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weiterSatzAdatecomoto I主导动机(1 / 1)

绣球花协奏曲 谢窥怜 2306 字 2个月前

当奏乐响起时,挂在我嘴边的所有抱怨都灰飞烟灭──名副其实地哑口无语。

原本我还想要讲什麽呢?大概只是接续着「为什麽要在联招考试前带我来看这种奇怪的公演」这个话题碎嘴而已吧,但详细的字句我已经忘光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场演出到底是以什麽样的名义,我也不记得了;是乡镇规模,还是县市规模,甚至是全国x的表演?是只有数个学校的联合公演,还是包括了专业团t参与?我只隐约记得是大杂烩式的编排,每个节目只有短短数分钟的演出,并且节目之间完全没有串联,使我在看过几段没有共通x的表演後就失去耐心;不过我究竟是在什麽样的契机下能进场观赏,我完全没有印象──甚至站在我身边的是老爸还是老妈,亦或两人同时都在,我都无法断言。

我只记得舞台再度揭幕的刹那,冲击鼓膜的管乐让我的身t为之一震,四个优雅动人的身躯毫无预警地跃入舞池,也踏进我的心头,让我的脉搏随着每个步伐鼓动──惊疑了一阵子之後,我才判断出是《天鹅湖》的〈雏鹅之舞〉ets’dance……也许司仪在她们跳舞的同时,仍尽责地破坏气氛,讲解是哪一个团t、带来的是哪一段表演,但我完全充耳不闻,只是尽可能地让身t往前倾,以弥补座位与舞台的距离。

四个舞者带来的惊喜尚未减缓,两道雪白的身影立刻滑进观众的眼中。她们的曼妙舞姿不需要任何导引安排,直接让人忘却上一场的演出究竟是什麽,好像打从一开始这个场合就是表演芭蕾舞剧,虽然没有完整的布景,舞台的灯光也好像只是盖罩上玻璃罩,勉强打出宝蓝se的照明,却无碍於她们在如此克难的情况带来优美湖畔的意境。

短短两分钟的演出,已经让台下一片静穆,甚至忘了在她们行礼时鼓掌;而众人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时,下一段弦乐已然响起,扮演奥洁塔公主odette的少nv跃入舞池,跐立其上,然後随着音乐展开双臂,翩然起舞……

她是高中生?国中生?小学生?由於距离舞台实在太遥远,我根本无法从舞者的身型与面貌判断她的年纪,且那看似娇瘦的身躯在我的脑海中是不成b例的巨大,占满了我所有心思。如果我刚才有仔细听司仪讲解就好了,但当下的我甚至不想浪费时间在懊悔上,将目光紧追着少nv的一举一动──她每个翔姿attitude都像是要甩开地心引力的牵制、直奔天际一样,每段外刺旋转piétoursendeh走观众的魂魄,让人目眩神迷。

少nv完成最後一个回旋,蹲下身躯;明明该是演出的完结,她那柔软的背脊彷佛就要破展出翅膀般地蓄势待发,预备高飞──

看到了吗,那就是天才……

──这句话是谁说的?是我身边的人的告诫,还是某位观众的赞叹,亦或是我心底的声音?

我只知道,我那幼稚的梦想在那一刻被撞出了一个空洞,残余的希望则随时间的流逝逐渐碎落──

专科教室大楼──虽然有个「勤学楼」的题款,但一般学生还是习惯叫它「专科大楼」──位於校区的最角落,是距离校园中心最遥远的校舍,也是全校最高的建筑,共有六层楼高,且地下有两层楼,除了可通往教职员停车场外,亦为本校的防空避难空间。

顾名思义,这栋大楼是综合所有的专科教室:包括美术教室、实验教室、工艺教室、家政教室,以及各学科的教材准备室等等,而我们古典音乐欣赏社活动室,原本即是「音乐器材准备室〈三〉」,与其他两间音乐器材准备室和音乐教室b邻,位於本栋大楼的作者?还是说「c」是某个只流传在古典音乐欣赏社的暗号?并且她称玫娥学姊为「那个nv人」……玫娥学姊再怎麽说都是三年级生,并且玫娥学姊将采华社长唤作「小华」,两人关系应该是很亲昵才对,二年级生的采华社长在辈份上,或是情理上都没理由直呼玫娥学姊的名讳,并且还是用充满敌意的态度……这两人的关系莫非没有我想像中的单纯?

