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簪(1 / 1)

林玲 错字很多 8550 字 2个月前

今日是祖宗的誔辰。祖宗是当今圣上之嫡祖母,今时大寿六十有八,这在这个时代算是高龄。今日子孙满堂皆来祝贺,昭训林氏虽是太子妾室,但位低人微,只有跟在庶妃之後,按礼揖拜的资格。待祝贺礼章已成,祖宗赏大家子在皇g0ng花园游玩时,林氏看到太子妃朝她招手,她才敢乐颠的靠过去。

太子妃是看林氏一人孤单。毕竟,她这妹妹突然被封,二庶妃是很不待见,别说照顾,连站在一起为伍都是不屑。太子妃拿着一块甜糕,林氏自是笑的讨好卖乖的收下,背着众人就大口吃了起来,还不忘嘟念道:「姐姐最好了。」

刚咬完最後一口,太子妃笑着林氏偷吃个没乾净,正伸手为她擦拭时。背後突然传来一句问话:「这是那家的娃娃啊?」俩人赶紧扭头一看,太子妃一惊,居然是祖宗御驾。她赶紧行礼道:「回祖宗的话,臣妾是太子正妃,窦氏。这位是太子新纳的昭训,林氏。」边说不忘压下林氏,示意她行礼。

林氏才刚被封位,g0ng规学没多少,这时又是紧张,这二天恶补的礼仪全忘光了,就搬了nv官见驾的大礼出来。俩人站在草泥地上,太子妃屈身不敢起,林氏则是双膝一跪,五t投地的拜下,手掌向上一展,恭恭敬敬的道:「昭训林氏拜见祖宗。」呃,这可不是嫔妃该行的礼,可眼前这位是祖宗,那个大礼受不住,太妃子一时也不知怎说才好。

祖宗久居深g0ng,若不是今日生辰,後g0ng嫔妃还得是妃位以上的,才能承蒙召见。平常见惯了金娇玉贵的,却是许多不见,这等穿的清淡素雅,髪上只点了一只金镶玉簪,彷佛寻常百姓人家的姑娘。

「抬起头来,某家瞧瞧。」祖宗抬手让太子妃起了,再温言和蔼的说。

祖宗看着林氏怯生生的抬起来,觉得nv娃娃眉清目秀,脂粉未施,就是刚跪得心急,鼻尖上沾了泥土。看她不知所措的傻笑着,忍不住打趣道:「这等清秀容貌,当真出水莲儿啊?!」

林氏紧张地呢,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上了泥妆。只知道祖宗的话是要回的,仍是一gu呆笑的回:「谢祖宗点评。」

祖宗笑意盈盈,继续点评道:「今个百花姿se盛开,就你开的淡雅。」

「臣妾自知资质朴朴,成不了颜se,自该淡淡。」

祖宗满意,不愧是太子家的,小小年纪话能回的这麽稳。正要叫起时,皇帝正好也赶上凑热闹。太子妃再度行礼,林氏再度跪礼。这次,林氏总算觉得鼻子上有什麽了,可这麽多人,她那敢伸手擦,只好低低头,接着跪就是。

祖宗笑着对皇帝说:「太子家这朵小莲花很是素净呢。」

皇帝也看到了笑着点完头,就往他那不苟言笑的长子看去,很有你家的挺给你长脸的意思。皇帝对林氏是有点印象的,就提到:「你是那个进献草药有功,被赐婚的书nv?」

「是,林氏蒙父皇赐予昭训之位。」太子在旁接了话,就对林氏训道:「之前位份低本未能进官,今个既然有机会,还不谢恩?」

林氏闻言便再行礼:「谢祖宗,谢圣上恩典。」这次揖拝时,她小心了点,透过衣摆,把鼻尖抺了一把。

祖宗略听皇帝提起过草药之事和太子收妾,这时才把人对上了,发话道:「好孩子,起来吧。」

「谢祖宗。」林氏起了身,就低头想退回太子妃身後。

「这有功当赏,这样吧,你看看这园里满屋子的贺礼。那一件你喜欢的,挑个去吧。」

林氏侧头道:「谢祖宗,可臣妾惶恐,进献草约乃臣妾本分。蒙皇家恩泽,容太子收纳为妾,已是最大福份,那敢再和您讨要福泽呢?」

祖宗听了很是喜欢,只y声说道:「好,是个守本分的。」

皇帝倒是开口了:「祖母既然要开口要赏了,自是多给你一份恩典。祖母您刚不是说这小花太素了吗?不如赐个首饰给她如何?」

祖宗笑着点头:「娃娃听好了,这可是皇帝开口罗。看上那件尽管说。」

皇帝也笑着点头。

林氏想着,这恩是不能再推了。可是,这摆明了叫我去抢人家身上的首饰吗?她突然想到一件事,亮着眼睛就问:「真的什麽都可以吗?」

祖宗和皇帝相视了一眼,nv娃娃没那个胆要凤冠吧?皇帝看了一眼儿子,见太子神se有异,反而放心的对林氏说:「什麽,都可以。」

「那,能不能赐臣妾木簪子啊?」

祖宗还以为自己听差了,问到:「木头做的簪子吗?」

「回祖宗的话,是啊,木簪子又轻又坚固。不像我头上这个石头的,又沈又重,不方便我摇头晃脑。」林氏愈回愈来劲的,指着自己的头顶说道:「而且这是上好的脂玉啊,用着我怕磕碰坏了,收着我怕不小心弄丢呢。」

