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矢,你干嘛把冰袋丢了呀,老师生病了,现在正是需要它的时候!”
兰洛是在窒息中醒过来的,睁开眼就见床上多了两只崽,他正好目睹了这场争吵是怎么开始的——
西亚一边说着一边跳下床,叼起冰袋想要重新放回到怀夏额头上,爪子刚碰上床沿,就被突然暴怒的小狮子给扑倒了。
“骆矢,你干什么呀!”莫名其妙被推倒,西亚有些不高兴,但目前最重要的不是他的情绪,而是怀夏。
他不像以往闹腾,抱怨了一句,还想去叼冰袋,一只爪子伸过来,将冰袋踢到了角落。
“骆矢,你想害了老师吗!”
“我看是你想害了老师!”
“我怎么就害了老师?”西亚既愤怒又委屈,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老师好呀!”
骆矢气笑了,指着床上冷得打颤的怀夏: “你在做这些之前有没有测过老师的体温,你没发现他很冷吗?”
本来就处于低烧状态,再给怀夏放冰袋,这是想将怀夏的脑子冻傻啊!
西亚被说得完全愣住,他这才注意到怀夏的异样,只怪自己做事太专注,怕爪子抓到了怀夏,只顾着盯怀夏的手,根本没去在意怀夏的状态。
他做了一件错事。
骆矢拿起怀夏手臂上的毛巾,一摸温度,忍不住嗤笑出声: “你还在水里加了冰块?你可真够聪明的,你根本不是在救老师,你是在害老师!”
最后一句话像一块巨石砸在西亚心里,砸出了铺天的怒火,刚升起的愧疚与歉意暂时被压了下去,他朝骆矢扑了过去,咬牙切齿道: “我才没有害老师!我是在救老师!”
他怎么可能害老师呢,他那么喜欢老师!
“你,你们别闹了行不行?”南迦原本想上来拉开两人,余光瞥见怀夏手背上的血色,他也顾不得扭打的两人,急忙跳上床捧起怀夏的左手检查。
骆矢突如其来的一吼吓到了西亚,刚才的小心谨慎全都白费了,西亚还是抓伤了怀夏。
“老师被,被抓伤了,骆矢你快来帮……”南迦本就是个结巴,着急起来连话都说不完整。
一听怀夏受伤,骆矢失去了理智,翻身按住西亚,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激战。
“你看你干的好事,你就是这么照顾老师的吗?”
“如果不是你突然吓我,我怎么可能抓伤老师,我又不是故意的,这都要怪你!”
“我昨晚就跟你说过,让你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你知道老师情况不对,你就应该来叫我们,而不是自己单独行动!”
“凭什么你们可以照顾老师,我不可以?我也是老师的学生呀!”
“这就是你的照顾?”