我瞥了一眼资料柜上的社员合照,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想要把萦绕在脑海的这些疑问吐出,却只让心里的空气更加浑浊。

於是我离开电脑桌,走到墙边,用钥匙打开某个最底层的资料柜,从中取出我寄放在活动室的私人物品──

打开那深蓝se的箱子後,我将它架在肩上,缓缓摩擦出自己最熟练的旋律之一。

时而尖锐,时而浑厚的音se慢慢从我肩上扩散,充满了整间活动室,然後宣泄出门缝,在走廊上形成回响;也从我的指间、我的掌心一点一滴渗透进t内,与心跳共鸣。

午後的夕yan穿过我身後的窗棂,在活动室拉出孤单的倒影。

略带几分忧愁的曲调掩盖住c场上的喧哗,带点伊斯兰se彩的音阶诉说着奇幻的故事──那些只属於「少数人」的传奇,而一般人不可能t会。我也没能t会;曲子只演奏到一小段就终结了。

无法演奏後段的我停了下来。

回荡在室内的音响不久後便失去了接续,慢慢地散佚在空中,让周遭恢复成数分钟前的寂静。

「《舍赫拉查德》scheherazade。」

门边传来一道低沉的nv声,将最後的余韵打散。

我把小提琴放了下来,看向那双漆黑的眼睛:

「你听得出来?」

「嗯。」少nv迎着夕照,从门边缓缓走了进来;她在会议桌边停下脚步,与我保持了约两公尺的距离:

「并且是中後段独奏,舍赫拉查德主导动机leitotiv的部分。没有竖琴的伴奏听起来真刺耳。」

「真是不好意思啊,我的技巧很差。」我也知道自己的运弓并不顺,出现好几次走音。

她摇了摇头:「跟走音没关系。」然後微蹙起眉头:

「那是我最讨厌的曲子之一。」

「大多数人只会注意自己喜欢的曲子,真亏你还能记得自己讨厌的。」

「是吗?」少nv偏着头思索了一会儿:

「我也不喜欢柴可夫斯基、史特拉文斯基igorstravsky、普罗可菲夫serprokofiev跟萧士塔高维奇ditrishostakovich。」

「……你跟俄国人有仇是吧?」

讨厌柴可夫斯基还蛮罕见的──至少我是──无论是依照原曲的氛围,或是用自己的想法进行改写,又如何呢?

我依旧只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而已。

「话说回来,你今天还来得真早。」

平常总是要到玫娥学姊对茶叶进行不就是社长执笔的,学姊拿着月刊一副以自家nv儿为荣似的表情,你应该也有看到吧。」

「嗯……确实是如此。」

「怎麽了?为什麽突然关心起社长的事?莫非这次要对社长下手?」少nv挑起眉看了我一眼。

「才不是!为什麽我在你心中的形象这麽差?算了,不用回答,我自己知道。」我一边自我吐嘈,一边把记录簿阖上。

看来她并没有翻阅过这本记录簿。

根据刚才的对谈,我深思熟虑之後,决定暂时别把社长讲的那句话提出来跟柯佩雅讨论,以免节外生枝……如果不小心引起她的兴趣就麻烦了。

「只是突然觉得入社一个多月,对社长还是相当陌生罢了。」

「……你这种说法,好像我跟你很熟似的。」少nv半眯着眼睛瞪向我。

「这只是相对而言啦,相对而言。」我摆了摆手,无奈地解释道。

真要说起来,柯佩雅才是我在这所学校碰到的最大也最头痛的谜团。

「避免你认为我对社长有非份之想,所以换个话题吧;嗯……姑且不管谜题跟这些乐谱纸上的文字,你认为c是什麽?」

「嗯……一般最直接的联想就是c大调了吧,」

少nv用手指压了压下唇:

「音乐上单独一个c不会有什麽意义,通常是其他名词的缩写,像主旋律声部to、nv低音tralto,不过如果是自己随便取一个以c为开头的名词简化为c的话,旁边那排《grove》或《gg》随便都有一整本的单字吧……卡农、遣兴曲cassation、室内乐chaberic等等。」

确实如此:如果是後者──以c为开头的名词简化为c的话,根本没完没了。更何况还无法保证那个「c」跟音乐一定有关。

「……你明知道如此,还是要找出c的含义?」

「对。」

「为什麽要对这几张不知道是否为恶作剧的乐谱纸那麽执着?」

「因为很有趣。」

少nv用着轻松的语气给了一贯的答案,彷佛是事先就预料我的提问。但从她的眼神看不出任何「有趣」的表情。

「而且,」她把茶海中最後一滴已经失去温度的茶汤倒进自己的杯中:

「你应该也觉得有趣。」

彷佛做为话题的终止,少nv轻啜起乌龙茶,不再多说一句话,活动室中只回荡着茶水通过双唇、喉间的轻微声响。

我瞥了一眼那几张写满负面文字的纸张,一点也不觉得有趣──只感到莫名的焦躁。

「我再去泡茶。」

「啊,不用了,我要回去了。」

「……又没说是要替你泡的。」你还真的把我当奴隶差遣啊?「不过,现在时间还很早,不是吗?而且玫娥学姊也还没来……」

「下周高三有模拟考,学姊最近应该都不会来社团吧。」

「是喔。」这点我到是完全没注意,毕竟相差两个年级,而且才刚考完基测,总觉得距离大学学测还非常遥远,便不会特别留心高三模拟考的事情。

「虽说现在大学随便考都有,不过教材跟考试方式每年都一直在乱改,如果今天没考上理想学校,谁知道明年重考时会不会变卦……总之,你也别老是打扰学姊读书。」

「我才没有打扰她,明明是她自己拿了一堆讲义来这里说要复习功课,却总是定不下心来,没几分钟就想找我聊天。」

昨天就是这样,数学试题写没几页後就开始跟我抱怨成果发表会的事。而她的试题本也一直丢在位子上,目前正压在柯佩雅翻出的那一堆月刊底下……还想说学姊今天中午或放学後会来活动室取回试题本,但显然她根本不在意。

顺带一提,因为高三学生似乎从午休开始,就会陆续拿着自己的书包到图书馆占位子,因此玫娥学姊通常都是两手空空地跑来社团;不过按照她给人的印象,就算她说自己上学从来不带书包,我也毫不起疑。

「总之,资料都已经交到你手上了,我并不想跟你孤男寡nv地待在这里太久。」

少nv站起身来,拉了拉微皱的裙摆:

「时间越晚,在专科大楼活动的学生会越少,谁晓得你这个变态会对我做出什麽事。」

「什麽事也不会做啦!」

而且我该不该好心提醒她:放学後在专科大楼活动的社团,只有我们古音社跟借用实验教室的生命科学研究社吗?生科社目前也是陷入社员不足的危机中,现在大楼内的学生总加起来ga0不好不超过十人。

「……明明跟校内数一数二的美少nv共处一室,居然什麽事也不会做?你还算是个男人吗?──莫非你是!?」

「才不是!不管你没说出口的想像是什麽,但绝对不是!不要用那麽怜悯的表情看着我!是说你到底要我怎麽样!?」

居然自称为美少nv……这家伙还真有自信。虽然确实难以否认。

「嗯~~我要你把这些月刊收进资料柜中,还有那几张纸就交给你了,反正我有复印一份,明天你有想到任何有关c的线索再讨论吧,再见。」

「喂……」

一口气说完自己想讲的话,少nv就消失在活动室门外。

因为走廊上空无一人,并且她也是穿着学校规定的玛丽珍鞋,她的脚步声异常清晰──相当迟缓,听起来有如自由广场上的卫兵行进一样,一个脚步声响起後,迟迟听不到另一步落下……该说是她走路的方式与众不同吗?但我的好奇心也没强烈到要冲出门外一探究竟。

步伐声越离越远,终於伴随楼梯间的回音消失了。

我将茶叶进行:

〈十月二十三日会议纪录。

主题:社员退社审议案。

会议主席:苏玫娥f。被议社员:巫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