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栖却在这个时候缓缓地笑了起来。
他伸出手,像中学的时候摸了摸黎炀的头发:“有件事……一直忘了告诉你。”
“你的眼睛很好看。”
当年的小瞎子变成了漂亮的混血,时栖的眼睛弯了弯:“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人。”
“你的未来,一定会无比璀璨。”
终有一天,他会走过年少的那些阴霾,如同时栖在失去叶馥晚和时臣屿的关心却又在这里得到许多朋友一样。
他会明白,这个世界上还会有更多的,值得他爱的人。
年少时错失的消息,终有一天会和今天一样释然。
“再见,”时栖轻声唤道,“黎炀。”
这一次,他会记得黎炀的名字。
而这一次……他们好好告别过了。
时栖告别黎炀,继续向前走去。
他祝黎炀未来璀璨,祝沈听泽事业有成。
时栖在生日那天收到了所有的祝福。
感情需要感情来回馈,而现在,他挨个祝福他们。
但是还差一个人。
一个送了他七年的生日礼物,却一个字都没有带回来的人。
时栖继续向前走去。
那人几乎在看到时栖的一瞬间,便快步赶来去接他。
一、二、三、四、五、六、七。
为了这个瞬间,顾庭柯花了七年。
而时栖只用了七步就来到了他的身边。
顾庭柯望着时栖那双漂亮的眼眸,如同时栖无声地回望着他,二人都没有说话。
向来情话连篇的顾总却在这个时候静默着,只是将手中的盒子递到了时栖手边。
时栖笑了,盒子抵在手边却没有立刻接:“不说点儿什么吗?”
这种时候,不是一般都要表白。
顾庭柯也笑了,指尖碰上时栖的指尖,语气温和又包容:“你还要我说什么呢?”
经年的暗恋,身上的陈伤,所有的谋略与算计,爱意与痴狂,他已经尽数将一个完整的自己摊开在了时栖面前。
这种时候,还能再说什么呢?
但是顾庭柯将自己的盒子率先推到了时栖身边——他确实说过,他和时栖之间,总归是他的选择要多一点。
手指碰到丝绒布盒的边缘,时栖勾了下唇角:“既然这样,那我来说吧。”
“顾庭柯,”时栖弯起眉眼,“你还记得我是第一次叫你庭柯哥哥是什么时候吗?”
【什么!老婆什么时候叫过顾总庭柯哥哥!】
【啊啊啊啊啊我都不敢想象老婆的声音叫哥哥会是什么语调,所以到底是什么时候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没听到!】
顾庭柯瞳孔一深,几乎立刻就明白了时栖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在问——时栖是什么时候知道顾庭柯喜欢他的?
观众当然听不到,因为那是在被他关了摄像的车上,在他第一次在屏幕前失态,因为时栖受伤而强行跟沈听泽玩真心话拼酒的时候。
时栖从那个时候就知道……自己喜欢他。
顾庭柯脑海中飞速过着这几天发生的事——
时栖早就知道,可是他一直装作毫不知情。
那个采访,时栖明明已经和莫筱谈好了解决的办法,却任由顾庭柯去他谈合作,一起跳完了那支舞。
时栖像是走投无路才只能选择顾庭柯一个人,像是被逼无奈才能顾庭柯一起过夜,像是无人可投才在狼人杀时让顾庭柯出局,像是因为感动松了防备才让顾庭柯有了献出初吻的机会。
可事实上,从一开始所有的主动权都掌握在他的手里——是他在那天晚上选择了跟顾庭柯一起过夜,是他决定着狼人杀最后出局的人选,也是他选择到底和谁一起约会。
他想要顾庭柯比自己更早地剖开那颗心脏,于是故意在阳台上说那番话。
他想要顾庭柯在自己每次犹豫缺乏安全的时候都能抓住自己,于是故意让他吃醋让他占有。
优秀的猎人从一开始便选择了猎物,却将自己伪装了成了猎物的样子,一点点调教着自己看好的人选。
在顾庭柯一次一次像时栖说爱的同时,时栖也在一次次教他怎么爱自己。
“想起来了吗?”时栖微笑地注视着顾庭柯的眼眸。
顾庭柯的那双眼睛里有讶异和思索,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却并无分毫的厌恶。
他当然不会有厌恶。
顾庭柯知道时栖的所有经历,知道时栖每一次爱人时其实都在渴望着被爱。
他可以用任何时栖喜欢的方式来爱他,可以心甘情愿当一只被驯服的猎物。
只愿他的飞鸟每次停泊之时,都能有倚靠的大树。
“是……”顾庭柯刚要开口。
“错了,”时栖忽然在这个时候打断他,眉眼弯起, “是现在。”
猎物完成了最后的考验,现在才是时栖第一次在镜头前承认他的存在——
“庭柯哥哥。”
时栖这样叫顾庭柯,声音又清又软,好像他们小时候的第一次相遇。
虽然隔了二十年。
隔了二十年,时栖将装着自己身份的丝绒盒递到顾庭柯的手中,好像两个新婚的人在交换戒指,他说,“打开看看吗?”
如果只有两个恋爱猎人才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