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1 / 1)

窦克山回道:“这事与她无关,已是叫碎叶坊的人领回去了。”

傅瑜道:“公主的死因是明明白白,就是驸马畏罪自裁这事让我觉得蹊跷。”

窦克山皮笑肉不笑:“郎君是觉得下官这县衙有内鬼?”

傅瑜不说话,只等着两个仵作前来汇报消息。然而让他失望的是,两个仵作检查一番后竟然口径一致的说扈镜诚是撞墙后血流过多而死,傅瑜又唤来昨夜和今晨值班的狱卒,一个个审问,得到的消息也还是没人注意此事,更是没人进过最里面的牢房。

所有人证物证都表明,扈镜诚是畏罪自裁。

傅瑜没说话,只是让人往扈镜诚用过的碗里倒水,随后让人捉了鸡过来喝水,没过片刻,鸡已是昏昏沉沉晕倒在地,这下不用他说,众人也知晓其中必有蹊跷了。经验老道的仵作检查一番后,拱手道:“还是郎君考虑周全,这水里下的是蒙汗药。只犯人是实实在在的撞了墙,伤口太大,失血过多而死的,并不是被毒死的呀!”

傅瑜道:“那就是先迷晕了他,然后再抓着他的头往墙上撞。”他边说边伸手演示,轻声道:“若是一个成年男子以头触墙,刚才那墙上的血斑就不会那么低,还不到成人的腰腹处,所以很显然是有一个人抓着扈镜诚的头发,把他往墙上撞的。而且撞了不止一下,所以他额头上的疤痕才会有碗口那么大一块,而不是集中在一个伤口很深的地方。”

最后,傅瑜冷声道:“窦县令,看来你的狱卒有些很是不听话。”

处理了这些杂事,傅瑜和斐凝一行人走出县衙,他犹是不放心,回身对元志吩咐道:“元志,你领一个府丁赶去临州城府,直接去找秀峰叔伯。他是将军,想来找两个经验老道的仵作和军医不成问题。千万记得,快去快回,最迟明天的这个时候就要带他们来碎叶河。”

元志忙领了他的意思往外走,傅瑜长叹一口气,转身看斐凝,问她:“阿凝,你觉得我方才所说可是有道理?”

“有条有理,”斐凝简单评价道,她侧头看傅瑜,头上的兜帽滑落在肩头,未束钗环的发髻随风飘荡,朴素的妆容让人心惊,“现在你可是要去碎叶坊寻那名歌姬?”

末了,斐凝又添了一句:“我今早差人问了。你昨晚说的城南灯火通明处,恰好就是碎叶坊的街市。”

她回身,似笑非笑的看傅瑜:“这下你用不着等临江王来碎叶河,自己也能去了。”

傅瑜看她的笑意,心下一惊,总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他忙道:“既然这样,先让金圆过去碎叶坊镇着,我们去扈府见见扈蹊也成。”

“我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有问题,”傅瑜想了想,补充道,“今天见了扈镜诚才发现,我发现这孩子不肖父……也不肖母。”

斐凝道:“淮阳长公主长居西北二十年,你又没见过她的模样,说扈家郎君不肖母,他就不肖母了?”

傅瑜沉吟片刻,道:“阿凝,这可是我的不传之秘,不过告诉你也无妨。五娘子那儿有淮阳长公主的画像,虽然画的有些抽象,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长公主是个单眼皮。我刚才看驸马……他也是单眼皮。而这位扈家郎君,高鼻深目,双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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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彤

这是傅瑜第二次见扈蹊。

扈蹊仍旧是个暴躁的脾气很不好的少年郎。不过他的脾性乖张如此也情有可原, 毕竟在这大西北,身为长公主独子,他多少也算皇室宗亲,属于没人敢招惹的范畴,基本可以横着走。

但是他遇到的是傅瑜。想当年, 傅小霸王犯浑的时候, 别说是什么长公主嫡公主,就是皇子亲王,他也能照怼不误, 最后两人都被李御史参罪状参的禁足一月, 成了永安坊间经久不息的笑料八卦的主角儿。

扈蹊耷拉着一张脸, 看傅瑜的眼神颇为不善:“你不是已经查完了案子了吗?现在还来这里干什么?”

