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凝,我心里是知道的,若非阿兄腿疾,这国公世子之外是落不到我身上的,我每每想起,总觉得心下有愧。但如今想来,若是阿兄没有腿疾,生身父母之偏爱,这世子之位究竟落于谁手,倒还真让我难以预料了。”
斐凝道:“傅家人少,你们这一辈也不过两个男儿,这世子之位自然不是你就是大伯,你和大伯虽是堂兄弟关系,但自幼关系匪浅,随便哪一个做了世子定不会亏待了另一个的。再者说,大伯少年将军,战功赫赫,便是没有祖荫也能自己挣个爵位,像如今,不还有个一品骠骑大将军的爵位么?便是你,若当真收了心性,未来未必不能有一席之地。”
傅瑜乐得找了个圆凳坐在斐凝身侧,笑道:“阿凝,这么多年来,你还是第一个说我未来有一席之地的人!真是难为你这般看得起我了,我自己倒不觉得自己有多么能干,如今身上担着的官衔爵位,哪个不是祖荫来的?”
斐凝低头浅笑,两双深似潭水的眸子却是看着他:“你是又把我的话岔开了。我的意思是说,兄弟阋墙自古以来便是无利多失的事情,若当真家宅不宁,便是再大的祖业也会被内斗搅的一团糟。如你和大伯这般,兄弟二人都为着对方着想,便是风雨飘摇,还怕有什么度不过去的吗?”
傅瑜笑道:“阿凝这话当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就是寻常百姓家,也还有分家不齐的事,如曹国王室这般,国主疼爱幼子竟至嫡长子忧心自己的王储之位,想方设法的要和永安勋贵搭上话以求力保自己,可真是让人……”后面说话的声音却是越说越小了,慢慢地,傅瑜竟直言道:“就如永安城里头,四六二位皇子争得头破血流,章贵妃盯着后位十几年却未能尝愿。本来年前四皇子就已成定局,谁料不过几日时间,章贵妃复宠,去岁的乞儿拐卖案也要拿出来重新审问了。”
“我毕竟是参与了调查此案的,这些证据指向何人,我难道当真不知吗?陶家几位叔伯被牵连,允之不知其意,我还能不知,这不就是四皇子失了臂膀以保全自己么?如今看来,陛下要重审此案,难不成还当真预示着章贵妃和六皇子的起复?”傅瑜越说越气愤,最后却还是长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额头。
斐凝转身看他:“傅家向来不牵连夺嫡之争,你只管作壁上观就是了。”
傅瑜苦笑:“是我着相了,只想着我与章金宝交恶,怕是不能让六皇子登位,心下就免不了多思多想,也就越发的忧虑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到了临州,万望吴太医和柳太医把秀峰叔伯的病治好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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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州
四月十六, 已是暮春,历时两月,傅瑜一行人终于到达了临州府城。
临州地处西北荒漠,气候炎热干旱,才是四月天, 白日里已是日头照顶汗流浃背, 晚上却是北风阵阵冻入骨髓,更兼民风彪悍,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往来商旅之间的交往也是直来直往, 毫不含糊。
傅瑜和斐凝还是第一次见到此等民风民情, 有些不适应之下却又更是兴致勃勃, 与之相比, 赵斌则要淡定许多。赵斌毕竟早年间曾跟随傅骁征战南北, 更北的漠河和更西的波斯他也是去过的,按照他的话来说, “区区临州, 小儿科罢了”。
郁秀峰此人,毕竟是傅骁多年副将,便是傅瑜未曾子承父业, 对于这个幼时曾见过的叔伯也是多有印象的。来此之前,他更是找傅瑾取了不少经, 得知了郁秀峰的一些往事。郁秀峰时年五十有九, 这个年纪对于一个武将来说算得上年老, 他行伍出身,家世不显,跟随傅骁多年,战功赫赫之后才有如今地位。因了孤身一人,郁秀峰直接在边城娶妻生子,两女一儿,也算美满,后来独生子却是战死沙场,使得这位沙场老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直至如今已近花甲之年,发现没了摔盆的子侄辈,就做主过继了长女的幼子为孙,跟着自己姓郁,也算有个香火。
傅瑜本来对这些事是不怎么感冒的,但如今却也跟着傅瑾慢慢学着了。
