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节(1 / 1)

可能够在那样的情况全身而退,这人拥有的绝对不是一股简单的力量。

姚家十几年间训养数千死士的事情已经足够令人震惊,可是他面前这个人的,拥有的却极有可能比姚家的还要骇人,甚至,更加隐蔽,竟是连他都查不出蛛丝马迹。

唐国公双眸瞳孔缩了缩:“你到底想做什么?”

告诉他姚家的事情,是不是想借他之手除掉姚家这个障碍?

若不是李遂那边出了纰漏,打草惊了蛇,姚家死士倾巢而动,这人说不定还会继续隐藏下去,就像是蛰伏在暗中的野兽一样,随时准备着给某个人、又或是他们大雍致命一击。

深不可测又图谋不轨!

唐国公拔出身上的佩剑,剑身破空而鸣,下一瞬便横到了褚晏的脖子上,距离皮肉仅仅只有一指甲盖的距离。

唐国公:“解释!给我一个放过你的理由。”

褚晏身形僵立却沉默。

他没有办法解释。

无论是他自己的重生,亦或是虞秋秋那超乎寻常的武力,他都无可奉告。

褚晏掀眸直视向唐国公,不躲不避,他能够坦诚的,唯剩一个问心无愧。

……

从武房里出来,褚晏去偏院接虞秋秋。

还未走近,褚晏便远远看见了几人的身影。

她们所处的地方是一处水榭,邻水的凭栏边,虞秋秋和阿芜陪在唐淼两侧,看得出来是在宽慰唐淼节哀。

褚晏驻足,想起唐国公话里话外的敲打,一整个哭笑不得。

唐国公竟是疑心他想造反,却殊不知,他疑心里那所谓的千军万马,其实根本就不存在,他哪有那么大能改天换地的能量,真正有这个能量的另有其人,而这个人——

褚晏望向正拉着唐淼手轻拍的虞秋秋,摇了摇头。

一个成天看话本的人,能有什么野心?

他缓步走近,停在与那水榭隔水相望的一处石台上,抬手:“秋——”

“唐老太君在天之灵,看到你这副样子,定会心疼的。”

虞秋秋眉头微蹙,又拍了拍唐淼的手背。

——“真是的,后面还有什么?”

——“事发突然,我都没来得及临时抱佛脚,那话本里赵郎的娘死了,旁人是怎么安慰他的来着?”

虞秋秋在那搜肠刮肚,褚晏还未来得及唤全的名字就这样的哽在了喉间。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虞秋秋,唐淼不是她的朋友么,安慰朋友的时候,不一般都是发自内心?虞秋秋怎么……

——“算了,不记得了,我自己编。”

虞秋秋满目柔软:“我听说人死后都会变成星星——”

她说到一半忽地又卡了壳。

——“什么变成星星?生前默默无闻的人,死了就能发光发亮了?”

——“算了,编不下去,换一个。”

虞秋秋张开双臂,无言地给了唐淼一个拥抱,拍了拍她的后背:“节哀。”

——“唉,还是这个最轻松。”

唐淼趴在虞秋秋的肩头泣不成声:“秋秋妹妹,你说我是不是不孝?奶奶生前一直都想看我出嫁,我却、却不仅没有完成奶奶的心愿,还连累奶奶临终前都在为了我的婚事忧心思虑。”

“可是秋秋妹妹,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你知道么,我听到姚家谋反,爹爹要将我和姚文华的婚事作罢的时候,我的心底居然是庆幸的。”

“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嫁人,我就是个自私的人,一想到要和一个自己压根不喜欢的人相伴余生,我就打从心底里抗拒,女子为什么就不能自己过一辈呢?”

“前几天奶奶张罗着要重新给我选夫婿,我第一次跟奶奶说了我的想法。”

“奶奶……奶奶是被我气死的。”

“秋秋妹妹,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唐淼的声音听着自责不已,平日里英姿飒爽的姑娘,这会儿在虞秋秋肩头却是哭成了个泪人。

泪水侵湿了虞秋秋的衣裳,饶是她衣裳穿了好几层,也仍旧察觉到了肩头的凉意。

她闻声软语拍抚着唐淼的后背:“怎么会呢,我相信唐老太君不会怪你的。”

——“庆幸吧,换做从前,谁在我面前哭哭啼啼,我只会一巴掌拍死,差不多就得了,还哭,没完了是吧?”

