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春光灿烂,他手持一支玉笛,站在桃花树下看那飘然而落的桃花。
他有感而发,持玉笛吹了一曲桃花落,不远处有一行人打马而来,似是赏花人。
他抬眸,撞进了一人眼里,那人生的好看,对上他的视线回以一笑,笑起来的模样竟引得他心动不止。
原来,这世上真有一见钟情的存在。
他拿开玉笛,茫然的捂住x口,心跳加速的感觉令他无措,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没事吧?”那人跳下马过来扶住他,面带担忧之se。
“我……”他恍惚的看向那人,“我没事,多谢公子。”
“我也没帮上忙,无需言谢。说来方才听公子吹笛,吹得可真好听。”那人笑着回答。
“九师兄!你快回来呀!”
“十七我就来!”
那人望着他,拱手道:“我要走了,就此别过。”话毕,那人转身快步跟了上去,不一会便消失在他面前,而他还未来得及回话。
“你若喜欢,我再吹一曲与你听,可好?”他怔怔地站在树下,喃喃自语。
你若喜欢,我再吹一曲与你听,可好?
你若喜欢…
“二哥!”一道nv声在耳边响起,将他从梦境中唤醒。
他睁开眼,入目便是自家妹妹胭脂,挑了挑眉道:“胭脂?你不是随父君去追叛军了,怎么到我这来了?”
“二哥,你是不知道,我随父君去追叛军,未曾想那些叛军竟被人杀了,杀叛军的是两名天族人,已被父君关押起来了。不过父君竟说要认天族人为义子,这是为何?”胭脂皱眉道。
“天族人?许是父君终于要起军了罢。”他无所谓的说道,拿起酒杯喝了起来。
“这样啊。”胭脂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那二哥,我先回去啦。”
他摆了摆手道:“去罢。”
他一口一口灌着酒,恍惚间似又回到了那年那日,春光正好,桃花树下,他一见倾心,从此心上住了一个人。
不知姓名,不知身份,不知来处。
或许他只是人间普通的凡人,又或许是因缘巧合下偶遇的仙人,当然,他是在凡间遇到的,最大的可能是凡人。而他在凡间寻访多年,却再未见到那人。
时至今日,已过经年,若那人只是一介凡人,他该去何处寻他的魂魄?
他苦笑了两声,提起酒坛子便往嘴里灌,妄图用醉生梦si来掩盖相思之苦。可是他忘了,酒这东西啊,喝的越多,反而越是难受。
酒劲上来了,他手一挥丢掉酒坛子,神情迷离的看着远方,思绪却越发清晰。
他如今是翼君擎苍之子,翼界二皇子离镜,生母已逝,上有杀母仇人大皇子离怨,下有妹妹小公主胭脂。
而在成为离镜之前,他还有一世,那时他是另一个世界的凡人,看过许多,其中有一本,便与他此世有关。后来他因缘巧合下得到了一个空间,容量大,不过只能装si物,用以储物。
转世为离镜后空间也还在,于是他便把自己记得的那一点剧情写在了空间里存放的笔记本上,留以后用。除此之外,他还养成了写日记的好习惯,一开始是用笔记本和签字笔写的。后来笔记本用完了,签字笔写完了,他便入乡随俗用此界的纸笔写日记。
思及剧情,他从空间里拿出笔记本,翻开封面,看到第一页上面写着三生三世十里桃花。
笔记本上记的东西不多,着重写了nv主是青丘白浅,师父是墨渊,墨渊后来si了,男主是夜华,墨渊的弟弟。
他有些无趣的翻了两页便又将笔记本丢进了空间,带着一身醉意摇摇晃晃的往寝殿走,走着走着,他好似走到了一处有人看守的地方。他兀自推开门走了进去,方一入内,便看见他朝思暮想的那人,着一袭白衣,立于屋内。
他醉眼朦胧的望着那人,脚步踉跄的往前走了几步跌倒在那人身上。
他喃喃道:“一万年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被关押此处的令羽接住离镜,听了他说的话有些诧异,想把人推开却被紧紧抱住,而大门已被关上,竟无人来把这醉鬼领走。
令羽有些头痛的看着离镜,此时离镜已经醉si过去,全无反应。
翌日
宿醉醒来的离镜头痛的紧,想抬手时却发现怀里抱着一人,他惊讶的睁大眼睛,目光落在那人身上。
