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铁匠
很久以前,我曾是个铁匠。
十一岁那年,我被父母送到一个远房叔叔的铁匠铺当学徒。隔壁卖烧饼的老王有个闺nvj1ao桃,最是活泼顽皮,总是追着我喊“小铁匠”。
我家很穷,在遥远的山里,是立志要成为一名手艺jg湛的铁匠的,所以,很恼火那丫头在我生平志向的前面加一个“小”字。
如今,春桃嫁做人妇多年,她和卖豆腐脑的熊二生的熊儿子都送去大同城里的器作坊当学徒了,竟b我当年要有出息。
而我,打铁的手艺虽没搁下,已经很久没有亲自执锤上砧了。
就在这太平镇上,我置了宅子,开了买卖,娶了妻妾,却没有儿nv。
出入都喊我覃老爷。其实,我并不懂生意,都是雇人打理,撑撑场面,从不过问,也没有一天觉得自己是什么老爷。
替我讨生活的其实是我的刀。
二十年来,让我一天b一天痴迷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琢磨刀。
从打造,研磨到使用和养护,我不光钻研其理路质x,还感受它刚柔利韧的变化,经历它脾气秉x的养成,甚至和它推心置腹,肝胆相照。
对于我来捉,它是活的,就像出生入si的兄弟。所以,当它顺滑畅快的切断骨头的瞬间,发出欢快的鸣唱时,我的心简直会被那莫名的快感b疯。
相b覃老爷这个称呼,我毋宁钟ai那个与我的刀共用的名字——不留客。
或许你不明白这不留二字。任伯是这样解释的:不留情面,不留后患,不留余地,j犬不留!
任伯是我命中的变数,他是个说不清的人。
普通人听到任伯二字,想到的是慈祥可亲的长者。可是,如果你在江湖上生了耳朵,听到的恐怕只有无声的敬畏和弥漫的血腥味儿。
任伯,就像是江湖人的癔病,光在心里默默念两遍,都会发慌。而且,我俩相遇的那天,他刚刚过了二十五岁的生辰,b我大十岁,一点儿都不老。
若是单说五官样貌,任伯堪称俊朗。大姑娘小媳妇儿见了都会相思三月的那种。唯独一双眼睛是看不得的,一旦与他对视,心会越跳越快,手脚都不晓得往哪放了。
所幸,他第一回让我见到是跟着碎瓦片一起摔在了我的炕沿上,浑身浴血,狼狈不堪,眼睛却是紧闭的。
我当时正趴在被窝儿里把玩我偷偷打造的一柄小刀,想着过年回家和同乡炫耀,被吓得直跳起来,贴墙而立,不敢稍动。
任伯当时气息颤乱,攀住炕沿儿只说了句:“兄弟,把我藏起来!”就晕了过去。
我呆立半晌,心头乱跳,却能听见他微弱的气息,恍惚中只觉得他声音虽弱却说不出的好听,透着无b的恳切,心里不觉散了惊惧,才算渐渐还了魂,下炕检视他的伤情。
时值数九隆冬,叔叔待我极好,叫我睡在炉膛边上的耳房里。于我有了温暖的安身之所,也算帮他看铺子。
夜深人静,街市宵禁,任伯闹出忒大动静,却未惊动旁人。平时二叔总夸我做事细心周到,恐怕他老人家一辈子也想不到,在那个后半夜我这好处都派上了什么用场——不仅把屋子收拾得不留一丝痕迹,连铺子屋脊上那条断断续续的延伸向衙门方向的血迹,我都在新换的瓦片上补全了。
直忙到天边泛白,我才重新钻进被窝儿,刚刚把几乎冻透的身子暖回来,便听见远远的响起了密集的敲锣声。
葛捕头亲自爬到叔叔的屋顶上,用手指沾了血凑在鼻子底下闻。我站在二叔的身后,脊背发凉,却不知怎么想起了二郎神的哮天犬。
据说后来在镇子上居然找到十九具尸t和一条胳膊,一时间震动了四方。
不久以后,王知县为这案子丢了乌纱,葛捕头却并未受到什么牵连,说是调往南方任职去了。安民告示上只有盗匪争利,江湖仇杀等寥寥数语。
而我,在当天夜里揣着春桃家的几个烧饼和水囊,0黑出了镇子,自此,便再也没可能做一个普普通通的铁匠了。
正是:
凡铁出利刃,磨砺凭我心
情生天有道,寂灭雪无痕
独行身亦老,并肩命同根
大漠魂归处,刀下不留人
云娘
自从在峨眉金顶看见他的第一眼,我就隐隐料到,这一生怕是要做个不规矩的nv人了
他是所有nv孩子梦中理想的郎君,俊逸出尘,武功高绝,只是不曾透露来历,成了武林大会上一个惊鸿乍现的迷。
后来他虽然与我通了名姓,那也只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那双灼灼的眼睛后面究竟有着什么,我猜不透。不知怎么,心里有些害怕,不光怕看他的眼睛,更怕他跟我说的话。
他叫任白衣,想带我走。
直到跟着爹娘离开峨嵋,我也没答应他,可我心里也明白,他不是个好打发的人。
