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一:回往(1)(1 / 1)

亚克安斯语录 格桃 2995 字 2个月前

新元年四十五,十月二日,上午七点

关於人类──扎格温居住的安斯夫罗都有个趣闻,传言大都的科学家成功培育出了新品种的植物。

黑se五瓣花。

即便是扎格温,也不认为这是个令人雀跃的消息。那些占据世界一席的大都会们想要的是一朵活生生的,鲜红的花,而不是像这样的纯黑se五瓣花。

「可笑,愚蠢」

只求温饱的人们讥笑这是「人间怪物的血水」,咒骂着他们不顾财库只剩灰尘与蛛网,宁愿把一朵蠢花当面包养。

在这事吵的沸沸扬扬,游街、抗议、暴动之时,扎格温却选择将事务所的门牌翻到营业那面,他很愿意在这种时候充当油与木柴般的存在。

毕竟,「怪物」公开处刑的日子即将来临。

若不让混乱添上更多愤怒,逐渐b近的时间就不会止步。这样一来扎格温也就没了延长救援的藉口,随後就要告别这间事务所了。

提到这个──这间事务所是十八岁那年,她送他的生日礼物。虽说这里位於安斯夫罗都边境的遗弃地带,去到主城需要好长一段时间,但他仍然很感谢她。

总之,同一年间他打着「包罗万象的委托同意」往返於主城与事务所做生意。他的名气很快地在某群人中传播开来,甚至有人愿意支付高额酬劳雇用他做暗杀工作──这便是杀人事务所的开端。

往後的日子里,扎格温几乎都是和肮脏g当相伴,顺便赚取以往想像不了的大笔金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接下工作、接下酬劳,他唯一的感想就是那些由憎恨、痛苦、悲伤拼凑而成的si板面孔,实在是令人反胃,就跟今年秋天该si的低温一样,是个被深深诅咒的存在。

秋天──所有事情都发生在这个节骨眼。这不是调侃,秋天对扎格温就是诅咒。

座椅上的他唉出一口雾气,轻声抱怨空气的冰冷。在一番思考後,扎格温决定丢下报纸去泡杯热咖啡。眼皮的重量让他心不在焉的,恨不得当下就昏si过去。

事实上,他不必从天亮就开张营业。睡眠或者保养白se的猎枪──也许怎样都b工作好。客人见不得光的请求,使得他们只敢在黑夜里偷偷预约,然後再悄悄出现。所以他也只在夜间工作。

白日待在事务所的那段时间,扎格温会边把玩银se钥匙,边望着某个方向。就在几乎没有土地去建设公共建筑的安斯夫罗都里,有一栋突兀的钟楼

总而言之,他今天的准时开张不是没有意义的,九点半有一名nv士预约,他猜想她就快来了,於是加速净空杯里的咖啡,毕竟客人的脸会让他没有胃口。

如同往常,他带着猎枪走到大厅的柜台後方,并将枪枝安放在柜台底下的角落。他抚0右侧桌面黏着的细线,延着桌脚,贴服地毯,攀爬上墙,最终在天花板形成了一片错综复杂的蛛网,里头暗藏着细长的刺针。

他为此的解释是:做这行总有数不尽的仇家会找上门。但仔细想了想,他好像没能跟任何人解释这件事。

恍惚瞬间,玻璃门上的铃铛响声找上扎格温,无情穿过他的耳膜後直直刺入脑袋,再搅烂一切思绪。

他抬起眼眸,丝毫没有顾忌地打量前方的nv士,她垂散着一头秀发,身穿件连鞋子都见不着的长裙,外加一件黑se的皮革外套。

而她的面容则被鲜yan的红围巾与墨镜遮挡住了,扎格温根本看不到她脸上的任何表情──这很好。她或许就是预约了早上九点半的那名客人。

「请坐。」於是扎格温道。

「好的,谢谢。」

扭捏坐下的nv士低笑了声,但显然无法引起扎格温的兴趣。他稍微整理了柜台桌面,随後才从ch0u屉里搬出厚重的册子,0索起书页上的墨水文字。

「我想,您就是预约了这个时段的露维nv士对吧?」

「是的!我是!」听闻他的问话,nv士兴奋地将身子往前倾了些。

「先生,这麽说有些不好意思,但我可以更靠近你一些吗?」

「什麽?」

扎格温保持微笑,但无法遏止表情逐渐变得僵y。好吧,最初他以为这会是场愉快的商谈──现在知道是大错特错了。这会儿甚至连预约的名字都不对了。不速之客的到来让他皱了皱眉。

