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4四季予你春泥
亚洲巡航之旅动辄千百条留言,条条热络。
陆天天原先计画在船到港的隔天就返乡过节。可不知怎麽地,崔庭妮似乎没有跟着回来,於是原本属於崔庭妮的通告就落到陆天天和麦真弦的头上。
摄影棚里,在人看不见的桌子後面,陆天天手指敲了麦真弦的大腿三下。
麦真弦说:「c!我们的答案是c──孤帆。」
「确定?」
「确定。」
「恭喜答对!」主持人曾僧眯起眼看着大萤幕,「故人西辞h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请问下列哪一词最能代表诗人的心境???欸麦弦你这样不行,我连题目都还没看完,你就有答案了,这麽不假思索我们节目要被怀疑作弊。」
「曾僧,我上次法的话里头捕捉到一些关键字,且几乎是瞬间她就拼凑明白了。那些事她同样放在心里很久了。她拍了拍许执信的大腿。
许执信听得明明白白,他朝陆谢月英点点头,抓紧时机赶来缓颊。他g起陈喜满的手肘,歉然道:「妈,对不起啦。是我没有帮忙。」许执信在背後对许泽令使眼se,让他去洗碗。
「妈,不要生气啦。走啦,妈我们说点开心的。」许执信拉着陈喜满带她离开厨房。陈喜满挣扎着,最後还是不情不愿地被带到主卧室。
陈喜满坐在床边,眼角含泪,低首无语。
许执信吞吐道:「妈,记得小时候你总是拿我和天天b较。说nv孩子就是b男孩子贴心,说我要是个nv儿就好了,不会到处惹麻烦??把我嫌得一无是处。」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麽?」
「妈,你那时候不是很喜欢天天吗?」
陈喜满冷着脸不答话。非亲非故,又要按着她的头强迫她接受别人的nv儿吗?
许执信接着说:「我也是。我从小就很喜欢天天,我那时候就想,如果连你都觉得她很优秀,她一定真的很优秀,那我就把她娶回家,让你也欢喜。可我不敢跟你说,怕你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r0u。所以我努力读书,我努力了,可是就是考不好。我越来越不敢讲,想我就真的那麽差劲吗?我不服气。一个人偷偷躲起来算数学算到三更半夜。这些你都不知道吼,你儿子曾经那麽认真??」他哈哈笑,「因为我只熬两天,两天之後,天天就发现我的黑眼圈了。
「她问我,我不讲,我那时後真的觉得自己很差劲。後来,她把我拎去找她爸爸。我吓si了。没两下就全招了。
「叔叔跟我说,小孩子不可以熬夜,熬夜会长不高,你看现在天天都长得b你高了,以後天天又被欺负怎麽办?你不是说要保护她吗???虽然我後来才知道他骗我,nv孩子本来发育就b较早。他又跟我说,不是只有读书才是有用的人,又和我解释说,为什麽小孩子要读书,说读书是为了不要被当成笨蛋,不然你看出去买苹果算钱算错不很傻吗?等等等。然後他又说我很bang,bang球打得很好,跑步又跑得很快。还要我看那些职bang选手,说他们也是非常努力才登上舞台的??他说了好多鼓励我话。他说如果我真的想学好数学,以後放学就去他们家,他会教我,但是不可以熬夜。
「那是第一次有人这样鼓励我。因为叔叔这一番话,我一边努力算数学,决心要好好练bang球,我想以後我要当个bang球选手,跟电视里的人一样强,让所有人服气。等到那个时候,我就要把天天娶回来做老婆。」
陈喜满紧绷的肌r0u随着许执信的话渐渐软化。
「所以,这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我。可以说如果没有天天,如果没有叔叔那些话,你儿子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游手好闲。妈妈,对不起,我就是太急着帮你讨媳妇儿,忘了t贴你。你儿子缺点一堆一时改不过来,但我娶一个媳妇来补好不好。」
陈喜满破涕为笑道:「你也知道你不够t贴,缺点一堆啊。你说那麽多,追到人家了吗?那麽多缺点,人家要你吗?」
「就是还没嘛,就知道你又要嫌弃我??哼,不过阿嬷答应我了。」
「啊,那我刚刚??」
许执信皱了皱鼻子,说:「对啊,所以你还不赶快帮我刷好感。」
陈喜满气焰消退。原来她觉得没有人在乎她的感受,在这个家里的地位甚至还不如两个外人。但如果都是自己人,那她还计较什麽呢?