果然,在我嫁人才半年的那个夜里,他像个幽灵站在了我的床边。
我的心跳的很厉害,这次却并不是害怕。一切都仿佛冥冥中的安排,或许,我也在心底盼了很久。
他说,就是想再看看我的眼睛,却忍不住要了我的身子。
我瘫软得像一汪水,连x口的cha0红都久久不褪。听了他的话,故意闭上了眼睛,并不是因为害羞。
他给我讲他的事。天知道,他究竟经历了多少离奇有趣的事,我竟听也没听过。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既激越昂扬又饱含着柔情,一面讲他还在一遍遍的要我,直至听见破晓的j鸣。
只是,我仍旧不知道他是谁,父母亲人居于何处,平时做什么生计。
再一次,他让我跟他走。
我沉默许久,轻轻的摇了摇头:
“下次想看我的眼睛了,就来!”说完,就那样定定的望着他。
他也望着我,像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深深的眼窝里有一团火。我似乎听到了凤凰涅盘的哀鸣。
我理着散乱的鬓发望向他身影消失的窗口,禁不住一叹。他是个浪子,而我并不是不懂江湖。
父亲就是在刀头上讨生活的人,如何挣下那些家业,我很清楚。江湖的真相,我明白得b月事还早。而像我这样的人,一定受不了漂泊的辛苦。
半年的光y平静无波,我以为他不会再来了,心中稍安。
初秋的夜,蝉鸣未消,他却又像上次一样出现,说是怎么也撂不下。
这一次,他眼中尽是温柔,口里全是情话。临走时留下一枚发簪,晶莹剔透,玲珑温润,簪头坠着一只蝙蝠,猩红如血,灵动yu飞,一看就价值连城。
自此,每个月他都来两三回,以他的能为,连只猫儿也不必惊动。只是从那以后,每次临别,他回望的眸子总让我有一丝的心慌。
那天是他二十五岁的生辰,恰巧老爷既定出巡,晨起刚走。我料定他必来,仔细的打扮了,特地戴了他送我的发簪,熏了香静等。
二更刚过,突然门开了。老爷背着双手面sey沉的走了进来。我连忙迎上去,还未开口,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我的心一紧,站在那儿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竟然喘不过气来。
终于,老爷在我面前停下了脚步,我觉得自己好像被拘到了泥黎殿,正跪在阎罗王的脚底下,一动也不敢动。
“啪”的一生轻响,桌上的烛台爆了个灯花。老爷的手从背后慢慢的移动到我的头上,拔下了那枚发簪,没有任何停顿的把它刺入了我的x口。
我仰头瞠目,本能的抓住他的袖子,张口yu喊,却疼得发不出半点声音。真的好疼,好疼!
鲜血染红了x衣,我的影子映在西面的纱窗上,摇摇yu坠。
那窗子"嘭"的崩碎,月光shej1n来一道白影,伴着一声狼嗥似的悲啸,轻烟幻化的手掌印向老爷的x口。
恰在此时,一道匹练刀光闪向那白影,竟是老爷的贴身侍卫“老七”!
老七的刀在月光里消失了,身子却直直的飞出了门。老爷还是挨了那一掌,只是打在了肩头,一口血喷在地上,如同受伤的豹子,咬着一声狞笑破窗而逃。
嫁他一年有余,从来不知道他竟有这样矫健的身手。
我轻飘飘的身子落在了一个熟悉的臂弯里,视线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黑,但我还是si命睁着眼睛。我知道,她一定在看着我,看我的眼睛,便努力的弯起嘴角……
并不是不能瞑目,我只是恨自己太贪心。
在我失去知觉的最后一瞬,屋子里悄无声息的出现了十几个蒙着面纱的黑衣人。
正是:
自古人心陷迷墙,朝思琴瑟暮恋床
春心自往荣华地,闲腰更赖锦纨乡
良人未远危楼寂,眉峰思动谁怜妆
惊魂痛醒簪环血,难酬君心为我伤
老七
我有个特别的本事,不管多远,都能闻到食物的香味,不是因为鼻子灵,是因为饿。说白了,这是个活命的本事,不过后来,也让我几乎丧命。
在遇到柳老爷之前,活命是我每天唯一的目的,不敢奢望吃饱,有吃的,饿不si就要给阎王爷磕头了。
后来我问过柳老爷,为什么把我这个小要饭的捡回家。他说,看见我是拼了命的想活着,应该给我个机会。
当时,在醉仙楼后面的巷子里,我趴在地上与一群野狗对峙。身前不远的地上扔着半个沾满泥土的j腿。我已经饿得打晃,双腿发抖,却目眦yu裂,呲着白牙不肯退缩。
他拉着我的胳膊走出巷子的时候,我嘴里还在嚼着那j腿,狠狠的回瞪着散去的野狗。
“要有出路,就要好好练刀!”