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gu浓厚的腥味,与nv子娇neng的叫声,那gu喘息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愈渐增大。

扎格温瞥了她一眼,脑中顿时浮现了最糟糕的场景,「你还有什麽话要说?」他开始为他的猜测感到烦躁。

「呜您知道,那方面的饥饿感吗?饥饿感使我狂躁,所以我需要您填满我」她哈出一gu更浓郁的恶臭,「我的胃需要饱餐一顿!」

「行。」扎格温直接拉起了桌边的线。

响应他的动作,贴服於天花板的丝线速速坠下,针刺随他g动的手指往那名nv士飞去,并粗暴地打入她的胃里。

随之而来的尖锐呐喊几乎快震碎扎格温的耳膜,鲜红的围巾慢慢滑落,撑开至锁骨的血盆大口与尖牙顿时展露无遗。扎格温放开了线,拿出柜台下的猎枪打向nv子,直击x膛,一气呵成。

只是,数秒後的nv子依然奋力蠕动身子,丝毫没有倒下的意思。

「你……」扎格温瞪着眼。她还没有si,她为什麽没有si──这已然超乎他的认知范围。

「好痛好痛!该si的食物,你嚣张什麽!」嘶吼的nv子不愿给他思考时间,扭动身t跃上柜台後便一腿朝他踢去。然而扎格温早已滚到一旁,脑袋才没有像墙壁一样碎成一地。

稳住身子後,他便立刻举起猎枪朝nv子的脑袋与左x开枪。一阵哀嚎过後才见她ch0u搐着身子倒下,黑se的血ye染sh地面,蔓延到了扎格温的脚边。

他皱起眉,再次於多处部位补枪,为的就是让她彻底si透。

他无法理解,「iber」又进化到了何种程度,甚至是为什麽出现在这里。

他们是生化灾难下的产物,多由人类突变而成,而且从未被真正灭除。但无论如何,这里是安斯夫罗都,是一个安全的居所,理不应当有闯进住屋的iber──而且还是再次异变的iber。

扎格温大步进到办公室内拿出刀具,随後回到nv子的屍t旁,粗鲁划开她的左x──但是空空如也。他尝试了其他地方,直到他剖开她的脑门,一颗乾瘪的黑ser0u块出现在他的刀下。

准确来说,那是萎缩的人类心脏,也是iber这种食人怪物的核心脏。这块核就同这只iber一样,出现在了不正确的地方。

这也就代表着,他们发生异变了。没错,那些长着尖锐獠牙、流着黑se血ye的怪物再次进化了。

「该si!」

扎格温立刻背起猎枪,飞速进到办公室里拖出提包、背上行囊、搜刮他所有的药物,然後确认了躺卧口袋的钥匙。当然,他现在b不得已去找他了──b处刑日更往前了些。

扎格温毫无办法,安斯夫罗都中心的情况说不定b他猜测的更加糟糕。这是个该si的偏僻地方,与市区的讯息总是不同步,说不定市民突变与一般iber异变的种种状况在好几个小时前已经出现了,然而他直到现在才知情。

「总在捣乱我的时间,这该si的东西!」

他咒骂着走出办公室,地上的黑se血水沾染上他的皮靴。他甚至没有回头,快步焦躁地离开了事务所。

──这里也要毁了。

十月二日,上午九点三十二分

sh冷的空气夹杂着雾霾,扎格温的每口呼x1都是种磨难,还有恼人的汗珠打sh他的发鬓与後背,一切都是那麽令人不愉快。

理所当然,这片寸草不生的荒野上只有他一人疯了似地赶路,除此之外就只剩带着一身鲜血的iber和无名屍t了。

他无法确定他们是从市区来到这里,亦或者是原本就出现在边境地带附近。但看着一路上与他路径相反的足印与血迹,他的脸se慢慢变得暗沈。

就在生化灾难逐渐稳定下来的那一段时间,人们发现过往的一切已经不再适合这个剧变後的世界了。於是幸存者建立了新的人类都会,创造了各自的规则,并将西元年统一改成了新元年,以此祈祷有个美满未来。