皇帝听着有趣接着问:「你可以不要戴这个啊。」

「就是嘛……」林氏本想接着回,突看到太子脸se,收敛了点的道:「回皇上的话,太子教导,身为皇家嫔妃,不可失了仪容……」

这下连祖宗都听出来了,忍着没笑。自家的孙子是怎样的人,全皇g0ng都知道。

皇帝看了太子一眼,自是不给面子就哈哈大笑道:「行,前阵子正好进了一批金丝楠木……」

「父皇,金丝楠木乃栋梁之才,这小小昭训那配用得上。」太子边义正词严的说着话,边打算走到某人身边敲她头。

林氏开始发抖了,完了有人火气很大,太子不会御前行凶吧?她赶紧跪下道:「臣妾怎敢浪费这等好东西。臣妾不过是想求皇上一句恩典。」

皇帝觉得这场有意思了,只呵呵了一笑让她再说。

「蒙太子教诲,臣妾记得朽木不可雕也。」边讲边瞅了太子一眼,满是你别过来啊你,然後眼看避不过去,就压低头的说:「可臣妾知道,无用之物也可有其可取之处。」

「皇上您乃天下之主,自是金口玉言定天下。求皇上怜我等朽木虽不成材,仍可以朴质之质,求伴君之幸,待可用之日。」

皇帝听明白了,字字句句都很满意。「好。说的好。」

玉不过石头何以贵?古代,玉是产量不高的,都是掌握在皇家手里,做为皇权的赏赐。玉为何b金银还要值钱?因为皇权许其之尊贵之重。既然是皇家说了算,那没用的东西,能不能上得了枱面,成为有用之物?也能是皇家一句话。

此朝建国已久,皇家日渐奢华,已成国库重负。皇帝一直苦无机会方法,这娃娃倒是点了个奇策。皇帝开口:「传我诏令,以後木簪就是我朝正式饰礼,任何场合,就算是单独佩带,都是合礼。」

连祖宗也听得很满意,也下了旨意:「後g0ng嫔妃们听着,你们也应佩带木饰,以时时记得怜物惜物之礼。记住你们都是服侍皇上的人,记得你们的伴君之幸,未到可用之日,都该沈静如木才是。」祖宗看嫔妃们为了争权夺ai,各种手段也是够了。就点点那些闹腾的,该像那娃娃一样,不求用,只求待,真是难得。

...

隔天,皇g0ng送了一批木头过来,说是给林氏的赏赐。林氏看着堆成小山的木头,根根乾燥枯朽,似乎一压就坏的,就苦着脸去认错:「我只有一颗头吔,那用得上这木头山,而且还是都不能用的朽木?怎麽办?我是不是昨说错了什麽?皇上这是要怎麽罚?」

太子好没气的回:「怎,我昨天不是解释过了吗?」

「您那哪是解释,分明是欺负人……」

太子笑盈盈的问:「要不要我再解释一次啊?」

林氏赶紧保持距离,再一副我苦口婆心的跟你商量:「好好说……的啊。」

太子笑,有收拾你的时候。只道:「朽木,你以为都是烂掉的木头啊?」

林氏斜眼盯着太子,半晌说:「是您老说我笨,朽木不可雕。」

太子给了个你再顶嘴的眼神道:「你是笨,叫你好好读书不读好。朽木为琴,这里的朽木指的是老木头;木头经过多年自然乾燥,木x也就是里面的水份和柔质尽失后,就不容易变形,质会越发轻松脆滑。制成琴之後,传递的声音,会越发清扬。」

「喔……」

「父皇赏你的这批,可都是上好的梧桐。待木x尽失了,都是制琴的上好材料。」

「很值钱啊?」

「要看能不能养得起来。在养木的过程中,有些木头成不了器,会就此生腐而枯烂掉。」

「那……现在卖掉的话,会不会圣上吊起来打?」

「送你这麽多,自是随你处置,只是你为何卖?」

「这养要很久吧?多麻烦的。还有,殿下。」林氏很是灵光的对太子殿下如是说:「您不用用?」

太子拉出一抺笑。

...

昨天太子妃才语重心长地对林氏说:「妹妹这次怕是太出风头了。」

一个小小昭训,能让祖宗和皇上开金口,下诏令,这可是顶上的光荣啊?!再说了,林氏自己不ai俏ai木头,这下却把所有嫔妃,甚至是得接着看齐的世家nv子,全都弄成木头人了。这不招怨才怪。

「我也是意料之外啊,」林氏咬着果子说:「我不过是要根簪子,旨意可都是皇上恩典。」

林氏想着,明着,应该不会有人敢拿这个来对付她,甚至东g0ng。至於暗着里,不有殿下在吗?林氏猜测,皇帝的诏旨,应该是想禁个奢华之风,这对国库有益;下任的帝王,太子殿下定会好好地揑着这事辧,不然国库空虚他也烦的。

至於祖宗的旨意,应该是想敲打後g0ng。当今皇上,嫔妃多皇子多,g0ng斗应该很jg彩。但这又不g她的事。就是……她家无敌腹黑的太子殿下,很有可能利用这个旨意。

...

「才进了一次g0ng,就长脑袋了?」

「这还不都您教的?!」就你这一肚子的黑水,我这是近墨者黑啊!「能不能透露一下您要怎用?」

「也没什麽,送去给该收之人,叫他们好好养着那木头。祖宗可是说了,这是该记住,都是侍奉的人。要想求能伴君之幸,未到可用之日,就该沈静如木才是。」

「您那些弟弟,您会给这麽好的朽木?」这货一定打算送养不起来的那种,叫弟弟们惶惶然,以为养不成木,就是对他不敬,活该被他收拾。

太子再拉出一抺笑。

「我的恩典,其实昨天就求到了。今天这批木头……怎说我也只有一颗头,您真的觉得,圣上要给我做木簪子的吗?」太子是什麽个x,老爷子会不知道?这批木头,说不定是替其它儿子求情的。是要太子给其他弟弟,一个能得待有用之时的活路?

太子停了停,小nv人愈发jg明了。老爷子是有这个意思,既然老爷子开了口,他也是能容一容,就算是做一场配合,当做是孝道也行。反正不论登基前登基後,他都有法子料理人。

林氏看太子神情就知道不离十了,这就不g她的事了,她准备开溜。

太子看她小脚抺油地,只道:「这算你的赏赐,就这麽给我处置啊?」

「说什麽,我不是你的nv人吗?我的就你的啊。」当然,我的麻烦也就你的麻烦,这应该不用提,他就会去应付了。而且,这木头她就是个过水的,这皇家父子,不好好坐下来谈来,还得藉她这个小昭训来g0u通,皇家多妖啊。她仔细想想,这水过的……还是收点利息吧。

她转头求了一句:「殿下,您能不能留一根最好的给我?」

「木簪?」为了这个她甘愿养几年木头?太子看她头上现明明就顶着根树枝而已。

「凤栖梧桐,我要留着给姐姐做一个椅靠?哎,还是琴b较好?算了,我去问她。」林氏只顾着自言自语,然後就欢快的溜逹走。只留下太子殿下在想,古籍里凤凰一说是雌雄同t,一说是凤为雄凰为雌,为什麽小nv人凤栖梧桐没有他的份?太子殿下决定晚上叫她解释解释!

