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姐姐,”他的笑容甜美又客气,但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时栖越是表现得乖巧,才越是风雨欲来的时候,“可以帮我叫一下莫导吗?”
嘉宾的生活起居一般都是由现场导演安排,很少有直接联系总导演的,化妆师讶异了一瞬,不过还是帮他在群里问了问,最后小声道:“好像是时董来了,莫姐现在正在陪他。”
时臣屿?
呵,时栖一瞬间想起自己当年被强行篡改的志愿。
心里冷笑了一声,他就说,莫筱自己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化妆师以为他是不明白,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就是鼎荣的那个时董。”
她不知道时栖的身份,以为这应该足够让一个小嘉宾退缩,却没想到时栖听罢,轻轻地嗤笑了一声。
“那你转告莫导,”时栖往椅背上一靠,声音散漫,“我等她十分钟。”
他似乎一瞬间从七七切换到了时少,身上那种乖巧羞怯的气场一收,变成一种带着些许泠然的漂亮。
“你问问她,是要见时董还是见我?”
“或者,”时栖慢悠悠把玩了下桌上的留声机道具,想起了那个没能砸到时臣屿身上的花瓶,笑道:“让他们俩一起过来也可以啊。”
等莫筱的十分钟里,时栖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当年到底是怎么被时臣屿篡改志愿的——
其实一开始,时栖去艺考的时候,时臣屿是不知情的。
时栖现在还记得当时艺考老师满意的,甚至可以说是见到了宝藏的欣喜眼神。
他的相貌、仪态、表演都挑不出错处,时栖回家的那天是整个阴雨绵绵的冬日里唯一难得的阳光,甚至还在迷路的时候遇到了好心的学姐。
人总是会从这些小事里得到自己幸运的结论,时栖以为这是自己梦想成真的预兆,兴高采烈地回了家,还在家门口遇到了刚回国的顾庭柯。
即便是当初搞砸了自己的宴会,时栖也大方地既往不咎,兴致勃勃地跟他分享了自己以后的计划,说他要做大明星。
甚至还分享了自己的烦恼——万一时臣屿听说他被录取之后肯定很生气,说不定到时候没有经纪公司敢签他。
但是也没关系,那时候时栖才18岁,对生活充满着无限的乐观,他拍拍顾庭柯的肩,说但是自己这么漂亮演技这么好,一定可以赚很多钱,到时候就自己开公司。
时栖连开学要怎么赚学费都想好了,结果回去没几天,就被时臣屿送到了一个封闭型的冬令营里。
时栖当时没想那么多,还以为是到了高三,时臣屿终于和别的家长一样开始在意他的成绩,反正在哪里都是混日子,让去也就去了。
里面似乎是个奥数班,都是为高考加分镀金拿奖用的,年龄和学校都不等,时栖每天上课睡觉下课翻墙,梦里面想着自己以后的生活。
他想,自己想要讨人喜欢的时候是可以很让人喜欢的,叶馥晚没能拿到的最佳新人,也许他可以。
到时候那个本子就能再撕掉一页了。
等到全部撕完,他就去叶馥晚的墓前问问她,自己比那个人到底差在哪?
为什么她采访的时候一次也没有提过自己,可是只要有人问起便会提起他。
不过与之相对的,梦醒的那天是个雨天,乌云仿佛是从几天前就开始酝酿的,时栖好容易拿到了手机,却被老师告知艺考失利的消息。
他反复盘算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直到——一辆法拉利拉法停在了门口。
那时候15年出的拉法刚被评为四大神车之一,还是热销的抢手货。
时臣屿改了他的志愿,却又送给他喜欢的车,似乎是一种另类的补偿。
和现在一样。
他似乎从来不当面开口拒绝,却总是在时栖自以为已经胜券在握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随后轻飘飘地花点他最多的钱,便以为可以让时栖乖乖听话。
一个风流成性的养鱼大师在恋综上并不讨喜,但是只要他回家,便又是那个逍遥自在的时少。
可惜时栖现在已经不是十八岁了。
当年只能用第一年的高考弃考这种自损八百的事情来做反抗,但是现在……
时栖手里的留声机转了一圈,手指在那个尖锐的边角上碰了碰。
更衣室的门被推开了。
哒哒的细高跟上传过来,化妆师讶异望了一眼。
时栖说的话那样不客气,可是一向脾气奇差的莫筱居然还真的在十分钟之内赶来见他。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她心中一惊,猛然发现——时栖的时,好像是那位时董是一个字。
而这个姓并不多见。
“好了,你们先出去吧。”
莫筱一发话,化妆师和造型师只能先行离开,更衣室的门被关得严严实实。
时栖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不无失望地将自己手中的留声机给放下了。
莫筱望了他一眼,似乎是一瞬间看透了时栖的想法:“时董明天加州有个会,已经去赶机了。”
时栖发现自己竟然丝毫不讶异,甚至油然一种就该如此的感觉。
只是伸手碰了碰留声机:“那还真是可惜。”
“放心,”莫筱给他倒了杯水,“等会儿进了剧本,有的是你动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