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1 / 1)

蓄意谋爱 千野渡 2160 字 2个月前

好像在自言自语般,晏乔说完就往台阶上跨了两步,再回头,陈璟一还在原地看着她,目送她。

心底有种不知名的暖流窜上来,晏乔往上跨的步子也更坚定了些。

因为提早走了流程,办好了会见证,不过非直系亲属想探视还是有点困难的,好在这边的看守所还算好说话,临到探视这天就没有太麻烦。

自从和王雪见过面以后,王宇的状态应该有在好好调整,晏乔看见他时,精神面貌已经很规整了,至少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颓靡。

能再看见她,王宇估计也很意外,不知是惊喜大于悲哀还是悲哀大于惊喜,道歉的话在嘴边堵着要出不出要收不收,他觉得愧疚,但又不想用一句对不起毁了气氛。

晏乔仿佛能够看懂他的心思,不想让他自己为难自己,“多的话不用说了,你心里知道就好。”

“谢谢老——”称呼说了一半又刹了车,改口道,“晏老师,工作室现在……还好吧?”

晏乔点点头,“开始走上正轨了。”

“那很好啊,以后肯定还会更好。”

虽然通过电话机传进耳朵里的声音不算清晰,但晏乔仍能感受到他话里深厚的遗憾。

他们从最好的伙伴,到如今身份相差,晏乔又怎么不遗憾,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王宇也知道时间不多,而且见了一次有没有下次,抓着点就问了晏乔重点:“哦对了,我姐姐,她最近还好吧?她上次和我说,她想回老房子住了,还习惯吧她?哦不对,我在说什么,那是她住了半辈子的地方,怎么不习惯,就是这段时间劳烦您照顾了。”

提到王雪,他就开始语无伦次,关心则乱了。

晏乔忧虑着怎么开口,带来的铁盒子已经交上去了,还要经过重重复查才能到王宇手上。

“给你送了样东西,应该还要一会儿才能到你手上,准确来说,是你姐姐给你的。”

王宇先是有些疑惑:“我姐姐?她为什么不亲自来给我送?”

“她……”晏乔踌躇不决,还是没忍住把话摊开了说,“她来不了,托我给你送的。”

“怎么了吗?”王宇没忍住往玻璃上凑近了许多,满眼忧心,“她为什么来不了?”

晏乔没有忘记自己来这的主要目的,可看着王宇那双眼睛,充满希冀的,提起他姐姐就无限温柔的眼睛,她就很难说出口了。

那样对这个孩子,是怎样的打击。

那也将证明,这一切都因他而起,而他费尽心思,得到了这么大的报应,最后换来了一场空。

“你怎么不说话了?”王宇的笑也僵硬了,直觉告诉他不对,晏乔看他的眼神从进来开始就很不对劲。

“我希望你承受得住。”

“你姐姐她……”晏乔顿了许久,沉默的几秒里,好像熬过了几个世纪的挣扎,“自杀了。”

自杀了。

三个字,如同晴天霹雳般,在他颅内炸响。

他双目失了神,张着嘴半天不知道说什么,他没有哭,只是那样呆着,长久地呆着,整个人傻在那里似的。

“你……”他连作表情都很僵硬,“说谎吧,我姐姐他自杀干嘛?我今天能在这里是为的什么?我为了她什么都干了,她怎么会自杀呢?”

“王宇。”晏乔被他这一番言论激得有些愤怒,她甚至为王雪的死感到不值,“你还不清醒,还不明白吗?你姐姐本来可以不用那么悲哀的。”

“不可能,你肯定在骗我、肯定在骗我……”他说着说着就有些偏向自言自语,表情狰狞,声音逐渐哽咽,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一双眼睛渲染得猩红,“你答应我照顾好她的,是你答应我要照顾好她的,她为什么会死呢?你就是个骗子,骗子!”

