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妈做的鸡蛋焖子。”程大树:“她一听说我要那什么你…咳咳那什么给你展示一下厨艺,特意空运邮寄过来。”
“鸡蛋焖子?”邵青燕。
“嗯,里面有鸡蛋和尖椒,再加上我妈秘制的酱料。”程大树:“抹上这个,鞋垫子也好吃。”
“……鞋…鞋垫子?”邵青燕。
等邵青燕笑完,程大树又开口逗他:“燕哥,我小时候总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邵青燕。
“明明是馍夹着肉,为什么却叫肉夹馍,不叫馍夹肉。”程大树。
邵青燕:“我小时候也问过爷爷这个问题。”
“邵老爷子怎么说?”程大树。
“爷爷说‘哪个为重哪个在前,就跟食品的配料表,排在第一的总是占比大的。’”邵青燕。
“邵老爷子是个有文化人。”程大树:“你猜我妈是怎么回答我的。”
不等邵青燕回答,程大树捏着嗓子:“你瞅我像不像馍夹肉,管它肉夹馍、馍夹肉,有的吃你就赶紧吃。”
邵青燕跟着笑。
“所以长大后有一次我特意去了一趟陕市,随便找了一个小店。”程大树:“我问那个店家,为什么肉夹馍不叫馍夹肉。”
邵青燕连忙问:“店家怎么说?”
“馍夹肉、馍夹肉、没(o)夹肉的馍哪个爱吃呦。”程大树又学出一口不太地道的陕市方言。
邵青燕瞠目结舌:“竟然是因为这个?”
程大树:“也不全是。后来我又在网上查了一下,不叫馍夹肉一是因为馍和‘没’发音有些接近,再一个邵老爷子的话也有一定道理。”
“我当时就想,互联网可真是个好东西啊,就像我妈那样没什么文化的人,又没有去过陕市,如果没有互联网缩小信息差,她可能一辈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肉夹馍不叫馍夹肉。”
邵青燕若有所思看着菜板上被剁碎的肉。
“鸡蛋焖子西施这手艺还真是宝刀未老。”程大树舀了一勺焖子酱,结束了上一个话题。
晚饭,邵青燕吃了三个肉夹馍,伸手去拿第四个的时候才想起主任和庄常星叮嘱的要饮食清淡。
“不油腻,都是瘦肉。”已经吃了四个的程大树把盘子往邵青燕手边推了推。
手指动了动,邵青燕最终还是克制住了:“算了,等手术之后再吃。”
程大树露出笑:“嗯,以后你什么时候想吃了,我随时都能给你做。”
邵青燕将盘子推回给程大树的动作顿了一下,才轻声说了一句:“好。”
这一个简简单单的“好”在程大树听来如同天籁,吃进嘴里的第五个肉夹馍比前四个更香。
看人吃饭也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邵青燕想到之前刷过一个直播吃饭的主播,当时不懂为什么有几千人在看他吃东西。
现在看着对面的人,邵青燕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懂了。
连吃了五个肉夹馍,哪怕是饭量大的程大树也觉得撑着了。
见邵青燕一直盯着自己,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太能吃了。”
邵青燕笑了笑:“爷爷肯定也很喜欢看你吃饭。”
程大树:“也?你也很喜欢看吗?”
