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屏住呼吸到逐渐适应这重口味也就一顿饭的时间。
等他放下碗时才发现连汤都喝了,邵青燕有些发呆。
“是不是挺好吃的?”程大树直到这时才开口。
“嗯,确实。”邵青燕后悔那时候嫌臭堵着门没让邵青瑶进屋了。
“我这儿份还没动。”程大树将自己那碗推到邵青燕面前。
“不用。”虽有些意犹未尽,但邵青燕也不好意思去吃别人那一碗。
见他坚持,程大树起身从窗台上拿了瓶罐头,撬开盖子往干净的碗里倒了两块。
“邵先生,吃完辣的再吃点甜的吧。”程大树。
“这是…”外糯内脆咬在口中,带着白梨的清香和冰糖水的蜜甜,邵青燕整个人都愣住了。
“天冷了,罐头不用放在冰箱都凉冰冰的。”
“还有椰果的、黄桃的、杏的,山楂的。邵先生,你要是想吃别的口味就告诉我。”
耳边是程大树因嗦着粉变得含糊的说话声。
很久没被人细心体贴照顾的邵青燕心中一时有些慌乱:“谢谢。”
“谢什么,我是邵先生的护工,这些都是我该做的。”程大树:“哎,不得不说,医院里竟然还有这么地道的螺蛳粉。”
没有邀功也没有问关于视频的事,回到病房里的人不停换着话题。
“咱们北方一到晚上9,10点街上就没什么人了。但在南方,11点楼下的小吃店刚开火接客。”
“炒粉干粉湿粉,酸笋的味道直冲天灵盖。一开始我也闻不惯…”
虽然没有接话,但邵青燕也在认真听着。
他去过几次南方,参观过那边的糕点坊。
自己出事前让刘雪订机票就是要去g市参加一场比赛…
“……果然还是得多尝试体验,我之前都是吃黄桃的,没想到梨罐头这么好吃,跟邵先生沾光了。”
邵青燕自嘲地笑了笑,这一晚自己也算是酸甜苦辣涩都体验了个遍。
只不过酸辣可以混着甘甜咽下,但爱人出轨带来的苦涩却如鲠在喉。
汤匙磕碰碗边,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邵青燕:“小程,等你吃完饭帮我打个电话。”
再次仔细打量邵青燕那让人看不出喜怒的神色,程大树放下勺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我吃完了。”
“通话记录里叫小恩的人。”邵青燕。
“好。”程大树激动的手都有些颤抖。
心里如同飘过满屏的弹幕。
密密麻麻全是说分手、说分手、说分手、说分手…
电话响了半天都没人接,不等邵青燕开口,程大树又再次拨打过去。
这次响了几声,宁矜恩的声音像是从远处传进话筒。
“青燕?”
程大树连忙按了免提将手机递到邵青燕嘴边,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小程,你帮我去护士站问一问明天需要做什么检查。”邵青燕。
“………”程大树。
“麻烦你了。”邵青燕。
听出是在支开自己,程大树磨着后槽牙说了一句:“好,正好罐头买多了,我给值班护士送去一瓶,送白梨的。”
“嗯。”邵青燕。
“………”程大树。
“青燕,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拿着黄桃罐头走到门口的程大树黑着脸回头看了眼被邵青燕拿在手里的手机,里面传出的声音真的很刺耳。
听到开门、关门声,邵青燕才开口:“你现在在哪?”