然而新世界建立的时间不超过二十年,就陆续传出了都会灭亡的消息──他们原先以为彻底结束的灾难,已经卷土重来。无论做了什麽抵抗与补救,那些出现iber的都会终将走向毁灭。

而安斯夫罗都大概会成为下一个。

时间过了很久,虽说视野依旧雾h,但扎格温眼前的道路总算变得清晰许多。他缓缓停下脚步,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汗水。

就在前方,高大城墙保护的世界即是安斯夫罗都的中心主城。

扎格温轻轻呼出一口气,他取下了背後的猎枪,踩着沈重的步伐往前行。

他仔细想过了,因黑se五瓣花所引起的人cha0聚集与iber出现的时间大概是重叠的,甚至iber的出现或许就是由这波人cha0所起。

若这个猜想没错,他接下来看到的景象要不是iber的狂欢厮杀,就是这个窄小地方前所未有的一片si寂。毕竟导致一个都会灭亡的主因永远都不是火药不足,而是会逐渐扩散到每一个人身上的突变因子。没有解决办法,身边的所有活人都是一颗未爆弹,唯一能生存下去的方式就是立刻离开突变区域。

──离开安斯夫罗都。

此时此刻,城门边的街道已经没了人烟,徒留下大量红与黑交融出的肮脏血滩,与刺激着脆弱神经的臭味。

然而扎格温面se不改,带着枪与行囊深入屋宅之间。他的视线总盯着混浊天空中的钟楼,那是札格温唯一的指标,而记忆里到达钟楼的路线早已扭曲变形,他b不得已在这种时候探索起安斯夫罗都的迂回道路。

渐渐地,藏匿角落与游荡街头的iber活跃起来,他们因扎格温清脆响亮的脚步声而蠢蠢yu动。然而舍不得放下盘中餐的iber只能注目扎格温离去。但这个街道更多的是不知饱足的iber,他们会一一被他击毙。

很好──现在的一切状况都很好,这个数量不会让他进退两难。

扎格温的脑袋是这样想的,然而狂乱的心跳不敢苟同。即使出现的iberb他想像中的少,使他的行动更加轻松简单。

这非常好,不会有cha0水般的iber袭来──他的道路将顺畅无阻。

只不过,某种勒紧喉咙的情绪随着他与钟楼的距离逐渐攀升。扎格温眼中的钟楼逐渐变大,甚至已经无法完整的收入视野之中。

「很好,快到了」他开始反覆默念,彷佛这样就能打上一针安定剂。

在走出这条街之後,扎格温就能到达目的地了。

他之所以拚命赶路的原因,就是期望在iber把安斯夫罗都堵的水泄不通前到达这个地方──就在这个看似毫无特点的钟楼与广场之下。

人口庞大的安斯夫罗都几乎没有空间建造公共设施,特别是那种不为人民服务的公共设施。於是他们把罪犯,以及妄图进到安斯夫罗都的iber或即将突变之人关押在地底下。

扎格温得下去那里。

只是好段时间过去了,他依旧踌躇在街口前。事实上,他只要再跨出一步就能踏上广场,然而那道想把他勒毙的感觉正随着他跨出的每步步伐加剧。

他恨不得立刻逃离这种感觉。

但是早就没有逃跑的余地了。现在就是他的最好时机,也是唯一时机。

所以最终,扎格温还是顶着要命的窒息感,步履缓慢地走到大钟楼面前。

他的手贴上了石砖堆砌起的楼身,从石缝中钻出的杂草遍布钟楼枯h落叶般的身子。他随後将手移到了破木门的门把上──当然,门锁住了。於是他用力踹了几次门,直到这座钟楼愿意弹开门扉,现出它那异常窄小与压迫的塔内空间。

「又到这里了」扎格温咕哝了几句。一旁有木板搭起的楼梯延着墙面旋转而上,扎格温也顺着嘎吱作响的阶梯前行。

他边数数,边抚着墙面。紧勒着喉间不放的情绪甚至让扎格温一度忘了脚下的阶梯是法,攻势也是残暴狠戾,酷似凌迟,扎格温就捎着那张y沈冰冷的面容,让无数断臂残肢甩上半空,让iber的一片哀嚎嘶吼更加响彻天际,刺入神经。

即便如此,扎格温的攻势也丝毫没有缓和,反而是更加的猖狂放肆。他丝毫不在意这样的粗鲁会让自己受伤,毕竟要是害怕受伤,那他还怎麽去面对「赌注」呢?