这是柳老爷让我记住的第一句话。
他没说要收我做弟子,我也不曾喊过他一声师父。落霞山庄里的人,包括柳夫人在内都喊我老七。
我能吃饱了,除了睡觉就是练刀。虽然没有真的杀过人,到后来我离开落霞山庄的时候,刀法是柳老爷点过头的。
当然,我还是多远都能闻到食物的香味,很瘦吃得却多。让我不解的是,柳夫人身上的香味竟然也能远远闻到。
“想要得到,就得让自己配得上!”
这是柳老爷让我记住的第二句话。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只记得那年我长到与柳老爷一般高了,他带我去了峨眉山。
山上很热闹,那么多的房子好像盖在云彩里,像仙境一样。在那个叫做金顶的地方垒了一座大得吓人的擂台,听说在争什么宝贝。
开始b武的第二天,我就闻到了和柳夫人身上一样的香味,那个nv人叫云娘。
那时,她正仰着头望着擂台上的一位白衣公子。我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好像跳进了那湖水一样的眼睛里,其它什么也看不见了,两只脚不听使唤的迈向她站立的地方。
突然人群里爆出一声喝彩,我像从梦中醒来,感觉柳老爷的目光烙铁一样扫过我的脸。
那天晚上,我照样吃的很饱,又闻到了那香味,便一路寻着来到了一处山坡。不远处的山崖上立着两个修长的影子,看不真切,但我知道那是云娘和那位白衣公子。
公子拉起云娘的手说着什么,云娘却不看他,只是缓缓的摇着头。这时候,一轮硕大的月亮,就那样在他们的身后升了起来。
我不记得是怎样怀着一肚子的恼恨回到住处,就在我跨进门槛的时候,柳老爷说了那句话。我的恼恨之上就莫名的挨了一刀,入骨的疼。
“若要人看重,就得忠于职守!”
这是柳老爷让我记住的第三句话。
这句话是他把我交给沈大人的时候说的。从未指望能把落霞山庄当成自己的家。柳老爷要撵走一个小叫花子,我不敢有一丝埋怨。
可他的一番话却让我生平第一次挺直了脊梁骨。他说老七,你是落霞山庄的人,不该在我这里作贱为奴,自己的命要靠自己去挣!
拜别柳老爷,便成了沈大人的贴身侍卫。我当然明白,所谓贴身侍卫不过是随时准备好为主人填命的一条狗。但狗命也是命,也要凭本事挣。
只是没想到,我这个侍卫,只有在大人出入别院的前后才当值。吩咐我日夜看守的其实是别院的小楼。
而让我万万想不到的,是山水轮回间恶意的安排——这座别院的主人竟是云娘。
这一回,我求生的鼻子竟成了b命的枷锁。那香味依然,如同夕日峨眉金顶的烟霞云雾,只是如今笼罩了沈府。
柳老爷的话我恪不敢忘,可在这云雾中再难安睡,唯有疯狂的练刀方能稍稍消解心中烦闷。
不知为什么,刀法中竟渐渐生出狂热嚣狠之意。如同每次不经意间遥望别院那一方小楼时心生的异样,像烧红的钢针下在皮r0u里,难以拔除。
那晚的月亮又大又圆,我坐在长廊尽头的暗影里,远远的望着那楼角的飞檐发呆。刀不敢练得狠了,我怕控不住想要见血的躁意。
就在这时,一抹如烟似雾的影子落在了小楼的屋脊上。白衣如雪,宛若从月中降临。我正惊异这世间竟有如此吓人的轻功,发生了更让我吃惊的事。
那人自檐角翻落,窗扇应手而开,身子轻飘飘的落了进去,窗户又在他身后悄无声息的关上了。
我几个纵跃落在小楼的石阶下,忽地想起沈大人的吩咐,不可踏入小楼一步,便躲在阶边的y影里。
时值春寒未褪,nv人刻意压抑的一缕喘息传来,我的四肢百骸都像着了火,握着刀柄的手不停的抖,几乎压不住那出鞘的冲动。
破晓不久,那影子轻烟似的化入晨曦,片刻难寻踪迹。我才拖着酸麻的腰腿回了住处,心底好像翻江倒海,那香味却格外的浓烈了。
我还是认出了那影子,正是峨眉山上的白衣公子。
此后的每日夜里,我都怀着难以抑制的心烦意乱藏在暗处,等那影子再来,却再无动静。
春归夏至,半年的光景里,只是偶尔看见云娘一个人坐在窗前,对着空空的檐角默默出神。
我竟对这个不规矩的nv人生出隐隐的怜惜,另一面却是对那影子越发炽烈的恨。也不知是恨他的幸运还是薄幸。
出乎意料的是,我的刀法竟在这满腔的恨意中走进新的境界。一定要让他试试!
