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给我打,你不能淋雨,你的耳蜗得护着,你拿这把伞,这把大一点。”罗春将伞给罗祈,自己一边抢过伞一边撑着拐杖道:“妈这么多年都是这么打伞的,没事,回家换一身衣服就可以了。”
罗祈从书包里掏出一顶帽子往头上一盖,将大伞打开,遮到罗春的头上,拿下了她手里的伞道:“我们一把伞就够了,妈,走吧,快点回去换衣服。”
“你呀。”
“我怎么啦?”
“性子这么倔,在学校要收着点。”
“我是像妈。”
……
教室那边,有人在背后议论起来:“罗祈的妈妈怎么是瘸子,难怪她不和我们说她父母的事,也不邀我们去家里。”
“衣服也很土。”
“罗祈每天独来独往,这个不理那个不理,追她也不回应,还以为她多高傲,原来她妈妈是残疾人,她是不是自卑才这样。”
“你知道吗?我听罗祈初中同学说她是聋子,也是残疾人,有一回头上那个东西掉了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真的吗?”
“试试不就知道真还是假的。”
“这么做好吗?”
“又没有恶意,开个玩笑而已,有什么不好的,你不是吧,这么胆小。”
……
这一天,到了晚上放学的时间,罗祈一直没有回来,罗春担心的看着时间,给罗祈打电话显示关机。
罗春顾不上没做完的事,立即披上外套急忙从家往学校找过去。
罗祈从小到大都不在外逗留,放学准时准点回家,这是第一次没按时回来,罗春的心里一下子闪过无数的恐怖画面。
其中最为可怕的是那年的车祸,她拄着拐杖快速奔跑,一路上留意有什么人群聚集的地方,有什么意外事故的地方。
未知的担心与恐惧迅速占满了罗春的内心。
入戏难出戏更难
罗春一路寻到了学校附近,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是罗祈的叫声,是她没学会说话的时候的乱叫声。
只有罗祈情绪激动,无法控制时,才会这样。
罗春听到后急忙的朝声音跑过去,却因为太着急走得太快,手掌滑腻的汗水使她握不住拐杖,而扑倒在地。
她就这样跌在了罗祈与她一群同学的面前,跌得有些狼狈,惹起了罗祈同学的一阵哄笑。
而罗祈此时正咬着一个人的手臂,她脸憋得通红,牙齿紧紧的咬着,手与人拉扯着头发,头上可爱的像发夹一样的人工耳蜗外机被另一名同学拿在手里挥舞炫耀。
“罗祈真的是聋子,把这个拿了她就听不见了!”
“她的瘸子妈来了,哈哈,你看还摔倒了。”
“快放开人,你是狗吗?这么大了还咬人。”
“她听不见,你骂她没用。”
“臭聋子。”手里拿着耳蜗外机的同学用力的将外机摔了出去。
罗春费力从地上站起来,她身上的汗水混合着泥灰,脏兮兮的。
罗春拄着拐,眼神凌厉的看向那群看热闹欺负人的学生,她看向那名摔人工耳蜗的女孩,罗春单腿站立,举着拐杖对她道:“是你欺负罗祈吗?”
那个女孩眼睛一闭:“我没欺负她,我只是和她开个玩笑。”
然后带着其他人一哄而散。
罗祈还没有松口,只是死命的咬住那个人,发出像野兽一般的声音。
那个同学又怕又痛的哭着喊着,其他人一边跑,一边喊着聋子瘸子妈之类的话,只有她跑不了。
罗祈的眼睛带着一股野性和蛮性,她头发散开,牙齿似乎要从同学身上穿出一个洞。
罗春的眼神则是一股从心底里透出来的心疼,心疼罗祈所面对的歧视,心疼她现在丧失的理智。
除了满满的心疼还有一点震惊。
她祈祷罗祈能有一个正常人的生活,能与她有不一样的外在环境,罗祈在她眼里就是最好的,最平常的,与正常的普通人一般无二,她一直以为罗祈没有问题,她的女儿开朗大方,漂亮可爱,成绩优异,又懂事又孝顺。
罗祈一定受欢迎,人人都喜欢。
可现实却是如此。
她想起幼儿园时,罗祈被小男孩欺负了,说她头上有怪东西,说她也是怪东西,她找去学校理论,小男孩的父母与老师都说,小孩子不懂事,他懂什么人工耳蜗呢,他没有恶意。
还嘀嘀咕咕的说,怎么不去特殊学校,跑来正常人的幼儿园都干扰到别人家小孩了。
“我小孩都被你女儿咬到了,你会不会教啊,要是不正常就不要来普通幼儿园。”
当时她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带着罗祈转学,背地里哭一场,然后继续迎接第二天的朝阳。
转学的第一天她和罗祈说:“以后有其他小孩欺负你,你和妈妈说,妈妈帮你,别咬他们了。”
罗祈很认真的纠正道:“是他们欺负妈妈,说妈妈的腿没了,也是怪物,我能帮妈妈。”
那次以后,似乎罗祈就再没哭着回来告过状了。
但从幼儿园以后,罗祈就真的没再受过欺负吗?
罗春觉得,也许是她自己想的太理想和美好了。
这时候,罗春慢慢的走过去,她抱住了罗祈,轻轻的柔柔的拍她的背,有些粗糙温暖的手抚上她的额头,让她的注意力逐渐集中到了罗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