两人从主卧室出来。
许泽令刚坐下又唰的站起来,忐忑地来回看着两人。陈喜满绷着脸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许执信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眼神示意:没事了。
许执信对内心同样忐忑的母亲说:「我刚让阿嬷先去休息了。」
许泽令在整理厨房的时候,手指被碎瓷片划开了一个口,只用卫生纸草草綑着。而那张沾满鲜血的卫生纸在起身时掉了,手指shsh黏黏的,他下意识就要往k子抹。
陈喜满喊道:「不要抹在k子上!」
许泽令僵住不动。
许执信没良心地笑了。
陈喜满没好气道:「过来。笨手笨脚的??连洗碗都不会。」她从柜子翻出医药箱。许泽令松了一口气,小狗哈哈地渡过去。面子什麽的早就掉光了。
「所以我才需要你嘛,」许泽令努力卖笑脸,「你还生气吗?」
「你跟隔壁约几点?」
「我跟他们说不去了。除夕要陪老婆。」
「这样好吗?你都跟人家约好了。」
「管他们的,他们全部加起来都没有一个老婆重要。」
「是没有我凶吧??」
许执信偷偷00地离开两人视线转到隔壁找陆谢月英。
??
陆天天早在计程车上就收到许执信的简讯。简讯内容很简短,只说他爸妈在吵架,让她在外面避个风头,不要太早回来。陆天天问了几句。他说:「没事,阿嬷去睡了,不用担心。」再来,双方皆无消息。
阿嬷睡下,那便好了。剩下的都不是陆天天在意的,她现在只想知道麦真弦吃饭了没。
陆天天心心念念着麦真弦的消息。心心念念,但她倒不是二十四小时都要监控她──虽然她内心确实想。陆天天知道她独处时,手掌是不离开手机的,平时给她的讯息漫天飞舞。如此一想,陆天天又想她是不是经痛,又或是觉得孤单委屈;毕竟是她把她带到这里的,还有──算了。她就是想知道麦真弦在g嘛,想见她,想和她待在一起,要理由她生得出一百个。
她在忙什麽呢,为什麽不给她消息?
陆天天按了房铃等无回应,向柜台要了备用房卡开门。一开门就听到淙淙的水声,但整间房里灰灰暗暗的,只开着单人沙发旁的那盏立灯。
麦真弦像是在洗澡,陆天天落了门锁,起了心思要给她一个惊喜。
浴室门缝没有光。陆天天越靠近浴室越觉得不对劲。她心态走偏,急忙打开门,「唰啦唰啦」的水声被放得极大,双脚陷入一摊水,且不断地有水花往她身上来。
极冷。
那时陆天天身t几乎就是僵y了。而也不知道是什麽使唤着她,她开了灯。黑发如瀑的麦真弦立即出现在她眼前,瘫坐在浴缸旁,脖颈被莲蓬头的软管勒着,脸se铁青,两侧的太yanx爆起明显青筋。
「真弦!」陆天天踉跄地奔过去,一把扯开莲蓬软管。
「咳咳、你怎麽──」麦真弦的眼瞳瞬间亮了。
「你在g什麽──!」陆天天冲着她吼。
「嗯?练戏啊。」麦真弦茫茫然。她爬起身来走向洗脸台把架在牙杯上的手机拿下来,拧眉说道:「唉唷,你挡到我的镜头了。」
麦真弦转身关浴缸的水龙头,一转头她哈哈笑了,说:「我的血跑出来了。」
麦真弦看着手机录像,不甚满意地撇撇嘴,嗔嚷道:「唉,要是我也像凯特布兰琪那样演什麽像什麽就好了,怎麽找不到那个临场感呢??来,换你勒我试试。」
陆天天撇过头,她无法正视麦真弦脖颈上那条淡淡的凹g0u。
手机录像放出哗哗水声,水声夹杂电子噪音在浴室回荡。陆天天有强烈的失重感,她打开麦真弦的手,身t不可控地颤抖起来,y生生地b自己说出一句话後,匆匆地离开浴室。她速度之快,以致於麦真弦压根没察见她的不对劲。
