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聿的微信昵称是两个大写字母sy,头像是一张风景图——窗外恬淡的日光街道。看起来不像是网图,倒像是随手拍的。果然叔叔那年纪的都喜欢这种风景照,想了想,祁安把备注改成“亲亲先生”。看着空白的聊天界面,半天都不知道要说什么,说“嗨”“你好”也太傻了,难不成要再介绍一遍自己?这样也尴尬。他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发了一句:[您到家了吗偷偷观察jpg]趁热打铁,他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控制不住想和一个人聊天。一分钟都没到,弹出了消息。亲亲先生:[到了]回了回了回了回了!!!祁安跳上床,把脑袋深深埋进柔软的棉被,右手激动地砸着床单。咳咳。没多久,劲头一过,他嫌弃自己太没出息,慢吞吞起身去窗边拍了一张古城夜景照。[天黑了,晚安叔叔[分享图片]亲亲先生:[晚安]祁安眼底藏不住满足的笑意,正反复欣赏着这两个字,屏幕突然出现漫漫鱼的弹窗。【您有新的订单,请注意查收~】有些奇怪,祁安翻了个身,点进软件,是一条私人消息,大概意思是,买主想要私人定制一条配音。价格出人意料的高,本想拒绝的手默默停住。顾客是上帝,对,要耐心与顾客沟通,了解配音意图和情感,调整状态试音,对稿件进行完美诠释![请问有什么需求,尽管告诉我,我可以先试一段你听听,不满意的地方可以改握手jpg1653577:[ok你可以直接录,不用试,我给三倍的价钱,你看行不相关链接]这么好?祁安点击链接,音孔中轰然泄出嗯嗯啊啊的声音,颤栗的娇喘声震荡耳膜,整个房间迅速染上不明的暧昧淫色,夺人心魂的声音争先恐后地从门缝里挤出。程桉惶然捂住手机。他心脏像受惊的小鹿一样狂跳不止,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不规律。视频音量突然特别大,还有那抖动的靡艳交迭的画面,这超出他的预料。程桉手忙脚乱地划出跳转页面。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把他当“飞机杯”还是怎么的?隔着手机,祁安非常想骂人,他打字:[不录,滚蛋!炸弹x3jpg]不等对方回答,他一键拉黑删除,最后找平台递交了投诉。这软件怎么回事,怎么管理的,连黄色内容都能发送。投诉投诉!狠狠投诉!经过刚才那一茬,身下的性器似乎充血了,悄然勃发。祁安忍不住攀住发烫的龟头,净白的手指蜷缩收紧,抚摸着纤薄的皮肤,上下撸动起来。纹理摩擦碰撞,手心的温度迅速腾升,那激情纠缠的声音在心中愈演愈烈,柔软的舌头餍足地勾缠着不断分泌的火热津液,很快,房间里响起嗯哼又满足的喘息音。灼热浓白的液体汩汩渗出,顺着手指蔓延到床单,又湿又黏,留下旖旎的涩印。这夜睡得分外安稳。……那天晚上浅聊几句之后,后面几天他们都没有再聊过。今天他看准时机,给沉聿发了条消息,把衣服还回去。等待的过程还是有些忐忑,沉聿应该在忙,过了几个小时才回他,说让人下午去接他。祁安又高兴了,去了医院刚好去沉聿那里,省得再回去一趟。一大早,他和跟江子叙一道坐车去到海城市第一人民医院。四楼单人病房里,张凡会的女儿正在给她削苹果,看见他们来简单寒暄了几句,祁安把水果和鲜花放到柜子上,问候道:“张老师,好久不见,我和子叙过来看看您。”张凡会呵呵笑道:“瞧这一个两个,我差点认不出了,才多久没见,都出落成帅气的小伙子喽。”“哈哈哈哪里啊张老师。”江子叙也不客气,“人家都说什么人长六尺,天下难藏,我这体质,再过个几年都还能往上蹿一蹿呢。”这话把张凡会逗得呵呵笑,张凡会是祁安的高中班主任,在课堂上,她有她当老师的严格要求,而在学生眼中,她更多的是善解人意,对每一位同学都很负责,且很注重他们的身心健康。当初张凡会在找祁安谈话时得知他们家的情况,虽然祁安嘴上说着没事,但当老师的哪能不清楚他那些东西,张凡会没少鼓励他疏导他,还好几次去他家家访,跟他父母交流沟通。祁安跟着笑了笑,拿出手机,直入主题道:“张老师,之前……我爸借的那两千块钱,我给您。”张凡会反应了几秒,才推搡着说不用,当初那件事根本怪不得祁安,这孩子心思细腻,又懂得感恩,那届她带毕业班的学生,也就他们这几个逢年过节还会发发消息问候几句。两人一来一回,推过来又推过去,场面一度僵持不下。没办法,最后祁安只好把钱扫给了她的女儿,高中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在学校度过的,只有他知道张老师对他的好,他只是不想欠着她,而不是为了帮他父亲。