过年除夕夜,皇g0ng会举办家宴,各皇子皆携正妃出席。东g0ng因太子尊贵,二位庶妃也能列席。但像林氏这种低阶末位的小妾就不用想了,她还乐的不用去磕头。

倒是隔天大年初一,皇帝会领後g0ng所有嫔妃,同各皇子皇nv皇孙的,一起向祖宗拜年。为免祖宗劳累,这几年都是依尊卑位序站好位,再由皇帝领头太子随侧,一次行完年礼。礼毕後就和上次寿宴一样,放大家入後花园游赏,祖宗则偶而唤人到跟前聊聊。这不,就点了太子家的过去。

林昭训这次行对了礼,很是乖巧懂事的道:「昭训林氏,恭贺祖宗新年好,福寿喜康。」

祖宗看着脂粉未施的清颜,身着淡se粉衣,头戴浅se木簪,一贯的素雅,很是满意的道:「好,很好,起来吧。某家听太子妃说,你很会带小孩,这皇嫡曾孙才一会子没见到你,看到素衣的就喊姨。」

林氏看着小r0u包站在太子妃旁,伸着二手向着她,欢欢喜喜的靠了过去,一个顺手就把小r0u包高抱在怀,还回着祖宗说:「那是因为我家小r0u包,最可ai了。」她用脸去蹭小r0u包,逗着他哈哈笑的闪。

祖宗看着娃娃逗娃娃,也是有趣。就看着小小娃,抓着nv娃娃的头发,搂着她的脖子,又蹭又挤在赖在她怀里,许久才探出头来喊娘。林氏看着太子妃怀里的小r0u圆扬着小手,就抱大的一起凑脸过去,任由怀中的胖娃娃在她身上扭蹦,弄乱了她一身衣裳。

太子妃一手抱娃,一手拿了块糕递去。林氏接过就逗着小娃娃吃。小r0u包咬了一口,大概是喜欢,就抓了过去再咬,啃啃咬咬到一半,看着他的姨姨,伸着小手就递糕到她嘴前。林氏就着胖乎乎的小手作势要咬,却吧了一口小r0u包的手臂,还发出噗噗嗞嗞的声音,小r0u包玩的兴奋尖叫。

太子妃笑容满面的,还是不忘拉拉林氏的衣服,示意她这场合不能太闹腾。林氏得令就把小娃娃再抱正二下,拍着他的背安抚。於是小娃娃就懒在林氏怀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糕,很是安逸到快睡着的样子。

太子妃再抓了一小糕到林氏眼前。林氏大口一张就咬,还呶嘴向太子妃笑。一副姐你最好了的样子。太子妃看看自己怀里的,再看看林氏怀里的,笑的温和又柔美。

祖宗在旁看着,甚是满意。太子才成家几年,妻妾和美,嫡子成双,不愧是众子表率。祖宗对太子妃说:「养的好啊。」

林氏这时居然有胆cha话的道:「祖宗,您知道的,咱太子殿下好洁。您猜猜这娃要跟他讨抱时,他都会说什麽?」

祖宗哦了一声,扬起娥眉。

昭训林氏端起脸皮子,拿出正经八百的威仪,学着个唯妙唯肖地压沉嗓子说着:「不准给我流口水。」

这什麽场面没见过的祖宗,闻言居然顿了一顿,才难得开怀的哈哈大笑。这後g0ng,不,这全宗室朝廷,谁不知太子那冷肃板正的个x?光是想像他对着小小娃娃的那样子……很多人笑的袖子都掩不住,抱着肚子弯了腰。

连太子妃也不好意思的押着笑,不过她笑的可是她那笨玲妹妹,要是给太子知道她拿他说嘴,回头有得被教训的。

皇帝在园里听到屋里传来的轰笑声,好奇地丢了个去问问的眼神。不久侍人来回报,皇帝闷着笑看了一眼太子後,决定也去屋里看那b较有趣的戏。只是进屋後,没刚传闻的热闹有趣,反而场子压着一gu严肃冷静。皇帝先向祖宗问了安,落了主位坐定时,就看刚明明听说要赏昭训的祖宗,冷着脸开口道:「娃娃可知道,五树六花?」

...

祖宗愈到迟暮之年,愈发注重修行。早晚念经礼佛,供养佛花草树,才是她如今生活的重心。刚刚看着林氏怀中的小娃娃,调皮的连她头上的簪子都拔了在玩。想起上次这木簪成礼,这nv娃娃很是得t,想找个由头赏一赏她,就道:「你对这木簪,还真是喜欢啊?」

「祖宗赏的,」林氏笑yy的回:「当然是最好的。」林氏这麽说,是谢了祖宗德政。

这时有个後g0ng不知那位嫔妃,凑到林氏跟前的道:「哎呀,林氏真是好福气,居然能得祖宗赏赐呢。这木簪真是好东西啊,臣妾在这,都能闻其异香呢。」这到那都有逢迎拍马p的人啊。

林氏奇道:「有味道?」她抓着小娃娃的手,把木簪往自己鼻子一推後道:「嗯,真的吔,有一gu淡香。」她扭头对太子妃说:「姐姐,你闻闻,是不是?」

太子妃也凑了上去,只道:「是有一gu香味,这味道……」她一时想不起来是什麽。

祖宗看着有趣,叫人取了过来,一闻,心下一沈,整个人都不好了。若非她沉静多年,早已习惯怒而不张,只冷下眼看往太子妃和林氏,还未开口问责。太子妃出身世家,持东g0ng主位这几年下来,这人情冷暖还是会看的。祖宗这突来的一眼,她心中一吓就想起来了:那是菩提树的味道。

...

