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为谋 第99(1 / 1)

不相为谋 Akon 1925 字 2个月前

闻人语守在殿外,当着薛长老一众人的面,传达了教主的意思:“除了教主召见的人之外,其余他一概不得入内。”薛长老本就多疑,他这般做法难免会令人起疑心。也难怪他派人去小均的爷爷那里探听口风。“无妨,让他去。”江雪澜的左臂吊在胸前,手臂上缠满了被鲜血浸红的纱布。血液早已凝固成暗红色,看着有些渗人。江雪澜此前将体内的余毒全部都逼到左臂上,又没有从文公公那里讨来解药,为了保住他这条手臂,小均的爷爷竟先使用布条紧紧缠住他的手臂末端,等整条手臂都变成青灰色之后,将手臂上划开大大小小数道伤口。江雪澜拒绝使用麻沸散,小均的爷爷便让他口中咬紧了一块布,随后用烧红的刀子划开他的皮肉,将毒血尽数放出。他道:“你这左臂,原本也是保不住,倒不如死马当成活马医,将能用的法子都试试。实在不行,只能将这条手臂断去。”只是一教之主若是断了一条手臂,难免会在教中引起非议。江雪澜怕自己用了麻沸散,应付不了突发状况,便生生忍着,任由小均的爷爷用刀子在他手臂上划了一道又一道伤口。至于结果如何,这条手臂能不能保住,只能听天由命了。闻人语得知江雪澜去找过姓文的阉贼,便问他结果如何。江雪澜拧眉,露出几分厌恶的神情,显然是想到了不好的回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文公公竟然直接被他吓死在了床上。混进文公公府中的部下告诉他,原来晏时和给文公公开的安神药方子,有几位药与文公公吃的另一副药药性冲突,两种药性互冲,宛如慢性毒药。因此文公公的身子越来越不好,每晚都要做噩梦, 明白了吗“人都到齐了吧。”武林大会在即,不少江湖儿女以及名门弟子已经开始陆续赶往杭州,正值大雪封路,不少人都被这大雪绊住了行程,因此这几日到访折柳山庄的不止陆宛一行人,山庄上下十分忙碌。这一早,孟老庄主召集了家中小辈,与孟夫人一同坐在堂中等候。孟青阳起床后先去安排了客人的饮食起居等适宜,因此是最后一个到场的,刚入座便听到孟老庄主接着方才的话继续说道:“今日把你们都叫过来,是想说一件事情。”说到这里,孟庄主语气一顿,目光在堂下扫视一圈,神情严肃,“我宣布,折柳山庄退出此次的武林大会。”“什么?”在场的人除了孟家老大和孟青阳以外都是旁系的子弟,自然对老庄主的话没有异议,孟青阳此前已经奔波了一早,在这么冷的天气下忙出了一身汗。听完孟庄主的话,刚坐下的身体又站了起来,声音拔得稍微高了些:“父亲这是什么意思,我折柳山庄又不是无人应战,为何要退出今年的武林大会?”“四弟。”孟老大伸手压了压孟青阳的手腕,示意他先坐下:“莫要激动,让父亲把话说完。”孟老庄主前几日才把孟青阳训斥一顿,见他当着众人的面,举止竟这般莽撞,拂然道:“你给我坐下,像什么样子!”孟青阳这才反应过来不该在这种时候顶撞父亲,他抿紧了嘴唇,攥了攥拳头,不声不响地坐回椅子上。“父亲,”待他坐好,孟老大这才斟酌着语气开口:“往年的武林大会,你和母亲都鼓励我们去参与,今年为何……”孟庄主叹了口气,这一叹气,似乎连精神气都跟着泄出许多,显现出几分老态来。“以往,我和你们的母亲总是希望你们多出去看看,长些见识和本领,今年的武林大会却去不得。一是因为江湖上颇多波折,华山与武当交恶,折柳山庄若是出席此次大会,必然要掺合到他们的纠纷当中,与其中一方划清界限。”要想在武林立足,最忌讳的就是多一个仇人,更何况不论是武当还是华山,都不是折柳山庄能够得罪的。好在孟青阳马上要去扶风郡主成亲,折柳山庄可以以操办聘礼等借口为由,只派遣几个旁系的子弟去充数。旁系子弟的话语权不够,自然也代表不了折柳山庄的立场。“可是父亲,你想过母亲吗?你让母亲怎么办。”孟青阳到底没忍住,看向坐在一旁的孟母。孟夫人出阁前曾是武当的弟子,叶掌门与明通长老的师妹。因为孟夫人的缘故,这么多年以来,折柳山庄与武当的来往一直十分密切。孟青阳年幼时曾在武当山常住过一段时间,那里的长老对武当的绝学并不吝啬,时常在武学上指点他一二。他虽然未曾拜入武当,但也可以说,武当等同于他第二个师门。在孟青阳眼中,此次武当与华山交恶,他们自然要站在武当这边。“这正是我和你们父亲商量的结果,”孟夫人摇摇头,道:“如今我已是折柳山庄的人,凡事……自然是以大局为重。”孟夫人都发话了,孟青阳也不好继续说什么,只能冷着脸坐在位子上,听孟庄主安排这几日招待客人的事宜。武林大会在即,折柳山庄向来有好客的美名,众门派弟子陆续前往杭州武林门,途中若是经过怀柔,折柳山庄自然要给他们提供休息的地方。当中不乏有些小门小派,孟老庄主特意叮嘱道:“无论是何等门派的弟子,都要一视同仁,切记。”“尤其是你,”说到最后,孟庄主看向孟青阳,“莫要意气用事。”屋外寒风彻骨,雪霜挂在枝头晶莹剔透,时不时被风吹落,发出“噗噗”的轻响。