之后不久,那影子竟再次出现了,而且,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连不断,无休无止。
一连数月,我好像一只被关进马厩的老鼠,在无处不在的践踏下仓皇无措却无路可逃。而云娘凭窗的痴望添了新道具——一枚华丽的发簪。
这一切,我鬼使神差的没有向沈大人露出半点口风,只在他询问的时候,提到那枚发簪。谁知没过几天,就在我纠结是否告发的时候,试刀的机会却来了。
那天晚上,外出的沈大人突然一个人回来了,径直走进了别院,边走边吩咐:“备好你的刀,忠于职守!”
正值腊月,月光下,刀柄上的虎头泛着乌沉的狰狞。我藏在门后,距离大人的后背仅需一跃。
万万没想到,素日里温文儒雅的老爷竟下得这么狠的手,我感到身t里有什么瞬间崩碎,五脏六腑凌迟一般的疼,整个人已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西面的窗户碎裂飞散,如水降临的月光中幻化出一只透着寒气的手掌向老爷落去。
我的刀终于出鞘,拔刀的一瞬已经用尽了经年累月的恨,是他,他终究还是害了云娘!我要他偿命!
我的刀明明切入了他的身t,却透过他的影子脱手飞去。身t反而离他们越来越远,穿过房门,落在阶下。背脊yu裂的疼和五脏移位的痛同时袭来。
恍惚中,衣袂猎猎,数不清的黑影从我身边掠过,我闻到了血的腥味,一阵嫌恶涌来便昏了过去。
醒来时四下已经无人,只有云娘躺在地板上,那华美的发簪尚cha在莹白的x口,凄yan无俦!
我挣扎着起身寻回我的刀,气血翻涌,浑身疼痛却没受什么y伤。看来他没能要我了的命,可我却必须要他的命!寻着血腥味,我便追了下去。
平安镇离大同城不远,我却从来没有来过。只听柳老爷说过,有位师兄在镇子上当捕头,姓葛。
待我赶到时已近三更,浩月当空,万籁俱寂。听不到刀兵对击的声音,血腥味却几乎弥漫了整个镇子。
刚刚踏入街巷,就见沈大人弓背喋血,像个破包袱一样直直的撞在街口的旗杆上,眼见是不活了。
白衣公子从y影里一步一步走了出来,不停呼着白气,看上去甚是疲累却不失挺拔。看到我似有些意外,轻蔑的一笑转头yu走。
我反握刀柄上前一步,声音有些发颤:
“是你,害si了云娘!”
他停住脚步。
“旗杆下的是第十八个,你不会是想做第十九个吧?”
“你!害si了……”
“住口!”他转回头,第一次露出狠厉的神se。
话音未落,斜刺里一条粗壮的黑影如同飞行的房梁朝他撞去,气势无b沉雄。
白衣公子闻声回头,仓促接掌,砰砰一阵乱响,身子倒飞出去,滟血漓空,摔在街边的墙根下,x口一片殷红。
那截“房梁”却奇异的被竖直抛起,又重重落下,激起大片粉se的尘土,身下的血漫延开来。油光可鉴的头顶有两行戒疤,居然是个和尚!
我正错愕,白衣公子竟站了起来,双目赤红,衣发皆逆,向我b来:
“你不是找si么,我成全你!”
我匆忙拔刀,尚未劈出,那刀却掉了个头,落在他的手中,紧接着一阵剧痛,我的右臂像个布袋子掉在了地上。他好像被我的刀烫了手,一把甩得远远的,又扑过来。
b命的一刹,我封了x道,捂住伤口,奋起逃生的本能,两个起落跃上了街边的屋脊,向着镇子中心逃去。
我不敢回头,不知他有没有追来,只听得后面哗啦一声响,顾不得发生了什么,没命的跑。
迷迷糊糊的想着柳老爷说过的葛师兄,他是捕头,兴许能救我。终于跑到了县衙门前,大门紧闭,只有两只威武的石狮子狞笑着俯视我的狼狈,双腿一软,晕了过去。
黑暗中,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披着宽大的斗篷,兜帽罩头,像捡了一只si狗一样,扛起我,步履从容的走了。
正是:
瑟雨萧风助饥寒,一念长存生肝胆。
暗香厮守晨昏怯,明月y哦梦寐缠。
太平集镇不太平,别院小楼横别怨。
云泥生si皆用命,世人笑我我笑天!