何况上天赐与他的生活毒药早已腐蚀骨r0u身心,一遍又一遍,扎格温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什麽东西是不敢面对的。

也或许,仅剩米斯埃一人了。

扎格温皱起眉头,猛地一甩丝线,四周立即腾出一片散落屍块的空地。而此时数量锐减的iber们再也无法瞬间填补那道空隙,那无b焦躁,令人胆战心惊的砍刀已经不容许任何人的打扰,它沾着无数鲜血罪恶,即将要突破这片严密的包围网。

这他妈到底是什麽!

眼见同类的数量不断消减,甚至虚弱到无法成堆扑涌而上,米斯埃一颗狂热的核心便是随着减弱的共鸣而逐渐消退下去。

该si的、该si的!这到底算个什麽!

他在心底愤愤地怒吼着──这不是他要的场景!这不是他想要的东西!他没兴趣看到扎格温凭着一己之力突破这种必si的局面,他没兴趣看到这种对於人类而言的「奇蹟」。在米斯埃看来,这就是对他的嘲讽!

他发疯似的拉扯头发,歇斯底里,却再下一秒惊见扎格温转过身子,连着丝线以及刀锋扭转向矗立原地的米斯埃,那道si咬着猎物的冰凉视线让他下意识想蜷起身子,却没想到刀口是向着他的身後飞去。

巨大的落地声响起。

原来,某只侥幸存活的iber也许是饿到头昏脑胀了,竟把同为iber的米斯埃当成食物袭击──当然在他得逞前,就已经先被扎格温斩了个屍首分离。

「没事吧,米斯埃?」扎格温缓缓收回了丝线与刀。他环顾四周的一片狼籍,散落的瓦砾、木板,还有遍地鲜血,满坑屍骨,他也分不清那究竟是人或者iber不过对於沦陷的安斯夫罗都来说,这片区域已经是个难得安宁的好地方了。

但米斯埃并没有闲情逸致去在意这些。它紧紧握着拳头、颤抖那张好似备受w辱而扭曲的脸。

而且他怎麽能又被他救助!这算什麽!

米斯埃倏地瞪向扎格温,却发现他的视线驻留在别的东西上,满腔恶毒言语也因此堵塞咽喉──这简直是伤透了自尊!

更何况,他们之间隔山隔海的差距在无形之中越放越大,米斯埃早就注意到了,自己不过是个渺小的虫子,跟外头千千万万个只想填饱肚子的iber一样,他就是个杀人犯、食人魔、怪物,什麽都不是。

他最後的尊严,参杂着扭曲凌乱只打从心底请求不要被扎格温保护着就好。

他恨他。

所以米斯埃咽不下的那口闷气,只过了片刻又爆发出来:「taade,你这个人到底是怎样!扎格温,你明知道老子恨你恨的没完,怎麽不乾脆让我像其他iber一样去si一si!救我有什麽用」

但是狂言过後,看到扎格温带着遍t鳞伤的身躯回过头,那种压抑疲惫、震惊和哀伤的眼神却又让他感到心神破碎,酸处直捣胃底。

米斯埃立刻就垮下了那张毫无血se的脸。自己到底想要什麽,血r0u?尊严?还是只要离扎格温远远的,就能如愿以偿了?

但上天显然没想给他乱糟糟的脑袋一个足以深思的时间,因为在不远处的角落,猛地窜出了两个矮小身影──那个扎格温方才注视着的东西──一个年约九岁的nv孩,还有她身後小心翼翼藏着的男孩。

那一张乾裂的小嘴,布满灰土和伤口的脸蛋,用颤抖的稚neng声响打断了si寂:「你们是人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