傅瑜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 道:“来看你。”

扈蹊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傅瑜嗤笑出声, 道:“扈家郎君何必如此谨慎,本官不过是来府上看看便罢了。再说了, 我也算与你有点亲缘关系, 按着辈分来说,你也该唤我一声……表舅。”傅瑜轻轻的吐出最后两个字,似笑非笑的看眼前脸都有些被涨红了的少年郎, 模样颇有些欠揍。

斐凝在他身后轻轻拉了拉傅瑜的袖子。

傅瑜面色一僵,他很久没有这般不正经过了, 现在看了这扈蹊, 就忍不住地就想激怒他。傅瑜敛了神色, 正经起来,收拢了手,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只不过如今我是审理此案的主审官,这亲戚关系,便也不用攀了。此次前来,便也是因为上次匆忙,还没来得及给府上几个人证录口供,这次来刚好把那几个目击证人带走。你也不必多加担忧,不过片刻我就会放他们回来的。”

扈蹊的神色缓和许多,轻声道:“既然如此,傅员外也不必亲自来府上领人,只管叫下人过来领过去就是了,毕竟是公事,我又不会拦着您。”

傅瑜回身看他,缓缓道:“不过……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扈蹊挑眉,轻声问。他抬眸看人的时候,浅淡的琥珀色眸子紧紧地盯着傅瑜,像是荒漠中傅瑜远远见过的飓风一般,要把人的魂魄都吸引过去似的。

傅瑜道:“南阳长公主是我表姐,我与她自幼相识,关系匪浅。淮阳长公主和南阳长公主姊妹情深,虽近二十年未见,但每年彼此都仍旧寄物写信以慰思恋。这件事,郎君作为长公主独子,想必还是知道的吧?”

扈蹊闻言,神色恍然,似在追忆,他点头。

傅瑜默默地盯着他的面容,道:“我前段日子也收到了五娘子,哦,也就是南阳长公主的来信,说是有感长姐逝世,心下颇为伤怀,想拿几件长姐生前用过的器具,托我办理完这件案子后,运回永安,也好让她借物思故人。”

“既如此,蹊自是没什么好阻拦的。及至郎君办理完碎叶河的事宜,我就遣人将母亲房中生前曾用过的几样摆件,收拾好之后托付于郎君。”

傅瑜还是摇头:“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让郎君亲自来做呢?扈府家大业大,郎君此时又只孤身一人,想来忙着父母丧葬事宜就已够焦头烂额了。这种小事,就托我来办就好啦!而且说到睹物思人这种事情,我倒觉得比起死气沉沉的物件,反倒是活生生的人讲起往事更能让人慰藉一番。”

“……郎君的意思是?”扈蹊的神色终于变了几变,颇有些诧异的看着傅瑜,却见傅瑜嘴角带笑的看着自己,模样十分真诚。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小郎君的表示,想来你是不会拒绝我的,对吧,蹊儿?”傅瑜继续说,他说这话的时候,倒没有嬉皮笑脸的意思,反倒是正气凛然,装得一副德高望重的长辈的模样。

扈蹊的神色变了几变,最后竟是气得拂袖,转身就走,他走了没几步,背对着傅瑜又道:“郎君既是对案情有所怀疑,直问就是了,何必如此作弄戏耍于蹊?”

傅瑜一脸诧异的模样:“哎,我何时戏弄小郎君了?不对不对!扈郎君,你方才说本官对案情有所怀疑,你怎么会这么说,难不成……你是做贼心虚么?”

扈蹊这次气得真的拂袖离开了,只留下一个管家在屋内接待傅瑜和斐凝。

斐凝见这般闹剧,嘴角也是缓缓勾起,及至傅瑜吩咐管家去请淮阳长公主身边的老人,她才道:“去岁你查永安的乞儿拐卖案时,也是像现在这样油嘴滑舌吗?”

傅瑜回身看她,也笑:“阿凝这话可就冤枉我了,不对,细说起来该是冤枉朱然大哥了。朱然大哥作为大理寺少卿,那可是办过多起大案的人,有他在,那可是什么疑难诡事都逃脱不了他的法眼,再加上他手底下人能干,人证物证查的那叫一个全,稍加激怒就能让犯人全招了。”

“我不过也只是学了他的一个皮毛罢了。”傅瑜叹气,随即又扬起头,“别管方法怎么样,最后有用就成。”

傅瑜和斐凝在扈府见到了淮阳长公主身边的旧人,都是些二十来岁的侍女,能近身服侍公主的也不过是少数的八|九个。待得傅瑜和斐凝问起公主和驸马乃至扈蹊的事宜,她们说的不少,但大都是些日常琐碎事宜。