“嗯,让人很有食欲。”邵青燕。
程大树脱口而出:“你说我还是肉夹馍。”
明明嘴里没东西却被呛了一下,邵青燕用力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说骚话,程大树羞耻得恨不得钻进肉夹馍里,他耷拉着脑袋不敢看对面的人:“我的意思是…我做的这个肉夹馍确实让人很有食欲。”
邵青燕灌了口水才顺掉咳意:“……嗯,这个鸡蛋焖子酱也挺好吃。”
“嗯。”程大树。
“白吉馍烙得也不错。”邵青燕。
“我教方姨烙的。”程大树。
“嗯。”邵青燕。
“嗯。”程大树。
市医院供暖一直都挺好,病房里温度高得让人脸热。
程大树觉得浑身又燥又烧,想出去吹一吹冷风或者是在风里跑上几圈。
“我们出去走走吧。”邵青燕也胸口发闷:“晚上吃得有些饱。”
“行,我给你拿衣服。”程大树连忙起身。
可能是冬天天黑得早,吃完晚饭散步的人不多,但好在今夜的风也不大。
程大树推着邵青燕走在医院小路上,被微微夜风一吹,俩人都觉得舒坦了很多。
尤其是邵青燕,看着地上被路灯照出来的影子,他轻轻笑了一声。
“燕哥,想到什么开心的事儿了?”程大树。
“我在想,说是出来走走,结果走的只有你。”邵青燕:“我只能坐在轮椅上等着长胖。”
“没胖。”程大树:“最多就是瘦下去的肉又回来了点。”
车祸前,邵青燕还有个习惯就是跑步、打球。
运动这件事其实很让人上瘾,不知怎么今晚瘾就来了。
特别是当程大树把他推到了一排室外健身器材旁。
白天这里有扎堆的大妈站在漫步机上把自己甩得像是大摆锤、也有大爷将健骑机蹬得“哐哐”响。
邵青燕盯着不远处的单杠:“大树。”
程大树:“嗯?”
“推我过去。”邵青燕。
“不用减肥,你一点都不胖。”程大树嘴上说着还是把轮椅推到单杠下面。
邵青燕仰头看着比人还高的单杠,微微抿了抿嘴。
“来,我撑你上去。”程大树。
没有扫兴说“你不行”,也没有先一步挂在单杠上,眼前的人只是弯下身子,将结实的肩膀递到自己面前。
邵青燕眼底先是染上一层柔意紧接着目光坚定地望向对于坐着的自己来说显得高不可攀的单杠。
胳膊搭在程大树肩头,他另一只手用力向上伸了过去。
常年揉面擀皮,邵青燕上肢力量很大。
自从腰部以下无力,邵青燕就一直觉得这无力感笼罩着他的全身。
可此时,他双手握着在冬夜里有些冰冷的铁杆。背阔肌收缩、双臂拉起,下巴超越了之前仰头看着的单杠。
只高了一点,空气都新鲜了好几度,耳边不光有轻柔的夜风声,还有程大树喊出来的计数声。
“十、十一………十七、十八……呦呼,燕哥…”
“二十三、二十四…芜湖!燕哥燕哥…太厉害了。”
程大树只是在一开始邵青燕刚挂到单杠上时虚虚扶在他身边,之后就退后到一旁举起了手机。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程大树。
邵青燕重重呼出了一口气停了下来。
依旧挂在单杠上,低下头他第一次从俯视的角度看向也在仰头看着自己的人。
四目相对,夜风似乎将心吹动了。
作者有话说:
写燕哥做引体向上的时候
脑海里把他俩……的场景想好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搜索家用单杠可以承重多少公斤了。
……
见邵青燕额间出了汗,程大树怕他被风扫到着了凉,连忙脱了自己的外套把人从头到脸盖了起来。
“你别冻着。”邵青燕想将衣服还给程大树却又被他盖了回来。
“我燥着呢,马上就手术了,你可不能感冒。”程大树。
没再坚持,邵青燕任由暖烘烘的外套挡住了不怎么存在的寒气。
也不知道是因为身后人逐渐加快的脚步声、还是太久没有运动了,他的心从单杠上下来就跳得有些快,直到回了病房才稍微缓解了一些。
自从程大树取代了李护工,爱干净的邵青燕每天都能洗个澡。
但往日里将自己推进卫生间就转身离开的人此时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燕哥,那个…你胳膊酸不酸啊,要不要我帮你。”程大树盯着自己脚尖。
邵青燕顿了一下:“不用,我刚才没用太多力气。”
“哦…”程大树:“那我先…先出去了,衣服我给你放这儿,换下来的你就扔一边,等你洗完,我再进来收拾。”
“嗯。”邵青燕。
等人关上卫生间门,邵青燕才松了口气,在不知道程大树对自己的心意时,他还能坦然接受对方肢体上的照顾,可如今…
抬手脱了上衣,邵青燕先是将它放到水溅不到的地方。
双臂用力拽着扶手站起来半靠在冰冷的墙上,又单手褪掉了程大树买得方便穿脱的裤子。
重力都放在另一只手和后背上,他好不容易才一点点将脚从裤腿里挪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