他情绪激动到去砸玻璃窗,最后因为实在控制不住,被看守人员强行拉走。

风平浪静的开始,意料之中的结尾,王宇就不是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有什么事都表现在脸上。

她想过,经此一役,王宇会恨她,恨之入骨,恨她为什么没把王雪照顾好,为什么让她落到自杀的田地。

而他之所以恨,是因为幼稚,天真,思想永远仅限于片面那一点,晏乔倒是无所谓,恨不恨的随他去,倒是惋惜着王雪,如果这小子一直保持这样的心态,那王雪该有多无辜。

半个小时的探视时间,晏乔二十分钟不到就出来了。

本以为陈璟一会回车里等,没想到出来的时候,他还愣站在目送她的地方,一动不动,像个雕塑。

“陈璟一?”片刻也忍不住,晏乔朝他小跑过去,顾不得台阶水湿,容易滑倒。

陈璟一先注意到了她,眼睁睁看着她张开双臂跑过来,没有躲,就只是站着,等着那瘦小的臂膀笨拙地包裹住他。

晏乔忍着鼻头酸涩,抱了一会儿才不舍松开,忧心询问:“你为什么要站在这里等我?”

陈璟一答得干脆,“懒得走。”

晏乔才不信他,不过就是这样,心里也暖的很,抿唇又张,用着从未如此认真的口吻说:“陈璟一,谢谢你,你能够陪我来就已经很好了。”

“虽然一直都是我在说要追你,要向你证明我可以好好爱你,但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你才我的后盾。”

“就好像你站在这里,你只需要静静站着,我什么都无所谓了。”

相处

“那……”陈璟一好似在心里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放松肩膀,敞开双臂,“允许你抱一下你的后盾。”

晏乔只觉得心里某处被狠狠揪了一下,一股酸涩涌上鼻尖。

微风吹乱碎发,朦胧间,她辨不清陈璟一的表情,但他说她可以抱他,他的冷漠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看不见分毫。

她不敢置信,又意外惊喜,缓缓钻进那个她期望许久的温暖怀抱,享有片刻奢侈。

“就十秒。”陈璟一还在嘴硬,“你要摆正自己的身份。”

晏乔没绷住笑出声,“……哦,陈总的追求者不少吧,你对每个人,都允诺这十秒吗?”

“不说话我就当自己的是特殊的。”

陈璟一干巴了一会儿,开口:“……十秒过了。”

晏乔蹭的一下把脑袋探出来,抽离这个怀抱,有些怨怼地盯着他,“我差点就当真了,你就不能晚点说话。”

他不跟她斗嘴,偏身开了副驾驶的门,又绕到另一边进了驾驶座。

晏乔心里还是很偷着乐的,钻进他亲手打开门的副驾,怕是刚尝到甜头,得意忘形,嘴巴没刹住就问了句:“要不去逛逛?反正今天请了假。”

他没有回应,像在沉思什么,眼睛一直盯着路,一直到车辆行驶到路口,也没吭一声。

晏乔心里忍不住失落起来,她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抗拒,“你……不想去吗?也没事,我就是觉得,好像从来没有机会跟你去逛过街,能像现在这样闲下心,有一丝喘息空间的时候也不多得。”

“我就是觉得……”他终于舍得动动嘴皮子,“逛街会比晏老师的工作还重要,很稀奇,在我印象里,你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假日。”

简而言之,工作胜于一切。

晏乔深思过这个问题,为了前途理想,她可以毫不留恋地舍下沈随,她是个决绝果断的的利己主义,如果当初的选择题再摆放至她面前。

角色变成了陈璟一,她会怎么抉择。

幼稚的假设,但让晏乔来回答,且不说她不会让这种命题再有出现的机会,就算这样,她也不会舍下任何一方,鱼和熊掌她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去兼得。

