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她去了震塔堂,拿了,拿了太清天玑塔上的,大,大巫女铜铃啊殿下!”
姜崈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吐在寝衣上,顾不得众人搀扶,大步向震塔堂奔去。
姜崈,我永不拜你
南云国在百年前开国皇帝刚登基之时就遇到天灾,南方洪水不断,北方山火四起,随即瘟疫席卷而来。
刚登基的南云皇帝应接不暇,邻国也借势准备争夺边境,除了北荒有烨家神兵驻守,其他边境早已混乱不堪。
皇帝修建镇妖铜塔以求平顺,可却镇不住这来势汹汹的厄运。
当时的长公主姜黎自请祭天,一祭天长舞定乾坤,祭祀天神后,随即洪水退散,山火也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灭。
祭祀之后皇帝十分思念妹妹,便把妹妹遗骸封在这太清天玑塔内,由十八铜人罗汉世代供奉。当时祭天舞里用所用到的七宝黄铜铃,便也放在塔内接受香火。
南云自此便立下一道规矩。
每位新帝登基之时,太清天玑塔大开,若有女子自愿祭天以求南云长治久安,则由十八铜人审理女子是否足够资格。
若同意祭天,则响铃,封女子为南云大巫女,见大巫女如皇帝亲临,身份与新帝并肩。
南云姜氏为示感激之情,十八罗汉需完成大巫女世间最后心愿。
而这祭天仪式,重中之重,便是可让人断筋蚀骨的大巫女祭天长舞。
当年长公主姜黎,信奉肉体凡胎不能侍奉天神,便自创了这断筋拔骨之舞。大巫女会在南云新帝面前跳祭天长舞,直至经脉寸断而死,从而奉上生命,守在天神身边保佑南云。
姜家后世并不信奉此道,如今更偏向儒家方针治国,这塔便也百年无人问津了。
为不让南云女子随意轻生,姜家后世子孙还在这太清天玑塔下弄了三丈铜刺路,以求证女子决心。
本来姜家后世还想要废弃这项祭天‘酷刑’,奈何姜家祖先遗骸还供奉在塔内,便也作罢了。
十五的一轮满月之下,楚辞还是那身淡紫羽衣裳,好似飞天下凡的仙女。
淡紫羽衣的裙摆已经破烂不堪,还有地方的撕成了碎条,沾上斑驳血迹。
楚辞赤脚走到满是细短铜刺的三丈通塔路上,那铜刺很细,刺进肌肤都看不到伤口,只能留下滴滴鲜血,短短的铜刺并不会伤及筋骨,只是每走一步,便会百刺入皮,疼痛难忍。
血迹流了一地,楚辞终于走到了太清天玑塔前,一把握住了近百年来无人触碰的,一直供奉在塔内的七宝大巫女铜铃。
“楚辞!”
姜崈穿着还带着血的寝衣,大步跑进震塔堂,他伸出修长又消瘦的手,在空中颤抖着。
“听话,把铃铛给我,别摇。我求求你,别摇!”
这时,震塔堂深处里跑出了十八个铜人罗汉,把楚辞围了起来。
“塔下何人?”为首的罗汉大声质问。
“南云镇国大将军府,烨氏之女楚辞,请祭天大巫女,为南云昌盛,祈福!”
“有何心愿?”
“散尽烨家百口家奴,还其身契,许自由身,可自行婚配嫁娶,与良民无异!”
楚辞当即跪下,双膝直插在通塔路上细密的黄铜刺上,疼得双眼紧闭一下的楚辞闷哼一声,她双手高举铜铃,等待着十八铜罗汉的宣判。
“我可以答应你散尽家奴,不伤他们一分一毫,不要做大巫女,不要做!”姜崈奋不顾身打断楚辞,正准备冲进铜人阵的姜崈却被赶来的太后一把按住。
“太子不要命了吗!铜人阵起,凡是打断之人皆可杀!太子莫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坏了南云规矩,给叛军可乘之机啊!”
“皇奶奶,你拦着她,她不能做大巫女,不能啊!”
太后看着铜人阵里的楚辞,无奈闭上了眼睛,“送太子回去休息。”
就在姜崈奋力在侍卫禁锢中挣扎的时候,铜人阵里传出一声铃铛声。
叮铃——
铜人四散,偌大的震塔堂里,太清天玑塔下,楚辞宝贝似的拿着铜铃,笑得十分开怀。
姜崈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你宁愿祭天,也不愿嫁我?!”
楚辞那身紫色羽裳,在太清天玑塔烛火照耀下泛着丝丝珠光,映着那双摄人魂魄一般的杏仁眼,让人生畏。
仿佛当年沙场上的烨家小将军,今日犹在矣。
“自我踏入宁上州的那日起,我便在等着你登基那天。上天垂怜,并没有让我等得太久。”楚辞看着姜崈,有种解脱的释怀。
姜崈死死盯住楚辞,颤抖的他随即晕厥。
震塔堂乱作一团的时候,楚辞悄悄打开了那沾着她的血的,薄薄的锦盒。
姜崈已经在太清天玑塔前跪了整整三天。
南云寺空境住持进宫的时候,姜崈已经被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殿下南云寺一别之后,看来过的并不如意。”
姜崈听到空境住持的声音,那本来都跪的定格了的身子突然动了起来。
“孤只求十八铜人能收回大巫女祭祀仪典的审判。”
“铜阵开启便无回旋余地,这是南云祖上传下来的规矩。”
“是孤的登基大典!为何孤做不得主!”
“祭祀非皇家权势所能染指,殿下应知,这是老衲徒儿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