是他。
一万年前,他在桃花树下一见倾心的那人。
令羽醒来见昨夜的醉鬼盯着自己看,颇有些窘迫的挣脱其怀抱,起身下床稍稍整理了下衣服。
离镜半卧在床上,看着一身白衣的令羽,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内心深处涌上来的喜悦把宿醉的难受都给压下去了。
“一万年前我在凡间见过你,可惜忘了问你的名字,后来也找不到你了,没想到居然还能再见到你。我叫离镜,你叫什么?”他微微一笑,眼里带着细碎的星光,说不出的好看。
“我……”令羽愣了愣,“我叫令羽。”
离镜从擎苍那里领了看守令羽的任务,开始光明正大的sao扰令羽。
他总是拉着令羽喝酒,邀他一同赏花,si皮赖脸的留宿令羽屋内,夜夜同塌,抵足而眠。面对厚脸皮的离镜,令羽每每败退,面se无奈。
离镜心想,他真是ai极了令羽那温柔中透着无奈的眉眼。曾经念念不忘一万年的人就这样出现在面前,对他露出无奈而温柔的神se。这一切恍如惊世剧毒,瞬间深入骨髓,遍布五脏六腑,已然是毒侵心脉,药石无医。
而他,除了就此沉沦情网,竟无路可退。
是了,是了,这退路,可不就是被他自己给堵了吗?
离镜满不在意的笑了笑,手中拿着从人间带回的桃枝,急匆匆的去了令羽那处。他推门进屋,阖上门便献宝似的将桃枝递给令羽,语带欢喜的说:“令羽你看,这桃枝是我在凡间折的,就在当年遇到你的地方,未曾想如今那里竟还有桃树呢。”
令羽无奈道:“二皇子,你我虽有一面之缘,到底是敌非友,现今你如此作态,难免会招致其他人不满,生出流言蜚语来,总归对名声不好,还望注意些分寸才是。”
离镜静静望着令羽那双眸子,缓缓道:“令羽,我不在乎那些,我只在乎你。”
他的语气坚定,神se笃定,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众所皆知的事实。这模样让令羽心神一颤,到嘴的劝诫之言吞回腹中,神情复杂的注视这本该是敌人的男子。
“我不在乎有没有这皇子身份,也不愿去管那些恩恩怨怨,我没有什么大志向,亦无多大所求,从来都是得过且过。直到我遇见你,方知我也有所想要的,而我想要的,是与你在一起,一起修炼,一起赏花,一起喝酒。闲时可以相伴外出游玩,累了便回家休息,寻一处避静幽美的地方隐居,偶尔约上两三好友聚一聚,过着这般简单而悠闲的生活。我只要一想,就心生向往,这样的生活多好。”离镜看着令羽道。
“……”令羽默然。
看着沉默不语的令羽,离镜有些疲累的叹了口气:“令羽,我放你走。”
令羽一惊,看向离镜,只见他背过身去,幽幽道:“我一直未曾告诉你,其实你师弟司音通过我妹妹胭脂逃走过一次,正巧被我撞见了,可惜追兵很快便找到他,又把人给抓了回去。我便与胭脂商议,寻一时机将你师兄弟二人放了。”
“……离镜。”
“你别说话,我不想听你道谢,也不想听你道歉。”离镜出声打断令羽想要说的话,转过身来,深深看了令羽一眼。
“啾!”一只灵力所化的鸟儿飞进来叫了一声。
“该走了,令羽你随我来。”离镜伸手牵着令羽,跟上灵鸟离开了屋子,令羽瞧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抿了抿嘴竟是不想挣脱。
离镜带着令羽走了一阵,终于同胭脂与司音汇合,离镜和胭脂带路,把两人送出了翼族属地。
“令羽,这支玉笛送给你,若有缘……”离镜顿了顿,“罢了,你与司音快些走吧,莫要再回来了,我听闻你们师兄弟都在搜寻你们二人下落,还是快些回昆仑墟吧。”
“司音……司音,一路小心。”胭脂yu言又止的看着司音,眼中满含情意。
令羽接过玉笛深深望了眼离镜,拉上司音离去,不多时便看不到身影了。
离镜与胭脂皆是痴痴望着那二人离去的方向,好半响才回神,离镜苦笑两声,打趣道:“未曾想我们兄妹两人,竟都ai上了天族人,还是一对师兄弟。”
胭脂闻言笑答:“这大约就是劫。”
“劫啊……”离镜神se默然,“胭脂,我们该回去了,等会回到g0ng中,无论父皇大哥问你什么,都说你不知道,记住了吗?”