屋内燃着火炉,炉上坐着茶壶,晏时和在铜炉的围沿上撒了一把落花生,借着滚烫的铜片烘烤。晏清河拉开窗子看了一眼,随后皱着眉头将窗子关严实,“这雪总算是停了,明日我们便动身离开。”他走到火炉旁坐下,看向晏时和,“将宛儿送回蝶谷后我不准备回京了,待你回去以后,父亲那边还需要你替我言语两句。”他可以不回京都,晏时和却是必须要回的。他是跟聂景宏一同出来的,自然要将世子完好无损地送回去。晏时和提起炉上的热茶倒了两杯,其中一杯用竹镊夹到晏清河面前,“放心吧,父亲安排的事情我已经布置好了,文公公活不过年关。”文公公一生无子嗣,他们二人被晏丞相召回京都,明面上是为了答谢文公公在宫中当值时对晏贵妃的关照,到病榻前照顾文公公,实则是为了不动声色的将他除掉。文公公在皇上身边侍奉多年,伺候过两代天子,知道的事情太多,年纪又大了,嘴巴难免会有些不严。为防止他泄露出什么对天家威严不利的消息,只能一劳永逸,永除后患。“……”陆宛在房中待的无聊,原本是想找晏时和闲聊解闷,不料听到了晏家兄弟谈话的内容。虽然这话有些没头没尾,但陆宛也能猜到这不是自己该听到的。趁着房中二人还没有发现自己,他放轻脚步往楼梯上走去,不料在楼梯上与人撞了个满怀。来人眼疾手快地拉了他一把,“当心。”与陆宛撞在一起的人是聂景宏,他与陆宛住在同一层,陆宛上楼时注意力全在放轻脚步上,自然没有注意到他从楼梯上走下来。聂景宏刚一开口,身后立时传来木门被拉开的声响,他们在外面闹出这般动静,自然惊扰了在房中谈话的二人,陆宛有些欲哭无泪。“宛儿?”晏时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宛稳下心神,装作无事地转过身,“师兄,我刚从外面回来。”话音刚落,倒是惹得聂景宏多看了他一眼。聂景宏也是习武之人,感官相当敏锐,况且他就住在陆宛隔壁,分明听到不久前陆宛才推门出来。他说自己刚从外面回来,分明是在撒谎。晏时和眸中闪过一丝探究,而后勾唇一笑,“是吗。”陆宛心中紧张,动了动手臂,不自在地笑笑。方才撞到一起,聂景宏下意识地拉住陆宛,此时他的手还抓在陆宛的手臂上,陆宛稍微动了一下,他便松开手,视线落到晏时和身上。晏时和冲他颔首:“世子。”“嗯,我正要来找你。”聂景宏并未揭穿陆宛的谎话,他站在楼梯上,恰好堵住陆宛的去路,陆宛只得留在原地听他与晏时和商议过几日的行程。将孟青阳从荆州带回来,聂景宏也算是完成了此行的目的,但他不想就这么回京都。武林大会乃是各大门派一年一度的盛典,既然遇上了,他自然要去凑个热闹。“你呢?”与晏时和确定了动身的日子,他忽然看向陆宛:“你既然是晏兄的师弟,与我们同行便可,这样一来,路上也有个照应。”陆宛当然想去,不过在去武林大会之前,他还是要先回蝶谷找姬慕容请罪。于是他摇了摇头,没有直说自己的打算,直道自己另有安排,不能与他们一同前往杭州。“那你要同谁一起去?”聂景宏本就怀疑他与孟青阳的关系,当下便眯起了眼睛,心中的怀疑越来越重。孟青阳毕竟是自己未来的妹夫,他并不希望孟青阳与除了自己妹妹以外的人纠缠不清。更何况……那日在雪中初遇时,陆宛一行人已经奔波数日,加之天寒地冻,陆宛的脸色并不好看,在聂景宏看来,他不过是个神色苍白的少年,也就是比寻常男子清秀一些罢了。如今在折柳山庄好生修养了几日,陆宛的气色好了许多。不仅如此,折柳山庄还为客人准备了衣服,脱下那件臃肿不合身的蓝色旧袄后,陆宛的个子都显得高了许多。他越是好看,聂景宏看他越是不顺眼。只不过陆宛是晏时和的师弟,晏时和是晏相的儿子,他不愿得相府,便不能直接找陆宛的麻烦。陆宛如何看不出来这位世子不太喜欢自己,但他又想不清楚个中缘由。他向来不是能与人起争执的性子,于是假装没有听出聂景宏语气中的不满,解释道:“我要先回师门复命,随后才能动身去杭州。”“是么。”聂景宏闻言轻哼一声,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说辞。“不知晏某这位小师弟哪里表现得不妥,得罪了世子殿下。”陆宛还不曾说些什么,晏时和先开口了,他伸手将陆宛拉至身旁,“师弟年纪尚小,倘若得罪了殿下,晏某替他赔个不是。”见他为陆宛说话,聂景宏看他一眼,脸上的神色有些欲言又止。晏时和温声道:“世子但说无妨。”“那我便直言了,”聂景宏说着看向陆宛,冷笑道:“虽然孟青阳与舍妹还不曾成亲,但他毕竟是舍妹将来的夫婿,我不管你们之前有过什么,现如今是不是应当保持距离。”陆宛沉默一瞬,似是有些不明白聂景宏话中的意思:“……什么。”聂景宏走到他面前,一把钳起他的手腕,“孟青阳是扶风的夫婿,圣上亲自下旨赐的婚,本世子要你离他远一些,这下明白了吗?” 华山来人戌时刚过,陆宛拨了拨烛芯,灯火摇曳了一下,随后燃烧的更加旺盛。陆宛端起灯放到床头小案上,准备靠到榻上看书,还未等他拿起扣在床上的书,门外忽然响起叩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