月光如银泻地,寒风把铺满石板的院子吹得纤尘不染,一点儿也不会弄脏我曳地的雀金裘。小楼东西两面的窗子破了,流风过处,不时发出轻响。正门洞开,烛光在风中挣扎着送出光来。
任哥行事从不拖泥带水,未曾惊扰了丫鬟婆子就完成了此间的安排,只是留下了一点小小的意外——或许该说是遗憾——一具yan尸。
她还真是美啊,虽然密匝匝的睫毛遮住了双眼,竟有一颗泪珠莹然未落,使得娇怯怯的绝望戚容宛在。含丹yu滴的唇角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薄笑微嗔,仿佛下一刻就要喊出ai郎的名字。
只是x口的发簪,浸透x衣的殷赤让一切都像这寒夜一般凝固了,生命在这青春绝美的一刻停驻。
我拢住披风,匀了匀呼x1,似有些微的寒意在我伸手的一瞬漫过小楼,指尖不由得一颤,还是把那发簪拔了出来。轻轻的挥了挥手,让隐匿跟随的手下把人抬走,整理好房间的每一处细节。
这簪子还是一年前我亲手交给任哥的,他接过去的手也曾经抖过。
当时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隐隐听到狮子般低沉的咆哮滚过他的喉咙,簪子便像一支娇花被他藏进了x口。
这一年来,固然算不得顺利,终究还是奏了大功,我心中千百个替他欢喜,能向夫人交差还在其次。
小楼已经收拾停当,我取了随身的一张素帕,裹了发簪收入袖中,该是把它还给夫人的时候了。
又一次走进月se中的院子。沈崇这小院儿实在是g净,当然,没了他和他的朋党,这大同就更g净了,这才是夫人和主人真正喜欢的世界。
醉红楼的歌舞,此时尚未进入ga0cha0,酒兴却正酣。我悄无声息的翻进三楼的后窗,张开披风,燕子一样滑过廊顶,落在门前。
温暖的房间里,李公子还在扶桌沉睡。
冬天其实是我这些年最渴望的季节,好让被仇与恨炙烤的心舒一口气。
讽刺的是这里的冬天仿佛永远都不会来,而我,做为一个蒙难未si的不祥之人,栖身这红绿酒se间,入眼袭身的却总是油光笑面下的寂冷凄寒。
如果说,在我凋残未弃的生命中还有什么值得抱有一丝期望,恐怕也只有那每每流连于梦中的一双深眸,一弯浅笑了。唯有在他那里,我才会忘记自己的卑贱可笑,还能感觉到活着的气息。
很多时候,生命于人不过是轻的不能再轻的东西,只存乎一念之间,一念得生,一念赴si。
沈崇这个酷吏敌酋如此,我这个醉红楼的头牌兼卧底更是如此。
不过,也有例外。那楚云娘原本不是组织的人,一个镖头的nv儿,功夫平平,什么都不懂,大可不必送了x命。只可惜,生得实在是太好看了,好看得让沈崇当着我的面儿赞不绝口,哼!
男人原本就看不起nv人,得了意更会变得愚蠢,再难留意nv人心底如针的嫉妒。
沈崇做事虽周密又冷静,也不过是个男人。让他发现玉簪并由我提供佐证是夫人的谋略,而要想在床帏间撩拨他敏锐的虚荣心,不过多添几个字罢了。他会怎么做,从他在我身子里尤为激烈的挺刺中就能判断。
虽然我明明知道,像我这样的残花败柳再修几世也配不上你的龙凤之姿,可我就是忍不住!
“任哥!你,一定伤心了!”
我站在窗前,望向太平镇的方向。月亮在窗纱上映出朦胧的影子,宛若心底幽远难明的惆怅。
忽地一阵风吹开了窗子,凛然的寒意中,一只温润修长的大手从我的肩头探出,扶住了窗扇——不知何时,李公子已然立在我的身后。
“蝶儿,你在偷偷的跟谁说话呢?”
正是:
英山翠羽雪云岚,烈马金裘月阑g。
谁因功过重山陷,我问黑白洗冤难。
渺渺红尘落红泪,缕缕青丝逆青天。
有心问君携一程,不负人间展笑颜。
葛捕头
轻云蔽月,寒风如割。
那小铁匠显然是轻车熟路,再加上天冷,脚步格外的轻盈迅捷。
不过,跟上他对我来说还不必费力。月黑风高,我甚至不太担心被他发现,径直上了镇子北面的荒山。
不知为什么,自懂事以来,人x本恶是我一直笃信的道理。所以,我读不来典籍里的仁义道德,酸文假醋,只对俗事民情用心,喜欢奇闻异事。只有能够握在手上,遇事实用的本事,我才有兴趣琢磨。
一夜之间,十九具尸t躺在街上是够吓人了。可b起五年来太平镇上的太平日子,今日总算遇着一个让我jg神一振的早晨。
父亲当初把我送到栖霞山庄学艺,不是为了让我整日帮财主老爷追拿跟人私奔的小老婆的。师父说,这世间万物都有其效用,每个人都有一个天生的使命,就像狗该看家,猫该抓耗子一样。
我没有学成师父一身霸道的功夫,却深信自己是一只好猫。
把藏在y影里的邪祟捉出来是件太有趣儿的事。只可惜,从跟班到捕头,这几年太平镇上就没怎么招过耗子。谁能想到,一觉醒来,si了一窝h鼠狼呢?
