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质问不断在她脑中回荡,可她却思绪一片空白。
……
褚晏回到主院时,浑身都透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虞秋秋刚洗完头,正坐在床边擦头发,闻声抬头瞥了他一眼。
——“啧啧啧,计划被打乱,这火气的确是够大的。”
褚晏拿了衣裳,本想去前院独自冷静一晚,可听到虞秋秋这话,他却又将这明早要穿的官袍给放了回去。
他转身看向虞秋秋,眸光中带着些许的探究。
她知道他有什么计划?
虞秋秋被盯得莫名其妙,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瞪了回去。
——“看我做什么,我可没有惹你。”
见褚晏竟是径直走了过来,虞秋秋的眼睛瞬间就瞪得更大了。
——“狗男人想干什么?你要是敢找我撒气,我拳头可没长眼睛!”
褚晏:“……”
怎么,她还想给他一拳?
褚晏没好气瞪了她一眼,然后在虞秋秋警惕的目光中,俯身从床底摸出了个酒坛子。
“喝酒么?”他问。
虞秋秋看向他手里拎着酒坛,总觉得有点似曾相识。
褚晏却直接替她确认了:“你没看错,这就是你藏的那坛酒。”
虞秋秋抬首,目带谴责。
——“你用我的酒请我喝酒?!”
……
虞秋秋私藏的那坛子酒,到底还是没保住。
怀中之人酒后睡得格外香甜,褚晏望着帐顶,心绪却复杂难言。
这女人果然知道。
他顾虑的、他想要做的她全都知道。
这可真是够稀奇的,这世上最了解他的居然是虞秋秋?
褚晏派自有些怀疑人生,连他的亲妹妹都无从得知的事情,她又是如何察觉的?
大智若愚?
还是由那日积月累的追随目光,又或是他遗漏的、不曾在意过的点点滴滴拼凑而来?
褚晏抬首看了眼怀中的某人,心底忽地涌上了些愧疚,将她灌醉的确是有点胜之不武了,也不知她明日起床会不会头疼。
——“狗男人现在一定很感动吧,毕竟像我这样的知音可不多了,不枉我装醉一场啊。”
——“这叫什么?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真可惜,现在没法看狗男人的表情,他该不会是感动得哭了吧?”
——“不过,这装醉让人套话,还真是个技术活。”
褚晏:“……”
响在耳边的声音直听得人牙痒。
他刚涌出来的一点愧疚,登时鸣金收兵。
什么大智若愚,这女人分明就是诡计多端!!!
兄妹俩这一次的冷战, 比先前那次还要持久。
其间七皇子与褚瑶的赐婚圣旨下来,两人之间的冰冻,仿佛又续了三层。
直至到了秋猎之时, 浩浩荡荡的队伍朝着九连山猎宫行去,他们两人仍旧还未能破冰。
虞秋秋掀开一角车帘, 褚晏骑着匹通体玄黑的高头大马在侧边,因为要配合马车的行进速度,他骑得并不快。
可察觉到她的视线后,狗男人居然还打马快行了几步, 甩给了她一个背影。
虞秋秋:“……”
她严重怀疑她是被兄妹俩之间的冷战给波及到了。
如若不然, 凭借着那日她假装醉酒时的表现,怎么也不可能是这番结果。
那日, 狗男人问的可都是送分题,她不可能答错啊?
狗男人为何这样?
虞秋秋将车帘放了下来, 眉头紧皱。
而后, 她又将视线投向了坐在对面的褚瑶, 谁料褚瑶竟然也在看她。
那样子欲言又止的, 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最后, 她咬了咬唇, 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褚瑶将目光直视向虞秋秋, 这些日子, 她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可哥哥就是不肯和她说半句话, 甚至见了她也跟见了陌生人似的,褚瑶实在是忍受不了了, 如今,唯一没走过的路子也就只剩个虞秋秋了。
褚瑶深吸了口气, 放低了姿态恳求道:“嫂嫂可否帮忙当说客,替我和哥哥解释一下误会?”