幸而傅瑜和斐凝从不少案卷旧宗上学了一点,那就是,不管什么案子,有时候这种日常琐碎事宜,恰好就是破案的关键。两人不厌其烦的问。

问及公主和驸马的关系,侍女们的口径基本一致,和傅瑜差人打听到的和了解的也差不多,无怪乎就是成亲多年,公主与驸马仍旧不合。但傅瑜想知道的却不仅仅如此,他推断扈蹊并非扈镜诚的亲生子,这种结果就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扈镜诚做了近二十年的绿帽子驸马,还有一种则是此扈蹊非彼扈蹊。但是第二种情况,要想将一个年近二十岁的公主之子调换,这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先且不说扈蹊这近二十年来又没有出过远门交过什么朋友,就说扈府上下百来号仆从,乃至碎叶河城里的一些名流,就不可能认不出淮阳长公主和扈镜诚的独子。

而傅瑜之前差人打探的消息也都是扈府近日来也并没有大批量的辞退下人,扈府小郎君扈蹊这十几年的社交也很是正常,虽然扈家郎君不爱带着他前往外地,但一些必要的场景,还是少不了这位小郎君的,见过他真容的人不少。许是因了碎叶河是多国交界之地,深眼高鼻的人并不少见,他们并不觉得扈蹊长得并不像淮阳长公主和扈镜诚的儿子,也许是因为长公主毕竟是大魏长公主,他们这些人没有胆子说。

不管怎么样,有一件事是确认了的,扈蹊确实就是扈蹊,并没有谁来了个狸猫换太子。而且,依着扈蹊对扈镜诚的态度,他极有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但更多别的问题,这些侍女能回答的就很少了,傅瑜和斐凝在扈府待了许久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正当傅瑜要铩羽而归之时,他突然想起一个事,随后叫管家唤来了淮阳长公主身边跟着的一个老娘子。

正如南阳长公主身边也还跟着她幼时的婢女做管事一般,身为长姐的淮阳长公主也有这个习惯。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还是因了傅瑜以往不着调的时候,经常和南阳长公主打马球,混在一起的时日长了,难免会注意到公主府的几个得力人手,南阳长公主当时也不在意,就把这些小事说了。

淮阳长公主身边跟着的这位老嬷嬷被人唤作三姑姑,不过五十岁上下,保养的还很年轻,身姿仪态比扈府的侍女们高出一截,可见是宫里出来的水准,过了二十多年竟也没变。她无疑是跟着淮阳长公主时间最久的一个,只是守口如瓶的很,竟是生疏至不肯多说一句话。

傅瑜也不想再多加延误时间,只能开门见山道:“三姑姑,你可知道扈蹊的生父究竟是谁?可是西戎或是大野的哪位?”

三姑姑神色微敛,却还是恭敬道:“郎君这话就说笑了,虽不知道郎君是从哪里听来的这等污蔑人的话,但小郎君的生父是驸马爷无疑。”

“哦,既然如此,那为何扈镜诚和公主连相敬如宾也做不到,两人不合已久,竟跟仇人一样呢?时下和离改嫁并不是罕见的事,公主驸马何以要这样吵吵闹闹二十年呢?”

三姑姑道:“公主驸马的事情,岂是我们能断言的。郎君若是无事,奴婢要下去给南阳长公主选东西了。”

“三姑姑,你说,是淮阳长公主身前的名声重要,还是她被人冤杀却不能报仇雪恨更让人觉得不能忍受?”傅瑜突然道,不及三姑姑反映过来,他继续道:“三姑姑是从宫里头来的,想来也听闻过那些阴损的药物吧?听说大野那边盛产的一种果树,其果实食之,会让人神经兴奋,神情癫狂,做事全然不想后果。这样的情况可是要足足维持将近一个时辰左右才会缓解,而这一个时辰之内,这个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情,在外人看来,更是和疯魔无异。”

“三姑姑瞧,当日扈镜诚的模样,像不像吸食了这种果子?”傅瑜信口胡诌,惹得一旁的斐凝不住看他。

傅瑜一脸正色,又加之他查案刑部官员、安国公世子的身份,竟还当真唬住了三姑姑。

她一脸惊疑不定的看着傅瑜,犹疑不定,最后见傅瑜转身要走,忙上前来,低声道:“小郎君的生父已经死去多年,这事还请郎君不要深挖了。可若公主当真冤死,还请郎君——”