褚晏怔愣在当场,虞秋秋脸上心疼的神情真真切切,可是内里却……充斥着敷衍和不耐烦。

他像是在看一场皮影戏,台前演尽了悲欢离合,台后操控的人却是一脸麻木极尽淡漠。

褚晏立在原地,心中像是被灌入了一股狂风,空荡不安得厉害。

她的心……好似不会被任何人牵绊。

回府路上,马车内的气氛仿佛都带着股淡淡的哀伤。

阿芜满目忧愁,她拉了拉虞秋秋的袖子:“嫂嫂,你说唐姐姐会不会想不开啊?我们要不要再去多陪陪唐姐姐?”

虞秋秋眉头微皱。

——“还去?陪着她唐老太君就能死而复生了?她就不会再钻牛角尖了?”

——“不能解决问题的陪伴和关心,就只不过是在消耗彼此的情绪罢了,有必要么?”

虞秋秋心累,根本无法理解。

“过几天再说吧,让她自己先缓缓。”虞秋秋敷衍了一句。

入夜。

虞秋秋沐浴完出来,小跑着走得飞快。

冷冷冷!

这大冬天洗个澡冷空气无孔不入,太冻人了!

她一路冲刺地上了床,然后一头扎进了褚晏的怀中,抱着这个人形大暖炉喟叹出声:“终于暖和了。”

褚晏一手抱着她,一手将被子拉过她的肩头掖好。

白日里听到的种种不断地在他心头回绕,不止是男女之情,就连友情,虞秋秋似乎也不愿投进去丝毫的感情。

她那超乎寻常的淡漠、始终将自己置于旁观者位置的冷静……所有的所有,都令他感到无比的心慌。

她就像是一只没有线的风筝,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只是恰好经过,而她要离开,他连一点挽留办法都没有。

“秋秋。”

褚晏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喉间滚了滚:“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

话落,褚晏便紧张地等待她的回答。

然而,虞秋秋却先是身形一僵,紧接着便脱离了他的怀抱,翻身朝向了另外一边。

——“这暖炉不要也罢。”

她打了个哈欠:“困了。”

避而不答,却整个背影都仿佛写着抗拒。

——“生什么孩子,我又不会一直待在这里!”

——“生一个就子子孙孙无穷尽,我可不要听人叫我祖祖祖祖祖……祖奶奶!”

褚晏瞳孔猛睁!

前一句他就已经恍如被判了死刑,后一句又是什么意思……

恶魔的寿数竟是没有终点么,永、永生?

那一刻,他的心仿佛被人来回不停地碾碎成了一块一块,七零八落,连心慌都无处存放。

她要离开,那他呢?

身边之人很快进入了香甜梦乡,黑暗中,褚晏却弓着身子,喉间呼嗬着大口喘气,胸口起伏不止,仿佛空气被剥夺走了一般呼吸困难。

而另一边,原书的齿轮滚滚向前。

夜半。

“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尖锐的叫声划破了唐府上空的寂静,惊起一树黑鸦。

“哒哒哒……”

黑夜中, 空旷的街道上,一人撒足狂奔着。

他张开了双臂,感受这冰冷的夜风, 风灌得将衣袍鼓起仍不觉寒冷。

间或路过还没有熄灯的人家,透出来的微光映照出了他满手的鲜红, 以及……那张扭曲而又癫狂的脸。

“爹、娘,你们死了,孩儿现在虽不能为你们报仇,但他们唐家也别想好过!”

姚文华一想到刚才杀的那匹马, 心底就无比地畅快。

他看唐淼的那匹马已经不顺眼很久了。

先前议亲的时候, 他不过是摸了一下那马的鬃毛,唐淼却是当着他的面, 在他摸过的地方擦了又擦,就好像他是什么脏东西似的。

当时他的朋友也在场, 唐淼却这般让他下不来台, 教他不知被人背地里嘲笑了多久。

后来他一打听才知道, 原来那匹马是姓陆的那死人留给她的。

都快要成亲了, 还宝贝着前未婚夫的东西, 这分明就是心里还惦记着那个死人, □□!

姚文华气得咬牙, 他本想着忍了这口气, 等到成婚了之后再教训她,谁知, 她爹竟是将刀挥向了他们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