说着,还解下身上的一块玉佩塞给虞秋秋,道:“不让嫂嫂白忙活。”
虞秋秋深凝了她几眼,笑得无甚城府:“好啊。”
许是虞秋秋答应得太过爽快,褚瑶竟还有片刻的怔愣。
没过多久,九连山行宫便到了。
虞秋秋一下马车,就很是热情地招呼褚瑶让其跟她一块去找狗男人,一副积极办事的模样。
褚瑶有些犹豫:“我也去了会不会不太好?”
其实她的意思是想让虞秋秋先说和说和,等哥哥态度松动了,她再去认错。
这一上来就把她叫过去,真的不会碰壁么?
褚瑶很是怀疑,可虞秋秋的神情太过自信,褚瑶也只好暂时将这怀疑给按压了下去,兴许……是虞秋秋有什么特别的法子?
“放心,我很会传话,你不用紧张。”虞秋秋安抚道。
褚瑶:“……”
很会传话?褚瑶心中惴惴,这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虞秋秋牵着褚瑶径直便找到了褚晏,他正在晚上要住的营帐边查看,见到两人过来,登时便撇开了视线。
褚瑶的心立马就凉了一半,可虞秋秋却仍旧步履坚定。
——“首先,把狗男人拽住,以免其逃跑。”
虞秋秋步骤明确,在开口之前就把人给攥紧了。
褚晏眉头一跳,看了看自己腕上的手,又看了看虞秋秋那张表面无邪,实则不知道暗含了多少诡谲的脸,目光渐凝,这女人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虞秋秋大剌剌:“你妹妹让我帮忙做和事佬,可是我没干这事的经验,鉴于我俩的关系,你就当我说过了吧,嗯……现在经历了我的一番说和,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褚瑶:“!!!”
她从来没听说过,当说客还能把过程给略过去的,褚瑶不可置信地看向虞秋秋,却得到了一个示意她稍安勿躁的眼神。
“莫急,你哥哥现在仍旧保持沉默中,但我相信,他很快就会有所表示。”
褚瑶:“……”
不用虞秋秋说她也知道哥哥正在沉默中,她的耳朵又不是摆设!
虞秋秋又转头向了另一边,播报道:“你妹妹现在心情很忐忑,你真的没有什么要说的么?”
褚晏额上青筋隐隐直跳,这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褚晏甩袖就想走,可刚抬步就受到了一股阻力,回头一看,他的手腕还在虞秋秋手里攥着。
褚晏:“……”
虞秋秋紧接着就即时向褚瑶传话:“你哥哥刚刚想走,但别担心,我有提前准备。”
褚瑶脚趾抠地,她哪里见过虞秋秋这种的野路子,这放在跟在整个说客界,都是闻所未闻的存在,虞秋秋说她很会传话,竟然是这个意思?就……字面上的意思?
褚瑶紧跟着就后悔了,自己怎么就病急乱投医找上了虞秋秋?这绝对是她做过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被哥哥视而不见,也好过让虞秋秋这般刀刀凌迟地直剖出来。
虞秋秋仍旧还在认真地两面传话中,她转向褚晏:“你妹妹——”
“不用了!”褚瑶出声打断,面色唰白,甩开两人,似是似是受不了了一般,转身便跑了。
虞秋秋神色淡定,本持着要有始有终的想法,跟褚晏道出了最后一句播报:“你妹妹被你气走了。”
褚晏嘴角抽搐,忍了许久,到底是没忍住:“你确定是被我气走的?”
虞秋秋眨了眨眼,满脸无辜:“那不然呢,我可是实事求是,一句多余的都没说。”
褚晏:“……”
他竟无可反驳。
“松开。”褚晏扯了扯自己的手,示意道。
虞秋秋却不仅没松,还拽着他的手晃了晃,娇声娇气:“我看那边有不少人在试弓箭,我也带了,你教我用好不好?”
褚晏闻言却蹙起了眉头:“你凑这热闹做什么?”
秋猎虽然明日才正式开始,但今日已经有不少精力旺盛的在那小试牛刀了。