“好的,二哥。”胭脂点头。
“回去了。”离镜见胭脂已点头应下,率先转身回g0ng,胭脂看离镜走了,忙快步跟上一道回了g0ng。
“呵,离镜,你好大的胆子啊,竟敢私自放走天族囚犯,是谁给你的这个勇气?”擎苍怒气冲冲的看着跪在殿下的离镜。
“放都放了,人早就追不回来了,您若有气,大可杀了我泄愤。”离镜挑衅的回望擎苍。
“好,好,好,既然你一心求si,那便如你所愿!”擎苍怒极,“来人!给我把二皇子关进地牢用刑,什么时候知错了,再停下!”
“遵命!”翼兵领命上前把离镜带了下去。
被关进地牢的离镜面对刑罚也未曾面露俱se,这一关,便足足关了一月有余,期间胭脂曾来探望,见了他的惨样不禁潸然泪下,想去找擎苍揭露真相承担责罚,离镜花费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人劝下。
除了胭脂,离怨也来了,不同于胭脂的担忧心疼,离怨可是满脸得意鄙夷,还故意加重了刑罚力度,把离镜折磨的不ren样。
这一个月胭脂数次向擎苍进言,为离镜求情,可惜每次都被盛怒的擎苍置之不理。而地牢内的离镜倍受离怨嗟磨,眼见模样越发凄惨可怖,胭脂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偷偷寻了火麒麟前往昆仑墟传信司音,道出离镜私放二人被发现受责罚的事,她有意救出离镜,求令羽与司音能收留离镜养伤。
远在昆仑墟的司音收到消息,马不停蹄的去找令羽,两人一商议,决定找师尊墨渊上神求上一求,把人留在昆仑墟。墨渊上神对此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了救出离镜令其留在昆仑墟。解决了此事,司音忙回信给胭脂,道明愿意收留离镜。
那边收到回信的胭脂喜不自胜,趁着夜se便急匆匆的救出地牢中的离镜,让火麒麟带人前往昆仑墟。神助攻胭脂妹妹送走了离镜便回了g0ng中,好在擎苍与离怨都没怪到胭脂头上,倒也无事。
昆仑墟山脚
早已等候多时的令羽司音二人远远看见火麒麟背着浑身是血的离镜,他面se惨白,双目紧闭,那奄奄一息的模样把二人吓了一跳。
令羽见了离镜这惨样,心里一ch0u一ch0u的疼,他眼含心疼的上前,小心翼翼的把人轻手轻脚抱起,带回昆仑墟救治。
【离镜……离镜……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离镜醒来时便发现自己已不在地牢,而是一处陌生的房间。他身上的伤好了不少,却还是面se苍白,浑身无力,一身修为似被压制住了。
咯吱——
房门被推开,只见来人身着一袭白衣,眉目如画,却是令羽。他抬眸瞥见苏醒的离镜,不由露出欣喜的笑容。
“离镜,你醒了!”
