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后,我也之后接受一些认真的家伙们的文字,印刷出来也应该没多少人买,估计赚不了什么钱吧。”
她讲完以后,继续等待着托尔斯泰先生的反应。
“既然如此,我更愿意资助了。”
托尔斯泰先生似乎因为波利娜小姐认真的劝告,一开始有些愣住,但等他反应过来以后,难得肆意地大笑出声。
他要是在意那些东西,自己也不会在自家庄园跟着其他人种地了。
“如果说有什么条件请让我再看看他的手稿。”
这是他唯一的要求,或许是想通过字迹,再次确认一下。
已经退步了那么多,波利娜小姐没有再拒绝的理由,她拿出全部四版的手稿递给托尔斯泰先生。
托尔斯泰先生占据了费奥多尔旁边的位置。沙发不算大,但费奥多尔小小一个,即使托尔斯泰身形高大,也没把他挤得往旁边挪两下。
如果说费奥多尔像一副精致的挂画,那这位托尔斯泰先生就像是希腊时流传下来的健美石雕,即使是静静坐在那里,也散发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
“”
托尔斯泰先生向着费奥多尔微微点头示意。
费奥多尔心中的声音却莫名躁动起来。他,不,“罪与罚”感受到了威胁,焦躁地催促着费奥多尔:杀死或远离这个人。
他皱了皱眉头,却突然发现已经听不见“罪与罚”的声音了,而围绕在周围的w先生也不知何时消失无踪。费奥多尔抬头有些诧异地看着托尔斯泰,却只能看见他一个专注的侧脸。
“怎么了?”
感受到费奥多尔的小动作,托尔斯泰先生转头看着他。即使托尔斯泰先生并没有斥责的意思,但他的目光似乎总是过于锐利,让被注视的人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犯了错。
“没什么。”
费奥多尔努力压下自己心里的那点诧异。若是他转头看看,说不定能发现另外两位的视线不知何时也定在了这位先生身上。
短暂地异样过后,四人各归其位,这里又恢复了寻常的样子。
波利娜小姐正在其他的房间写信,即将想要将它寄给屠格涅夫先生。
她写得有些急促,但那一手字迹还是无比工整。从一旁看过去,信前面的一部分被她的手臂挡住了,而她正在写的是中间的一部分。
【我得向您确认一个人,他叫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这位先生自称是您曾经的朋友,通过您之前写下的作品找到我,想要通过这种方法与您再见一面,说声道歉。
我知晓您现在的情况,所以拒绝说出您的行踪。之后,我便决定写下这封信,先将情况告诉您。我未曾参与过您前几十年的人生,也无法知晓他所说的一切是否真实。作为转述者,我能做的仅仅只是客观地传达自己的感受———他讲述时的话语充满感情,他的眼神毫无闪躲。
】
波利娜小姐写完后,长长地舒了口气。
等到墨水干透,她将信封好,决定在托尔斯泰先生离开后,再把它带出去。
外面的天色渐渐变暗,他们不得不开灯。似乎是被突如其来的明亮提醒了,托尔斯泰先生才放下手上的东西,他在这里坐了一会儿,缓过神,终于走掉了。
不过,即使他走掉了,办公室内的空气也格外沉闷。一个在苦恼、一个在放松、一个若有所思。
“真吓人呀。”
布尔加科夫不由得感叹。
“和那位先生对视时,我都觉得自己像是小时候犯错,被父亲盯着一样,哆哆嗦嗦得不敢说话呢。你们有这种感觉么?”
“差不多。”
艾尔海森的心思并没有放在布尔加科夫的话上,只是随意应付了一句。
“是啊,很吓人。”
有种被按在审判台上的感觉呢。
费奥多尔看着身边仍有余温的坐垫,浅笑着摩挲了下手指。他有点好奇,这位先生的到来,是否真的只是寻找那位名为“屠格涅夫”的好友。
托尔斯泰先生没能带走那些手稿,于是每天都能抽些时间来看。他似乎没什么工作,从之前和波利娜小姐的商谈来看,像是个有闲钱的贵族。可真与他交谈时,却会发现他没什么架子,嘴里吐出来的也不是那一大串繁琐的修饰语。
抛开外表来说,他是个接地气的人。一来二去的,即使这位先生在最初登场时带来了一点惊吓,但他也与其他三人慢慢说得上话,聊些无关紧要的小八卦。
“您看着不像俄国人。”
托尔斯泰先生不可避免地扯到这个话题,他是第四个这么问的。
艾尔海森在外出时把大半张脸压在帽子底下。旁人碰见他时,也只能零星地看见几根不安分的发丝翘出来。可在室内卸下厚重的外衣,他的模样就像是灰隼混进了黑熊堆里,显得格格不入。
“确实不是。”
遮遮掩掩反倒更引人注意,艾尔海森诚实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您是来了旅游的么?怎么是在这个季节?”
“只是来求学的,出了些意外,也没查清楚常识。”
熟知他性格的人,听见这句话时,肯定第一时间就能辨别出他的话有多假。可惜对面的是一位不了解艾尔海森的先生。所以,这个小小的谎言,反而顺利地促进了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