“我在会所。”宁矜恩。
“和冯忻一起?”邵青燕。
“白天就跟你说了,他约我谈这批咸酥饼的事。”宁矜恩。
“我记得你当时是说‘他约你一会儿去谈咸酥饼的事’,现在已经晚上了。”邵青燕。
“……嗯,谈得比较晚。”宁矜恩:“快年底了,他们公司业务比较多,所以…”
“我今天看到了一个视频。”没有等宁矜恩解释,邵青燕扯出一抹苦涩的笑:“严格说是听到的视频。”
“因为没有‘亲眼所见’所以我想再跟你确认一下视频里的人是不是你。”
“什么视频?”宁矜恩的声音顿了一下。
“你和冯忻接吻的视频。”邵青燕。
电话那头的宁矜恩沉默了。
“是你吗,小恩。”邵青燕。
五年的时光似乎短到只有刹那间,宁矜恩的回答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青燕,我也不想的。你哥死了之后,爷爷一病就犯糊涂。你又是个闷性子,整天只知道做饼、守规矩、做饼、守规矩,荣祥斋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冯忻说他能帮我们,我是为了你……”宁矜恩。
“呼……”
邵青燕缓缓垂下眼眸:“小恩,他强迫你了吗?”
没等宁矜恩开口,突兀的喧闹撕开了寂静的空间。
音乐、叫喊、嬉笑声中夹杂着冯忻亲吻的声音:“啵~老婆,你怎么出来这么久,都在等你…”
“呼………”
话筒另一边似乎被人捂住,嘈杂声消散,说话人应该是快步走到了别处,宁矜恩语气有些急促:“青燕,我们好好谈一谈。”
邵青燕:“小恩,我从没想过让荣祥斋成为你身上的枷锁。”
“虽然爷爷之前承诺过给你股份,但像你说的,荣祥斋已经到了末路,我会把股份折成现钱补偿给你。”
“谢谢你这些年为荣祥斋的付出。”
“分手后,希望你会幸福。”
“呼……”
“青燕…”
将电话挂断,依旧垂眸的邵青燕静静地坐着,半晌才对着空荡的房间轻唤。
“小程,你在吗?”
“……我在。”紧紧攥着罐头瓶盖,程大树贴着门站着。
偷听被抓包,却来不及尴尬和懊恼,他急步走回邵青燕身边:“你别听他的,什么为了荣祥斋、为了你,全都是放狗屁……”
声音越来越小,在看到邵青燕神情时程大树话语慢慢停了下来。
刚刚担心邵青燕受到伤害没忍住做了个虚晃的开关门动作,程大树讷讷道:“对不起,我……”
邵青燕没有说话,被偷听这件事多少让他有些不舒服…
看出邵青燕不高兴,程大树又急又怵,视线落在手机上,他忽地想到了宁矜恩。
“邵先生,我只是太担心你了,我第一天上工,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病房里,对不起,你能不能别生我的气。”放慢语调,程大树拉长尾音。
邵青燕顿了顿:“算了,没事。”
虽然身上被自己恶心出一层鸡皮疙瘩,但好在邵青燕没继续责怪自己。
程大树:“邵先生,你生气了吗?”
“没有。”到底是出于关心的目的,邵青燕倒也没生气。
“你生宁…那个人的气吗?他这样对你。”没忍住问出口,程大树又连忙道:“你要是不想说,咱就不提这事儿了,我开个黄桃罐头给你去去晦气。”
邵青燕摇摇头:“不吃了。”
程大树:“那要出去走走吗?”
“不用。”邵青燕。
“我扶你上床?”程大树。
邵青燕:“我想再坐一会儿。”
“哦,那我…”程大树。
察觉出程大树的小心翼翼,邵青燕:“你不用这样,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现在身体最重要,那句话怎么说得来着‘别用他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猜不出邵青燕是真没事还是假没事,程大树也不想再提起宁矜恩和冯忻了。
从挂下电话那刻起,这俩人就应该从邵青燕的世界里消失。
“而且你该吃药了,今晚早点休息,明早还有个颅脑ct检查。”
“你不是没有出去吗?”邵青燕。
“下午护士来的时候已经给了个单子,你那时在睡觉。”程大壮:“邵先生,你怎么知道我没出去。”
“喘气声太大了。”邵青燕。
和宁矜恩谈话时,门口时不时传来粗重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