县令王大人说,许是山贼路过,起了内讧,才si这么多人。当真是还没到告老的年纪就糊涂了。
且不说黑衣蒙面的行头,十九个人里,除了那和尚被极其锋利的刃器割断了喉咙,其他人都si于强横的掌力,而且头脸如同拜佛撞在了钟上,面目几不可辨认。其中竟有一个人的si法简直骇人。浑身每一根骨头都是断的,最后一拳直把心脏从后背锤了出来。
这是有多大的恨?太平镇若有这样的山贼怕是要改名了。
然而,我并没有打扰王老爷发梦。抱拳维维称是的同时,甚至听到身后的弟兄鼻子里出的气儿都透着瞧不起。
不过,还是未发一语。心里的骇异和私下的盘算是不能对任何人说的,因为搜到的兵刃里有一把刀。
待小铁匠0黑进了山洞,我提气屏息,裹紧皮裘斗篷,小心翼翼的接近了洞口。攀着洞口斜上方的一棵矮松,探头朝里望去。
山洞并不大,却有些许氤氲的水汽。小铁匠捡了背风的角落燃起半截蜡烛,洞中一切一目了然。
一名身材颀长的白衣人半靠在岩壁上,前襟染血,面se苍白,发鬓却一丝不乱。只是双目紧闭,棱角分明的唇边隐带戚容,默然不语。
此人伤疲若此,形容憔悴,周身却散发一gu铮然傲气,多半便是镇口喷溅血迹的主人,也是昨夜杀人的凶手了。
小铁匠打开包袱,取出水囊和烧饼,踟蹰yu唤时,那人却开口了。
“洞口的朋友,既然来了,就进来一叙吧,外面冷得紧!”
那小铁匠登时顿住,望向洞口。我的心一紧,呆在当场,正不知如何是好,又听他说:
“尊驾孤身前来,自然不是来拿人的,有什么话还是当面说的好。”
声音虽弱,语调却出奇的好听,言语间,伸手拉过发愣的小铁匠,微微点头,面带安慰之se。
这番话说中了我的心事,也不好僵持。既然来了,索x便翻下岩石,迈步走了进去。
“在下是太平镇的捕头,姓葛,见过二位!”
那人却并未接话,只是盘膝坐正了身子,接过小铁匠的烧饼和水囊,与他温言道:“兄弟,多谢你的照料,早些回去吧,当心冻坏了你,这里有我。”
他语声和气竟让人难生拒绝。小铁匠默默的点了点头,慢慢走到洞口,回头见那人仍望着他含笑点头,才乖乖的消失在洞口。
我像个傻子抱拳发楞,眼看着长幼二人依依惜别,竟恭顺得连p也没放一个。
那人将手中的烧饼和水囊放在身侧,好像在自家的书房会客般随意,仰头问道:“葛捕头明察秋毫,当差有不少年头了吧?”
这话听着可亲,我却差点就说出“启禀大人”的话来,省起深处荒山野洞,不禁有些冒火,不耐回道:“有些年头了,明察秋毫不敢当,只是查到些蹊跷。”
“哦,什么蹊跷?”好似随意一问,我只觉烛光忽地一暗,本就昏暗的光线竟被他好看的眸子收走了大半,不禁悚然四顾。
“你是不是找到了一把云州大营的军刀?”
“正是!”我并不明白,自己如此坦诚的道理。我才是捕头,他是嫌犯。莫名的懊恼中竟然鬼使神差的续道:
“我还认出了旗杆下si的是大营兵器司的沈大人!”
“哦?”这饶有兴味的语调瞬间满足了我的虚荣得意,然后就看到了他俊美的笑脸,不知怎么,这笑容让我立时想到了沈崇寸骨皆折的尸t。
“我从前与他见过,识得他脖子后面的胎记。”既然说了,就知无不言吧!
“于是,你明白这案子怕是查不出凶手的,弄不好还得受牵连,是么?”
“……是!”
“于是,你就更要知道是谁g的了,你得站好了队才能保命?”
“……是!”
“幸运的是,你真的是个能g的捕快,竟然在铁匠铺找到了蛛丝马迹,便一个人到了这里。”
“屋脊上的血迹虽然未断,铁匠铺之后的血却并没有被踩踏的痕迹。”妈的,知府大人亲来视察的时候我都没这么利落过。
“你知道我是谁么?”