刚吵的时候,两人还知道压低声音,到最后情绪上头,越吵越凶,已然忘记了控制音量。
怀夏是被吵醒的,睁眼前就感觉全身无力,双手双脚冻得几乎没了知觉,身上唯一的热源就是怀里的龙崽,他近乎贪婪地索取这抹热源,手臂一再收紧,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这个紧密的拥抱中。
略微清醒后,察觉怀里的东西是什么,他下意识放松了力道,给了兰洛喘息的机会。
兰洛在第一时间就发现怀夏醒了,终于能从窒息的怀抱中挣脱,他却没有逃出来。
他在睡梦中变回了龙身,力量也随之缩减,他用微乎其微的力量替怀夏取暖,效果并不显著,他能感觉到怀夏的温度没有回升,反而在往下降。
就在他觉得怀夏会一睡不醒的时候,怀夏睁开了眼睛。
他松了口气,释放仅剩的力量,继续替怀夏输送热源,这些,怀夏都不知情。
小狮子和狼崽的争吵还在继续,怀夏总算清醒了,他坐起身,就看到地板上扭打成一团的两只崽,变回小兔子的南迦抱着他的左手,不停舔舐他手背上的伤口,眼睛红得像番茄,一边舔,还一边掉眼泪。
小兔子太专注了,根本没发现怀夏已经醒过来了,嘴里还在不住呢喃: “不疼,不,不疼……”
龙崽则安静地坐在怀夏怀里,冷眼看着这场闹剧,银色鳞片涨红发烫,已然变成了一只红龙。
刚清醒没多久,怀夏就被巨大的困惑笼罩住了: “你们在吵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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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闹剧没有持续太久,被怀夏一句话就制止了。
怀夏让四只崽崽各自坐在位置里反省,离开前给每只崽都塞了一块面包和一瓶牛奶,这才去了浴室洗澡。
昨晚出了一身的汗,现在浑身又冻僵了,不洗个热水澡让自己暖和过来,根本没办法理清这件事。
一进浴室他又愣住了,他记得昏睡前,浴室明明打扫得干干净净,这会像是被龙卷风侵袭过。
盥洗台上的瓶瓶罐罐离开了原来的位置,一些倒在了池子里,一些掉在了地板上。
堆放的整齐的毛巾从钩子和架子上,转移到了盥洗台与浴缸里。
地板上放着两个水盆,一个盆子里堆满了冰块,另一个盆子里则放满了水,上面还漂浮着一堆没有化开的碎冰块。花洒掉在浴缸里,水龙头没有关紧,正在源源不断喷着水。
怀夏: “……”
大病初愈,怀夏的脑袋还胀痛着,这会更觉头疼。
这几个小家伙在他生病后都做了些什么呀!
洗澡没有花费怀夏太多的时间,他在浴室里待了一个小时,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打扫浴室。
出来后,他的身体没有得到一丁点放松,连带着心灵都受了一遍磋磨。
本以为小狮子和狼崽能够静下心来好好交谈,等他回到客厅,骆矢,南迦和兰洛倒是好好坐在原来的位置里,狼崽却不见了,小白鸟也不在。
“西亚和白绒呢?”
南迦如实汇报: “白绒昨晚说他,他饿了,出去找东西吃了。”
小白鸟经常外出找虫子吃,怀夏是一点都不敢阻止,就怕小白鸟兴致一来,再次逼着自己吃虫子尸体。
怀夏暂时忽略这一只贪吃的崽,又问道: “西亚呢?”
还是南迦汇报: “他,他刚才又和骆矢吵了一架,一气之下,跑,跑出去了。”
怀夏: “……”
怀夏抓了抓散乱的头发,走到惴惴不安的小狮子面前,问道: “骆矢,你为什么要跟西亚吵架?”
骆矢怀揣着不安,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怀夏听,讲述的过程中,他没有看到怀夏的笑容,心里愈发的担忧与恐惧。
冷静下来后,他就知道自己的行为很过分,西亚固然有错,也是因为害怕怀夏会出事才会做这些,他不应该对伙伴出手。但当时的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更像是一点就炸的炸药,连引线都抓不到。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会被情绪主导,做出那样的事情。
积攒了太多的不安与焦躁,都在得不到怀夏的笑容后点燃了引线。
小狮子的尾巴不停甩动,翡翠般的绿眸逐渐被猩红染色,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命令他,让他朝怀夏咬下去……
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怀夏就在他面前,与他只隔了半臂不到的距离,他的脑袋猛地往前一探,咬住了怀夏的手臂。
