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昨夜该晚点睡的,害,明明都想好了,多和岑砚说几句话的,怎么一让他休息,眼皮就打架,不听使唤了呢?庄冬卿气闷。柳七在后面喊了,说外面风大,让庄冬卿进船舱。船上的房间是早早布置好了的,庄冬卿看过,和在王府没什么两样,都很用心。“再等一会儿,我透透气。”这般说着,庄冬卿的眼神却还看着港口方向,哪怕岑砚一行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中,但,还有个模糊的小人影呢,等完全看不到了再进船里不迟。柳七心里叹了口气,再次喊道:“小少爷还是回来罢,王爷有东西让我交给你。”“?”庄冬卿回去了。收到了……一封信。看墨迹,不是早间写的,也不像是昨日,应该有几天了。柳七:“一共二十多封,差不多下船的时候,能看完。”庄冬卿纳罕,张着脑袋:“其他的呢?”柳七:“主子叮嘱我一天给小少爷一封,明天的得明日去了。”“……”“……哦。”四目相对,静了好一会儿,庄冬卿忍不住道:“那什么,柳主管你还有事忙吧,我就不耽误你了……我就在屋里,不出去了。”柳七会意,莞尔,行过礼下去了。等房间门关上,庄冬卿立刻把信拿了起来。又是什么啊?心里嘀咕,手上却不含糊,马上拆了出来。【卿卿亲启,】 取名庄冬卿放下信, 自己安安静静坐了会儿,须臾,又拿起来, 再看了一遍。看到最后一行, 揉了揉耳朵, 又把信翻面,盖到了桌子上。
真是……这人怎么这样。他要走的时候,也没见多腻乎啊,写信怎么就……还是那么早之前写的信。什么舍不得, 也没见着行动上有多少……吐槽到一半, 一些日常在脑海中翻起, 庄冬卿又心虚起来。硬要说的话, 也不是没有,只是, 没有这么直接罢了。比如对行程的反复交代叮嘱。不去官署的时候,都是留在东厢的,在饭后和午后, 见他无事还会拽着他溜达, 不怕他走得慢,就怕他不动。睡前,也会常常耐心拍着他背, 哄着他入睡。这样一想,从皇宫里回了王府这段时日, 惯常都是庄冬卿先睡的,都忘了早前一起入睡的情形, 岑砚总是睡得比他晚, 起得比他早。庄冬卿:“……”算了。其实还是舍不得他的。把心里嘀嘀咕咕的念头都清空, 庄冬卿想收起信件前,没忍住,又再一次读了一遍,把内容看得都快会背了,但,就是想看。刚刚分开,摸着点与岑砚相关的东西也好,阅读的时候不至于太失落。读完收起,放在了内侧的枕头边上。庄冬卿把开了一半的窗子全部架起来,他的房间视野好,又坐落在整个船的中前方,行驶了这么一段路,庄冬卿并没有坐船的颠簸感,门一关,反而还恍惚有种在平地上的错觉。江风徐徐,江水涛涛,庄冬卿就这样扒在窗边看了会儿景色,缓缓心也跟着静了下来。一两个月而已,总是会再见的。也不用这么伤春悲秋的。嗯,岑砚给他写信,他也可以给对方回信。这样想着,慢慢把下巴搁在窗沿上,庄冬卿笑了下。【卿卿亲启,】第二日,早晨同一时间,柳七将第二封信交到了庄冬卿手里。开头还是这四个字。出乎庄冬卿意料的,写的竟是他们初识时候的事。【其实你走进来的时候,我实实在在是犹豫了一阵的】【无他,感觉小少爷太符合我的喜好,真动了,往后怕是会被牵着走】【说来好笑,当时我竟还觉着郝三看着笨,其实重要的事情上,还是能猜中的,后续回想,简直大错特错,小少爷怕是都不知道他给我找了些什么人】庄冬卿来了兴趣,抓了一把瓜子,边磕边看。岑砚果真写了。【第一个,唱曲儿的红人,貌似好女,眼神动作也极像,推上来的时候我还寻思,不是说看男子吗,恁的推了个女伶前来】【第二个正常些,吹奏乐器的乐师,性格孤高,说是曲高和寡,若非知音,轻易不肯见人的,问话的时候全程扬着下巴,老鸨在边上不断擦汗,求饶说他们公子就是脾气大了些】【我对这位乐师无甚看法,倒是想起了早年间,我阿爹对郝三的一些评价,将他们几人给我的时候,阿爹便说过,让郝三好好习武就可,智谋方面不必强求】【现在想来,阿爹还是很有些识人的智慧】【最后一个,未满十六岁的,家里犯了大事,刚落了贱籍,没入广月台的小贵人】【看到这个的时候,我便已不对郝三的眼光有任何期待,甚至小少爷也太正常了,我瞧着男伶那一列涂脂抹粉的、曲高和寡的、还有楚楚可怜的红人,心中便觉着,怕是寻不到卿卿似的软和人儿了】【最后,果然,优伶看完,婢女仆从也都过了一遍】【遍寻小少爷不着了】不知道是每日有了盼头,还是庄冬卿身体底子好了,晕船也晕,晕了半天,就适应了。后续一路行船皆是顺利,除了亲卫少了些,环境换了,庄冬卿一路上照样吃吃喝喝,连着饭点都不带变的。打发时间的事,从写字练字,到船停岸了,去港口走一遭,接接地气吹吹风,剩下的一件,便是给岑砚回信了。嗯,每天都在看岑砚的信,庄冬卿有些忍不住。一十九日后,大船抵达既定的港口,庄冬卿一行下了船。“这里是?”江南巡盐,庄冬卿还以为他们会落脚杭州,但瞧着风土人情,又不大相似。“苏州。”柳七笑道,“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巨富繁多,官商勾连,盐务积弊日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与其先动大的,难啃的骨头,不如先从地方上,从小的官员盐商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