蔻蔻一顿。
“你嫉妒我,羡慕我的一切,所以你才讨厌我。你投资高专的理由,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其实最根本的就是你想让他开心,不是吗?”真央笑着,“没关系,正好,我也不喜欢他了,让给你。你以后就做个好人,行吗?”
双目对峙。
蔻蔻没有戴眼镜,表情清晰,渐渐出现的是藏不住的讽刺和嘲笑。她缓缓向前了两步,探下身,伸出手捏着真央的下巴,凝视着对方眼中的闪躲与恐惧。
“姐姐不要的东西,就扔给妹妹。我有那么贱?”她吐字轻柔,“让我做好人,你还没那个资格。”
把她扔在床上,蔻蔻转身离开。
打开外间的门,铃木医生在走廊上等着,见到她苍白的脸色有些惊讶。
“五条呢?”
铃木猜测应该是刚刚那个白发男人,回答:“你刚才一进去他就接电话下楼了。”
蔻蔻点头离开。一路她都觉得心跳不稳,呼吸急促,一阵阵的眼前发黑,身上像压着一只特级咒灵一般沉重。她扶着墙壁,走得缓慢。
……
做个好人。
谁都可以对她说这句话,只有真央不行。
到了一层,五条悟拿着手机正好与她迎面而来:“欸?已经说完了吗?……你脸色不太好呢,不会又和小真吵架了吧?”
蔻蔻避开他的目光:“你去看看她吧。我想,她需要你。”
她在哭吧。
反正她哭,总有人看。
“那你呢?”
“我回家。”
她越过他,缓缓闭上眼。
又一次,亲手把他让给了真央。
蔻蔻走出医院,天已经黑了。她开出来的车被扔在了案发的楼下,刚好一辆出租车过来,她便上了车。司机问她去哪里,她沉默了片刻说:“先往前开吧。”
路灯一盏一盏后退,照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
为什么不哭呢?
因为没有人看。
好累啊。这么多年。
所有人说她是疯子,她都笑纳,表面上是把这个当做夸奖,其实她心里明白,这就是骂人。
有什么值得自豪的呢?
疯子,不就是神经病。
把讽刺当夸奖听,是她唯一能做的自救。
她就想发疯吗?
不,真央说得对——她羡慕她,她也想做个正常人。
而她放弃一切尊严和道德换来的,就是姐姐朝她胸口戳来的一刀。
图什么呢?
脸上凉凉的。
她哭了。
在一个陌生的出租车里,对着漆黑的夜空,默默流泪。
她低头趴在自己的腿上,压抑着哭声,肩膀抖动。
从小到大,没人听过她的委屈,没人问过她难不难。所这几年有人提起江百宫蔻蔻都是各种感慨深不可测年轻有为,但哪里有人天生会这些呢。
明明,她才是妹妹啊。
……
“五条先生,蔻蔻小姐好像……”
伊地知通过后视镜看着后座的男人的表情,把“在哭”两个字咽了回去。
“我看得到。”
五条悟环抱着手臂,眼罩阻挡着情绪。他让伊地知加快了车速,与那辆出租并排行驶,透过两层玻璃他看到蔻蔻伏在腿上崩溃大哭的样子。
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她都和小真聊了些什么啊……”
伊地知弱弱开口:“……要拦下他们吗?”
“不用,就这样继续跟着吧。”他手肘撑着车窗,“蔻蔻不会愿意让别人看到她哭的。”
“……您好像很了解。”
五条悟转过头看了看他。
“对不起!我多话了!”
……
他不了解。
只是这么多年唯一一次见蔻蔻哭是江百宫裕仁的葬礼上,她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故意流下的眼泪。
出租车载着蔻蔻回到小洋楼。她隐形眼镜都哭掉了,红肿着眼朦胧辨别着方向。
打表器上的数字大得吓人,日本的出租车很贵,很少有人会花这么多钱打车。
蔻蔻迟钝地摸想外套,手一停。
……今天从高专跑出来,除了手机和车钥匙什么都没来得及带,更别说钱包和银行卡了。
怕司机以为自己坐霸王车,她立刻用沙哑的嗓音说:“我让管家出来帮我付。”
刚掏出手机,就听有人咚咚咚在外敲着车窗。
她眯着眼抬头,放下玻璃。
五条悟探了进来,一只手捏着他的钱包:“多少钱,我帮你付吧?”
蔻蔻猛地一僵,还没有辨别清晰他的脸就立刻躲开视线。
……
下车之后她眯着眼看到停在一边的黑色轿车,“你一直跟着我?!”
他大方承认:“嗯,看你没带保镖,怕你出事。”
自然的语气,还有一股说不出的亲昵。蔻蔻皱了皱眉,她很讨厌对方这种毫无距离感的说话方式,很容易让人误解。
“你别对我这么好。”
“嗯?为什么,我们是合作伙伴,不是吗?”五条悟一脸理所当然,“你出了事,我也会很难办啊。”
合作伙伴。
是啊。
他摆得清自己的位置,她也该如此。
“对了对了……今天让伊地知给我买的甜品,我没来得及吃,分你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哦。”五条悟几步回去车上拿了一个袋子给她,里面装着芝士蛋糕,“可惜不是大福,将就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