陆天天走後,麦真弦只觉得「天啊,真的好冷」,然後知後觉地开心起来,拧开热水,探头往房间里喊了几声「天天」。
无人应答。
陆天天背瘫在房门外,她闭眼做了好几个深呼x1,嘴里喃喃道:「冷静。冷静。陆天天,什麽事都没有。什麽事都没有??」睁开眼,她不想抬头的,可她的目光却被迫看向天花板。她听见麦真弦在叫她,但是她无法回应。
陆天天消失很久。
麦真弦坐在床边擦头发,听见开门声她立刻转头,欣喜道:「天天!你怎麽来了,你不是说你今天不会来吗?」
陆天天浅浅一笑,说:「我帮你吹头发。」她牵着麦真弦到简易的梳妆台前。
麦真弦搓了搓她的手,说:「你的手好冷,先去冲冲澡?」
陆天天不动声se地ch0u回手,藏住手背上深深的齿痕。她摇头道:「你明天跟我回去。」
「啊?为什麽?怎麽这麽突然?」
镜子里的陆天天面se有些苍白,模糊不真切,麦真弦抬眼看她。
陆天天笑道:「你害怕啊?」
「才不是??」
陆天天对她挑眉。
「??去就去,谁怕谁啊!」
「你放心,阿嬷会很喜欢你。」
??
麦真弦很别扭。
她从来没有到别人家坐客的经验,何况第一次就是见对象家长。她不知道怎麽给人家留下好印象。谁曾想过叱吒影坛的麦真弦此时紧张得胃ch0u疼。陆天天余光看着坐在副驾驶座的人,忍着不敢笑。
「你跟他们都提过我了吗?」麦真弦问。
「你放心,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陆天天把车子停妥在三合院的空地,见陈喜满从屋里出来,朗声道:「伯母,新年好!」後者一脸诧异,似乎讶异来人是陆天天。
「你怎麽这麽早就来了?」
麦真弦才做好心理准备要问好,就被陈喜满仓促的问话打乱。陈喜满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表情有着说不出的古怪。
「嗯?」陆天天看了看手机时间,十点半。「我想说早点回来可以帮忙准备午饭。伯母,这是我朋友,您可能知道她是麦弦。」
「伯母您好,新年快乐。」
「嗯??你好。」陈喜满目光在麦真弦停留一瞬又回到陆天天身上。
三个人杵在三合院的空地,空气彷佛凝固了。陈喜满没有做出邀请的举动,甚至没有一丝开心的表情。这跟两人预设的开场模式都不一样,尤其麦真弦,她心里特别慌乱。陆天天只好开口问道:「伯母,我阿嬷在里面吗?」
陈喜满嗫嚅道:「她在医院。」
「医院?」
chapter67细胞突变
没有人喜欢在医院过年,这在传统习俗上几乎是大忌。住院的病患或者提早出院,或者申请外出回家。值班的医务人员缩减,照护品质不会有平日周全。人人都想在家团圆,除非迫切。
陆天天在麦真弦的安抚下减慢开车速度平安抵达医院,不过一下车她心情又焦灼起来。医院长廊没有充足的光线,灰蒙蒙的,脚步声回荡在狭长的空间里,像个无尽的隧道。陆天天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想穿过去就会豁然开朗,然後她停下来了。前面没有人,她也不知道何时甩开了麦真弦。看着上方告示牌写着「急诊室」,她不知道那是什麽意思。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她又要被抛下吗?
突然,她像陷在黑洞里失去空间以及时间感。怎麽挣扎都没有用,爬不出去就是爬不出去,只能任其吞噬其所有感官。
天花板上有颗灯泡坏掉了,一闪一闪的,不过好像与她无关。她低首,见底下疾步走来一个人,那个人兜了兜衣领,像是冷。
冷?
──冷吗?