四月十六的下午,临州城外,荒漠一望无际,耀眼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傅瑜骑在马上看远方的城门都带着恍惚。他舔舐了干枯的唇,打马向前,一眼就见着城门外候着的一群人。
郁秀峰的外孙郁峥嵘跟随郁府老管家前来接人,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郎,一身白得刺目的薄衫袍子被风吹的哗啦作响,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形丝毫不动,显见的马术高超。傅瑜走近了些,才见得这小郎君国字脸,褐色皮肤,长得壮实,身形矫健,一双虎目亮晶晶的盯着人看,依稀还带了些小孩子的稚嫩,但他一开口,却是直来直往,爽朗大气,端的是临州城长大的郎君,与永安那些温柔富贵之乡里长大的翩翩君子格外不同。
郁峥嵘见了傅瑜,开口便道:“按照两府交情,我该是唤您做世叔的,可看样子你也不比我大多少岁,却生生的长了一个辈分。我干脆就喊你傅二哥就是。”
傅瑜听他这般说,倒是一时哭笑不得。
一旁的老管家却被郁峥嵘这般不敬的问候吓得不行,忙给傅瑜赔礼,又让郁峥嵘唤傅瑜世叔。郁峥嵘看着老成,却还是小孩子脾性,犟的很,更不肯改口了,待得斐凝戴着帷帽出了马车,更是双眼放光,嫂子傅二哥的喊个不停。
傅瑜一行人跟着郁峥嵘和老管家进了郁府住下。不过刚进去,傅瑜还记挂着尚有一个病危在床数月之久的老人,忙道:“郁管家,当务之急还是该让吴太医和柳太医给秀峰叔伯诊治。”
傅瑜身后跟着的吴太医和柳太医一边抹脸上的汗,憔悴不已的脸上不住点头。
郁峥嵘倒在一旁嚷嚷起来:“呔,阿翁的病都是以前的老病了,每年总有那么几日要躺着的——”
他还没说完,就被老管家打断,老管家忙拱手作揖请了傅瑜和两位太医前往郁秀峰的院子,竟是不理会郁峥嵘这小主子了。
傅瑜和赵斌在一旁看着他们这互动直皱眉。
临州的郁府和临州的山水极配,没有山没有水,有的只是绵延不绝的荒漠和数月不降水的烈日。没有永安城里那些带着江南小院特有的精致文雅的阁楼长廊,也没有恢弘肃穆的大殿楼宇,郁府的院子干净利落的尽显武人风气,柱子就是柱子,长廊就是长廊,没有雕花,没有浮画,只有硬邦邦的生冷的带了临州风沙的木板子。
临州果然条件很简陋,哪怕是横通三国兵商要地的临州府城,哪怕是手握十万重兵的一军主帅府邸。
傅瑜让金圆带了几个府丁搬东西,又让杏娘和空青先回他们暂住的小院,自己和斐凝,带着赵斌元志,并了吴、柳二位太医前往郁秀峰的院子。郁府不大,郁秀峰的院子也不远,傅瑜和两位太医不过穿过了两个宽敞又亮堂的大堂,就被老管家引着进了一旁的小院,里头打了一口老井,井边岩石磨得光滑,院内种了一棵参天的白杨,阴凉处温度很低。
老管家掀开遮住门的厚重的帘子,回头望,郁峥嵘站在台阶上也看他们,傅瑜和两位太医跟着进屋。
药味,很浓重的药味。傅瑜甫一进去,就觉得自己味蕾发苦,鼻腔乃至肺腑都笼罩在一片几乎肉眼可见的味道中,这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屋内光线很暗,模糊的光亮中依稀可见一个略显魁梧的身材卧在矮塌上,酷热的天,竟还搭了一层薄被。
毕竟是郁秀峰的屋子,跟着进来的人只有傅瑜、斐凝、郁峥嵘、老管家和两位太医,就连两位太医的学徒都候在廊下。
“是……是谁?”粗狂,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傅瑜依稀想起记忆中那个有着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的声音。
“阿翁,是我。”郁峥嵘率先说道,语气很是欢快:“傅家二哥带了两位太医来要给您治病呢!”老管家在一旁兢兢业业的提醒:“小郎君,您该唤世叔的。”
老管家也简短的说了几句,把傅瑜和两位太医介绍给躺在床上的郁秀峰。
郁秀峰看着傅瑜,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傅瑜见状忙上前,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像一把给马刷毛的刷子,粗糙,上面的老茧勾得傅瑜甚至有些疼痛,这是郁秀峰的手给傅瑜的第一感受。
“傅……傅二,你就是傅二?”郁秀峰看傅瑜,昏暗的光线中,傅瑜也不知道他能看清什么,只隐隐可见一双明亮的眸子紧盯着自己上下打量。
傅瑜跟着点头,口中称是,也道:“秀峰叔伯,我是阿瑜。阿爷年岁大了不好出永安,便让我们夫妇来见见您。”傅瑜这般说了,他身后一直默默无言的斐凝也适时地站出来,给郁秀峰行了长辈礼,复又向前两步,站在傅瑜身后,不动声色地看床榻上的郁秀峰。