「回祖宗,记得一点,是荷花,莲花,呃菩提树……」然後,林氏就呐呐了。

「既然记得菩提是佛树,怎能砍树做簪子?」祖宗口气淡淡,但这话已是不满。

「回祖宗,太子殿下有教导,说木头要生成木x才能制物,取圬木为佳。」林氏恭敬地回道:「不砍树的,不然树太可怜了。」

祖宗脸se总算是缓一缓的道:「那就算是残木……娃娃,可有听过身似菩提,心似明镜吗?」

林氏这才听出来什麽事,这……先装傻吧:「回祖宗,臣妾才疏学浅……」她小心瞅着眼,却看祖宗只有摇头,怒气未消,心中只道不好,也不管那句诗出来没,先拿来救场再说:「臣妾只记得另一个。」

「哦?说来听听?」这时,居然是皇帝开口了。

「是,回祖宗回皇上,臣妾记得的是: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这可是有名的佛偈啊,一出口就让场子静了下来。

祖宗沈思半晌道:「娃娃,在那看的,可知其意?」

「回祖宗,太子让背了很多书,臣妾背着背着,也就忘这忘那了。至於意思嘛,臣妾以为,是指见树是树,见树非树,见树即树。」

「娃娃,什麽是你的见树之论呢?」祖宗已忘了要教训的事,倒是很有论一论佛理的虔诚。

「祖宗您看你椅子上图绘,它是图是树?再着,您的椅子,它是椅是木?我见窗外绿景,那是树还是林?我见怀中的如意,它是玉还是石?我见寺庙中人,他是僧还是俗?见树是树,乃众生之表象,见树非树,乃万象由心生。」

「至於见树即树嘛,这个臣妾还没想明白。」林氏停了停,拍拍怀中痴睡的小r0u包:「不过我想,或许很简单,我看小r0u包很可ai,他就真的是很可ai。我思便如是,您说,会不会是这样?」

祖宗看着手中木簪,没想到自己念了多年的佛,还不如一个娃娃的悟x。这是一个木簪,木头做的,一种叫菩提的树木做的。至於菩提是不是佛树,做出的簪子是有佛x还是灭了灵x,问的不是簪,是本心呐。祖宗0着木簪,只喃道:「说的好。」再抬头,已是眼中清澈,很是受用。

林氏估计,这关应该是过了。佛禅嘛,讲的愈是绕口,愈有会去想的人。祖宗既然想放下,她自是谢谢啦。

可皇帝没听懂。但看状况开口问太丢人了,显的自己太没灵x?只好再问:「那,那个镜子呢?」

林氏刚绕的自己都晕了,差点问什麽镜,啊了一声才说:「那个啊,简单,皇上,容臣妾实例说明说明?」

皇帝大手一扬,准了。

「这个镜子啊,它就该立直,不能放在平台上。您看看这西风天的,风沙多大,这平放着,不就招灰尘……」林氏很是直白平实的说着话。

此时太子殿下不知从那冒了出来,就敲了她额头道:「明明就是你,懒得擦还敢信口胡言。」

「殿下!」林氏惊呼一声:您总算来救场了。她捂着额头回嘴道:「这之前就跟您说过了。这时时勤拂拭也不是个好事,且不说用心太过反而不及。就这灰尘沾布,它也是会磨镜子的。」

「就敢拿镜子说事,孤的书桌呢?打从你当书nv後,就再也没够乾净,没个长进!」

「别冤枉我啊殿下,一天三次擦着呢。」林氏这一回嘴,向来很顺还接连不断地:「臣妾就不信了,那麽点灰尘,您0的出来?」

「孤若判的出来呢?」

林氏一副您别框我的表情,x有成竹的道:「老实说,您的椅子我一天只擦一次的。您尊贵的pgu可从没坐出来过。呐,这就是和光同尘,您既然早就习惯,那就接着习惯了吧!」她其实早想提这件事,现在真是个争取桌子一天只要擦一次的好时机。

太子听到这已经气到忘了是来救人的,额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太子妃赶紧拦在俩人中间。眼中净是,殿下您息个怒,这还在g0ng里拜年的啊?!

祖宗和皇帝相视而笑。这nv娃娃大智若愚啊,那些看似无理又有点道理的说笑,就把刚那个菩提簪子的事揭过。眼下这场面,就是东g0ng太子携妻妾嫡子,一家子在祖宗面前热热闹闹的尽孝。天l之乐,就在眼前。

菩提簪子这事过後,皇帝先是处置了那个凑过去搭话的才人。用管她是被人叫唆,还是拍错了马p,总之先降一等。皇帝想着既然是个ai说话的,就去当尚仪的nv官,成日里教喊礼仪就好,位份这辈子不用再想就是。

接着,太子亲送了个摺子,还附上一只上好乌木簪。

皇帝打开摺子一看,念了一句:「下手不要老这麽重。」

太子恭敬行了罪礼道:「太子妃窦氏,除罚俸一年以示告诫外,恳请父皇恩准,能进g0ng向祖宗告罪罚跪一个月。」

愈发会顶嘴了。皇帝瞪了太子一眼,这罪要是能告的话,那你跟你家昭训演什麽戏?就不能说句好听的:是顾念曾祖母吗?皇帝轻叹一口气:唉,这曾祖孙俩像的,都快把他这个亲爹隔成外家了。

皇帝的父亲,非祖母所出,倒是他的皇后,是祖母亲挑她宗室里好的,指婚过来的。皇后逝世後,他就把这孩子交由祖母抚养,没能想到这孩子尽得祖母真传。皇帝八岁登碁,早年都是由祖母垂帘听政,待他成礼大婚之後,才渐渐下放还政。祖母的手段有多高有多狠有多辣,皇帝从小看在眼里,吓在心底。就说这曾祖孙俩对付起人来,都是见者se变,闻者生惧。真不知是先天血脉还是後来教养,这俩人真像!