那个人停住脚步,和另一个人说话。
「天天,天天??」有人不断地呼喊着,亲切的嗓音越来越真切。
一声拉回一寸,终於在某一刻,她被拉回现实。她眼里茫茫然,此刻才模糊拼凑着来人说的话,但似乎已经过了脑海处理资讯的时间。
「天天啊,怎麽发起呆啦?」
是伯父。
唰的一瞬间,黑洞回溯在一个点。陆天天的脑海恢复se彩,波涛的情绪一涌而上,纵横交织。她从来没有觉得许泽令如此亲切,她无法形容此刻心里的踏实感,那是一种属於亲人之间的信任感,让她知道她不必一个人面对困难,让她知道天塌下来会有人帮忙扛着。
此刻,陆天天竟想抱着许泽令放声大哭。
陆天天忍住了,直到见到陆谢月英安然歇在病床上,满腔的情绪压抑不住,一口气爆发出来。她喊道:「你为什麽不告诉我!」
陆谢月英一口浓痰卡在x腔里不上不下。
「天天,阿嬷没事啦。」许执信说。
陆天天目光扫向许执信,诘问道:「没事?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许执信顿时哑口。他成了陆天天怒气的活靶,被透明无形的箭矢牢牢地钉在木桩上。陆谢月英目光越过两人,对许泽令说:「令仔,你带信仔先出去。」
病房的门为了方便护士进出,是不关门的。
麦真弦听见陆天天的声音,人却在门口进出不是。她杵立在门边,还来不及反应就和两个人打上照面。
视线交会,两方都认出了彼此,同时懵懵感觉此刻不是自我介绍的时机。麦真弦微微颔首,走移开两步,离病房更远了一些。
两父子点头,看眼对方让出来的门边的空间,没有逗留。
「你为什麽不告诉我!」
忽大忽小的声音从病房里传出来,麦真弦一双耳朵不晓得要摆哪。陆天天听起来很生气,一个不被麦真弦熟悉的情绪。麦真弦对目前的状态很陌生,她从来没有看过盛怒的陆天天,也不曾像这样对长辈发过脾气。她没有那种对象,她是一个双亲健在的孤儿。
陆谢月英在陆天天的质问之下说出身t状况。而虽然她极力安抚,但是陆天天的情绪仍高涨不下。她问:「你连开刀都没告诉我?」
「阿嬷不想让你担心。」
陆天天自责不己。陆谢月英的肺部有许多y影,是她长期暴露在二手菸的环境下所致──她把她阿嬷拖垮了,且要不是她平常没有关心阿嬷,怎麽会现在才知道她阿嬷的身t已经开始产生病变?去年十一月开刀??十一月她在g嘛呢?总归到底,都是她的问题。
「我们花了伯父多少钱?」
「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阿嬷!什麽什麽都不用我担心?我不担心谁担──你不是我阿嬷吗?为什麽你生病不用跟我讲?你有没有想过什麽手术都有风险?你有没有想过那可能是我们最後──」
陆谢月英安抚道:「天仔不要哭,人总有一si。阿嬷活到这个岁数,尚挂念的剩下你。天仔──阿嬷做主,把你许配给信仔,你说好吗?等你嫁出去有人依靠,阿嬷就放心了,下去对祖宗也有个交代。信仔他虽然b较ai玩,不过??」
陆天天听得脑袋一阵轰响,震惊得她内心一个大大「不好」卡在喉咙里吐出不来。她一时不知道怎麽回应陆谢月英这个如同遗愿的愿望,她睁眼看着陆谢月英的嘴唇张张又合合,却形同默剧,陆天天什麽都没听见。她脑子直到护士通知可以回家都还无法消化讯息。
陆天天需要联络许执信。而她一出病房便和麦真弦对上了眼,身t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麦真弦从塑胶椅上站起身,走向前握住她的手。
「真弦,对不起。」陆天天转开视线,ch0u手抹了抹脸。
