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看着篝火下的楚辞,顾维卿只觉得这姑娘生的可怜,明明五官精致舒展,却总是在眉眼间透着点清苦。
比起他这个已经被世人神化,爱妻在侧,儿女双全,腰缠万贯的小言官比起来,这位公主的命真的太差了。
若是可以,他倒希望分点他这一生的好运气给眼前这位小公主。
尤其是在遇贵人这一项上,楚辞好像人生就没有这个东西。
现在连相依为命的姜湛兄长,也成了主仆,今天还给她填了这么大一堵。
楚辞看着盯着自己有些失神的顾维卿,呵呵笑出了声。
“还记得维卿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可没有现在有钱。可那时你穿的可吓人啊,连外袍都要三层。现在倒好,把那穿衣服的力气都用到拿酒上了。”
楚辞这一番打趣让顾维卿回了神,有些失态的他赶紧道歉,“臣失态,臣不是要唐突公主,臣”
“维卿不必多说,我知你在想什么。”
顾维卿在坐下前便瞄到了楚辞手里的白玉簪子,自那之后脸上便都是唏嘘,这一切都被楚辞尽收眼底。
“来,不聊那些不高兴的,今日小知煮了肉汤,小安的烤兔子你没吃过吧,配酒那可是一绝!我们四个,不醉不归!”
“好!”顾维卿痛快答应。
酒至半酣,姜湛那边派了人来。
“平西公主,王上这几日赶出了两朵玉叶子,让臣送来。”
“知道了,多谢。”楚辞轻轻点头以示谢意。
本来还在聊着西召城的顾维卿原来有多油腻的四人满脸喜悦,如今倒是一下被这叶子拉回了现实。
顾维卿又喝了一大碗,起身说道,“夜已深了,臣不打扰公主休息了。”
“三日之后我便要出征宁下,若一切顺利,再见维卿,应是在都城了。到时,楚辞定会开启家中珍藏,贺一贺,顾丞相大喜。”
“公主此程,万望珍重。”
送走了顾维卿,有些酒意上头的楚辞也回到了账内,手里拿着别人送过来的玉叶子。
看着玉叶稀松的玉树,楚辞把玉叶子放到了锦盒里,刚想关上盖子,却发现已经合不上了。
楚辞呆呆看着这满满一盒玉叶子,轻笑了一声低下了头。
从什么时候开始,那玉叶子不再是重逢之物,而是姜湛道歉的信物了。
如今,还要用别人送过来。
楚辞无奈地撇了撇嘴,换了衣服,便躺在床上准备睡了。
手里紧紧攥着的,是那破碎的三截白玉。
你是林修弘的小妾?绥丹国的奸细?!
“好!太好了!”
姜崈握着手里的密报,脸上终于露出了这一年来几乎看不到的笑容。
太子安排在绥丹的探子来报,姜湛已经偷偷与绥丹取得联系,准备每年进贡以求和平。
楚辞断然不会同意的,连得罪楚辞都要做的事情,原因只有一个。
看来,他这个好弟弟终于坐不住了,也不枉姜崈这一年一直佯装疲软,不停退让,却在宁上突然强硬起来的计划。
现在,姜湛定是心中渴望无法抑制,定要破了宁上州,这才想着安定绥丹,要把一直在北荒镇守的楚辞放出来了。
“绥丹找到的那个林家姬妾的孪生妹妹,可以带去宁上了。此事,切勿让任何人知晓。”
姜崈在书房里,看着两人那么高的地图,有些兴奋地交代着身边这位暗卫,抬起带着白玉佛串的手,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朝着地图重重一按。
姜崈的眼神顺着白玉莲花佛串,盯住指尖上的‘寧上’二字,眼里透着渴望。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等得好辛苦”
“殿下,”这时身边的太监轻声来报,“任文策将军来了,在殿外跪着呢,说是要自请去宁上前线,为殿下扫清叛军。”
“添乱”
姜崈不耐烦地闭上眼睛,让暗卫悄悄退下后,姜崈头也不回地交代着传话太监,“就说,孤断不会让自己的小舅子去前线冒险,引得太子妃日夜悬心,他若跪着就任他跪。”
“是只是文策将军说,您不同意他就跪到您同意为止。”太监声音越来越小。
姜崈听罢轻笑了一声,这任家竟如此按捺不住,仗着他‘宠爱’任文君,竟上了这一招,派了个毛头小子来染指兵权。
“太子妃如今正在备孕,他这个弟弟若敢惊到了太子妃的身体,孤就罚他去任家祠堂跪个够。”
太子妃寝宫。
“太子真的是这么说的?”任文君望着任文策急急问道。
“是啊,要我说就是姐姐糊涂,任家现在想要染指兵权,那可是要触犯龙颜的,若不是姐姐如今是太子心尖上的人,弟弟怕是要被发配了。”
今早任文君找到任文策的时候,他便觉得此事不妥,若不是这位太子妃姐姐声泪俱下的一定要他去闹这一番,他才不会去蹚这浑水呢。
“你在外跪着的时候可有人出来?”任文君急急问道。
“那殿里除了传话的太监,就太子一人啊。”
不对,今日眼线来报,勤政殿里有个生面孔,连宫里的老人都没见过,假装打扫经过的眼线隐隐约约听到宁上,绥丹等信息。
“殿内无人宁上州”任文君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