算了,不论怎样,後g0ng闹腾前朝掀浪,皇帝本着安稳,基本都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可今个竟扯到祖母面前了,那就是他们不对。本着他对祖母的敬重,t恤她老人家多年的辛苦,孝道皇帝是一定要守个足够,这次没要了他们x命都不算重的。他大手一挥,把摺子丢在旁边道:「这准了。」然後对太子说:「罚跪就不用了。」他还是交代了一声,免得太子就罚人在家中跪着。

「倒是你阿祖,这几天心情似乎不太好。你让你家里,带着小的来探望她,逗逗她高兴啊。」

「儿臣遵旨。」

枯山水

太子告退後,皇帝拿着木簪又下了一道旨意:「去告诉德妃,朕深觉得她品德甚好,让她每日写一份nv则出来,给後g0ng传阅。对了,让她用这个木簪写,就写到让祖母称好为止。」

结果过了半个月後,祖宗难得病了。

皇帝早晚探视,唤了医官细细问过,亲侍了汤药,才回自己的g0ng殿。

今夜是吴美人服侍,她话不多,是个很温婉顺意的,知道皇帝累了一天,只静静的服侍着更衣。

皇帝看着她,突然问道:「如果有一天,你喜欢的东西,你都不要了,这是为什麽?」

吴美人呆楞了一会,直回道:「不喜欢了?」

「不喜欢就不喜欢了,g嘛不开心呢?」

「那会不会是,是喜欢的,可是不能再喜欢了?」

「或许,」皇帝略点了头,又说:「还有没别的理由?」

「还是曾经喜欢,可却发现喜欢错了,觉得不甘心?」

「说的好,朕看都有可能。」皇帝金口都开了,就跟她说起祖宗的状况,最後还自己下了结论:「朕看祖母这回,应该是闹别扭了。」

祖宗这几年,供养了不少佛花佛树。可那天,一个木簪就让她觉得修行太浅,养了几树几花都没养到心,实在有点气馁。平常ai弄的那些花草,日日都要照看的那几株盆栽,和专人照料的菩提树,如今看来反而碍眼的很,像是笑着她。

皇帝是看着祖母的屋里,本来花花绿绿的都被移走了,只剩一盆大鱼缸,几条小鱼还活着。皇帝想了很久,幸好他也算是在祖母身边长大,知道她好强ai面子的个x。这次,怕是和自个儿堵上,过不了心里的崁。

皇帝可恼了,这都那个菩提簪子的错。可能罚的都罚了,总不能罚那个昭训吧?且不说,人家说的可是道道理理的,哪错了?那簪子是德妃送给太子妃,太子妃让戴着的,小nv娃娃不懂也不能推就戴了,又哪错了?最紧要的,祖母看来还挺喜欢那nv娃娃的,怎罚?!

吴美人看皇帝烦的都皱起眉头了,只小心的提了:「那个昭训听起来十分聪慧,圣上不如赐她进g0ng侍奉祖宗,或许她有法子逗得祖宗开心?」

「好主意!」皇帝觉得这个法子好,当下就让人备下旨意,吩咐明天一早就去传唤。

隔日,太子妃携二位庶妃和昭训,一同入g0ng侍奉祖宗。才半日,就听说小昭训一盘沙子几颗石头,就哄的祖宗开开心心,呵笑连连。皇帝特别好奇了,招了侍人要他们把事情好好讲一遍。

昭训林氏这是第三次进g0ng了,第二次到祖宗g0ng殿,第一次进到祖宗的寝殿。富丽堂皇的饰装,林氏在东g0ng都看习惯了,像这g0ng殿这麽清冷,她反而还是第一次见到。就算内殿本来就是这样吧?!可外殿她是进过一次的,那时人多屋里的摆设也多的,仔细想想真少了点什麽那个的。

林氏仔细看了椅子间的小桌,上面还有放过什麽的压痕和些许沾过土水的渍。再想想,太子妃之前带小r0u包小r0u圆进g0ng看曾曾祖母,就说祖宗闷闷似有不乐的,让去了一次就没再传唤。

林氏胆子向来大的,就试一试:「祖宗,您这内殿简单又大方,倒让臣妾想给您添点热闹。」

祖宗娥眉一扬的问:「哦?没想到娃娃你,画功不错?」

林氏这下真的抖了一抖,才呐呐的道:「祖宗说笑了……太子殿下有吩咐,臣妾在外不准写字画画的。」

祖宗没听过有这等规矩,只看向太子妃。太子妃不好落井下石,正想着要怎回话时,高庶妃仗着自己和祖宗同源世家,自行开口的道:「太子爷说她字难看得像鬼画符,不准她给东g0ng丢脸。」

祖宗听了只淡淡喔了下,就问:「那你要怎给某家添景啊?」

「祖宗,臣妾和你借一把梳,一盆沙,还有几块小石头如何?」

祖宗当然准了。让侍人去准备的期间,林氏还指着大缸里的鱼问:「祖宗,这鱼这麽活泼,半夜噗通起来,不吵的?」

「你是不是看上某家的鱼,想带回去吃了?」

「才没有,臣妾不吃鱼的。」

「某家那曾孙可是ai吃鱼的,没想到居然养了个不ai的。」

「哎,就是,祖宗您能不能跟太子殿下说说。他喜欢就自个儿吃去,别老丢来祸害臣妾嘛。」

「你倒是跟他说啊?」

「臣妾说了,太子妃姐姐也帮求过了,」林氏一副我苦恼的样子道:「可殿下偏不听,每次提了,他就丢更大块的过来,还说什麽:长这麽大了还敢挑食?问臣妾想带坏他儿子吧?就不准臣妾剩一口啊?!」