麦真弦摇了摇头,想张手拥抱她,可是环境不合适。
「我打电话。」陆天天说。
「嗯。」
麦真弦静静地等陆天天挂上电话,她才脱下外套把它披在她身上,而自己重新穿上另一件。陆天天不感觉冷,但感觉温暖了起来,身上的大衣像被正午的太yan晒过,暖和和的,淡淡地飘散来一gu熟悉的味道。
陆天天呆然地看着她。她像个婴孩,在大人殷切期盼的注视下穿好衣服,也像个婴孩,总是找不到适切的语词说话。
麦真弦朝她微笑,开口道:「天天,如果你想要,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先离──」
「不要。」陆天天断然抢话。
麦真弦卸下一口气,才意识到自己也紧绷着一根神经。她不再管顾,拇指亲昵地抚了抚陆天天的眼角。
陆天天上前抱住她,说:「对不起。」
「好了,你没有对不起我什麽。」麦真弦轻轻r0u着她的小小的脑袋。
陆天天拉着麦真弦进病房,正式介绍她给陆谢月英。她紧紧抓着麦真弦的手腕,直到双手需要忙碌才放开。
「阿嬷,这是我老板。」
「阿嬷您好,我是天天的朋友,真弦。」
「嗳,你就是天天的老板啊,你本人b电视上看起来搁卡水。」
「多谢夸??呃乐,恁扎某孙马金水。」
一句「谢谢夸奖,您孙nv也很漂亮」麦真弦用闽南语说得二二六六。
陆谢月英笑了,打趣道:「你说国语就可以了,我听得懂。」
麦真弦瘪瘪嘴倒也不脸红,大方承认自己第一次学习闽南语,央求陆谢月英给她练习机会。两人对话一来一往,医院的si气沉沉终是被笑声打破。
是真弦了。当事态完全不照预设的轨迹发展时,她显得温温有礼,从容不迫。陆天天昂首,一双眼水漉漉的,视线不偏不移地黏在她身上。後者正眼看着陆谢月英,然而,陆天天知道她的目光在她身上。她时刻留意着她。
听着麦真弦以老板、朋友的身分介绍自己。陆天天异常难受,她有gu冲动想脱口告诉陆谢月英现在站在她身旁的人才是、就是她想共度余生的ai人。
但她没有,她不敢。现实与理想的差距有一道鸿g0u。隐藏真相的结果就是她不仅欺骗了阿嬷,还伤害了真弦,两边拉扯她充满满满的无力感,好像自己怎麽做都不对。
「你说是不是天天?天天?」
「嗯?什麽?」陆天天回神。
「阿嬷说我太瘦了,她不相信你已经养胖我三公斤了。」
陆天天勉强微笑道:「阿嬷,真的。」
「阿嬷,我很喜欢吃天天煮的芋头排骨汤,但她说你煮得更好喝。」
「那就来我们家喝。」许泽令大步流星地从门口走来,一边对麦真弦说,「谢谢你,我们家天天平时受你照顾了。」
麦真弦再次自我介绍。许泽令笑脸沾光,他看似与有荣焉和麦真弦侃侃相谈。许执信则一改平常话痨的形象,他显得安静。起初,他以为自己见到偶像明星会很兴奋,但并没有,麦弦的偶像光环被另一个名词取代──老板。她就是陆天天的老板,总ai使唤陆天天的老板。
他一双眼珠在两个年轻nv人身上来回,而突然,他奇怪起两人身上的相似大衣。他记得刚才在外面麦弦穿的是深蓝se的,可是现在却变成墨绿se的。
陆天天搀扶着陆谢月英要走开病房。
麦真弦跟着起身要走,许执信正面挡住她的去路,朝她伸手道:「谢谢,给我拿吧。」他说的是她手上的纸袋,那纸袋里头装的是陆谢月瑛琐碎的私人物品。本来是让陆天天拿着的,而不知何时跑到麦真弦手上。
麦真弦略微昂首。她不矮,却仍是b许执信矮上一颗头。看着对方乍似绅士的举动,莫名膈应。她不想给,可那不於情理。
「阿嬷坐我们的车。」陆天天停在医院门口对两父子说。
麦真弦在陆天天背後不动声se地笑了。等两人走後,她说:「天天,你带阿嬷去里头避避风,我去开车过来。」