“本官既是查案主审官,此事不肖三姑姑说,也会做的。”傅瑜定定道。

几人又说了几句话,傅瑜和斐凝一行人才离开,随后直直地去了城南的碎叶坊一条街。时已至傍晚,他们来的凑巧,城南柳街已是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了。往来宾客,欢声笑语,见其样貌打扮,不乏藩国或是大魏的富贵郎君。几人直奔碎叶坊。碎叶坊虽说只是边陲小城的一座教坊,但其间布置也可称的上是花团锦簇,锦衣绸群,莺歌燕舞,虽说比不上永安的几大教坊,却也不差多少了。

傅瑜亮了身份,让人带着他们去找碎叶坊的老板,管事领着他们往后院寂静之地走。还未走几步,就听得琵琶声响,圆润浑厚,如玉盘走珠,婉约轻灵中透出一股沉重的寒意。亭中怏怏的杨随着风哗啦作响。

斐凝微抬了眸。

管事扣门,屋内琵琶声骤停,不一会儿,走出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傅瑜也没想到,碎叶坊的老板,是个徐娘半老的胡姬,名唤巴彤。巴彤一身清凉的红蓝交加的西域服侍,微卷的发荡在脑后,随着风拂起,她怀中还抱着一把做工精细的琵琶。她褐色眼眸的珠子上下打量着傅瑜,一颦一动皆是风情,一张口,却是标准的大魏官话,竟比永安安娜宁教坊的罗珊娜还要标准:“不知郎君有何事要找奴家?”她说话的时候,尾音似乎带着卷儿,像把钩子,勾得人心里直痒痒。

是个风月老手。傅瑜虽说还没真的去那等秦楼楚馆风|流一度过,但这等场面也还是见过的,饶是见过了永安那些盛世的花儿,此时见了这大漠深处的一只野蔷薇,也不得不说巴彤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物。她的美不在于皮相,而在于身上那似有若无的风情。

但她的媚眼对着傅瑜却是白抛了,因为傅瑜带了斐凝过来。傅瑜正色道:“本官奉命查探长公主事宜,还请巴彤老板把你们教坊里的歌姬茱蒂丝叫出来。”

“茱蒂丝?”明明是普通的一个名字,巴彤卷着舌说出来的时候,却仿佛含了迷雾香烟,让人神魂荡漾,“郎君要找她呀?那可不巧,她身子不适,被奴家送到偏院里养着了呢。”

“带我们过去。”傅瑜冷声道。

巴彤侧脸对着傅瑜笑,她道:“那可不行,今晚,奴家有恩客呢。让下人带郎君去如何呀?”

傅瑜没理会她,和斐凝径自跟着管事又去了偏院寻茱蒂丝。比起风情万种的巴彤,茱蒂丝显然要逊色许多,但她胜在年轻,而且浑身气质干净,倒不像是在教坊里头混的胡姬,两泡蓝水晶一般的眸子看着你的时候乖巧的很,像单纯不知世事的千金小姐。

茱蒂丝气色苍白,这苍白倒不是说的她肤色,而是她的气色,带着似有若无的病气,神情娇弱。她显然已是卧病在床很久了,气息奄奄,浑身生机都没了许多。

傅瑜觉得蹊跷,特意又遣金圆去外边寻大夫,不及金圆出了房门,茱蒂丝自己就道:“不、不用请大夫了,奴是小产。”

傅瑜一愣,随即问:“你当真怀了驸马扈镜诚的孩子?”

茱蒂丝点了点头。傅瑜有些不放心,还是让金圆去请了大夫回来诊治,果真是小产。傅瑜将手里的线索串起来,和斐凝又问了几句茱蒂丝当日的事情,她回的倒与傅瑜知晓的分毫不差,但提及当日扈镜诚的饮食,她却是一问三不知,提及扈蹊,她面上隐隐现出几分惧色。

直至深夜,傅瑜才和斐凝回了歇脚的客栈。碎叶河五月的天,白日里炎热,晚间却还是凉意逼人,两人在床上裹了厚厚的被子,相互对着线索。

傅瑜道:“我起先倒觉得不怎么难,公主确实为扈镜诚所杀,可是扈镜诚又是为谁所杀,我是当真不知情了。难不成是扈蹊为母报仇所为?可是人证物证俱全,扈镜诚刺杀公主,哪怕是驸马,也是死罪难逃,扈蹊当真连这最后的几天也等不及了吗?”