“我、我可是有些年,没见着你阿爷和阿兄了。”郁秀峰喘着粗气,一字一句慢慢的说,他嗓音沙哑,喘气时像破了洞的鼓,嘶哑难听。
的确是重病的模样。
才刚说了几句话,郁秀峰就觉得累了,傅瑜不好再打扰,只能先和郁峥嵘退出去,只留下吴太医、柳太医和老管家在屋内诊治。
傅瑜和站着无聊的郁峥嵘说话,问他的也都是些你阿翁卧病在床多久了,每日里精神怎么样,食欲如何,往年也是这样吗这些。虽然说心里话,傅瑜和郁秀峰除了幼时的数面,并不十分相熟,要说叔伯子侄的亲密,该是傅瑾和郁秀峰才是,但是傅瑜却还是多问了几句,不免忧心的多说了几句。
郁峥嵘答得不多,但字字句句,也都是郁秀峰是一副病危的模样了。说起往年的日子,他倒是来了兴致:“这个时候已经是四月了,往年阿翁可没有今年卧病的时日长。往年他不过寒冬腊月的时候觉得骨头缝子里冷,要成罐的喝烧刀子酒咧!今年却是不行,估计是二月雪大的时候摔了一跤,可是不轻,摔的都卧床三个多月了。”
这也与傅瑜从傅骁那里听到的消息差不多。毕竟是五十九岁的老人了,二月西北的天里摔了一跤,摔得不轻,便是年轻人也得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他这种病骨难缠的老人家。虽不至于傅骁口中说的马上就要归西那般紧迫,但也是让不少人都吓了一跳,甚至连远在永安的建昭帝也有所耳闻,特意遣了两名太医前来诊治。
傅瑜又问:“既然叔伯卧病在床三月之久,那临州大营的事务谁来接管?”
郁峥嵘不以为意的道:“自然是小姑父了。小姑父是阿翁的副将,那可是上过濛池战场大胜归来的人,有他在,阿翁才能轻轻松松的养病这么久了。”
合着不仅仅是副将,还是自己的女婿。傅瑜和斐凝对视一眼,却见她神思不属的望着庭院中的古井,却是没注意到这里。
屋内,吴太医和柳太医两人对着郁秀峰是望闻问切一个齐全,吴太医这个骨科圣手还特意掀开了薄被拉了郁秀峰的伤腿出来按。一番诊治,两人交换几句话,随后吴太医一声长叹,颇有些不甘心的锤了锤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瘦了不少的胸膛:“幸好幸好,我和柳兄来的早啊!”
老管家在一旁吓得不行,忙问:“太医这是何意?难不成我家老爷——”
“不是不是,”吴太医使劲摇头,“我们是想说,幸好我们来的早,要是再迟来半个月,郁将军的腿怕是要……痊愈了。”
“是啊,”柳太医敛着胡须,在一旁煞有介事的点头,“陛下亲遣太医跋涉三千里到边境诊治,郁将军简在帝心哇。我若和吴兄耗费近半年却没起到作用,就这般回去怕是要贻笑大方。”
老管家一时无言。
郁秀峰却是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道:“二位太医可要再诊治诊治?老夫看老夫这病情虽不重,却也不轻啊!”
几人在外面等了有一会儿,老管家就开了房门,吴太医和柳太医两人提着药箱从里头走出来,满脸恍然。
傅瑜和郁峥嵘凑上前去,忙问:“吴太医,柳太医,秀峰叔伯的病情可是要紧?”
吴太医道:“摔了的那条腿倒是好说,有我在,不消一月就能痊愈,难的却是积年久症,不好好调养一两年,怕是有损寿命。”吴太医这话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有些悬,哪家老人五十九了还能活蹦乱跳领兵打仗的,他见过的可是屈指可数,这有损寿命之说一说出口他自己也觉得不对劲。
柳太医忙接口道:“早年郁将军在军中受伤,胸膛、腿和肩胛处都有陈年老伤,如今年岁已高,恐是复发,所以才卧床这么久还没有精神。如果不用药除去这些积年顽症,日后不说行军打仗,怕是起身都难。”
听得这般严重,傅瑜和郁峥嵘都吓的不轻,傅瑜道:“既是如此,还请两位太医多多费心了。”
说罢,傅瑜似又想起什么似的,拱手行礼,又道:“两位太医若此行得空,日后回了永安,可否过府为我阿爷诊治一番?他也是年岁已高,我有恐陈年旧病复发,伤了他的身子骨。”
“这是自然。”吴太医率先点头。
“世子说的是。”柳太医也点头。
傅瑜又在门外与屋内“病重”的郁秀峰说了几句话,听得他声音渐渐弱下去,以为他累了,不便多言,自顾地告退,和斐凝回了自己的小院。
回自己的小院的时候,杏娘和空青还在收拾着屋子,此时天色渐暗,西北的天空格外明亮,西边的落日余晖并着荒漠接连成一条线,很是壮观。傅瑜和斐凝站在外边,望着西垂的落日,久久无言。
良久,傅瑜道:“阿凝,你说,秀峰叔伯的病,多久才能治好?”