祖宗可给逗笑了。这时侍人把东西备好了,林氏蹦跳的过去。把盆栽里的沙,先抚的平整,拿起梳子先梳出几个圈,再梳流水或是平直线,然後挑了一二块石头至於其中。

「好了,祖宗,恭请您点评,这算不算景呢?」

祖宗让人把盆抬到前面,仔细地看着。只见盆上石若座山,线如流水的,她看着问:「这是,山水图?」

林氏指着石头说:「见山不是山,臣妾若是只特小的蝼蚁,这小石就是我的大山。」

她再指着线条:「山都不见得是山了,那这线,是风?还是风吹起的草浪?」

她又再指着小石道:「这是落湖的石,还是雨打水面涟漪起的滴?这线,那一个是流水那一个是彼岸呢?」

「无水似有水,无山似有山呐。」

祖宗听着她说,越看越有意思。这几日,她愈发觉得,屋里屋外,看着少了什麽点,又多了什麽点,总之看什麽都不对,求什麽不对不求也不对的。娃娃说的话,总是纯真自然又带点大道理,她觉得很是可以。

林氏加把劲的道:「祖宗,这景可是有名字的哦,称之为:一沙一世界。」

祖宗品着品着,愈发觉得喜欢这看似枯简,又似无限的景。微笑地说:「好,很好。」

「哎呀,祖宗您满意就好,臣妾跟您说,这还有一句的呢。」

「娃娃又有什麽主意啊?」祖宗对着林氏笑道。

「这句叫一笑一尘缘。您喜欢它,所以笑了,这就它和您有缘啊。您别看它只是尘土,灰灰的而已。能有一笑,那便有欢喜自在,这就是缘,还是好缘呢。」

啊,等的就这句。其实祖宗,是喜欢那些小花小草树木虫鸟的,不是只为了修佛,只是就是喜欢。至於是喜欢那份单纯自然,还是喜欢那份欢喜自在,都活到这把年纪了,不重要了,她想,就这麽喜欢下去吧。

林氏看祖宗眼se澈透,觉得不愧是祖宗,段数就是高,自己随便扯她都能悟得出来,真高!林氏想起自己可是来侍疾的,目标当然是要祖宗开心又开心。於是她决定继续胡扯道:「祖宗,您是不是也喜欢臣妾啊?臣妾可看到了哦,您刚刚,可对臣妾笑了。」

祖宗这给逗的,笑呵呵回着说:「这麽说,某家看你也笑了啊?」

「对嘛对嘛,祖宗,您看咱俩多有缘啊。」林氏不怕生不知礼的,就去拉了祖宗的手。她和小r0u包看齐,学着他娇纒的样子,拉着人的手晃啊晃的不放。

祖宗真的喜欢这个nv娃娃,纯真又聪慧的。之前招了太子妃和曾曾孙子来,这nv娃娃却没有来,她不免唏嘘了一下,想是nv娃娃怕了她的名头,不敢来招惹吧?这是在高位者的寂寞啊。没想到这娃肯和她亲近的,这姿态别说她亲养大的太子,就是那个g0ng的公主,再娇緃都没敢这德行。这不,你看太子妃,看nv娃娃御前无礼,紧张地要命;自家那个宗nv,一副恨sv娃娃惹祸的样子,另一个庶妃则是惊讶地呆然不动。

祖宗拍拍林氏的头,只道:「好,是个有缘的。」

林氏可得瑟了,还没完的道:「有缘千里来相会,祖宗,臣妾明个还能来看您吗?」

「当然可以。」

「那祖宗可以借臣妾一只鱼吗?臣妾手上的这只,是同太子殿下借的。」林氏拿着鱼符扬扬手。

祖宗差点扶额大笑。她都忘了这娃娃位份低,连进g0ng的鱼符都没有的,她之前不是不来,是进不来啊?!

她十五岁就嫁给太子。隔年,太子收了二世家贵nv做侧室。至於,在她们之前有无侍妾,明里看着的是尚无子嗣,也无收房。重要的是太子未曾提及。她想,那就是也不用在意。

二年後太子领兵攻北,中间一度传出恶耗时,她是真心伤心一辈子的夫君就没了,想的都是殉或不殉。嫁给他是至高荣耀,若他真的先走了,她除了守节一辈子到老si,再无出路。

後来,幸好只是误传?只是他後来带回一个,nv孩子。年纪小小的,身形没全展开,不高很瘦,头发不知为何很短,挽不成发髻,只紮成一个圆头。

太子只对她说:「她还不会说话,你好生教导吧。」

她实在有点听不太懂,只好问问眼前的nv孩:「你叫什麽名字?」

nv孩抬头看看太子,再看看她。然後指指自己小耳朵,小嘴巴摇头表示不懂。

她只好指指太子:「王,」指指自己:「妃,」再指指小孩,停着等她回应。

太子一脸笑意的抿着茶看着。

nv孩好像懂了,指着自己说:「过来。」

太子喷了一口的茶。

她一脸惊奇的看着太子,这是她那威仪甚重的夫君?再看着那nv孩,好本事的孩子,你是何许人等啊?

太子咳了一下,只道:「嗯,我还没给她取名字。她现在只听我的命令,那就叫玲吧。」

她很是震惊,这nv孩连名字都没有?这是?!

太子戳着nv孩的头,力气大的nv孩摇头晃脑的:「玲。」

nv孩气呼呼地看着太子,看来受过教训,并不敢还手,只护着额头瞪着太子。

太子接着戳着nv孩的脸颊,再重覆一次:「玲。」

nv孩开始闪着头。

太子逮着她的小下巴,定住她看着自己,再道:「王,」再指指她:「妃,」再戳戳nv孩的瘦小身子:「玲。」

nv孩似乎懂了,嚅嚅开口:「玲?」

太子满意的点头,把额头凑进nv孩眼前,拍拍nv孩额前的发道:「玲。」

...

