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知道我醒着。
他也知道。
无关乎事实到底是什么,竞争拉锯战的奖励只是一口气,我不想认输,即使右手按在小腹几乎能贴到后背的程度。
荆棘绚烂地渗透外壳,从伤口里长出来。
疼痛极速加快呼吸的频率,像丢失了呼吸器的哮喘病人,无力的佝偻着身子,脸庞划过汗珠,煞白地退去富有生气的血色,埋在被子下的嘴唇辗转于牙齿之间,鲜红的脉络爆出一根鼓胀的毛细血管。
“弗洛夏!”弗拉基米尔的声音染上隐隐的怒气,他似乎忍无可忍地颁下最后通牒:
“tpn······”
“вon”
“o······”
“晚上好,弗拉基米尔。”
我一把掀开被子,像拉弯的弹簧,敏捷地坐起身子。嘴角大幅度咧开,绽放出惊喜精确到毫秒的,巨大的微笑。
不需要镜子,我也明白,此刻的我简直蠢得无可救药。
chapter 64 列昂尼德番外
我是列昂尼德。
巴甫契特堡最忠诚的仆人。
沙皇村里的伊莲儿,阿芙罗拉······一起长大的朋友们也成功获得了准许进入巴甫契特的荣耀。
哦,不,不应该提及“朋友”这种说法,殿下一向对此嗤之以鼻,会让殿下的眉头轻轻皱在一起,那么用不着辩解,我没能完美地胜任那一天的工作。
殿下最近的心情越发难以揣摩,事实上,殿下十六岁生日宴会时,当着众人的面,无所顾忌地撕碎了卡亚贝斯先生的生日礼物《桂冠:阿波罗与达芙妮》。
当时殿下看着那本书的眼神,冰冷而怪异,像是格斯托尔国家公园里硬邦邦的石头,围着热带草裙,滑稽地跳起了舞。
之后便是愤怒,苛责和不满混合在一起,搓成一团,就成了点爆火药桶的引信,钚呲呲,瞬间燃烧滔天的火海。
我站在镜子前,细心地发好领子的每一处褶皱,尽量绝对不要留下一丝不平整的地方。
常年受训的生活经历塑造出良好的习惯,也是能使殿下最安心的常态,他不能忍受毛毛糙糙的人或者事情,在这一点上来说,是极度的精神洁癖,任何使他感到麻烦的事情都应该丢出俄罗斯的国界线以外,最好是阿拉斯加和格陵兰那,属于爱斯基摩人的地方,它们生还的几率就会变得无限低,我想,这是能让殿下稍稍绽开笑容的一个好办法。
就像殿下认为的,我是一名纯血至上主义者,尽管严格来说,我并不算是。
我自身的血缘没有任何疑问,父亲的人生轨迹同我一样,按部就班地完成所有的培训之后,在爷爷手把手的教导之下,成为一名合格的管家。
虽然最后不幸和主人们一起遇难,当然,我认为这是一名管家并非最幸福,但的确称得上是最光荣的告别方式。
父亲身亡后,爷爷将家族的希望全部托付给我,爷爷的爷爷,往上数个六七代人,列昂尼德们都伴随气宇轩昂的沙皇身后,忠心耿耿。
我们经历过政变,暗杀,革命,起义,甚至意外被捕,因为身份特殊而被一群大言不惭,衣衫褴褛的叫花子们架在火把上,严刑逼供,我的祖先们也没有因此吐露一分一毫王室的信息,即使是鸡毛蒜皮的仆从轮值表也别想知道。
“致最忠诚的列昂尼德们!!”
来自亚历山大一世平定动荡后的庆祝晚宴上的最高褒奖。
我们为荣誉而活,像这样。
唯一的麻烦就是母亲的姐姐,嫁给了沙皇村以外的人,要知道沙皇村的面积可不会因为它的名字里有个村字而是偏僻狭窄的小地方,比起鱼龙混杂的莫斯科,这里的纯净才配得上最接近天堂的地方——巴甫契特堡。
自然而然,我有了一个妹妹。本来这是足够令人高兴的事情,但是她的血统超出了我可以理解的范围。
不要以为只有王室的人才会在乎血统,其实,到这里来看看吧,侍从们也分三六九等。
骑士,管家,侍卫近身侍候的同属出一个等级,之下有厨娘,仆从······种类还有很多。我能理解的范围是母亲的姐姐,是的,我拒绝称呼她为姑姑,她可以嫁给城内的铁匠,裁缝,画师这些足以称得上低贱的工作,即使以往他们还得尊称我一声“主管大人”,不过这些都还算勉强压在了底线上,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可以蒙混过关。
然而,她不断破坏了我对亲人之间最后的容忍,还生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血。
她长得挺可爱,一头类似阿芙罗拉的红发,肉乎乎的脸蛋上一小片浅棕色的雀斑,眼睛可真不算小,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一的位置。
怎么办呢?我无法对她产生任何期待已久的哥哥式的关爱,老天!为了练习时刻保护妹妹的骑士风度,我甚至放弃了唯一一次有可能和殿下共进午餐的机会,仅仅为了参加母亲的姐姐的婚礼!!
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对那一家子人失望,没有节制的豪饮,男士们扯开领带低俗粗鲁的笑话逗得其他人前仰后合,荤段子成为愚蠢活跃气氛的手段,我竟然看见有一群圣彼得堡来的女孩子当众调整内衣······
是的,圣彼得堡陷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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