“令羽……”离镜的嗓音略带沙哑,语调柔和,看向令羽的眼神犹带几许深情。
令羽面se窘迫的迎着离镜深情地眼神,端着汤药到床边,仔细喂他喝药。离镜注视着对方认真的模样,竟忍不住心中喜悦,痴痴笑了。
他握住令羽的手,用极尽柔情的语气道了一句“我心悦你”。
令羽闻言手微微一抖,幸好汤药未曾泼出来,他抿了抿唇,迟疑道:“我……亦然。”
离镜惊喜道:“当真?”
“当真。”令羽眉眼柔和了下来。
二人当即好生互诉衷肠一番,直到离镜撑不住露出疲倦的神se,这才停下了话头。令羽看着离镜入睡,方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离镜身上多是皮外伤,休养了将近一月便好的差不多了。待伤势好全了,离境便常约令羽一道赏景,或是在昆仑虚附近逛上一逛。远离了那些是非恩怨,离境同令羽在昆仑虚的日子当真是无b悠闲自在。
昆仑虚上住着的除了墨渊上神及其十七位弟子,还有一位恋慕墨渊上神的nv神宅邸亦在昆仑虚,以及司音故人玄nv与离境等人。
说这些不过是想引出一件事,却是离镜曾遇到玄nv搭讪,离镜一心只有令羽,面对玄nv的示好不为所动,奈何玄nv心思不纯,愣是靠着司音结识了令羽等人。而离镜看在司音的面子上,也不好再对玄nv冷漠以对,只好见了面客客气气的打声招呼。
令羽向来好脾气,面对玄nv也是极为客气有礼的,让离镜每次见了都不免有些吃醋。于是吃醋的离镜不忌以最大的恶意揣测玄nv,谁让他喜欢的人是令羽呢。
这般平静的生活,终于在翼族发起战争那日结束了。
若水河畔
离镜翼族人的身份到底是无法让天族人信任,除却令羽与司音等人,其他天族人都对离镜十分戒备,许多地方都不准其踏足。
两军交战之时,离镜远远望着战场,一边是他的亲人与同族,一边是他所ai之人。他眸se深沉,心道自己做下的选择,无论是何种后果,都该自己担着。倘若翼族战败,他……
他也只能看着,既然选择了站在令羽身边,那他便不再是翼族二皇子。
咦——
离镜定睛一看,离怨竟冲着令羽而去!
来不及细想,离镜飞身而上,疾步赶至令羽身侧。
“令羽,你可还好?”离镜担忧的问道。
“无碍,莫要忧心。”令羽回以一笑。
对面的离怨冷笑道:“离镜,你竟还有脸出现,众将士听令,翼族叛徒离镜g结天族,背叛我翼族,无论是谁斩下其头颅,都重重有赏。给我杀!”
“杀!杀!杀”
离镜紧皱眉头,与令羽背靠背站着,说道:“快走!”
令羽点点头,同离镜相互掩护着撤退。
“哼,想跑?”离怨冷哼一声,让翼族士兵拿了弓箭来,抬手拉弓,对准离镜y箭,顿了顿露出一抹恶意的笑容,转而对准令羽背影s出一箭。
“小心!”离镜惊骇出声,慌乱之下以身挡箭,令羽回头见了,连忙扶住离镜,带着人迅速撤离战场,回到天族大营。
离怨看到离镜不出所料地为令羽挡下那一箭,面上那抹恶意的笑容扩大,命士兵继续进攻天族。
令羽陪着受伤的离镜留在了营内,而外头战况已定,翼族在天族的强攻下节节败退,眼见就要输了。
没想到擎苍拿出东皇钟来,誓要众人陪葬,只见他驱动东皇钟,yu要毁天灭地。墨渊上神是东皇钟的制造者,他以元神为代价,将擎苍封印在东皇钟内。那东皇钟被封印后落在若水河中,而墨渊失却元神,已然了无生息。
离镜伤势未愈,身份尴尬,只能留在若水河畔,看着悲痛yu绝的令羽随其师兄弟回去昆仑虚。
令羽走前,曾与他道:“离镜,你且先在此处等我,安心养伤,待诸事底定,我便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