如一条天地青色的长龙，由上而下直直扑向了许褚，许褚瞬间完全被这种强悍的威力震住了，不过也就是在一瞬之间，许褚也晃过神来了。

许褚当下大喝一声，然后说道：“屠龙烈焰”他反手横扫过去，一圈幽兰色的火焰似乎从他的刀锋上冒起来，成为个难以看得清楚的火焰刃，双刀纠缠在了一起。

“火”与“定”的纠缠，瞬间让整个他们站着的地面冒出了条条龟裂的痕迹，左右本来欣欣向荣的草木也在渐渐地失去水分，慢慢地变得枯黄。

关羽的手臂上的青筋一条一条地露出来了，而许褚的也咬牙露齿，恍如一只发怒的老虎，两个人的缠斗，就像是一条青龙和一头火虎在缠斗。

在底下看热闹的刘备的士兵们，一个个都露出了惊愕之色，虽然知道自家的将军武力超群，可是谁看过他今天这么出色的表现呢？

而在另一边的曹操的士兵则是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眼看看到的一切竟然是真的。

雾霭蒸腾，两个人仿佛被一阵白雾包裹住了一般。

内力的比拼有时候，要比刀剑的比拼要凶险，而此刻关羽和许褚两个人正是处在这么危险的阶段，两个人相互间，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正在比拼内力。

关上的击鼓的士兵，此刻也忘记击鼓了，正侧头看着关下的比拼。

曹仁当下擦去额头的汗水，也不知道是因为天热，还上因为场下关羽和许褚两个人的缠斗进入白炙化的阶段。

这个时候，李通忍不住看向曹仁说道：“关羽的刀法十分的厉害，他又有‘四象神功’这样的内功，我担心许褚将军不是对手。”

“那怎么办？”曹仁看向李通问道。

李通很轻易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放冷箭吧”

“放冷箭？”在这个时候放冷箭，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主意，关羽如今许褚缠住，轻易脱不开身，而这个时候放冷箭，一定能够射中关羽。可是这样一来，天下人将会怎么看待自己呢？

输不起吗？

“将军担心天下人笑话我们输不起？”李通看向曹仁说道。

放冷箭，这真是让天下武将不耻的行为，曹仁当下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就算是赢了，也会让人耻笑。”

“如果我们输了，就连被别人耻笑的资格也没有。”李通当下说道。

“我的箭术不行，而郭淮又晕死，你的箭术如何？”曹仁当下看向李通问道。他确实不想被人耻笑，因此选择不让自己放。

“要放冷箭，一个人怎么可以？我已经安排好了。”李通当下说道。他一挥手，一排弓箭手，悄悄地上了城楼，他们搭着箭，箭头的目标正是关羽。

而底下的关平突然间感觉到城头有一股杀气，忍不住叫道：“父亲，小心，敌人要放冷箭”

可是此刻关羽正一心一意地和许褚比拼内力，根本听不到关平在场外的叫声。

“嗖嗖嗖”无数箭矢朝关羽飞过去。

就在众人以为关羽必然要成为刺猬的时候，让人惊愕的一幕出现了，那些射向关羽的箭矢，竟然在距离关羽大约三寸的地方停下来了，凌空停下来了，而瞬间便燃烧起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不只是刘备的大军震住了，就连关上的人也完全震住了。

如果关羽和许褚两个人在黑夜的比试武艺，比拼内力的时候，他们肯定会发现，原来在他们两个的周围有一个极为诡异的圆形真气光罩覆盖着，而这个光罩是有关羽的“定”和许褚的“火”组成的，这就是为什么，刚才那些箭矢会凌空停下来，然后被烧成灰烬。这就是这个光罩的保护作用。

“嘭”地一声巨响，恍如天雷一般。

一阵热浪随即朝天地冲刷而去，而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随着热浪而来的还有一瞬间的身体不停使唤的凝固。

“好热”每一个人在这个时候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一阵沙尘过后，每一个人都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衣服似乎被什么灼烧过了一般，变得暗黄色了。而场上的关羽、许褚竟然被弹了了三丈多远，两个人正用各自的武器扎根泥土，慢慢地支撑起身子。

两个人慢慢地站直身子，然后一脸凝重地看着对方。

许褚擦拭掉他嘴角的血迹，然后说道：“关羽，你的武艺不弱，我许褚输了”他的话刚刚说完，整个人哇地一声，吐了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关羽当下抱拳，他说道：“承认”他挥手下令说道：“退兵”

看到关羽这个样子，关平知道自己的父亲肯定受伤了，知不知道重不重？他带着人带着盾牌，围在了关羽的周围，然后缓缓地退兵。而对方的人也赶紧派人拿着盾牌，护着许褚，慢慢地退回了汜水关。

退回到军营，关羽吩咐左右退下，然后坐到了位置上，一脸绘图色地看向关平说道：“平儿，去将你大伯请过来。”

“是”关平当下说道。就在他转身就要离开军营的时候，关羽哇地一声，吐了一口鲜血，然后晕死过去了。

“父亲父亲”关平急匆匆都会回身，扶住关羽着急地说道。

关羽擦去嘴角的血迹，然后说道：“却没想到，那许仲康的武艺这般的厉害，看来这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果然是没有错的。”

“父亲，你等着，我去叫军医。”关平当下说道。

“不行。你去将你伯父请过来。”关羽当下说道。笑话，此刻刘备帐下没有什么大将可用，若是这个时候，自己倒下来，那么军心肯定乱了。也怪自己骄傲自大，没有将太史慈、管亥、张辽等人留下来，如今弄出这个样子，自己确实太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