斐凝却问他:“你今天对三姑姑说的扈镜诚食用致幻果子的说辞,可是当真?”

“我随口一说,阿凝竟是当真了?”傅瑜浅笑,翻了个身,又面对斐凝,爬到她身侧,将头歪在她的肩窝,深吸一口气,闻着她身上似有若无的幽香,慢慢道:“是有这个果子,但扈镜诚不一定就是吃了这个果子之后发狂的,毕竟茱蒂丝被人逼得小产属实,驸马戴了这么多年绿帽子,好不容易有个亲生的孩子却还是流产了,想来心中定然不忿。再者,吃了这个果子,其实就跟喝了几坛子烈酒一般,不过是放大了人心中的胆量,扈镜诚心中有刺杀公主的想法,才会实施出来,若是他心中没这个想法,他吸食再多,也不过是平白损了自己的身子。”

傅瑜长叹了一口气,热气喷在斐凝颈项间,痒的她向后翻了个身,却又被傅瑜长臂一伸给捞了回来,她只好伸出一只手,挡在傅瑜胸|前。

斐凝道:“既是扈镜诚触墙而死事有蹊跷,就该按着当日的线索查探那几个狱卒,看他们是否有包庇的行为。”

傅瑜笑道:“阿凝说的这些我可早让金圆注意了,不过四个狱卒,都已经叫人看管起来了。明天咱们就去审问他们,先从这里入手,然后再去三姑姑说的马市看看。”

翌日,傅瑜和斐凝当真先去县衙审问了一番那几个狱卒,得了一些消息后又前往马市。碎叶河临西戎、大野诸国,马市在全大魏都是算得上号的,让傅瑜眼馋不已的郑四海的那匹白马,也是出自这里。三姑姑昨日说扈蹊的生父以前是西戎来马市的商旅,并且扈蹊也是经常来往马市,傅瑜心中对扈蹊有所怀疑,自然会来这里查探。

碎叶河的马市与永安的马市并无不同,若要说真有什么不同,那大概就是永安的骏马多来自大魏本土,而碎叶河的骏马却是来自四五个藩国,多数壮马,虽然看着矫健,但脾气也是相应的很粗暴,鼻息大喷,动不动就撅蹄子,惹得来往商旅看客议论纷纷。

傅瑜和斐凝便装,带着金圆、空青并两个府丁行走于此,看着四面骏马的景象,都有些意动。突地,前头人群哄然散开,人群大声嚷嚷着什么,傅瑜一行人还没走过去,就见的一有成人肩膀高的红色骏马奔驰着从马市深处跑来,往来行人和马匹避让不及,甚至有不少人都摔倒在地。

但见这红马,双眼炯炯然似火目,鼻息大喷,脖子上的红毛随风飘荡煞是显眼,它四肢矫健,踏在地上咚咚作响,直直地朝着人群冲过来的时候,犹如马神降世,比之郑四海的那匹白马更显威风。

这马市里的马,不说有百匹也有七八十匹,众马的威风竟是都不及它一匹。

当此时,傅瑜和斐凝正站在路旁,眼见着这高头红马朝自己一行人本来,傅瑜眼疾手快,忙伸手搂了斐凝朝后急退,自己却是随手抽了身旁一驯马师手中的鞭子,对着这红马的脖颈就是一套。

红马的速度至人群中本就慢慢的减慢,再加上傅瑜使得力气极大,却也很有巧劲,竟是一下子就套中了。他三两步向前,身形异常矫健,不过呼吸间,已是顺着马背上的鞍,一脚踩了上去,然后拉住马绳,使劲的向后拽。

红马吃痛,仰头长啸一声,鼻息喷的响亮,身形急停,两只前蹄收不住,竟是腾空而起。

烈烈阳光下,众人只见得一匹从未见过的骏美红马嘶鸣昂首,竟是直直地站了起来,马上一白衣郎君揪住马绳,虽形势危急,却不见他神色有丝毫异变,只淡定的两腿夹着马腹,扬手,又是一马鞭挥下。

红马吃痛,脾气越发暴躁起来。傅瑜跨坐在马背上,一时差点被它掀下身来。

幸而此时,马市深处一声响亮的骨哨声响起,奇迹般的,方才还暴躁不已的红马竟是慢慢安静了下来。

傅瑜和众人一起朝着马市深处望,只见得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般的老者从里间走来,他嘴里还含着骨哨,正呼呼作响,尖厉的声音简直要划破众人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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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