太子回朝後二个月,她被诊出有孕了,东g0ng上下欣喜若狂。

妙的是,那个不太会说话的小玲,在她b了个圆肚子的手势後,就明白了。小玲开开心心很是雀跃的,把自己最ai吃的甜糕,都推到她面前。这真真是个贴心的。

太子看到後,就一把就把小玲拉走,二指戳着小玲的头,再用力地把小玲的手往外拉。这是,不准小玲靠近她?小玲是有点大咧咧的,虽没有世家nv儿教养,但也没粗鲁到会磕碰人啊。

小玲气呼呼地,反过也拉住太子的手,指指她,再用力地把太子的手往外拉。这是,不要太子接近她?小玲这胆子,还真不是普通的大。

太子扬起头,指着自己:「王,」指着她:「妃,」从头到脚的打量一遍小玲後,便又指戳着小玲的头道:「不乖。」

小玲护着额头跺着脚,指着太子:「你,不乖。」然後伸开双臂,大无惧的挡在她和太子中间。

她笑着拉来小玲,r0ur0u她红肿的额头,好声好气地哄着:「没事,太子殿下逗你呢。」她早发现,太子很喜欢逗这nv孩,好几回都把小玲给气哭了,还不肯罢手。她看小玲哭的可怜,哄了几回,小玲就像抓到浮水木,喜欢跟着她,然後看到太子,就立刻躲进她的身後。

小玲搂着她的腰身,姿态很是轻又是护的,盯着太子扁嘴。抬上头对上的眼,满满都是控诉,却苦不能言的。

太子只在旁边,似笑非笑的看着。

...

产後小玲抱着她第一个孩子,那慈祥柔和的神情,令她想起了母亲。在旁的太子殿下啊,您能不能学着点嘛?男人啊……

小玲慢慢地说:「名字?」小玲学说话不是很快,但这时差不多能和人简单对谈。

「等皇上赐名。」太子总算开了金口。

小玲一个个字的慢慢想,懂了就点点头。小玲走到太子殿下身旁,人一前倾地,就想把孩子交给太子。

太子略是一楞,还真是不习惯的接着。小玲很是小心的在旁看着,边拉着太子的手臂,示意他要调整姿势:「手,睡觉,头。娃娃,脖子,软,柔。」小玲边说边压着自己的脖子,她虽认得大部份的字了,但怕说不清,还是习惯边说边b划着。小玲接着按着太子的手,边他调整道:「靠近,手,稳着。」

她不禁想,这世上大概就小玲,有那个胆量,出手调教太子殿下,做一个慈父吧?看看这会子,太子抱着亲儿子的架式,严中带慈的模样。很好,真的。

...

又过了一年半,小玲已是个能和太子殿下顶嘴的高手。她回嘴的速度,用词的犀利,能让东g0ng上下,同为她捏一把冷汗。

「你不要以为我没法子治你啊?」太子一搁下话,抬指就想戳人。

「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小玲闪着太子的手指,没个样子的拍打着。

「本殿是王,这是教导你。还有不动手的话,你还什麽手啊?」

「我是nv子。」小玲一个闪身就逃,再一手拉着眼角作鬼脸,哼一声就逃个无影无踪。

太子殿下没逮到人修理,很是不甘心,居然迁怒她道:「你都怎麽教的?!」

她觉得自己很是无辜,小玲那脾x,还不都您宠的。还有殿下,您高兴时就说自己教的好,不高兴就……都说您处事公平公正的,怎在小玲这,都不留点刚正不阿?但这哪能这麽回,她只道:「晚上吃饭,臣妾定念念她。」

「别给她饭吃,没良心的小白眼狼,愈发得瑟的。」太子气愤难平的。

她赶紧抿一口茶,掩下笑意。

太子好不容易气完,就开口道:「这次南征,我已请旨挂帅。」

她只能默默,前朝政事,不是她妇道人家可以g涉。只是,就算她贵为太子妃,也还是一介妻妇,就不想自己的夫君上战场。上次北征,中间那件事,虽然她表面平静,可实在的把她吓坏了。

太子对她,倒很少用上他那威震八方的仪态,这二年,不知是否共同养育了小儿,还带大了个大nv娃,太子反而b刚大婚之後,对她温情许多。太子只开口道:「你不用担心,这次九拿十稳,我还真的是挂个名头而已,不会上战场的。」

她展颜一笑,甚是温婉。

太子满意的回笑。

她看太子似有未言之意,试探的问:「那殿下,提及此事,可是有什麽要交待臣妾的?」

「虽然只是挂帅,但nv眷不宜同行。」太子停了一停才道:「不过,中间我另有安排时,会让你派人过去,你得……」

...

几个月後,她挺着个五个月份的肚子,召来後院众人。

「南方传讯过来,现在正有疫症在军营流传。太子殿下可是咱们的主心骨,万不能因此落下病痛。我召你们来,就是想问问,有没有人愿意去侍疾的?」

高庶妃同她一样也挺着孕肚,自是不能回话,齐庶妃半个月前病了,因考量到她和高庶妃有孕,被闭门不得出中。剩下的侍妾,唯唯诺诺不敢言。因为坊间流传的是,大军被南方敌人投了瘟病,原本胜券在望的一仗,因着如今病si者众,南方已集结军兵,想反攻为上了。

一个小小娇弱的声音道:「我去。」

她抬眼看着这个几乎是自己养大的nv孩,十分不舍地:「小玲,你可想清楚了?」

「太子妃姐姐,您放心。小玲活蹦乱跳的,定给您带回一个,更活跳要追着揍我的太子殿下回来。」

到了军营,小玲发现果然被骗了。

「真的有病吗?」

「有啊。」太子殿下好整以睱的道:「被隔离在军营外的一个村落。」

「那……」小玲想了想,立刻就想明白了。她家的太子殿下是何等人物,北征时诈si那回,清了多少敌人?这次南征不si自己,拿全军去诈的话……她觉得这辈子都不要和太子为敌才好,怎si得都不知道的吧?这一波的对手真可怜。