换个说法来讲,她可以为了理想舍下任何计划之外,不值一提且不被重视的任何人,但如果那个人是陈璟一,她会把他放置到与理想平齐的位置,她视理想为生命之最,乃至于他。

“可能因为那时候我找不到更有意义的事,我乏味地认为,我生命的价值大概只能靠不断创新,突破自我所达到的水平来实现。”晏乔看似淡然又透着浓浓炽烈的目光定在他侧脸上,“我不会想到某个人或者某件事能够成为另外一种意义,是一种在艺术之外的,无法断割的意义。”

突然,车身剧烈一晃,车内两人都跟着猛地前倾,气氛戛然而止。

刚好到了红绿灯路口,陈璟一差些没刹住车。

陈璟一稍稍掩盖了一丝慌神,“随口一说,没必要认真回答这些。”

“差点闯红灯了。”晏乔忽略了他说的话,甚至有心调侃,“是因为我说的话让你心神不宁?”

陈璟一受不了她一脸真诚,纯白无害地说着类似调戏的话。

她以前从不这样,追个人把自己胆都追大了。

“你如果不想去了,就尽管放肆你的言论。”他索性连看她都不看了,过了红灯,开动车子。

晏乔迟迟反应过来:“你答应了?”

陈璟一无所谓瞥了她一眼,“商业街吗?”

她摇摇头,“小吃街吧,听说那里好玩的也很多,主要是烟火气足,商业街那种独属于城市的繁华气息太浓了,还是去看看不一样的风景有意思。”

陈璟一:“随你。”

因为离市中心远,开车用了不少时间,是条偏巷里的小街,基本上有好长一段路都没办法开车,走了十几分钟才到地方。

挂小铺子的小商贩很多,基本上都是些没有营业执照的,恰好这里够偏,鲜少能碰上城管,聚在这里的这种人也多。

晏乔日常的着装打扮都很低调,但陈璟一就不同了,无论多低调,那个醒目的身高放在人群里都是最亮眼的。

两个看似不染烟尘的人走进了烟火巷,也是惹眼得很。

晏乔在前面走的快了些,跟陈璟一拉开了一段距离,最后一步快一步慢驻足在了一个卖糖人的小铺子前。

“买糖人吗?随便挑一个五块,定制的十块。”老板边说着,手里的活计还没停,动作利落,很快一个小猪模样的糖人就画好了。

口音有些奇怪,像老北京的话,又好像夹杂了点外地口音,混合在一起,难以分解他在讲什么。

陈璟一原来也不是北京本地人,后来要在这边上学,家里直接迁户过来的,毕业了就一直在这里发展,虽然北京话听的不少,明白个七七八八,但这种混音,他没太听懂。

“他说成品五块,现画一个定制的十块。”晏乔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勉强分辨一下也不难,给陈璟一做起了翻译解析。

“哦。”陈璟一看她望着糖人的眼神很痴迷,“要吗?”

“要。”晏乔回答果断,“还要定制的。”

陈璟一歪歪头,示意让她自己交涉,自己拿出手机去扫摆在一边的付款码。

老板又叽里呱啦说了些什么,晏乔眼睛登时亮了,指了指旁边的陈璟一,“我要他这样的,你觉得比较像他这样式儿的,都可以。”

老板抬头看看陈璟一高于常人的身高,仰望的视角还有点压迫感,不确定地说了仨字:“长颈鹿?”

晏乔无语了片刻,“那还是换一个吧,你至少……霸气一点。”

老板哦了一声,不再询问,埋头苦画。

陈璟一听不懂老板的散装北京话,但是晏乔说的是普通话,一字一句组合在一起,总让他觉得事情不太对。

半晌,老板抬起头来,把刚画好的糖人递过来,一本正经:“诺,霸气的。”

看见糖人那一刻,晏乔把这辈子的伤心事都想了一遍也没忍住笑,“霸气,够霸气的。”

她握着那只要凶不凶要奶不奶的狗狗糖人的手都在发抖,生怕给它笑掉了。

俩人走出去一段路,陈璟一左思右想都没明白,问她:“我没听完全,你刚才是让他画一个像我的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