斐凝淡淡道:“有吴太医和柳太医,许是快了。”
傅瑜一笑:“你这个‘许’字说的好。秀峰叔伯的病,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只能说是阿爷思友心切,这才让我们跋山涉水不远千里而来。”
风大,气温渐渐降低,斐凝伸手拂了拂鬓边四散的发,望着傅瑜笑。她本就生的乌发雪肤,宛如月宫仙子,此时映照着荒漠落日,余霞满天,更是显出几分殊容来。
傅瑜不由得看呆了。
斐凝就问他:“看什么,看的这般入迷?”
傅瑜老老实实道:“我在看这大漠孤烟,看这长河落日,也看你。”
斐凝一愣,突地笑出声来,道:“你这般乱改前人佳作,也不怕心中有愧。”
傅瑜看她,道:“阿凝说我心中有愧,我便心中有愧罢。”
斐凝略微有些不自在的侧了脸,问他:“你刚才看郁将军,可觉得他病的重?”
傅瑜也不再追着她说什么土味情话,略沉思片刻,斟酌了道:“我不知道。”
“看他那副模样,嗓音嘶哑、病容满布,当是病久了的模样,但他抓着我的手的时候,手虽然瘦削却也极其有力,可见说病入骨髓是不至于的。”傅瑜道:“若有吴太医这个骨科圣手和柳太医在,我倒是安心不少,断腿不是事,陈年旧伤复发也能治好,想来我们留在这里的时日也不会太长。”
自然不能太长,在傅瑜的心中,永安城内元都公主来势汹汹,傅瑾独木难支,建昭帝这人,他却是信不过的。好在傅太后是个言出必行之人,傅瑜还是信她的。
一连待了小半月,郁秀峰的病情才慢慢好转。
两位太医的方子确实是比临州城内大夫的方子有效,傅瑜和郁峥嵘每日里盯着郁秀峰吃药,陪他说会儿话,解解闷子,空闲的时候郁秀峰还会让郁峥嵘带着傅瑜斐凝二人做向导在临州城内游览古迹,这些日子以来,过得也还算有滋有味。
直至四月三十这日,傅瑜突然收到了自永安来的急信。
匆匆浏览完信件,傅瑜头疼的捂住了额头。
郁峥嵘这些日子和他们混的熟,当即就问:“傅二哥,永安来的信里头都写了什么?”
傅瑜道:“都是大人要操心的事情,跟你这小孩纸没关系。阿凝,你可知道碎叶河在什么地方?”
斐凝蹙眉,还没说什么,一旁的老管家道:“碎叶河就是城外西边三十里的那条河,郎君问这个做什么?”
“碎叶河县城呢?”傅瑜又问。
老管家道:“沿着碎叶河往西北再走百来里也就到了,那里虽说是个小县城,却六省通衢,有四五个藩国的商旅在那里有集市呢,比临州城里繁华多了!”
老管家又道:“如果郎君想去碎叶河,快马一天也就到了,坐马车大概要一天一|夜的时间。”
傅瑜长叹一口气,苦笑道:“我恐怕要到碎叶河去查案子了。”
“发生了什么事?”斐凝问。
傅瑜道:“淮阳长公主没了,她就在碎叶河。”傅瑜起身,两手成拳搓了两下,强自镇定下来,“这事不小,已经捅到陛下那里去了。淮阳长公主是先帝长女,虽外嫁多年却也还是皇室宗亲,在碎叶河突然遭驸马劫杀,此事关联重大,刑部和宗室都要遣人来查探。”
傅瑜道:“宗室遣了临江王来,三月末就从永安出发了,按着日子,再过七八日就该到了。”
斐凝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永安的意思是让你先行查探一番?”
傅瑜点头,道:“这是陛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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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案
碎叶河出了命案, 死的还是先帝长女、当今长公主,便是南阳长公主也要唤一声皇姐的淮阳长公主。事关重大,可是坊间没有任何传闻,就连距离碎叶河最近的临州城府也没有丝毫消息传出来。想想也是,毕竟是一国长公主, 居然被驸马劫杀了, 这于大魏宗室而言,是难言的耻辱。
皇族之事,定然有人封锁, 不敢外传, 如今只等刑部官员和宗室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