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眼神实在太复杂了。
复杂到,精明如许老爷子,一时间也看不懂他们俩的眼神里究竟在交流什么。
他看看郗行,又看看许燃星,打量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出来。
咳咳他清清嗓子,站起来,默契地给两个年轻人留下空间,你们聊,我出去走走。
许老爷子一走,空气跟着安静下来。
许燃星和郗行,两人一站一坐,僵持着没动。
也没人说话。
许燃星:
郗行:
许燃星:
郗行:
过了一会儿,许燃星慢慢地走过去,淡定地在郗行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郗行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反正她只有一个想法:
短短二十几个小时内,见了四次。
要说他们之间要是没有点什么莫名其妙的孽缘,她自己都不信。
只是没想到,这缘分居然还带往前追溯的。
郗行望着她卡壳了半天。
倒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是一肚子的话不知该从何说起。
话到嘴边很多次,又被他默默咽了回去。
反倒是许燃星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开口问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郗行:
他迟疑地看着她的脸,安静好半晌,才缓缓开口:你长大了,名字也改了,所以我才没认出来。可你为什么也没认出我?
许燃星坦然答:我失忆了。
她没打算藏着掖着,直接说了。
关于蓝星的事全不记得了,我醒过来时就在新洲的医院。爷爷告诉我我叫许燃星,于是我就成了许燃星。
准确来说,是她借用了许鸾的身份户籍。
名义上,算是许茂的女儿。
许家人以为她真的是许盛的女儿。
许盛从小特立独行,进入特殊部队之后更是跟家里聚少离多,四五年不回一次家。
就算有了一个家里人并不知道的女儿,似乎也没那么奇怪。
于是爷爷做主替她改了户籍,将她的户籍转到了许盛的名下,然后将她的名字改成了许燃星。
许家对外只说是借许鸾缅怀许盛,让他好歹也有个女儿。牵强是牵强了点,但至少让她名正言顺地成为了他女儿。
郗行这才明白过来。
他张了张嘴,最后只是点点头。
不记得也好。
他知道她为什么会失忆。
她当时脑子受过重伤。
当年沦陷在重灾区里的那一个月,无论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惨痛刻骨的记忆。
他足足做了两年的噩梦,才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
失忆何尝不是一种身体自我保护的机制?
不然她当时一个才十岁的小孩子,又怎么撑得下去?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
郗行平时多能讲啊,多尴尬的情况都能面不改色的小嘴叭叭叭。
但此时此刻,他忽然就腼腆了起来。
大约是近乡情怯吧,他想。
话说不出口,他只好眼巴巴地看向许燃星。
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点青梅竹马历尽千帆久别重逢的脉脉温情来。
结果什么也没有。
他家伊莱看他的眼神,依然冷若冰霜。
机竞圈冰山美人,果然名不虚传。
但许燃星觉得,这也不能怪她。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突然告诉她,她跟郗行曾经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她总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吧?
要知道,在这一刻之前,郗行在她的眼里就是个陌生人。
还是个有点莫名其妙,有点深不可测,有点容易给她带来霉运的陌生人。
让她热泪盈眶跟他来个拥抱吗?
不,这种事她干不出来。
幸好,许家奶奶这时候出现了。
她出现的时机刚刚好,恰到好处地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奶奶:差不多该吃午饭了,小郗,你也留下一起吃吧?
说完,她看看两人之间诡异的氛围,疑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许燃星站起来,正要敷衍一句没什么。
此时就见郗行扭过头,瘪瘪嘴对许奶奶委委屈屈道:奶奶,星星她不肯接受我。
许燃星愕然扭头看向他:???
不敢置信。
他怎么还带找家长告状的啊!?
许家的西图澜娅餐厅。
十几道菜肴摆上餐桌,菜式丰盛,色香味俱全。
可惜此时此刻,无人有心思动筷品尝美食。
四人无声对坐。
郗行摆出一张泫然欲泣的忧郁脸,小媳妇似的低头坐着。
爷爷奶奶欲言又止瞅他好几眼,最终默默地扭过头,用谴责的目光看向自家孙女。
叙旧就叙旧,怎么还欺负人呢?
许燃星:
她现在只觉有苦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