太子笑呵呵的对小玲说:「不错,有点脑袋。」

小玲想了想,觉得还是想求一句:「您老是让姐姐担心,不好吧?!她现在身上,可有着您的二子呢。」

太子笑笑,没说话。

小玲看着,这定有y谋。但这货不说,她才不要问,免得被算计进去。

「既来了,太子妃给你带什麽给我。」

「应该是应景的草药?在後面的马车。」小玲侧头想了想又道:「哦,还有,姐姐要我拿这个给您。」

「嗯,什麽?」

「她没说,只说拿给您,望您珍惜。就这样。」小玲拿出一个小盒子。

「你没打开来看?」

「她没说我能打开啊。」

太子殿下看了看小玲,你倒挺信你姐姐。他旋开盖子,闻了一闻,突然笑了。

「是什麽啊?」

「你猜?」

「小气。」小玲撇撇嘴,这货不给知道就会叫你猜。真猜对他也不告诉你才最气人。她就小脚走走晃晃的,东看西瞧道:「那我住那。」

「你可是来侍疾的。」

「喔。」那就只能和伟大的太子殿下同吃同住了。

「我能出你主帐吗?」

「当然不行,很快这事就要了解了,你给我乖一点,别出乱子。」

「我才懒得走,这马车晕si我了,床呢,我要睡觉。」

「没个德行。」太子嘴上说着,却指着一个软榻侧身让开。

小玲高兴地跑过去,坐了坐觉得还行,翻上身躺着就缩成一团。腾一手00旁边,没0到被子。倒是太子殿下甩了一条过来。小玲就想:这货是不是很感动我笨的来侍疾啊,她甜滋滋的认为,当之无愧的受了。

...

隔天。明明是装的,结果还要她配合,小玲挺不爽的。

雄壮威武到能祸害遗千年,病菌看到他也是要逃的太子殿下,居然和大军同甘共苦的,装病?只见他有气无力的批阅文书,有模有样的装咳嗽,这演技到现代,就该奖个影帝给他。小玲本想在旁低眉顺眼地看戏就好,可他大爷偏不让,一个眼神就示意她滚过去。

小玲想想自己跟在这货身边,怎也算是研修过东g0ng影剧班,就拿捏出温顺的姿态,上前聆令。只见太子向前伸出一手,另一手勉强支撑在桌上。小玲赶紧去扶着他伸出的手臂,认命的当人形支架来着。太子爷一个不稳,就把娇小的她夹在身下。接着,肯定是有意加故意的,把重量往她身上压了又压。

小玲心中腹诽问候,嘴里还得惶惶然的道:「殿下,小心脚下。」

太子殿下,装出不适的样子,把另一只手抬到头侧,自顾自喃的说:「头晕的很。」

小玲温情款款抬头,眼中尽是再装就摔si你算了的道:「殿下,扶您上榻休息可好?」

太子轻轻一叹道:「好吧。」然後就这麽当着众官的面,被扶去歇息了。

在里间,太子勒着小玲的脖子,在她耳边轻骂:「你那什麽眼神啊?!」

小玲也是不甘心地扭着他的手,嘴里还埋怨的道:「仗着身强力壮的欺负人你!」

外间传来一声呼唤:「殿下,下官们还是先告退,请您保重身t啊。」

半晌,小玲才走出来,对不知何去何从的官员们说:「太子殿下说了,还请各位留下待批的文书,殿下批示後,会下逹教令给各位。」

「殿下事必躬亲,病中也不忘政事,下官们佩服。还请nv官务必提醒殿下,切勿病中过累啊。」

「小的明白。还请各位先让殿下,先行歇息一会吧?」

众官对着里面执礼揖身,同声告退。

小玲抱起一堆摺子往里间走。只见太子爷,伸着长腿坐在床榻前等着呢。

他微笑着看她把书摺放在身旁,就开口道:「桌子。」

她扁扁嘴,出去搬了个小桌。

他笑意温文,再开口道:「笔墨。」

她扁扁嘴,出去搬了个文房四宝,倒水磨墨。

墨好了後,太子才又开口:「茶水。」

「喝什麽茶,您该喝药了。」戏要作足不是吗?

他看着她笑:「是这个时辰了,还不去?」

她心中骂咧咧的,你个大爷就会使唤人!小脚却不敢停的,出帐领药去。回来顺便拎了一壶荼进来时,就被他抢了茶一饮而尽。然後还被他用眼神示意,你的茶在那儿。她顺着看去,俩人同瞅那碗黑糊糊的药。

「我又没病。」小玲苦着脸。

「放心,都是上好的药材,补脑的。」他笑yy的样子,最是谋算人心:「你很需要。」

她就不该来侍这个疾!这下只能ch0uch0u鼻子,悲愤的仰药而尽。

看她乖巧呑药,他甚是满意的道:「我病中无力,来,替我批示。」

「不好吧,我的字……」

「没救了,」太子冷了个脸道:「不过,这次若没给我写出能看出是字的,你就准备默那些字到天明。」

小玲抺抺沾了药水的嘴,无奈地嘟着嘴,坐在床下踏板,小心慢慢地写他念的批示。

...

没几日,从她带来的草药,研制出一种对疫病的特效药。这有病的吃了没病,没病的吃了强身健t,好神奇来着?!大军因此迅速恢复了力量,不到半个月,将军士兵们个个生龙活虎,磨刀霍霍向南方。

南方敌军吓得魂都没了,就派了人来议和。

太子殿下抱着病t,依旧威镇万分的,收下降书。小玲总算看出来了,这是一个:老子就算病的一息奄奄,也能把你们吃得sisi的戏。

可到了晚上,她还是不太懂的问了:「人都降了,你g嘛还装着?」

太子赏了个眼神,遥望京城。

「您那个弟弟不想活,对上了您?」有勇无谋啊!这在里,一个王朝的太子往往是pa0灰,被攻略的设定,还真不能套进她家太子殿下身上。这货城府能高耸入天,腹中黑水能惊涛骇浪。总之,谁对上谁倒一辈子的楣,哦,那辈子还有可能被太子殿下弄的很苦短。

「哪个有那个胆?不过,既然有局,顺手收拾几个也行。」

太可怜了吧?她想想又道:「不对啊,您那几个弟弟,有值得你这麽为他做戏的吗?」

他笑着看她。

她可是要发抖了,这下京城,是多少世家要消失了啊?

他二指并拢,就ai敲她的小额头:「记住,我,说了算。」

独裁……她才没有胆说,乖乖地去写今日被挑的错字去。

太子殿下很是满意的看着她。如此听话,不枉我为你布下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