怀夏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羽绒服,厚实的衣服也抵挡不了狮子的利齿,白色鹅毛从破洞处挤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小蜜蜂扑扇着翅膀,准时准点到达怀夏的房子,它从没关紧的窗户飞入,正好拍摄到了这一画面。
一大清早,兽人们就守在直播间内,等待看到怀夏那张明媚灿烂的笑脸,这是他们枯燥乏味的生活里唯一的乐趣,也是让他们恢复活力的阳光。等了许久,他们终于看到了怀夏的脸,也看到了怀夏被自己学生咬住的画面。
【啊?瞬间就吓清醒了,骆矢是疯了吗,他为什么突然咬怀夏老师啊?】
【你这头蠢狮子给我住口!谁允许你伤害我们的怀夏老师!!!】
【他平时不是挺温和的吗?】
【温和?一看就知道你没有看过他们以前的直播,他表面有多温和,内心就有多暴躁,动不动就生气,发作起来比南迦还要凶。】
【啊啊啊啊现在是谈论这些的时候吗?不管谁都好,快点去救救老师呀,他要被这头狮子给咬死了!】
南迦和西亚都不相信骆矢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们的反应能力在这瞬间双双消失了,等回过神来,怀夏已经抱住了骆矢的脑袋。
怀夏看到了小狮子眼里的血红,第一时间便明白小狮子的异状,但他没有躲避。
突然被袭击是惊讶的,小狮子接下来的动作让他更觉讶异——
他里面只穿了一件毛衣,小狮子的牙齿咬破羽绒服后,再刺破毛衣扎进他的皮肉里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
在这种状态下,小狮子还能控制住自己不咬伤他,锋利的牙齿抵着他的手臂,只要低一下头,就能刺穿他的手臂,可小狮子没有这样做。
怀夏在他脸上看到了挣扎,在那双猩红的眼里看到了几丝微弱的求助。
他什么都没想,本能让他抱住了小狮子。
“乖,没事的。”怀夏轻拍着小狮子的背,温柔的声音在小狮子耳边一声接一声响起, “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你和西亚都没有错,但我总要弄清楚事情的起因,怪我刚才不该对你那么严肃,骆矢,可以原谅老师吗?”
失去理智的小狮子不停扭动,想要挣脱怀夏的怀抱,怀夏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力气,他尝试了几次,都没办法挣脱,反倒沦陷在了怀夏的声音里,挣扎一点点减少,直至彻底平静下来。
……
父亲投资的研究院成功研究出来了一种药剂,骆矢注射之后,终于拥有了正常的身体,过了两个月,他才知道,这种药剂是有副作用的。他是得到了强壮的身体,也在身体里埋入了一颗不定时炸/弹。
他发病时的情况和南迦很像,区别是,南迦的身体构造可以允许南迦随时随地进入狂暴状态,而不会让身体垮掉,骆矢不行。
所以,研究院根据给南迦使用的药剂,研制出了第二代药剂,骆矢不会进入狂暴状态,但会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变得暴躁易怒,控制的好他能尽快恢复原来的样子,控制不住,就会使用暴力摧毁身边的一切。
来幼崽培训学校一年,骆矢一直都在控制自己,这一年来只发作过一次,是在狮子老师诬陷了兰洛之后。
目睹伙伴受伤,他发了疯的去跟成年狮子挑战,也就是在那时候,罪证被记录下来,让观众们记住了他的恶劣。
那次之后,骆矢反省了好几天,也伤心了好几天。
遇到怀夏之后,他的不安一直都没有消退过。
他喜欢怀夏,害怕自己哪点做的不好会让怀夏不喜欢他,因此时常独自焦躁。
又害怕因为不经意的小事触发了身体内的开关,对怀夏施行暴力。
之前有过无数次的经验,所以他很清楚,失去理智的自己有多可怕,他完全不记得那时的自己都做了些什么,等回过神来,身边的一切都被摧毁殆尽。
他得到了父亲失望的眼神,后妈和弟弟难过的眼泪,他不想再看到他最喜欢的老师对他露出厌恶的眼神。
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可结果跟他想的不一样。
怀夏没有厌恶他,一如既往地用温暖的怀抱抱住他,用着比以往更温柔的声音安抚他。
令他震惊的是,他的暴躁在怀夏的安抚中逐渐归于平静,眼里的猩红也逐渐褪去,恢复了从前的色彩。
世界在一瞬间从灰白变为了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