“呃……”这回我答不出了。
他淡淡一笑,抬起膝头随意交叠的右手,从腰间解下一只荷包,递了过来。
那荷包入手一沉,颇有些分量,正面绣着一只jg美的蝴蝶。当我打开荷包,取出里边的物件儿,瞬间呆立当场。
那是一朵铁制的芙蓉花,se泽乌沉,触手生寒。
“你是,铁芙蓉的人?”还能问出问题,我已然对自己心生景仰了。云朔二州的黑道上,不知铁芙蓉威名的只有si人。
我恭恭敬敬的将荷包递回,他的回答仿佛在我耳边炸响:
“我就是任伯。”
下山的路上,寒风依旧肆nve。我脊背上的汗凉了下来,禁不住打了一连串的寒战。
福星高照,今夜这一遭算是来着了,前路如何,我不敢想。若是能顺利调任雁门,护得楚氏一门周全,再谢苍天保佑吧。
人生机遇自古与风险同路,我葛世杰若真是只猫,自然不能那么容易便丢了x命。
正是:
林深藏虎豹,山远育雏鹰。
天地唯不仁,蜉蝣敢求生。
薄云遂英雄,龙蛇也同行。
草莽搏一快,明心练jg兵。
小铁匠
“这个人一定是狐妖变的,只要看着他的眼睛就什么话都听,什么事都照做,好像着了魔。”
虽然有点担心葛捕头抓他,我还是乖乖的离开了。刚出了洞口,就听见他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在耳边响起,
“把衣袋里的图案画在铺子的外墙上。”
我伸手一掏,从衣袋里拿出一个锦囊。正面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背面却是个六出的花形图案,线条简单却甚是耐看。锦囊沉甸甸的,里面竟然是一锭银子。我心中莫名的生出忐忑,原路下了山。
第二天一早,我按任伯的吩咐把花形画在铺子窗下的石墙上。
整个白天,心中怀着好奇与不安看了好几回,也着意留心街上的行人,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天将黑的时候,我又去春桃家买了烧饼,那丫头斜着大眼瞥我。
“你师娘不给你饭吃么,还是你g活偷懒啦?”
“管得宽,打铁很累的好么!”我没好气的回她。
挨到深夜,再次上山。任伯盘膝而坐,脸se平和,b昨日好了些许。我把食水连同锦囊递给他,他掂着锦囊投来询问的目光,我解释说:
“铺子里一年也挣不了这许多银子,而且,我若是拿了它去买东西,会惹人怀疑的。”
他收起锦囊笑了。我不再觉得局促,也跟着笑起来,坐在他的对面。
“这是你打的?”任伯手里把玩着一把皮鞘短刀,正是我的得意之作。为了方便让他防身,那夜留在了山洞里。
我点了点头,看他ch0u出短刀,横在手上,用拇指刮着刃口。
“你,会用么?”本来垂下的眼睛一亮,扫了过来。我便无法与他对视了,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只是低着头摇了摇。
任伯把刀还了鞘,递还给我。我反握刀柄,接下的同时抬头看他。他的目光里有一抹jg亮,让我再次不得不低下头来。
“你是个对刀很有天赋的人,想不想学学怎么用它?我有个朋友,是用刀的高手,可以让她来教你。”
“学来做什么,杀人么?”不知为何,我竟冒失的说出这样的话,正自惶恐却听到他爽朗的笑声。
“那你打这把刀,是想用来杀谁呢?”
“……”我登时一愣,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任伯毫不介意的继续说着:
“你的天分很是难得,若甘愿踏踏实实做个铁匠,一辈子只打些锅铲犁耙,自然也是好的,我不勉强你。如果,你想长些别人没有的本事,不至辜负了上天对你的馈赠,将来做些想做的事,眼前便是个机会。”
我再次沉默。说实话,他说的我并不完全懂,将来除了打铁还能做什么想做的事,我从来没有这样的念头,可是,长些别人没有的本事我一定是想要的,不然我为什么想要打一把刀,而不是打一把锄头带回村炫耀呢?
思虑良久,我点了点头。
“我想学怎么用刀!”
我看见任伯由衷的笑了,只是那双眼睛仍然很深很深,让我有些看不懂,这回却并没有移开视线。
下山的时候任伯叫我不必再来。我走到山脚回望,隐约似有黑影闪过,山风树影间并未在意。
此后,本想过几天平静的日子,每次挥锤心里想的都是刀,魂不守舍的让师父骂了好几次,惹得春桃倚着门框笑话我没出息。直到另一边相邻的绸缎铺子忽然换了主人,我的世界终于天翻地覆。
我再次怀疑任伯他们一家子都是山中的狐狸jg,化作人身也自然带着魅惑众生的妖气。
绸缎庄的武掌柜是个胖子,看上去四五十岁,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生意人。
可是他那年轻的nv人,我只看了一眼,当夜便像被收了三魂。整整一宿,黑漆漆的房梁上飞来飞去的都是她瞥来的眉眼和曼转的腰t。
更要命的是,在她搬来的第二天夜里,便披散着头发,裹着一身碧灿灿的披风坐在了我的炕头上。
“就是你要学刀么?”
一阵幽香熏得我脑子晕乎乎的,好像正对着烧红的炉子,却忍不住的想着,她披风下面是不是没穿衣服。听见她的询问,猛吞了口唾沫,刻意望向别处,点了点头。
她歪着头,抿着一丝儿笑,上下来回打量着我,开始施起了妖法。我的身t一点一点的变软,喘不过气来,只有一个地方像铁疙瘩一样y。
她见了我的丑态,竟没有得意法术的效果,唇齿间吐出夹着ye感的几个字,字正腔圆:
“那我先考考你?”
