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楚辞觉得玄夕那一回眸似乎长出了獠牙一般。
“玄夕,此人需要带走查问,别杀了他。”楚辞声音很轻,试图安抚他。
闻到血腥气便开始杀红了眼的玄夕见到面前的楚辞,渐渐恢复了人的意识,眼神也从杀人如麻的浑浊中变得清澈起来,表情也不像刚回头时那样狠毒,甚至有些小孩子犯错后的窘迫。
“我……吓到你了?”
“没有,你把人放下来,我们带回去审,好不好?”
听到楚辞试探的请求,玄夕立马松了手,那人应声跌落到地上,差点被掐断脖子的土匪一个劲儿地咳嗽。
玄夕把手握在胸前,时不时地搓一搓,眼里全是试探的偷瞄着楚辞,哪里还有半点戾气。倒好似刚刚犯了错咬碎了红木椅子的小狗,等待主人责罚似的。
楚辞走上前去握住玄夕的肩头,手指轻轻抚摸着玄夕的上臂,试图安慰着他。
见玄夕的肩膀逐渐松弛,楚辞轻声说,“饿不饿?我找点吃的给你?”
玄夕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你真的……不怕我吧?”
“我为何要怕?”
“我,我杀了好多人……”
“我杀的也不比你少。”
“他们……他们一直在轻薄你……”
“别听,也别想。”
楚辞面无表情,仰起头颅的她眼神却在躲闪。
其实不用猜,也知道这些所谓的真男人在说些什么。自从她没了爹娘单独出征的时候,总会被敌军拿出来调侃一番。
不过她不怕也不恼,她是烨家的人,烨家的血性从不是嘴上说说,而是真枪实刀砍出来的!哪里是那几个人呲着黄牙蹦出的脏话能撼动的?
而玄夕看着楚辞脸上的表情,只剩心疼的他双手轻轻捂住了楚辞的耳朵。
楚辞吓了一跳,一双杏仁眼睁得老大,恍惚之时,二人四目相对。
“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听到。”
玄夕那双满是鲜血的手很暖,在这有些沁骨的冬日冷意里好似一道暖流从她微凉的耳朵直直打进了她的心。
这时小安从营外跑了过来,一头撞见了这一幕。
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跑上前去,楚辞侧目发现了跑来的小安,慌乱地往后退了一步,拼命理着自己的头发缓解尴尬。
玄夕倒是恰恰相反,眼神拉丝一般看着楚辞,根本看不见小安似的。
“公主……我好像看到一个人……是,是……”
楚辞看小安吞吞吐吐的样子很是不解,玄夕也被这不安的声音吸引了,表情严肃起来。
小安深吸一口气,“我可能看的不准,已经派人回营找小知来认了,好像是……孙交……”
楚辞身体震了一下,急急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安一看楚辞的反应怕极了,“公主,公主,怪我多嘴!我不确定,那人长得倒像但是又好像不是……我刚刚抓了一个闯进农户家的贼,结果一看吓了一跳……”
小安随即开始扇自己嘴巴,“都是我多嘴!是我不好!我应该找小知确认一下再来报的!都是我不好!”
楚辞一把抓住小安正在抽打自己的手,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感情,“去看看。”
小安满脸担忧,左脚伴着右脚踉跄跟着楚辞,就差捧着楚辞往前走了。
真相双双呼之欲出
玄夕疑惑地看向小安和楚辞,可小安此时哪里顾得上他,心心念念的就是自己家公主可千万别因为自己说了孙交的事再出什么意外。
玄夕自知现在不是问事情的好时候,便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这个孙交曾是大皇子姜崈宫里的首领太监,后来在姜崈继位太子后荣升成大内总管,可做了还不到数月便突然暴毙了。
他暴毙的时候正是三年前,就是楚辞父母双亡的时候。
楚辞发现这件事说来还要感谢小安,小安还是孩童时,有一次随楚辞进宫,不小心打碎了当时皇帝最喜欢的燕盏,若不是孙交谎称说这是烨家姑娘的伴读,小安可能当场就赐死了。
那年小安听说恩人暴毙,心疼他是太监无儿无女,怕他徒弟们不精心待他,便想去处理他的后事。
好巧不巧,就在孙交入殓之时,小安瞥了一下棺材。
那入殓的,竟是别人?!
小安觉得不对,便跑回来跟楚辞说。楚辞暗自深查,发现宫里的太监宫女竟都悄悄的换了一批,而且那乱葬岗里新抬进去宫女太监的尸首数量也是非比寻常。
这便是这三年来,皇宫唯一的异常。
这么些日子以来,楚辞发现的所有蛛丝马迹都与父母双亡无关,唯独这一件看似毫无关系的小事,却在时间上吻合得刚刚好。
如今小安说见到孙交,楚辞心里五味杂陈。小安对孙交只有一面之缘,见到的时候年纪还小,再说那被抓之人究竟是不是他还不好说。
若是他,那孙交会跟自己父母被毒死有关吗?
若不是他,那她……又该怎么办呢?
众人随着小安来到农户家里,楚辞冷静走上前去,一把端起了那人的脸。
真像。
可又觉得哪里不像。
“小人不敢了!小人再也不偷鸡摸狗了,贵人恕罪!留小人一条活路吧!”
楚辞盯着这张与孙交有些相似的脸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