「那怎麽行?」陆谢月英说,「哪有让老板当司机的道理?」
麦真弦说:「阿嬷,您不需要那麽见外,我和天天是很好的朋友。朋友是互相的,我平常也受她很多照顾。」
陆谢月英还要推拖。陆天天说:「阿嬷,你不答应,我老板就要饿si了。她从早上到现在都还没吃。」
陆谢月英乖乖坐上麦真弦的後座。
chapter68苦中作乐
回到许家,陈喜满已经准备好一桌菜在等众人了。看见陆谢月英平安归来,她一展愁眉,笑脸呵呵的,b平常要热络。
一桌都是几人ai吃的食物,陆天天没有食慾,就算动筷子也是往麦真弦或者陆谢月英的碗里添菜。不过一会,她便连这些动作都不用做了。陈喜满一反平常地往陆谢月英的碗夹菜,麦真弦更是不用她招呼,她是座上宾。
陈喜满兴致b0b0地同麦真弦说话,她一会担心菜se不合胃口,一会夸起麦真弦的相貌,又问起其余电视名人的八卦。怕自己被看作乡下俗,说起中文。而这最後结果,就是许家餐桌罕见地全t说起中文。
笑声此起彼落,话题围绕着麦真弦,一个接过一个不停歇。他们有默契地用客套话掩盖陆谢月英进医院的事。是真的好奇、开心也好;不是也罢,在陆天天眼里这就像垃圾掩埋场,用虚假做作的笑声把hui气掩埋起来,当作hui气不存在。
幸好真弦在这,没有人需要戳破那谎言的泡泡。
陆天天同样戴上面具假装「新年快乐」。
「吃虾吗?」许泽令一边把剥好虾放到其他人的碗盘里,一边问麦真弦。
「谢谢,但是我过敏。」麦真弦浅笑婉拒。
陆天天赫然抬头。
许执信说:「可惜了,天天也ai吃虾,我们全家都ai吃虾。」
麦真弦回道:「嗯我知道,她便当都点炸虾饭。」
陆天天闻言不自觉微笑,一双眼水波流转痴痴地望着她。
真弦啊,是「新年快乐」的诗眼。
新年菜向来只注重se相以及美味,不重健康和热量,满桌菜皆是r0u眼可见的油腻。麦真弦目光来回梭巡,夹起桌上唯一的绿se蔬菜──长年菜。
陆天天诧异地看她夹了一大把,料想她从来没吃过长年菜,不知其苦。她趣味兴起,直盯着她吃下第一口长年菜。果然,看见她脸上闪瞬而过复杂的表情,非常jg彩;再看她放下筷子喝起苹果西打,默默地把长年菜拨到碗盘的角落。
麦真弦迟早要把它们吃完。
陆天天心里乐不可支,没人知道麦真弦多讨厌吃苦。她忍着笑意迅速地把公盘上的长年菜解决,扔了一块豆腐到麦真弦的碗里,一脸任x地夹走她的长年菜,说:「我和你换。」
「天仔,你不能这麽没礼貌。」陆谢月英说。
麦真弦淡然微笑道:「阿嬷,没关系。伯母煮的豆腐很好吃,我很喜欢。」
陈喜满笑道:「好吃,你下次来我再煮给你吃。」
陆天天扮做鬼脸,调皮地又换了一次菜se。
陆谢月英说:「你用公筷!」
麦真弦说:「阿嬷。没关系,我们平常就这样。」
陆天天笑了,笑她这句话是说给许执信听的。
陆谢月英嗔怪道:「弦仔,你不能这麽纵容她,她如果表现不好,不能顾情分,薪水该扣就扣。」
「好。但我年纪b较长,多让她一些总不错。」麦真弦动了筷子,把剩余的长年菜通通夹到她的碗里。
陆天天笑得x腔颤颤。
「令仔,」陆谢月瑛蹙眉,「我不知道现在年轻人在想什麽,你帮我说说她们。」
「??天天啊。」
「好──」陆天天噤声,乖乖扒起碗里菜食。
麦真弦的身分是贵客。陆天天打算带着麦真弦先到房间休息,再回到主厅帮忙。途中,陆天天脚步欢快,满脸喜笑。麦真弦终於忍不住问:「有什麽好笑的?」
「你怎麽能面不改se地把锅都甩在我身上?」
「当然,我经过训练的。」
「你们演员都是高明的骗子,特别会骗人的真心,骗人的情。你看,他们被你唬得一弄一弄的,伯母还真的以为你很喜欢她煮的豆腐,要是让他们发现你不只特别挑食,还特别会说谎,不知道会不会败坏形象。」