姐姐你就不能让我在脑子清楚的时候答题么?我懊丧的点点头。
“杀人,需要几刀?”
“一……一刀。”这还用问么?师父教我抡锤都是一下是一下的。
“那,救人呢?”
“一刀!”我忽然很期待她提高考题的难度。
“还算有点儿天分。”寒冬腊月的深夜,她笑得让我觉得迎面开了一朵莲花,虽然我就没见过莲花。
接着高难度的考题来了:
“那么,刀和我——你会选谁?”
这妖jg就那么径直从窗子飘了出去,一串细碎清亮的笑声宛若鬼魅拘魂时的y唱,窗扇自动关上的一刹那,我看到su白淡影中几点yan若丹蔻的红。
正是:
璞玉初琢夜,妖影蔓香来。
一念真灼见,半掩花月材。
热肠驰古道,纯真且未开。
刀兵原自守,杀伐可兴衰?
山风漫卷,衰草伏低,坡上立着一座新坟。
不宜松柏,也无需桑槐,自有青山为屏,长天作幔。这荒烟蔓草间,或许不适合生人过活,却可让灵魂驰骋流连,吐尽生前的悲伤哀怨。
坟前从它处移来的青石上,赫然刻着血迹斑斑的四个字“吾ai云娘”!
我望着身前白衣素立的背影,忍住心口隐隐的灼痛。
他的手上裹着的绢帕渍出刺目的红。那正是当夜我用来包裹血蝠簪的。想来这同一张帕子已然先后浸融了他二人的血,也算不负人间的一场相遇,不由得鼻子一酸,也淌下泪来。
终究,我还是心生不忍,为她选了这处墓地,不至于没个归处。任哥看我时满眼的感激,我自是不敢看她,却也没怎么后悔。
逝者已矣,活着的却一刻也难逃世间的争斗搏杀,不si不休!这人间便有再多的冤魂怨鬼,也不稀奇。能得心上人相送诀别,已是值得庆幸了。
我从怀中0出一个信封,将里面另一个无主之魂的资料递给了他。
三日前的惊心动魄此时此刻仍然让我觉得后怕。
三年来,潜伏的身份限制了我0刀的机会,功夫荒疏了不少。不过即便是在从前,他也称得上是我平生罕遇的劲敌。
他是真正的高手,剑法本应刚猛凌厉,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用了软剑不得不勉走轻灵。即便如此,我仍被b入你si我活的绞杀境地。
最终让他送了命的其实是他的轻视之心,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我秀气的弯刀可以把成年的种马拦腰斩断!
男人生来瞧不起nv人。
当我的刀刃划过他的咽喉,x前汗sh的丝质小衣正随着我剧烈的喘息寸寸解裂。那是他霸道的剑风所致。
我趁着他尚未倒下,迅速拉过被子垫在他的颈后,以免鲜血渗到楼下。双手不住的颤抖,仿佛刚刚爬出了鬼门关。
他一手捂住脖子,喉咙里咯咯作响,另一只手扔了断剑却往怀中0去,于是,我便找到了一块追命的令牌——锦衣卫!
李敬忠,锦衣卫太原所大同府衙门总旗。祖籍幽州,无本地私宅及家室。
这是我命人打探到的全部线索。
任哥低着头翻看着黝黑的令牌,没说什么。我却清清楚楚的听到他鼻孔里边短促的嗤笑,好像我闯的不是天大的祸,而是跟街上的小流氓打了一架。虽然打赢了,却无疑是个淘气的疯丫头。
“我们,该怎么办?”我低声问道。
“哼!杀了就杀了,还能让你偿命啊?”他眼中的笑意还没褪去。
“可是,他是锦衣卫啊!他……”
“锦衣卫怎么了,不过就是京城里那个老家伙的一条狗么。”刚刚的笑意不见了,他的脸上呈现的除了我见惯的玩世不恭,还有一抹罕见的森冷。
“那,夫人那里,还有主人他……”
任哥忽然平静下来,转过身正对着我,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他很少像这样看我,每次都怀着无限的温柔却让我觉得遥不可及,心像被什么缠得紧紧的。
“玥儿!”
那是我本来的名字。
“你知道吗?你变了,还记得你要报的仇吗?在那个地方蛰伏忍辱,执行命令,难道就为了成为铁芙蓉的密探吗?你不是谁的一个物件儿,你是你自己的!”
未等我再次张口,他忽然一把把我搂进怀里。
我的睫毛轻轻刮着他的衣领,视野里一片昏暗,却陷入无b的温暖。分不清那怦怦的心跳是他的还是我的,只觉得所有的烦恼和忧惧都被涤荡一空,天地间只剩下那生命本初最美的律动。
“锦衣卫你不必理会,我想求你帮个忙。”
我闭着眼睛,无声的点头。
正是:
云影殇归处,白衣血未寒。
弯刀惊烛焰,断剑命无还。
隐隐风雷近,浩浩天地宽。
丝柔解语手,牵我渡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