江子叙自觉站在一边,没劝阻也没帮忙。做完这些,祁安心里踏实许多,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长的短的才离开。每一次,只要触碰到某个边缘,那些已经淡薄的影子就又会从遗忘中重现,不过好在,这一次,将会是新的开始。刚出一层电梯没多久,一道身影猛然冲出,坚硬的拳头骤然抡向祁安的脸颊。“想不到啊,你还敢到这儿来!”“要我说呢,脸皮真厚!”脸上一痛,祁安毫无防备跌退几步,反应过来,扯了扯嘴角,猛地上前抡了回去。“嘭!”没想到他会出手,哐地一声,刘擎宇撞上背后的消防栓。一旁经过的护士看见,出声警告他们:“诶,这里是医院,你们在干什么?别吵到病人休息。”江子叙立马打圆场:“知道了护士姐姐,我们闹着玩呢,马上就走。”被叫姐姐的护士不再说什么,只又提醒了一遍,才推着治疗车继续往前走。刚才的力道不轻,沉闷的撞击声过后,刘擎宇再对上祁安面无表情的脸,心中更是气愤,冷笑道:“怎么,祸害精又来祸害人了?”江子叙呵斥:“刘擎宇,你嘴巴放干净点。”“干净?他这种人,你还帮着他说话,他配吗?”刘擎宇指着祁安,面露讥讽:“我妈对他怎么样他心里不清楚?他呢,他干了些什么?祸害完我妈,他爸又夹着屁股过来。”“他全家都是祸害精!”刘擎宇是张凡会的儿子,他们本不会认识,但祁安高中的时候张凡会曾去他家家访,那天离开的时候不小心踩滑,从二楼的楼梯摔了下去,当场突发脑溢血,所幸就医及保住了性命,但也因此留下了后遗症。从那之后张凡会时常生病,身体也大不如前。当时在医院,他们第一次见面,刘擎宇就一口咬定是祁安做了什么。而前些日子祁安的亲生父亲许成和还找他母亲借钱,他妈为祁安操心为祁安受伤,到现在狗日的祁安还要缠着他妈不放,一桩桩一件件归咎起来,刘擎宇对祁安的怨恨只多不少。世事难料,这种人就是典型的傻逼,江子叙一点也不惯着:“你妈是祁安推下去的?你看过监控?你有证据?张口就来,真他妈会泼脏水,啧啧,贱!”刘擎宇脸色发青,狞笑着看向祁安:“怎么,祸害精,说你呢,不敢说话了?说到你心坎上去了?”两人面对面而立,良久,祁安动了,他张了张嘴:“是,我怕啊,怎么不怕,我从小就怕狗。”“……”足足一分钟,刘擎宇气得憋红了脸:“祁安!”“刘擎宇。”祁安打断他,“你用不着对我恶言相向,你想听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他五指关节紧抓,在衣袖下咯咯作响,“我爸前半辈子窝囊,后半辈子更窝囊,这是事实。存在的永远存在,不存在的,永远不存在。”“怎么样,还满意吗?”他说得很慢,声音过分平静,以至于刘擎宇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已经走远。江子叙没有去追,远处背着的人影抬了抬手臂,继续慢吞吞往前走,只留下一个寂落的背影。江子叙回头瞪刘擎宇,啐了一口:“傻逼!”又啐了一口:“纯傻逼!”“你好,是祁安少爷吗?”祁安把埋着的头从臂弯里抬起,面前站着个中年男人,身穿黑色西装,手戴白色手套,祁安有些晕乎,“你是?”“哦,我是沉董的生活助理庭绪,沉董让我来接您过去。”对方带着让人难以拒绝的亲切微笑。沉董?助理?沉聿?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还有衣服这事,祁安扭过脸在肩膀上抹了抹,缓缓站起了身,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实在有些不方便见人。“可以稍等一下吗?”祁安道。“当然可以,我在车上等你。”对方礼貌退后几步才往车的方向走去。不想让人久等,祁安去储物柜取出那件黑色风衣,还不忘整理自己的表情,尽量让脸色不那么难看。后知后觉脸颊有些痛,他在商场一楼找了面镜子,镜中的脸还残留着红色的指印。这样去怎么行。他又找跑到最近的生活好物集合店,找了支遮瑕液捣鼓一顿,脸上的痕迹堪堪被遮住,至少没有刚才那么显眼。看他过来,庭绪帮他打开车门,祁安说了声谢谢,弓身上了车。黑色的车影沿着环形公路攀爬而上,一路向东,驶入东郊庄园,停在一栋私人别墅前。抬眼可见别墅的外景,镂花铁门后是种满草木的庭院,中间有一座小小的白色喷泉,两边铺着鹅暖石小路,这栋现代别墅以黑金色为主,轻奢不浮夸。如果忽略那道声音的话。“欢迎回来。”院里的人朝他齐声道,祁安定了一瞬,急忙摇手:“不不、不是,啊谢谢,不用了。”一群人,有男有女,穿着统一的工作服朝他鞠躬,可谓非常有礼貌,而且乍一看围着乌泱泱一大片,他感到一阵眩晕,心慌的感觉再次出现。祁安双手撑住大腿,半弓下身体,庭绪注意到他脸色不太好看,关切地问他,祁安朝庭绪摇了摇头:“没事,坐久了,可能有些晕车,我缓一下就好了。”见他坚持,庭绪也没再多问,只给他解释道:“他们每周末才来打扫卫生,平常这里不会有这么多人。”祁安点点头,等这阵眩晕过去,他们才继续往里走,进了门,他照庭绪所示换了双拖鞋,随后跟着上了二楼。他们直接就到了书房,庭绪扣扣敲响房门:“沉董,祁少爷来了。”祁安忍不住看庭绪,他说什么?什么少什么爷?没能多想,房内传来声音,“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