麦真弦挑眉问:「我哪有说谎?」
「没有吗?你什麽时候对虾子过敏?」
「我何时说我对虾子过敏?我是对别人剥的虾子过敏。」
陆天天首先笑了,又问:「那我有便当都点炸虾饭?那不是都是你点的吗?都让我吃炸虾的面粉皮。」
「陆天天,你少来了。」麦真弦停下脚步,歛起笑容,「说吧,你想听我说什麽?──你是不是想听我说我吃醋?」
麦真弦上前一步,平底的白鞋踩出高跟鞋的气势,陆天天一时无语凝噎。麦真弦接着说:「是了,陆天天,我吃醋。我不只吃醋,我还忌妒、羡慕si了。我光想到他b我早认识你十几年,又住在一个屋檐下度过好几个日日夜夜,我心里就特别特别特别忌妒。你说,你为什麽没有早一点遇上我?为什麽?我也想每个新年都有你陪我。」
听此言,陆天天彷佛吃了一颗整人的柠檬糖。明明是糖果,却好酸。她酸得眼眶涩涩,酸得说不出话,酸得一张脸垮了下来。
麦真弦骤然大笑,手指戳着陆天天的心口,问:「我骗到了吗?」
「??骗到了。」陆天天抬手r0u了r0u眼睛。
「ai哭鬼,你也骗到我了。」
「什麽?」
「你还骗我吃了两口那个很苦的菜。」
「??我哪有,明明是你自己夹的。还有那叫长年菜,吃到後面是甜的,象徵苦尽甘来。」
「我就是碰不得苦。」
「我以後咬一咬再给你?」
麦真弦笑嗔道:「你恶不恶心。我为什麽要一定要吃长年菜,我的人生不能从头甜到尾吗?」
陆天天笑弯了眼睛。
「新年快乐,天天。」麦真弦转而望向前方,「你房间在哪里?」
「新北市天龙区扬清路四段107号2楼左边那间。」
麦真弦乜她一眼,说:「要你贫嘴。」
传统古厝的门不用门锁,只用金属扣片拴着,锁门得另外买锁头。然而,陆天天从来没有买过锁。站在掉se的木门前,陆天天突然感觉ch11u0。她推开门,退到麦真弦身後,再次环顾起这不到五坪大的空间。
花砖墙壁上布满蜘蛛网状的裂痕,墙上有一扇窗,窗框是亮绿se的,因老旧露出里头的原se木头;地板上有一个工具拖拉过,留下的长长的刮痕。她记得这里以前是许泽令堆放器具的小仓库,後来让给她作房间。清出了空间,但并没有重新整理。陆谢月英不愿许泽令再huax思。
占据大半空间的单人床,那本来是许执信的床。国中时,许泽令带他去选的,买回来睡过两天,说自己又长高了,要许泽令带他再去换床。许泽令照做了,陈喜满差点被俩父子气si。两位家长大吵一架,那架一吵好几天,陆天天想避都避不了。从那个时候开始,陈喜满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和颜悦se的伯母;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努力让自己变成一个透明的人。
「你随便看,我一会回来。」
丢下这句话,陆天天匆匆折回厨房。
厨房里是陈喜满忙碌的背影。她满手泡沫,眼角余光发现她来,对她说:「天天,这里没什麽事了,你去看看阿嬷身t有没有不舒服。」
水声淙淙,碗盘咣啷作响。陈喜满的动作顺畅且流利,迅速得像有另一个的身影叠加在她身上,模糊不真切。陆天天看得一阵恍惚。
「啊天仔!」陈喜满突然转头,一发现她还在便冲她微笑,「阿嬷梳妆台旁有一个药盒,你问一下阿嬷中午的药吃了没有。药包在电视柜上,吃完了你就放新的进去。粉红se的有两颗,长得很像,但一颗只有睡前要吃的,不要放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